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死亡,坦然

　　1000,一个人。
　　对，这个价格是合理。
　　但是，不，不对，他们不能把止卖掉！那两个混蛋！
　　姐姐绝望地垂下手臂，大脑里存在的绝不是责难般的幸灾乐祸，反而是沉重的担忧，这是她的弟弟，她唯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除了他其他的所有人都是可以铲除的目标，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想起他是自己的弟弟。讨厌啊，对啊这样一个聪明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喜欢，说不定就被杀了，尽管他并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自己不利的事，但是……
　　姐姐的记忆突然回溯到见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但是，他是我的弟弟，在醒来的第一刻他还只有一岁，软软的小手，嫩嫩的小脸蛋，两人躺在城市边缘的垃圾场边上，为他用破布做了个襁褓，带着他穿梭在灰暗城市的阴影中。稚嫩的仿佛水滴打在水面上的声音。
　　“姐……姐？”
　　不行，带他走，带他离开，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脑内容不下别的选项，她一把推开大门，应该处于手术台之上的那道脆弱得撑不住一根药剂的身影，不见了……
　　这家伙，到底这个时候跑去哪里了！笨蛋！
　　如此想着，突然在拐角处听到踹墙的声音，像是抓到生命线一般立刻冲了过去，不过姐姐还是保持仅有的理智，奔跑的过程中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况且与身边的声音相比自己发出的动静可以完全抹去。
　　紧紧贴近墙角，稍微露出一只眼睛紧张地窥探着此刻发生的事情。
　　「给我进去！」
　　护士一声怒斥，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狠狠摔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步逼近，迫使他不得不退到了一间实验室里面。
　　「哼，小鬼，想跟那个小姑娘通风报信？做梦。告诉你，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了，想必你已经听到了出口被封锁的声音了吧。不要妄想能逃走了，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好吗？」
　　她在害怕。
　　就在刚才她在送姐姐进入之后立刻回到原来的地方，按照之前所说的启动按钮关闭所有出口，早已计划好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抓到真正的目标。而这契机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蛋糕而已。这回可是天赐良机，他们没可能放过。所以马上封闭了整个医院，不过等完全封禁还需要点时间，于是她就再次过来这边查看两人的情况，这时正好听见弟弟的呼喊声，她担心这个家伙是想要带着姐姐逃跑，所以赶紧地将人彻底封口。
　　姐姐很明白弟弟在他们眼中的价值，就算是就地正法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他被出售的价格简直比几斤猪肉还要便宜。
　　护士的右手从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一把温热的军刀，在外人看来是十分香艳的一幕，对于接受这一切的弟弟却可能是他见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
　　护士突然暴起，向地下的弟弟扑过去，右手紧握着刀柄，用尽全身力量对着头部进行刺击。
　　然而她并没有成功，弟弟情急之中准确地抓住她的双手，拼命地挣扎着，躲避着。
　　姐姐猛然冲了出来，顺手拎起一个椅子，高举过头顶，照着护士的头部狠狠砸了下去！
　　护士遭受到重击，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默默倒了下去。就算是小女孩的力气，照头来这么一下也基本万事休矣。
　　姐姐紧张地呼吸几口热气，被反震震的剧痛的双手还在打颤，把护士的尸体隐藏在实验器具的底下，关上门。她拉着弟弟飞奔在走廊上，疲累的双腿已经在疼痛中抗议了，这时身后的步伐慢慢降了下来，最后竟然完全不动了。
　　「你，你在干什么！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还不赶紧跑，难道你想就这么死吗！」
　　「…嗯……」
　　突如其来的相反回答顿时打断了她原本想要说出的话，紧接着怒气便不打一处来，开始咆哮起来。
　　「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不正是姐姐你所希望的吗。」
　　出人意料的简单回答让她怔住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干瞪着眼睛看着他，心里默默无言。
　　她没有再出言反驳，因为，他说的没错，现在她的大脑里一片混乱，明明在几分钟之前还在想着让他万劫不复，可是，到底此时的自己正在干什么？拯救他？她不明白，但她知道再留在这里只会是死路一条，然而这时弟弟松开了她的手。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才没有逃跑。就坐在这里。」
　　「那他们把你卖掉——」
　　「嗯，我很明白自己在家里的位置，这个家，哦不对，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有我的位置了，当我看到他们喜悦的声音下隐藏的如释重负的感情之后我就更加坚定这个念头了。还有姐姐的……」
　　「……」
　　昨天夜里，弟弟看着蜡烛刚刚燃烧到一半，忽然火焰一阵抖动，然后出现的关门声提醒自己，他们已经回来了。
　　「我们找到了可以治疗你的医院，快走吧。」
　　声音冷淡得像是送牲口进屠宰场一般漠然。
　　「…………嗯，我留张纸条。」
　　可能是因为太过兴奋终于可以甩掉了这个麻烦，也没在意他说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想要养育这对姐弟的意义，纯粹只是完成任务罢了，现在任务即将消失了，解放的人们也就露出自己真正的本性了。
　　打开窗户，让冷风席卷整个客厅，思绪在一刹那变得无比清晰。
　　立刻跑到楼上，拿出自己珍藏的宝贝:脏兮兮的白纸与破旧的笔，冻得打颤的双手持笔，在纸上写出一个一个不算工整的字迹，这是他迄今为止最能拿得出手的作品。
　　才写到一半，他的灵敏的耳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特意跑到门口旁边竖耳倾听。
　　「这样做真的好吗？」
　　「我们报答了他们的恩情，是这对姐弟报答我们的时候了。」
　　「可是他们不是只要小的吗？」
　　「那是因为我拒绝了他们，他们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她，一定是另有所图，可能她的身上隐藏了我们所未知的秘密，他们一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得到她的秘密，我们要留住她，在他们之前。」
　　弟弟听出了他们的心思，留住姐姐？只是为了挖掘那所谓的秘密吧。
　　这么想着，又在纸条上游转几笔，可脚步声随之渐近，他们上来了。
　　「好了吗。」
　　「嗯。」
　　把才写到一半的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里，离开之前特意放在了没吃的蛋糕旁边。
　　纸条上的内容，前一半是让姐姐放心，顺便隐约申诉将要离去的寄托，后一半没有写完的是要提醒她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虽然这一点可能她更要清楚得多。
　　「现在的话大门还没有关上。门口再没有其他人看守了，你可以安然离开。」
　　「那你！」
　　「真的很谢谢你，姐姐，再……」
　　弟弟没了后话，抬头微笑地望了望姐姐的眼睛，然后默默转身，走向那遥不可及却近在咫尺的死亡之路。
　　望着他一步一步的离开，步伐看起来是那么坚定，为什么，他为什么能这样坦然面对死亡！
　　为什么！
　　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