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惊无险

　　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常正的猜想。走出商场，看着夜幕下灯火通明的机场，密密麻麻的人群像突然冲进了一只饿狼的羊群。惊恐混乱的气氛，让身边的小女孩感到深深的危机感，她望着广阔的机场，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常正发现自己的手被抓紧了些，微微低头看着女孩说：“别担心，小鹿，我会保护你的。”说着晃了一下手上的铁棒。小鹿点点头，抿嘴笑了笑。虽然安慰着小鹿不用担心，可常正自己心里却紧紧绷着。
　　一路走出机场，他们没有理会身边的骚动，倒也没有多少上来挑事的。大概是两个人只有常正交给小鹿的一个不大的背包，对那些暴徒没有太大吸引力，倒是常正手里握紧的大铁棒，对他们形成了不小的威慑力。这一路，虽说无险，可是惊吓倒是真不少。路上到处都是鲜血，不少人倒在血泊中，有的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有的却已经一命呜呼，甚至有不少死状可怖。常正还好，虽然紧皱着眉头，加快着脚步，也还算镇定。小鹿却吓得不轻，起初还不停惊呼着，时不时低着头避开那些令她非常不适的画面，后面已经处于呆滞状态了，眼神迷离地被常正拉着到处跑。那些横七竖八的人堆中，常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超市里那个拿着刀驱赶自己，搜刮了一大包东西的男人。他趴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没气了。他的大包不在边上，想必是被人看着眼红，杀了抢了去。看着他有些扭曲的身体，和向前伸着的手臂，连最后要死的时候都想拉住那个杀他的凶手，或者是那件他视若珍宝的大包。常正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但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
　　机场外的大街上依然是一片混乱，很多人向机场的方向涌去，但外面的人数显然比机场里面要少很多。常正内心再次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c国首相的一段末日宣告，真的能把c国弄成这一片狼藉的模样吗？”很快，他在一座大厦的巨型荧幕上得到了答案——继c国之后，又有至少两个两个国家发布了末日通告。常正年少时曾无数次幻想过末日的来临，他是个有点英雄主义的人，总幻想末日到来时，自己成为一个末日英雄，人类最后的希望，完成拯救人类的使命。当然，他也想过，或许真正到了世界末日，自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痛哭流涕。可常正此刻抬头望着循环播放着末日宣告的巨型荧幕，却淡定的出奇，这片淡然里包裹着的是无能为力等待命运的乏力感。从z国到c国，这一路赶来，发生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到现在，要是一切安然反倒显得有点可笑，让人难以接受了。不过，相比明天就要到来的末日，他更愿意接受这一切都是一场玩笑，一场...国际玩笑？
　　小鹿摇了摇常正的手说：“大叔，我们走吧。”常正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小鹿有些发白的脸，肯定是因为受了太多的惊吓。常正定了定心神，回头望着不远处的机场，暗自打算：“去tm的末日不末日的。把小志的事处理好，再把这孩子交给警部，就想办法尽快离开c国，回到家人的身边吧。”想着，他充满歉意地对小鹿笑了笑。小鹿见大叔终于有反应，还笑了，感觉安心了很多。以为常正笑容中的歉意是指他对着巨幕发呆了半天，也回应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表示没事。
　　又走了半百米左右，常正觉得时间紧迫，已经不能慢慢走了。可街上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打到车，他决定试试，看能不能找一辆车，可以破解掉，直接开走。这种时候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小鹿按他的要求，在边上一起搜寻了起来。两三分钟后，常正就找到了一辆开着车窗的轿车，而且还是A级车。他招手喊小鹿过来，就准备往车里钻。忽然一阵破风之声传来，他抬头一看，一架军用轻型装甲机从他眼前的飞过。并停在了不远处靠近机场前的位置。装甲机上涌出一批武装军人，在其中一个的指挥下，很快分成了两队，一队跟着指挥的军官冲进了机场，另外一队守在了装甲机周围。常正远远地望过去，心动地咽了咽口水。他心动倒不是那架就算抢来也完全不会使用的装甲机，而是那些武装部队身上的精良的装备，尤其是他们人手一把，稳稳端着的大威力特种枪。
　　“大叔，看什么呢？”小鹿走到他身边问。“没什么。”常正摇摇头。即便再心动，他也不想拿命去换枪。看着自己手里的铁棍，嫌弃地把它丢进了车里。然后让小鹿钻进去。他的身材，就算钻进去了，也会因为卡住浪费半天时间。很快，小鹿就在常正的指挥下，破解并启动了这辆车。
　　A级车就是好啊，可惜在这街道上，常正不敢把车开到最高速。尽管常正非常小心的驾驶着，可毕竟满大街都是奔来跑去，追追赶赶的人群。还是不小心剐蹭到了两三个倒霉蛋。不过应该都没有大事，常正也没有停车查看，没有片刻停留，一路开到了警部大院内。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让他意外而惊喜的是，尽管外面的世界已经一片狼藉，可一进警部就感觉到瞬间回归到了正常平和充满秩序的文明社会。他带着小鹿走了进去。一名叫杰森的警官知道他的来意后，向他表示了适当的安慰，把他带到了停尸房。“您看看吧，这就是您的弟弟常周志，部队赶去时，他和餐厅中绝大多数人一样，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已经击毙了两名匪徒，剩下三人还在全力追捕中。”杰森警官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好好看看吧。如果您要把他带走的话，必须在我们这里直接火化后带走，二十分钟内就可以完成。希望您能理解！”常正愣了一下，内心一阵抵触，无法接受。但随即想到机场的状况，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不火化直接带走也不现实了，只好点点头同意。
　　小志静静躺在冷冻柜中，透过玻璃，常正看着弟弟惨白的脸和僵硬的躯干，他身上有三处弹孔，两处在胸前，一处在小腹。他趴在冰柜上看了很久，把弟弟的样子深深印记在脑海里。然后对杰森警官说：“好吧，请你们处理吧。”杰森点点头，把他带到大厅让他等一会儿。随后，叫了两个技术人员去停尸房处理。接着又回到大厅，坐在常正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稍等吧！”小鹿感觉气氛很沉重，不敢说话，坐在另一侧看着常正。常正默不作声地坐着，过了一会儿突然问：“杰森警官，末日通告已经发布了，警部为什么还能正常运转？”杰森笑了笑说：“不管是不是明天就会发生行星撞地球，是不是马上就是世界末日。只要我们现在还是警员的身份，只要我们还属于警部，就必须得做好自己的工作。不只是我们警部，包括军部，国家医疗部等等只要是隶属于国家政府的组织，都还在运转着。就算死，人类也该死得体面点。”常正忽然仿佛回到了军队中，又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做着英雄梦的时候。大概是使命感吧，他想着。“当然...”杰森警官接着说：“虽然这些组织机构还在运转着，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了。要想像之前一样公开处理各种事件的话，不管是警部还是军部，医部都会被搞瘫痪。所以警部现在只处理陆克首相发布末日通告前的事件。而之后的，有专门负责筛选的部门来决定哪些优先处理，哪些拖后处理，甚至不处理。没办法，这也是特事特办。至于其他部我就不清楚了。”常正了然，起身对杰森示意要单独谈谈。杰森疑惑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小鹿，就跟着他走到了拐角的地方。确定小鹿没有跟过来后，常正把自己从z国赶来一路的经历大略地告诉了杰森，主要说的是关于小鹿的事。最后认真地问：“我想，把小鹿交给你们，可以吗？”杰森微微皱了下眉，回答：“小鹿毕竟是我们c国人，当然可以。不过，我们没办法继续完成你对她许下的带她寻找她母亲的诺言。你也知道，警部现在为了维持相对正常的运转，已经处于半封闭状态了...当然，我们绝对可以保证她的安全。”常正点点头：“好，能让她安全待在这我也放心了。毕竟她的母亲被暴乱困在了德州的酒店，就算真带着她去，结果也不乐观。”这样说着，常正内心也稍微少了点愧疚感。
　　商量好，正好技术人员拿着一个密封的小金属杯过来，交给了常正。常正走到小鹿面前，伸手示意小鹿把背包给他。小鹿愣了愣，有些不安地把背包交还。看着常正把骨灰杯放进背包后，直接背到了背后。小鹿微微伸了伸手，不安地问：“不需要我来帮你拿吗？”常正的愧疚感又一下涌了上来，他骂自己多管闲事，在商场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就好了。最后，他还是咬咬牙，勉强地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得回去了，z国，我的家人在等我...这里很安全，你就待在这里吧。如果能联系上你妈妈，叫她到这里来找你。”小鹿呆呆地望着他，他挠挠头，躲过对视的目光。“哦...谢谢你...把我安全带到这里。”小鹿静静地说，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的。”小鹿笑着说。常正没有再看她，说了声好，转身就走。
　　相比走进英州警部大门，他离开的脚步没有丝毫变得轻松。走到了警部大院，他径直走向自己那辆偷来的蓝色A级车。“砰！——”突然一声枪响从警部里传来。常正吓得身躯一抖，然后转身向警部里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