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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庚午之变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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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瑟瑟、大雨滂沱!
  咔擦~
  惊雷划破宁静的雨夜,山野之间顿时亮如白昼。
  这深山间的小路格外湿滑,并不好走。可在这滂沱的夜雨下,却行进着九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神秘人。
  九人的踪迹以及周边的草木芳香,早已被滂沱的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借着短暂的雷光瞧去,这九人的穿着打扮异常统一,脚步十分沉重。
  前八人右手紧握各式各样的武器,左手却各拎着一口黑色的包袱,不知这包袱里到底装着什么。
  
  队伍中压尾的男人,用麻绳背着一具怪模样的干尸,神色淡然地左顾右盼,完全就像是观雨踏青一般。
  嘀嗒~嘀嗒~
  男人的后背上,时不时滴落着猩红的鲜血。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男人的,还是干尸的……
  而这腥红的鲜血刚一划落,就被滂沱的雨水彻底混杂在一起滚滚而去,连腥味都不曾留下……
  尔后,背着干尸的男人,眼瞧山间飘摇落雨的美景,嘴里也哼唱起民俗小曲。
  “嘿嘿嘿~春雨贵如油,下得满地流,跌倒路中间,笑死一群牛……”
  这悠扬的歌声,刚哼唱而出,就被惊雷和雨声彻底掩盖。
  忽然,一股阴冷的寒意悄悄地席卷着众人。
  那背尸男人身前的道爷,当即眉头微皱、浑身一抖、顿感不妙。
  陡然之间,这道爷伸手点算了几下,然后将道袍袖摆里的三枚铜钱,偷偷颠动了几番。
  摊开手心一瞧这卦象后,头戴斗笠的道爷顿时面色一紧。
  ‘大凶之兆,血光之灾!’
  得出惊人结论的道爷,一脸凝重地瞧了眼身前的七位……
  不知走了多久。
  这为首的男人从腰间摸出一杆烟枪,往里续了续干燥的烟叶,又拿起火石敲击了起来。
  咔哒~咔哒~
  火星四溅,一缕青烟摇曳而起。吞云吐雾之间,男人任由烟气在双肺中激荡……
  男人皱紧眉头,满面愁容地远眺而去。
  眼前,黑云低垂、险峰高耸。迷蒙的浓雾像是给险峰,披上了罗烟般的细纱。一个漆黑的山洞,正悬挂于半山腰之上。
  前路漫漫、何去何从?
  这逃亡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
  就在这时,男人身后却传来一句豪迈的说话声。
  “烟直...逃亡数日,是时候休憩片刻了。”
  闻言,为首的顾烟直一扬手里的烟枪,指着半山腰的漆黑洞口,沉声说道。
  “众兄弟,先到那山洞休整一番。”
  身后众人听后,当即松了口气……
  时光陡然而逝,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这一行九人步行片刻,已然站到了漆黑的洞口前。
  凉风吹来,众人打量着漆黑的洞口。
  背着干尸的男人,抬眼一瞧身旁的道爷,嬉皮笑脸地说道。
  “八爷...点个亮!”
  话音刚落,那头戴蓑衣的道爷,单手抖落道袍袖摆,掐起道印、口中暴喝一句。
  “三清祝融之火!”
  耳听得轰的一声,一团西瓜大小的火球,顿时浮现在道爷手心上方。
  众人当即借着火球的光芒瞧去。
  这漆黑的山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洞内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山石,居中一个石头堆起来的火堆,期间岁月静好地躺着着些许干柴和灰烬。
  在那石堆周围摆着九块模样各异的山石,就好像有人提前为他们准备的一样。
  眼见于此,一位身材健硕的男人,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绑带,径直朝火堆走去。
  这健硕的男人弯腰伸手,探了探石堆的温度,又捻了捻上面的灰烬。
  冰凉......
  看来之前的过客早已离去。
  抬眼瞧去,这周围的九块石头上也满是落定的尘埃。
  吧嗒~吧嗒~
  蓑衣上的些许雨水不断滑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圆形土环。
  尔后,这身材健硕的男人抬眼看着为首的男人,微微一笑。
  “烟直,此地很久没人造访了。”
  其他众人听后面色凝重、警惕地在山洞口观望了着来时的路。只有那背着干尸的男人,嘿嘿一笑,率先大步走到山洞墙根处,卸下了背上的干尸。
  “八爷……”
  此话一出,那仙风道骨的道爷单手一甩,硕大的火球顿时径直而去,不偏不倚地将火堆重新点燃。尔后,一句玩笑责备的话音就此响起。
  “尾巴幺九...就你事儿多!”
  原来,背尸男人的绰号竟然叫‘尾巴幺九’。
  听闻责备,那绰号‘尾巴幺九’的男人一屁股坐在石块上,脱下蓑衣斗笠放在一旁,毫不避讳地将身上的衣服尽数脱下,用一把长剑架着烘烤。
  细细瞧去,这‘尾巴幺九’一脸清秀、细皮嫩肉,眉宇间透露着放荡不羁,活像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耳听得咔的一声脆响。
  ‘尾巴幺九’屁股下的石块竟然裂成了两瓣。
  眼见此等大凶之兆,尾巴幺九却微微一笑,轻描带写地略过了。
  尔后,这其余几人步入石洞走到火堆前,吹去石块上的尘埃,端坐在石块之上。
  橙色的火光之下,这卸去包袱的八人环肥燕瘦,模样各有不同。但一个个憔悴沧桑的脸上,尽显疲惫……
  骤眼看去。
  这九人的兵器各不相同,烟枪、拳词、赤手空拳,弯刀、长剑、葫芦拐杖;居然还有一把铁锤和黄铜铃铛!
  至于九人的模样也是良莠不齐。
  为首的顾烟直浓眉大眼,模样还算看的不过去。
  满目愁容间,顾烟直嘴里叼着那长长地烟枪,寸不离手。吞云吐雾过后,缕缕青烟却带不走顾烟直心中的万分惆怅。
  陡然之间,耳听得咚的一声闷响。
  一位豹头环眼的粗犷和尚,直接将手里的巨硕铃铛,重重地放在脚边。这黄铜做的硕大铃铛足足有西瓜大小,异常沉重。黄铜铃铛刚接触地面,顿时砸出一个不小的深坑。
  众人闻声看去,这粗犷的和尚抹去脸上的雨水,看向吞云吐雾的顾烟直,张口朗声说道。
  “鬼哥,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何不将这八件阴四神器彻底毁了?”
  此话一出,身旁几人也是张口附和。
  “老七所言极是,一旦这神器毁了。那些觊觎永生的鼠辈,也不会滋扰咱们。”
  “何况,江湖上已经下了追杀令,同门兄弟也都闭口不谈、不曾出手相助。一味鼠窜,能跑到何时?”
  一时间,整个山洞内热闹非凡……
  耳听得众兄弟的言论,顾烟直只是暗自出神,紧盯着眼前的八口黑色包袱。
  陡然之间,顾烟直身旁的男人当即紧握双拳,咔咔作响。那怒目圆瞪的眼神,当即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再言语。
  “众兄弟未曾试过?这八件‘阴司神器’阴冷异常,本就不是阳间之物,何来毁坏之法?”
  是啊!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若不是倭人盗宝,无意间挖开了干尸鬼仙的孤坟,这九人也不会集结起来与整
  个江湖为敌,东躲西藏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再者而言,什么法子都已经试过了,要想毁掉这八件鬼东西,谈何容易?
  可总不能放任这些鬼东西,流落到了那些鼠辈手里,到时候江湖之中定是血雨腥风。
  ……
  怒目圆瞪的男人刚说一句,众人全都被怼的哑口无言。
  细细瞧去,这说话之人约摸有个而立之年,一头长发被发带高高扎起。温如白玉的脸上,是极为正气的五官。
  话说,此人呼吸平滑如沉底之鱼,明显是个练家子。
  但其身材体魄根本比不上方才的粗犷和尚。只因其平时手段雷厉风行,在众人中排行靠前,说的话自然很有分量。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更是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真切。
  尔后,九人中唯一的女子莞尔一笑,掏出包袱中的干粮、水袋分给众人,打着圆场。
  “二哥息怒,先填饱肚子。”
  接着,女人稍作停顿,环顾着身旁的众兄弟,张嘴说道:
  “老七说得也不无道理。只是,众兄弟未曾觉察这神器的奥妙。若是将这些神器深藏起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闻言,大口撕咬干粮的尾巴幺九,却冷哼一声。
  “深藏起来谈何容易?那伙儿鼠辈的鼻子比狗都灵!”
  言尽于此,那方才说话的女人却翘着嘴角、邪魅一笑。
  “阳间不行,阴间倒可一试!”
  细细瞧去,这温声细语的女子天生傲骨、模样好生俊俏。长发如注、绿叶细眉、含春杏眼、高挑鼻梁,一抹朱唇不点自红。任谁看了都得被迷得神魂颠倒!
  真不知道,这女人明明谈吐不俗、举止优雅,为何会与这帮大老爷们混迹在一起。
  呼~
  手持烟枪的顾烟直深吸一口,瞧着众人缓缓说道:“等!”
  闻言,猛灌一口凉水的尾巴幺九差点儿把自己呛死:“咳咳……等...等什么?”
  吞云吐雾的顾烟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八件‘阴司神器’,张口说道。
  “等风平浪静,等海枯石烂!”
  一时间,冷到极致的场面顿时像炸了锅一般。
  浮游一日,草木一秋,人活一世。这样的等待之法根本就是扯淡!
  “鬼哥,师门兄弟坐视不管已然是天大的福泽了。其余江湖中人,怎会风平浪静?这些鬼东西,可是咱们从番邦外族手里抢回来的!左右逢难之下,岂得安宁!”
  众人听到这里,眼前又回想起‘庚午之变’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话音刚落,那排行老七,光秃秃脑袋的粗犷和尚,继续发声。
  “贫僧看来,不如大刀阔斧把觊觎永生的人全都超度了!”
  言尽于此,深深叹了口气的顾烟直,却冷冷地看着众人说道。
  “既然众兄弟过惯了躲躲藏藏的日子,不如潜入皇城盗出‘三金火车头’,将这些鬼东西送回阴间!”
  言尽于此,众人皆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凉气。
  那皇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潜入皇城盗宝又毫发无伤折返,谈何容易?
  即便这是下下策,但不这般作法,怎能彻底摆脱东躲西藏的日子!
  陡然之间,那放荡不羁、未曾言语的幺九当即嘿嘿一笑,摆着大手说道。
  “诸位皆在梦中,幺九要睡下了。明早进食时候记得喊我!”
  说罢,这放荡不羁之人就蜷起膝盖,将头枕在双臂上沉沉睡去。
  而紧贴墙根的干尸上,却淌出一道腥红的鲜血,顺着鼾声四起的‘尾巴幺九’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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