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今年冬天，北国的温度预计将达到零下负四十度……”
　　山脚下，一个收音机孤零零地响着。它的主人肚子破了一个洞，双目无神地倒在不远处，任由血液和糖浆从身体流出。
　　“……焰龙高地北部预测有大……已经紧急召集三位水魔法大师……”
　　漫天的花落了下来，将收音机，它的主人，以及其他十一具身着轻甲的士兵慢慢掩埋。
　　“……请各位……滋滋……做好……保暖措施，另外，也尽量备好武器，小心……”
　　或许是因为电池耗尽，收音机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地，天地间终于只剩下了血液流淌，和某种生物蠕动的声音。
　　一只红润的手破而出
　　“听到了，别吵了……咳咳。”
　　半梦半醒之中，夏帆试图在中说话，于是被呛了一嘴花。他猛地惊醒，从地里坐起身来，呆滞地望着眼前的默剧。
　　“……我应当在家中睡觉来着。我家也在温带，不会一夜之中有如此厚的积。”
　　他站起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却仅感觉到些微的凉意。同时，自己虽没带眼镜，视野却清晰非常。
　　“怎么回事，天气似乎并不是很冷，或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变化？比起这个，我是失忆了，还是穿越了?”
　　男人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他十分想做出一副对现状紧张或感兴趣的表情，但连续十四天的伏案工作让他对什么事情都没法提起精神。
　　“总之，要先回家……”
　　想法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远处有一只东西正盯着自己看。
　　男人迟钝的神经渐渐复苏过来。他扫了一眼身边的物件，随手抄起一柄死者的长剑，接着做好逃跑的准备，集中精神观察着那只生物。它瘦瘦高高，约莫3米的身高，横向却不过20~30厘米。这竹竿一样的身板上顶着一颗硕大无朋的人类鼻子，鼻子上胡乱按着两枚带血的眼睛。
　　生物猛地栽倒在地上，接着又倒立起来，紧接着又歪七八扭地站起来，以惊人的高速向这边冲来。
　　嗯，配速大概在1千米/分钟左右吧，不可能跑过它。不，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什么变化，说不定可以爆发出意想不到的高速。
　　夏帆瞥了一眼身旁沉默的士兵。他不是医生，无法一眼看出伤口，但盔甲的裂痕泄露了秘密。多数裂痕都是直径约10cm的大洞。另外，四具尸体趴在地上，伤口在背部，其中两人的长剑也收在鞘内，没有拔出的痕迹，两人的长剑已经出鞘，但尸体离其他人比较远。
　　偷袭，贯穿伤，以及对方难以忽视的体型。综合考虑，攻击方式也就呼之欲出了。刚想到此处，夏帆便看见那东西忽然停下了脚步，两只眼球无神地四处乱晃，最后望向地面。他啧了一声，猛地把自己砸入中，同时打了个滚。紧接着，男人便听见头顶有破空之声。
　　“精准度很高，不能指望它射偏。不过前摇不短。”
　　男人压下躲过一击的喜悦，爬到一旁凸起的岩石后面。
　　“没法连续射击。”
　　他将耳朵小心地贴到地面上，只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对面没有在行动了。恐怕是知道他已经进入攻击范围内，便站在原地等他探头。男人隐约想起了之前玩过的一款弹幕游戏，其中有个角色初始武器只有一把长剑，而敌人的弹幕则射程无限。
　　不过，那角色的剑可以反弹子弹，他则没有勇气尝试手头的铁剑能否挡得住攻击。
　　约莫一分钟过去。夏帆思索片刻，握紧长剑，伸出岩石晃了晃。对面没有反应。
　　“……没法判断什么，只能说弹药很可能有限。”
　　他用长剑勾来一具尸体，忍着恶心细细查看伤口，希望可以找到弹药的线索。
　　“血液……以及某种粘液的混合物。边缘处的一些液体已经冻结。”
　　夏帆叹一口气，靠近伤口吸气。
　　血腥味和甜味。
　　“先不管这具体是什么。总之，这射弹很可能是某种熔点不高的固体。”
　　夏帆脱下尸体的盔甲，小心翼翼地自己穿上。期间，一人一物依旧默默地对峙。
　　男人用这段时间思索更基本的问题——对方为何要如此执着地杀了自己。旁边这些尸体并无被啃食的痕迹，不会是为了食物；莫非自己是闯入了它的领地，所以才会被如此追杀？
　　想不明白，不过，他看着尸体已经冻的青紫的皮肤，渐渐明白了对方在等什么。
　　那么，就试试看吧，正好这士兵的发型与自己极为相似。
　　他将尸体摆在岩石上，正面对着自己，然后让它缓缓地倒下去，露出凝结着死亡气息的冻疮。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仍然没有动静。夏帆终于忍耐不住，轻轻将耳朵贴在靠近尸体的地面上，然后便立刻听见破空之声。只见尸体的脑壳瞬间炸裂开来，红白之物顿时溅满了他的脸。夏帆忍住呕吐的欲望，屏息凝神，继续倾听。
　　身体倒地。
　　身体立起。
　　身体倒地。
　　身体立起。
　　到了。
　　他抬头看去，正巧捡到那硕大的鼻子。夏帆挥出长剑，只听空气放佛气球一般炸裂开来。长剑带着恐怖的动能重重砸在软软的鼻子上，将它直接砸成一摊泥水。
　　鼻子炸出的汁液掉落在夏帆嘴角，竟让他尝出了枫糖浆的甜味。但是，他如今也无暇思索这么多了。
　　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的风里，又出现了数个相似的身影。它们个个都双目无神，将鼻孔对准天空，似乎仍在寻找着什么。
　　夏帆心中没有恐惧，只是烦躁越发堆积。他咬咬牙，不敢犹豫，双腿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向着另一边绝尘而去。
　　很快，他便在肆虐的风中看到了一个人影。男人心中不由狂喜，边跑边大呼出声：
　　“你好，我……”
　　话音未落，他忽然看见那人手中端着一台黑铁制成的弩箭，蓄势待发。夏帆想要转身，然而为时已晚。一支铁箭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准确地穿过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