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修行的兄妹们

　　仙坞一门可不是跳梁小丑，对比江湖中顶尖门派来说，怎么也算是二流门派。往后还有三流四流甚至九流，但凡是个武者剑修就敢收徒，甚至开宗立派欺负平民。
　　本以为少女所在的是简单的修炼家族，颜清知就过去警告几句，打压这群练了两三年猫脚功夫，就要挑战煞鬼的自命不凡家伙们就算了事。
　　可如果是仙坞，就得给那的尊者几分薄面。毕竟，那门派也有仙神境的高人坐镇。
　　最重要的是，圣女去留的会议上仙坞也有围观的资格。那就更得与之交好，即便那宗派鱼龙混杂，下流人士颇多。
　　“你们修炼多久了？”颜清知问询哀容满脸的少女。
　　“七年。”怀抱妹妹的红衣少女说。
　　“七年，呵呵。”颜清知笑了笑，侧脸往少女领口望了望。
　　江桐察觉到异样目光，紧了紧领口。
　　“这样，送你们回仙坞，不过往后打算要慎重了。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颜清知话里有话，江桐心知肚明，抱着妹妹晕沉沉地，只能靠掐腿来维持清醒。余光瞟來瞟去，对眼前的三人还未放松警惕。
　　许潇坐在马车边上，揉搓胸口，不时地底声咳嗽，方才怪物的一击让她胸口还堵着口气。
　　自从颜清知握住他的手，与之锻魂之后，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修行的边缘。
　　体内有股比耳目更加敏感的触觉，时刻地感知身体内部的周转，包括刚才恶鬼的一击。随着呼吸的吐纳，那股触觉在仿佛是一双小手慢悠悠地揉搓，伤痛很快好转。
　　“师父？”
　　“怎么？”
　　许潇语调严肃：“刚才那个是什么怪物，跟昨晚的恶鬼好像有点区别。”
　　昨晚的鬼，轻飘飘没有实体，而方才的恶鬼黑气之下，似乎藏着人类。
　　“煞鬼。”
　　如果说人类修士是吸收天地灵气获得由内而外的升华，那么煞鬼就是吸收亡灵煞气而形成的独特修炼路数。
　　前者修炼的是灵力，后者则是汲取邪力。
　　死亡的怨念之力，对生的渴望之力，嗜血杀戮之力，嫉恨之力等等诸如此类，凝结成复杂的邪力。
　　所以，但凡吸收煞气的修炼者，最终都难以保持心智，变得不人不鬼。
　　可修行一途太过冗长，且耗费更大。
　　练就心法，需得灵力滋养，租赁上好的风水地，辅助各类修炼丸药等等。
　　而煞气，只要往那死人坑里泡上一泡，炼化几只厉鬼，战斗力蹭蹭上涨。
　　许潇还心有余悸，神情也变得凝重。
　　反观颜清知，依旧古井无波，专注的眼神在思考煞气产生的阴力。
　　或许这关系到师父能否登临真神境界。
　　仙坞这个门派，有古怪。
　　外宗就在远处的山脚下，本来送到那里停下便是，可颜清知居然打算深入宗门，说是机会难得正巧拜会拜会。
　　孙伯伯提醒道：“颜姑娘莫忘了议会一事。”
　　但提醒似乎并没什么作用，颜清知执意要去仙坞查探一番。
　　仙坞外宗坐落在眼前这片山脉最外围的一座山，因其山势平缓，鸟语花香，得名怡人峰。
　　外宗门人境界较低，差事大都是些养心蕴气的工作——务农。
　　养蚕缫丝，垦荒栽种，嫁接剪枝，造园伐木。
　　用各自开荒的劳动成果，换取修行所需的材料。
　　直到天黑，他们才来到半山腰的小木屋。这是姐妹二人平时在宗外干活住的房间。
　　自从上次了解过半圣境界的颜清知，连白骨生肌的术法都精通，许潇都感觉十分踏实，至少待在她身边，小命问题时不用担心。
　　随着记忆的回归，许潇越来越觉得这世界很凶险。
　　此刻，他的面前正躺着一具尸体。
　　妹妹江梧死了。
　　江桐呆呆地坐在枯黄的油灯下，双手狠狠地掐进血肉，泣不成声。
　　身伤未愈，心伤反复。
　　许潇拜托师父施展一下起死回生之法，救救这姑娘。
　　可颜清知却摇了摇头，表示她神魄早已受伤，这次的煞鬼袭击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即便是施展术法唤醒，也都不再是她本人。
　　许潇拽着颜清知的衣袖，闪动大眼睛撒娇：“那您倒是施展术法试试看嘛，就算变成植物人，也不至于让她亲人担心。”
　　颜清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耳朵：“没意义的，执意唤醒的话，更可怕。”
　　“江梧、江桐！我回来了！”这时门外一名少年声音。
　　推门而入的黒瘦少年身穿短打，背篓里能闻到鱼腥和野菜的味道。
　　见到少年的一瞬间，本来低声啜泣的少女，突然放声嚎啕。
　　“江树哥哥！妹妹死了！死——唔——”
　　名叫江树的少年扔掉手里的镰刀和箩筐，一下跪倒在死去的少女跟前，抱起她耷拉的脑袋，轻轻地抚摸脸庞。
　　许久过后，江树放下她，然后转身一巴掌猛地扇在江桐的脸上。
　　“逞能？”
　　江桐依旧维持跪地姿势，闭眼默默忍受。一切都是她的错，妹妹都听她的安排。
　　只怪她贪图灵石的奖励，去领受师门的除魔任务。她听见内宗师姐说的，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暂时支开煞鬼，就算是完成任务。可煞鬼根本不是她们应付得了的。一来，她们灵力不够，难以抗衡；二来，也没有法宝神兵抗衡；三则缺乏战斗经验，光是靠别人只言片语说简单，真正面对的煞鬼，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外宗弟子，光靠在山边做些农活杂活，读入门的典籍，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接触到修炼。
　　“觉得砍树采桑屈才了是吗？”
　　一语说完，江桐再也忍不住，冲出门外朝山巅跑去。
　　江树气得肩膀不停地起伏，把脸上的泪珠擦了擦，强行维持镇静，转身朝许潇三人鞠躬。
　　“感谢前辈送我妹妹回来。”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变化。
　　少年约十四五岁模样，可没有半点这年纪该有的稚气，皮肤黝黑，目光无神，甚至有点沧桑。
　　“兄弟，节哀顺变。”许潇忍不住说道。
　　如果不是碍于现在的圣女身份，他都想去抱抱他，拍拍肩膀。
　　孙伯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圣女此前追杀你的高手，我杀了没有几百也有几十，您可没这般难过。这几日，您变化真大呀。”
　　几日前，原本的许潇对于杀戮司空见惯，准神境界的父母，大姑大姨都是临神前后的实力。折磨起妖邪魔物来都是开膛破肚，生吞活剥之类的，所以对于死亡早就习以为常，哪里还会有悲伤情绪。
　　“哈，人家妹妹去世，咱不能冷血。”
　　大声说完，有凑到门边对孙伯伯说：“人前你总得装装样子，况且咱今晚还想找地方住宿呢。”
　　“哦，圣女是这个意思啊！”孙伯伯恍然大悟道。
　　蒙混过关，许潇长舒一口气，心里依旧后怕不已。
　　孙伯伯只不过与许潇相处了几天，就能很快发现自己不对劲。如果是许潇的亲生父母，估计自己装不了一时三刻就会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