第四幕 不出所料的事态

　　梦的世界中，尸体堆积的山挡住眺望的视野。
　　红色的世界是视野所映射出来的模样，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吞没着一切。
　　想要忘却眼前浮现的事物，转眼间又是无数的镜面，反射出沐血的自己拖着黑色大剑在站阶梯之下。
　　明明那就我，可为何眼神中充满迟疑、如此不安；就像是被必须要做出的选择所困扰。
　　忽然间惊醒坐立起身，血海与高台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是在卧室，揉着额头庆幸它只是场梦，只是被恐惧影响到的梦境。
　　房间内并不算宽裕，一张单人床靠在墙边，两座书架挤在角落，而墙上则挂着为充实房间的挂画，对面的书桌上摆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是克丽丝离开后自己整理的。
　　唯独不同的是床头柜上水杯还腾着热气，看来是被她救下来了。
　　被抓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好在没有明显的伤口，之所以会昏过去完全是那一脚太重。
　　那魔物似乎只是想寻找宿主，按这样想应该不会伤害自己，不过要真的被附身就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还是要感谢克丽丝的救命之恩。
　　窗户敞开让清风可以掀起帘幕，自己也能在这片刻欣赏空城的光景。
　　在这个时间里确实该好好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虽然之前的自己和闲人没有什么不同，但碍于和老爷子“既然不打算战斗，就帮我管理这里吧”的约定。
　　在家里诸多事务也是由自己来打理，毕竟老头才不会经手那些东西，他也懒得翻阅那些繁杂的资料，而且每次都以同样的借口来打发。
　　“这么大了，对于这种事自己总会有些判断能力吧。”
　　这样说着可我一点都不觉得被期待，很小的时候那家伙就从我的生活中溜走，几乎忽略掉整个童年时光。
　　在那个被家人簇拥、被人疼爱的时段，只能靠邻居接济才能生活的人该有多可怜。
　　那时候还小并不知道有地狱门这档事，也不明白地狱门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老头子这个月又没来电话，今年的见面又没有着落了。
　　不过好在邻居们都是很好的人，在他们的照料和陪伴下长大成人。
　　这样一过就是十多年，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一群特别的人闯入我的生活。
　　还在校园涉世未深的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将要面临什么，而这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也没有考虑到，只是被自称，那老头部下的怪人接走，很明显的什么什么已到，什么什么归来的戏码。
　　那时候以为是老头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儿子这件事，而且这个儿子生日快到了带来个惊喜，没想到却是刻入DNA的惊吓。
　　在那之前没有任何战斗方面的基础，单纯的从头开始为某件事做着准备。
　　在那群家伙的照料下不断修习战斗技巧，也是到后面才知道只有战斗方面才是目标，而剩下那些杂务单纯是他们偷懒而已。
　　经过几年的磨练，从胆小怯懦的孩子成为可以被信赖的战士，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有些不够谦虚。
　　那些陪伴自己过来的人也都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一同面对着所谓的第二次“地狱门事件”。
　　再次与他相见也是在战场上，那个面容已经开始陌生的男人着实有些可恨，但在那个环境中根本顾不上“交流”父子感情，而就像所有记录中那样战争结束了，人们再一次保护住属于这个世界所有生命的土地。
　　可那时候一同迈向战场的人，好像也只剩下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种战况下存活，感觉就像一定要从那里活着回来一样。
　　那老爷子和往常一样自顾自的安排好一切，然后招呼也没打的就离开了。
　　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前往客厅，频频闪动雪花的电视播送着习以为常的新闻节目。
　　自从那场战争结束后，世界三分之一的地区被异界磁场影响，导致大部分机器瘫痪，但某些地区却诡异地可以正常使用，经过推断和地区散布地脉有关，有人提议将地脉的魔力结晶化传到其他受影响的地区，使其他地方都可以正常运作。
　　这个提议却受到团里顽固派极力的反对，尽管反对浪潮很大但也无法阻止计划的实施，基于此事狩魔团分成两派割据空海市，顽固派是处于割据三分之一的弱势，但顽固派的老头却占据空海市最繁华的区域……有些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恢复的挺快，以为你要睡到时间到然后直接去接她。”
　　克丽丝扭过头望向走到身后的自己，她有些微醺脸颊泛红，啤酒罐七零八落的掉在脚边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一个不相干的人专门坐飞机到这边接？那边到空海市的机票可不便宜。”
　　“呵，反正也有人报销，你就当作是公费旅游不就好了？”
　　被克丽丝这么说自己则有些理解，捡捡空罐子坐到对面，公费吃喝自己倒是常干，但说到公费旅游自己可从来没打过这心思。
　　毕竟在那边也需要有人驻守，如果不是这次有特殊情况，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再离开家里。
　　“说的这么直白，恐怕有点不太好吧，不过说回来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发给你的报告看了吗？”
　　她拿起酒罐大口喝起来
　　“在飞机上看过大概，所以我是担任接引员的工作吗？”
　　老爷子在这次启程之前邮寄过的资料，是关于这一次神使降临的部分事宜，其实很早就有介绍，不过自己对这个并不上心，导致了解时间最后都被压缩在飞机上。
　　“那你应该知道，这一任神使即将返回天界，下一任选定在空海市降临。”
　　“你们的意思让我去迎接下任神使吗？但不觉得很不妥吗，我相较过去已经不足以胜任这份工作，况且总部那边更适合降临工作吧，为什么要选在空海市这种内情复杂的地界上。”
　　“因为降临的决策权是在上面，所以就算是总部也没办法干预，而在空海这边神使没有办法准确的进行降临，需要有作为引导降临的媒介，思前想后拥有降临体质的你是最佳选择，所以才会找你来完成这项任务。”
　　“确定不会有其他变故？你也是参与过那场战斗的，肯定能理解我为什么对天界没有好感吧，当初大战时期若不是他们举棋不定，我们也不会损失惨重。”
　　说着攥起拳头，那是少有能让自己感到愤怒并且无法原谅的事
　　“流血牺牲的事情都是我们在做，到最后却是要给他们歌功颂德，战争结束后还试图插手狩魔团的内务，这神使不就是天界为了不派兵下来的借口嘛。”
　　神爱世人，可那些所谓代理人未必，在这个已经不存在神明的世界里，神使他们大可以把那些仍在祈祷的可怜人视作蝼蚁，就如同在战场上那样随意抛弃。
　　“又不是第一次和那边打交道，这一点团里的每个人都清楚，那你知道另一个前提是什么吗？”
　　克丽丝翘起腿抱着肩膀沉思着，她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衬得阴沉，闭着眼眉头微微皱起说到：“这神使原本是可以调配我们内部人员的，也就是说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里，一些错误决断都是由他们所奉行的结果正义所导致的，既然这神使是他们用来敷衍的，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来限制他们呢。”
　　“现在已经不是战争时期，用不着他们来添乱，于是经过多方争取我们获得削弱神使权力的许可，由某一个人作为限制神使的行动。”
　　“那你们的意思就是让我来这边继续充当上层的工具？真是你们的做派，就像那时候一样。”
　　第一次踏上战场也是被当作工具使用，因自身有着特殊媒介可以当坐标用。
　　那时候的记忆不堪回首，由于特殊性既能被团内识别，同样也会被敌人当作优先攻击的对象。
　　“你想得美。”
　　克丽丝用易拉环狠狠的弹在额头上，抬手揉着被打红的额头听克丽丝继续说道：“契约者人选是由上面钦定的，这次只是单纯借你小子来进行降临仪式，具体还没说有什么变动。”
　　“要这样安排的话我倒是还能接受，不过你这个还没说就很值得考究了，被花言巧语骗来再先斩后奏的先例，也不在少数吧。”
　　听到这个质疑克丽丝放下酒罐，她看着我表情很微妙，扶着下巴做思考状
　　“你的忧虑不是没有依据，而降临体质也并非独一份，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拥有着同样体质的其他几人都奔波于战后的魔物清理工作。现在有时间的只有臭小子你一个，所以你那老爹就和总部交涉，让已经没有实职的你来这边继任本该是他职责的接引员。”
　　“来之前就在想这件事，毕竟在总部的名声不怎么样，战争结束后还被清算了，总部再怎么缺人都不可能想到我吧，结果还真是那老头在坑我。”
　　关于被劝退的二三事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离开后反倒前所未有的安生，可在拿到资料的第一天就有预感要发生什么。
　　“可是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美差吧，毕竟小子你的语气里可是把这当作一件好事看的。”
　　克丽丝说的确实没有错，接引员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最为保险的职位，但放在这里由那个男人牵线就是另一回事了。
　　真正意义上的好事轮不上坏事跑不掉，因为那老头自己不知道有多少次身处险境，所以只要和他有关的一定不会是好事。
　　虽然这件事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也染上不怎么好看的颜色，由于某些原因自己不喜欢什么所谓的神使天使，所以对这件事的看法尽可能持中立态度，有事可以但不要被牵扯上就好。
　　“算不上吧，可就算是现在拒绝，人不都已经在这里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跑回去，所以时间地点有具体安排吗？”
　　靠在椅子上摊起手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固然知道这次来一定有事发生，可没办法再提出拒绝，那老头肯定已经书面口头都定下来，况且如果自己当真有什么可选择的话，当初就不会被直接带走上到战场去。
　　也许是为照顾对此事的感受，克丽丝并没有直接指派什么目标，反而提出让我更为感兴趣的条件。
　　“具体时间差不多是在两周后，位置的选择权是在上面，我得到消息后会通知到你的，鉴于你人生地不熟，所以这里还是建议有时间多去熟悉下周边环境，免得到时候迷路。
　　而且你不是一直被失忆症困扰吗，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向总部申请利用天使那边的魔法来复原你的记忆，前提是你要配合工作，还有别给我捅什么篓子。”
　　“我当然不会主动去惹麻烦，只不过要是被麻烦找门上，克丽丝可要替我分担一些。”
　　听到这话的克丽丝露出安心的笑容，自己也不打算再提什么多余的条件，以恢复记忆为奖励确实诱人，毕竟是自己三年里最纠结的东西，如果真的能想起来什么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
　　我从没有对其他人说起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