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如若他没有回来

　　南首的置疑声在大厅内响起，被他所看到的人都下意识的低下了自己的头，不愿意和他对视。
　　为什么不放任南首回到庐州？为什么要用这种根本查不清楚答案的方式，把南首留在这里？
　　他们太清楚原因了，清楚到自己绝对不能说出来，因为这个理由，是对于身处一线所牺牲的特事处干员的一种不公平。
　　他们需要他活着，特事处需要他活着，整个华夏都需要他活着。
　　为此哪怕有那么一丝牺牲的可能性，他们都无法放任南首回到庐州。
　　“为了大局，南首，我们都是为了大局。”
　　高台之上一位老者微微叹息，身为异学会前来的旁听的成员，他本不该具备发言权。
　　但是在现场没有人敢开口的情况下，还有人愿意说些什么，已经实属万幸了。
　　“神话再临，你可知那是何样的场景？生灵涂炭，万物相食，众神做为食物链的顶端，享受着众生的供奉。”
　　“你又可知主宰只为半神，真正的神灵又是何等的风姿？”
　　“现在那所谓的怪异，不过只是神话时代的残留，不少都是实力下跌甚至本身实力都被封印住了。”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要倾尽全国之力才能与之相互抗衡。”
　　“鬼门关、无尽海、大沙漠、长白山，哪一个不是灭国之孽！哪个不是需要五帝坐镇才能镇压！”
　　“人类势弱，华夏积弱，如若不谈大局，又怎么面对神话再临的时代，又怎么护住这芸芸众生！”
　　那一声声如歌如泣的质问，让在场不少人都为之侧目。
　　人类势弱而华夏积弱，举国相抗不过只能堪堪维持平衡之势，虽有五帝但也需镇守四方，华夏之大疆土何止万里，又岂是五帝能够守的住的？
　　甚至在研究出了容纳怪异和制作冥器的方法，古境级强者除了明面上的四首，全华夏也不过只有两手之数。
　　但只要再多出一位主宰，他们就能以三主宰之力稳稳吃下禁区隐秘，滚雪球般的解放华夏主宰之力，扫清华夏境内所有怪异。
　　到了那时候，就能积极应对神话再临的时代，华夏也可有一战之力！
　　而在四首之中，最有希望晋级主宰的南首，在一开始就被所有人寄以了希望。
　　所以才不能放任他去牺牲，因为事关大局。
　　“事关大局啊……”
　　南首没有再看高台之上的众人，而是回头看向了南方，看向了那个庐州市的方向，“可我的干员们都在流血拼命啊，他们最小的才十八岁啊。”
　　“可那座城还有十几万人在等着救援抵达，满怀希望又了无希望啊。”
　　“他们需要我啊……”
　　南首的话再度引起了一阵骚动，高台之上有人怒喝，“南首，事关大局，你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来。”
　　“对啊对啊，军队已经开始调动了，幸存者也很快会被带出来。”
　　“南首，为了大局，放弃儿女情长吧，为了华夏的未来，为了人类的未来。”
　　大局大局，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事关大局，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不可前往。
　　可空有一身伟力，却无法护这众生，要这大局有何用？要这伟力又有何用！
　　“够了！”
　　南首的怒斥声打断了会场嘈杂的声音，一双剑目扫过众人，被看到的人都浑身发寒，不敢与其对视。
　　“家国不存，谈何大局。”
　　“百姓哀苦，谈何大局。”
　　“妻离子散，谈何大局。”
　　“前线将士浴血而战，就是让尔等在后方谈论大局的吗！”
　　一声声怒斥如同铁锤般敲打在众人身上，他们的做法把南首气到都忘了说普通话。
　　三百年前他曾上山拜师修道，不问红尘不问凡世，直到有一天被师傅赶下山，却又正逢乱世。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妻离子散，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他踏着尸骨痛哭流涕，试问这三百年修行，为何还无法静心？为何还要为红尘哭泣？
　　他的道心碎了，就此实力停滞不前，上山求助又得到了师傅塞进他体内的金乌，得以再次磨练。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累了，就回来。”
　　他对着自己师傅白帝子行三叩九拜之礼，下山参军杀人，沾染孽行之时，却始终参不透“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如若这样，岂不是要把自己斩了，才算是消除了业障？
　　他不懂，也不愿意去想。
　　所以在迎来盛世之后，他又如何顾得大局，看的百姓受苦？
　　“可是南首……”
　　“让他去。”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这不沾染一丝烟火气的声音，却让众人低下了头。
　　五帝之一，白帝子，于现场现身。
　　身穿道袍的少女在众人眼前现身，盘腿而坐的她悬浮在空中，裸露出道袍下的修长大腿，一手拂尘遮盖在自己的腿上。
　　“此次前去九死一生，你还要去吗？”
　　白帝子的话让众人脸色骤变，既然是她开口这么说了，那南首肯定是九死一生了。
　　但是白帝之威让人不敢说话，一个个低着头祈祷南首不要再上头了，听到这话赶紧找个台阶下吧。
　　“弟子，愿意前往。”
　　南首再行叩师之礼，对此白帝子也只能无声叹息。
　　“这是你的死劫，渡过便可得道升天，但为师也算到了那座城能为你挡住此劫，所以才赶你下山，可没想到终究避不开这劫难。”
　　“罢了罢了，你随我修道三百年，资质愚钝，却偏偏头铁的很，一路走来说不上顺风顺水，但是只要是认准的事，就连我这师傅的话都不听了。”
　　“那你，便去吧……”
　　望着依旧保持少女模样，但是却是带着自己走遍三百年的白帝子，一向稳重如山的南首也哭的像个孩子。
　　他再度下跪，行那叩拜父母之礼。
　　“弟子愚钝，德蒙师傅厚爱，传道授业，莫敢相忘，可家国将破，百姓受苦，如若弟子不去，必将是生灵涂炭，再添孽障。”
　　“如若弟子此行一去不回，那师傅恩情，只能来世再报。”
　　做完了这一切后，南首擦干了眼泪，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会场，而守卫在这里的护卫无人敢拦。
　　或者说，他们也并不想拦。
　　“司徒。”
　　南首站住了脚步，但是依旧没有回头。
　　“师傅，请说。”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累了，你就回来。”
　　南首仰起头看着那阳光，似乎是那光芒太过耀眼，刺的他眼睛生疼，不自觉的就流下了眼泪。
　　用力点了点头后，南首抬出了会场，向着庐州市的方向走去。
　　等到南首离开后，众人才敢抬头看向白帝子那正在缓缓消失的虚影。
　　“白帝，这是否……”
　　“如若他此次回来，那么华夏将再添一位主宰。”
　　白帝子清冷的话语。让特事处高层顿时激动了起来。
　　华夏再添一位主宰，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期待，本以为还要再等待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南首才能晋级，没想到会这么快。
　　只有逐渐消失的白帝子低垂了眼帘，没有说完剩下的那句话。
　　如若他这次没有回来……
　　那这个世上，将再无南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