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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护基地区。
三个人不发一语倚着墙站在走廊上。
他们的长官芙萝蕾缇雅在几分钟前就对着两个老部下说过了:“我看过报告了。那本故事书并不是你们担心的那名小女孩的。”
稍微安下心中的担忧后,库温瑟和贺维亚紧接着就沉默半晌,才好不容易由库温瑟开口:“……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好过一点吗?我们也是每天打仗,或许没资格说这种话……但是我们打的仗应该不是这样。”
“这样啊……”芙萝蕾缇雅轻声叹了口气,抓住附近的门把,没敲门便走进去:“没事来了一件这么麻烦的工作。”
门里是一个小房间。
她一头略带蓝色的银色长发夹着几个发簪形发夹,从日式烟管吸了一口灰色的烟。将夹在腋下的笔记本电脑和手写板放到桌上。这台计算机是她平常用来对其他部队进行远程指挥用,但现在并没有打开屏幕。
自己的前方,小桌子对面有张用螺栓固定的椅子。椅子上坐了一名男子,双手各用手铐铐在椅子扶手上。
他就是那名摄影记者。库温瑟和贺维亚表示他以前可能是佣兵,但是芙萝蕾缇雅可不这么认为。在没有超大型武器OBJECT保护的情况下上战场的佣兵,眼睛应该更加炯炯有神……甚至会比正规军人还要强而有力。看来他应该来自大洋洲之外,是名自以为是“文化人”的少爷。
“你叫……席瓦克斯是吧?真是给我们找了一个大麻烦。这里是军方的审问室,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才被我们请来这个地方?”
“解开我的手铐。”席瓦克斯很快打断芙萝蕾缇雅的话,“我原本没有必要在没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开口,就当是我好心告诉你。这很明显是侵犯人权。你没有权力剥夺我的自由。马上把我放开!……怎么?你在对我的狙击生气啊?像你这种没用的军人凭什么?该不会因为我不是军人,就要判我杀人罪吧?像大洋洲这种没有配备OBJECT的冲突地区经常有来自安全国的佣兵随便杀了几个敌人又大摇大摆跑回去,有人去追究他们的罪吗?”这货笑着开口,彷佛是在告诉芙萝蕾缇雅,他的权利不容侵犯,谁也奈何不了他,“我只不过是尽了你们忘记的本分而已……用子弹射杀大洋洲军那些邪魔歪道是你们原本该做的事。你们等着看吧,我会代替你们做好工作,并且报导现状改变舆论走向。说穿了,光是因为我杀了大洋洲的士兵就来找我麻烦,就算是连基本工作都做不好。你以为这样下去阻止得了大洋洲的暴行吗?”
席瓦克斯看着萝蕾缇雅的表情开始扭曲,眼神当中充满嘲笑。他没有看出军人的神情有什么变化,“你们这些养尊处优,只会依赖OBJECT的家伙。看我回本国以后怎么写。就写《忘记怎么打仗的军队,看见一点血就陷入恐慌,失去冷静的判断力,胡乱逮捕善良的记者》好了。”
他并不知道,后面的林厨子已经抽出就西瓜刀,然后被另外两个队友给按趴下了。
芙萝蕾缇雅以缓慢的动作,将细长烟管放在桌上。
随后,“喀磅——”房间里传出一阵巨大声响。那是她抓住席瓦克斯的肩膀,将螺栓固定的椅子和坐在上面的摄影师一同拔起,猛力砸到墙上的声音。
“咳!噗……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强大的冲击力粉碎椅背,让席瓦克斯整个人往后仰。卧槽这妞这么猛的吗?这椅子腿上可是都有固定螺栓的啊!
但是芙萝蕾缇雅的纤细手臂没有让席瓦克斯就此倒下,而是直接将他按在墙上,把脸凑近,以前所未闻的低沉冷酷声音开口道:“你听清楚了,四个人!如果你只有把敌兵全部杀光,我倒是会好好夸奖你。但是有四个人,四个无辜的村民,因为你的擅自行动而死。你听清楚了,他们可是原本不会死的人。其中还有一个不是大洋洲军所杀,而是中了你的子弹。”
“咳咳……要不是这样,你们怎么会决定攻击那些大洋洲军!那种小奸小恶一样不能放过!我没有错!把这件事写成报导,全世界的人就会知道战争有多不讲理,就会对战争义愤填膺,就会有更多人反对战争。到时候不用仰赖你们这种只花钱不做事的军人的时代就会来临,白痴!”
“是啊!你说得是!”芙萝蕾缇雅将席瓦克斯从墙上拉开,顺势利用离心力,将他摔在小桌子上,“那么我告诉你好了。大洋洲军事国派往那个村庄的人,除了收钱的‘例行公事’以外,早就准备要动一些其他的手脚。就算你没拿狙击枪去做些多余的事,那些士兵也会遵照上级的命令有组织地袭击那个村庄。”
“既……既然如此……”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掌握到你们这些摄影记者的动向!由于多国部队介入,大洋洲军事国认为自己被国际社会看扁。所以他们为了彰显自己是个‘强大的军事国家’才想到这种愚蠢的计划,想要加强‘森林保全’而刻意屠杀村民!他们想用自己国家的国民当成谈判条件,表示那些国民会死,是因为多国部队不顾他们的命令,派了OBJECT过来!!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不让你们这些摄影师靠近?就是因为事先发现他们的动向!只要没有“能够利用的摄影师”,不管屠杀多少人全世界都不会知道,大洋洲那边才不会进行无意义的屠杀!你的擅自行动等于是帮了他们一把!”芙萝蕾缇雅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在针对席瓦克斯,更像是在后悔自己的疏忽,“在这种状况下,大洋洲那边的人被杀了,你猜他们会怎么做?他们在原本要对国际社会宣扬国威的场合出糗,非得抹灭这个形象才行。为此他们肯定会加强屠杀行动!他们会开始寻找犯人,会随便选个可疑的部族村庄派军队过去屠杀,杀到他们满意为止!听清楚了吗?杀到他们满意为止!”
听到她说的话,席瓦克斯不由得为之僵硬:“怎,怎么会……我是正统王国的记者,狙击时也是特地待在多国部队的领土,朝大洋洲的领土开枪。我都已经这么做了,大洋洲的村庄怎么会变成目标?那样也太乱来了。就算是军事国,也不会在毫无证据的状况下——”
“他们哪会吃你这一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芙萝蕾缇雅终于握起拳头,朝席瓦克斯的肚子捶了下去。
席瓦克斯克制不住一涌而上的吐意,吐得一塌糊涂。
芙萝蕾缇雅随即抓着他的头发,满脸怒意地说道:“村民对他们来说和蝼蚁没两样,哪会看重他们的性命!就算没有证据,只要他们想杀就杀!他们的制度就是这样!所以我才说他们会杀到满意为止!现在他们正因同伴被杀而动怒,在他们的怒气消散以前,肯定会彻底迁怒看不顺眼的村庄,陆续发动攻击!你以为那种国家有正常的法律管道和审判吗!?你知道他们这种‘保住尊严的宣传活动’会造成多少人枉死吗!”
不知道是否了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代表的意义,或者单纯只是把胃里面的东西吐出来的连锁反应,席瓦克斯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照理来说,应该把你的头砍下来,送给大洋洲那个穿新衣的国王解决这场纷争才对,只可惜我们正统王国非常讲究人权,没办法随便把你引渡给他们。”放开哭泣的席瓦克斯,芙萝蕾缇雅总算恢复某种程度的冷静,抛下一句结论,“……懂了吧?这个战场原本勉强维持均衡的状态,现在因为你多余的举动,变成最凶险的无底沼泽。”
透过屏幕观察芙萝蕾缇雅的审问情形,三人几乎同时离开纪录和分析人员的监视室,来到走廊上聊了起来。
“喂,库温瑟。你觉得距离大洋洲那边开始‘寻找犯人’还有多少时间?”贺维亚首先问道。
“如果电子仿真部门的预测正确,军事国所使用的OBJECT是0.5世代,应该因为科技水平不够而无法发挥OBJECT应有能力的机型。”库温瑟谨慎地回复,“……OBJECT的动力炉在构造上和核子反应炉、冶炼炉的道理一样,与其经常开关,不如随时保持在运转状态要来得有效率。但那架0.5世代因为强度不足,要是让动力炉长时间运转,就会有内部融解之虞。所以动力炉平常应该是处于停止状态。如果从转数提升到能够行动的范围所需的时间下去推算……粗略估计是四到五个小时吧。”
贺维亚看了看军用的手表确认时间:“根据芙萝蕾缇雅所说,他们原本是为了‘向全世界宣扬国威’,打算让他们在村庄进行屠杀的报导流传出去。既然这个行动失败,大洋洲军肯定会流出更具有冲击性的场面抹灭之前失败的形象。这么一来出动OBJECT攻击村庄应该会是最有可能的做法。”
即使被揶揄为0.5世代,OBJECT依然是OBJECT。用正统王国和情报同盟所拥有的最新型OBJECT或许能够轻易战胜,但是一般村民根本毫无抵抗能力。就像傍晚时伪装基地里的士兵一样,区别只是有枪没枪,仅此而已——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只会变成“显而易见的悲剧题材”而一个接着一个被杀。
“这下可麻烦了啊。如果没在OBJECT出动之前找到它,真的会非常不妙。”林紫音也觉得有些头疼。
“……可是根本没办法吧。卫星观察官都已经花了好几个月在搜索敌人,还是找不到。光凭我们三个人,有办法在短短的四个小时里找到OBJECT并摧毁它吗?”贺维亚作为雷达分析管,在这个小圈子里是最有发言权的。
“摧毁它的方法倒是很容易。现在多国部队有超过20架以上的OBJECT驻守。只要告诉他们0.5世代的所在地,就能集中火力干掉它。”库温瑟对于怎么打掉那家伙倒是不以为意,这次行动的关键是怎么把它找出来,“我们来试试,看能不能从卫星以外的观点找出什么新发现。”
“方法倒是有,但数量不够。”林紫音提议道,“今天新来的运输机部队里,有四架战斗机可以用。你们想办法把目标范围缩小到四个以下,我去把飞机偷出来。然后让它们去攻击目标区域,把BOJECT逼出来。”
“你疯了?那么飞行员怎么办?如果真遇到OBJECT,那么过去的飞行员就必死无疑了啊!”
“那四架战斗机都是无人机,我的黑客技术虽然一般,但给我半个小时还是能把它们黑出来。”废话,那本来就是他林紫音的,他掏自己的钱包那叫偷吗?
“那样的话,单程的火力侦查路程一个小时就够了。”
“剩下三个小时……这边应该可以把目标范围缩小到四个以内。计划可行!”
“那就这么定了!”
就在三人打算行动之时,有人打断他们——那是走出审问室的芙萝蕾缇雅:“计划不错……其实我很想赞同你们的行动,但可惜不行。上级已经下达了命令。而且,那些飞机都是诺曼底公爵的私有财产,他放出来运货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你们还想黑他的飞机?一旦被抓到,你们倒是想好怎么死了吗?”
三个笨蛋:“……?”
“如果大洋洲那边想提供0.5世代OBJECT主演的脱衣秀,脱下钢筋水泥建筑的外衣裸裎相见,那可以说是大好机会。上级说想用卫星观察它是从哪个地区现身。要是你们在它出动之前胡乱进行侦查被对方发现,会让难得的机会化为泡影。我们又得回到每天进行没有意义又单调的搜索行动。”
“那是要我们放任大洋洲军在那些村庄‘寻找犯人’的行为不管啰?你明知道血肉之躯的人类在露出獠牙的OBJECT面前有什么下场!”
“只要看清它从哪个基地出来就够了!在它真正开始攻击行为之前就会迎击。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牺牲。”
“大洋洲那伙人肯定也很清楚我们在找OBJECT!要是我们根据卫星传来的情报得意地跑到现场,才发现找到装有履带的瓦斯槽怎么办?那不等于是让跑到别的地方的真货可以肆无忌惮地烧掉聚落,然后混在其他瓦斯槽里逃到别的基地吗!到时候怎么办,又要重来一次吗?你想一直放任它攻击村庄直到找到吗!我们也是用OBJECT对付大洋洲军的人。或许没资格说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话,但是根本就不应该放任那种东西冲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里!”贺维亚完全不顾礼貌对着长官大吼。
芙萝蕾缇雅恐怕也能理解他的疑虑,尽管她能理解,却有别的理由让她无法赞同库温瑟等人的意见。那就是军方的纪律。
“……我也很想让你们单独行动。但是上级的命令已经下来,事到如今无法改变。”芙萝蕾缇雅说得很不甘心。
看着她的脸,库温瑟和贺维亚也沉默下来。
“你们听好了,绝对不要去碰军方数据库。现在因为组成多国部队,为了怕彼此的OBJECT的数据泄漏出去,盯得已经够紧了。要是在这种状况下为了和高层方针不同的目的去动那些数据,马上就会被抓起来军法审判。”
“既然这样,我们还能怎么办?”
“给我点时间,三小时内,我能不着痕迹地至少黑出一架无人机。”林紫音还是计划着去“黑”自家的飞机,“实在不行再把我供出来,毕竟这是多国部队的联合行动。如果有方法而不用,就算诺曼底公爵也担不起!”
废话!老子就是诺曼底公爵,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个屁!
而另一边的贺维亚也还是在缠着芙萝蕾缇雅不放,但是她还是转身背对着他们说道:“去做准备吧。等卫星观察官的情报出来,才能尽早赶到现场。”说完这些,身为长官的她离开现场,留在原地的三个人互相看着彼此。
“吶,库温瑟,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因为阿拉斯加那一次,得到有关OBJECT的数据库访问权限吗?有没有办法利用那个权限偷偷入侵?”
“我要有那个技术,早在拿到权限之前就擅自骇进去了。没办法啦。在这种状态下要重新查询军方的数据库来找0.5世代是不可能的,所以……”库温瑟边说边将手伸进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好的地图,“数字设备不行的话,就该使用模拟道具。”
林紫音则趁这个时候独自走开了:“我去机场做准备了——芙萝蕾缇雅长官虽然说了让我们去做准备,但具体做什么准备她可没说。但为了这次的任务,黑几架无人机也算是做准备吧?”
听到这话,旁边在不远处给芙萝蕾缇雅做保镖的玛德拉克丝险些笑出声来——黑几架?那些飞机本来就是你的,还用得着特地去黑?
然后,她就看到芙萝蕾缇雅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玛德拉克丝小姐,你能不能联系一下诺曼底公爵,我希望他能把机场那些无人机借给我,条件的话……只要合情合理且我能办到的话就随便他开。我想你应该有办法联系到他的吧?”
“我试试吧。”玛德拉克丝点了点头,随即就给公爵大人挂了个电话,姑且讲了下当前的状况。
很快,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知道了,任务重要,先答应她吧,条件再议。”
“谢谢您的支持。”芙萝蕾缇雅赶忙表示感谢,心说这位公爵大人貌似还挺好说话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