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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这小哑巴进了自己家门儿之后,阮玉待他便像是待自己的亲骨肉一般,每每看着这孩子,心里全都是对唐肃的担心。这个人现在是死是活全然不知,此生若是不能再相见,活着也再无滋味。
没过多久,满城的风言风语就传开了,说的是唐肃反贼,奸诈狡猾至极,与那戏子纠缠得不清不楚,专喜弄龙阳之好,床笫之事直说得叫人脸红发臊。这些造谣诽谤就像是一根根的钢刀,扎在了阮玉的心上。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曾经坐拥百万雄兵的俊朗少年,怎么就在这新朝里变得如此不堪,这口水果真是能淹死人。
可是辩解又有谁人肯听,自古成王败寇,所有的话净是紧着位高权重的人说的。
这天,街上好不热闹,听说那反贼唐肃今日被活捉到了,押送回来,今日便可抵京。阮玉听闻,心里就如同那数九寒天里的冰雪一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特别想到街上去,再最后地看一眼他那爱到骨子里的唐肃哥哥,可是又担心唐肃在人群中看见自己,那素来高傲的唐肃哥哥肯定是不希望阮玉见到这般落魄的自己的。
这让阮玉思来想去,最后拿定了主意:他打算压上所有的身价和自尊,去求陆七,让他可以用一些手段,放唐肃一条生路。
思量着,抬腿便走出门,绕开押送囚车的大路,奔着陆七的府上去了。
敲开了陆七家的大门,阮玉陪着笑脸,低声下气地和陆家的下人周旋。
“求您了,您就让我见七爷一面吧,我带着银两来的。”那下人听见了银两二字,才前去回陆七。等了半晌,才有另一名家仆引领者阮玉行至偏厅。
进了门,阮玉见到那高高在上的陆七,自己跪下磕头,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七爷。
“呦!这不是阮老板吗?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怎么现在这幅德行?从您嘴里听见这声儿七爷可不容易。”陆七肆意地戏谑着阮玉。
“怎么,你家那位反贼情郎哥哥,你难道还打算救他不成?你听七爷我一句劝,你小子要是肯从了我,我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就你这小模样儿,我七爷到哪儿都能给你卖个好价钱!”
阮玉此时心里是不住地恶心,但还是低声地求着陆七,求他只要放过唐肃一命就好,只要唐肃能活着,无论怎样都行,他阮玉愿压上所有的身家性命。
陆七听闻至此,点点头:“也罢,我让你再见他一面儿。至于这性命能不能保,还得是当朝皇帝说了算。你速速把银两带来,我好给你安排。”
“那阮某在此就谢过七爷了。”阮玉定了定神。
“唉~谢什么!拿一千两银子来,这事儿就算成了。”陆七笑着说道。
此事阮玉心里恨得直痒痒,把牙关咬得紧紧的。自己哪儿凑得上一千两白银啊,自己的全部家当顶了天儿了就能折五百两银子。
可是,先不管了,先答应下来吧,于是阮玉答应尽快把一千两银子送来。
陆七笑得更灿烂了:“我就知道阮老板还是很有实力的。”
回到家,阮玉愁得团团转。老总管看出不对劲了,问了半天总算是撬开了阮玉的牙关。听闻此事,老总管二话没说,也将自己的全部体己都拿了出来,就这样还短二百两。
阮玉咬牙,将现在这处的房产当了,将银两凑齐之后,亲自交与陆七,带着小哑巴在城郊的一处破寺庙里勉强藏身。
阮玉见不得老总管跟他一起受苦,说破了嘴皮子老人才答应回老家去了。
没过两日,一个小厮到这破庙里来,找到了阮玉,让阮玉跟着他去天牢里走一趟。阮玉当即就明白了,将小哑巴在这庙里安顿好,就动身往天牢里赶,也不顾衣衫脏破,满面尘灰,活脱脱地像个要了饭的乞丐。
那天牢里阴冷潮湿,还未走进就一眼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唐肃带着沉重的脚镣,坐在牢房角落的阴影里,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牢房的锁被狱卒解开,窄矮的牢门须得低头颔首方可走进。唐肃闻听响动,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阮玉。那好看的双眸上,蒙上了灰尘。受尽屈辱的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丝微笑,依然用他那温厚的嗓子喊着唐将军。
“什么将军啊,我只是一介阶下囚而已。”唐肃回应道。
身后的狱卒将牢门重重地摔上,接着传来上锁的响动:“七爷特地吩咐过,要特别关照阮老板,你相待多久都可以,出来之前喊一声!”
“什么?你竟是去求的陆七?!”从狱卒口中得到消息的唐肃眉眼间隐藏着一股怒气。
阮玉笑了,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为了您,值了。”
唐肃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下,伸手将阮玉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受这人儿温暖的体温:“阮玉啊,你受委屈了。”
“你又何尝不是呢…”阮玉檀口轻启,叹息着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接下来,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依偎着。空气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心跳声,外加天牢里滴水的声音。
沉默了半晌,唐肃推开阮玉:“你走吧,我恐怕是命不久矣了,可是你要好好的。只要你能好好儿的,我死也瞑目了。”
阮玉听闻到此处,滚烫的眼泪滴在了唐肃的手上:“这世间,离了你,便再无光彩。”唐肃用他那被兵刃和缰绳磨起了薄茧的双手,轻轻地抚去了阮玉脸上的眼泪,又用那暗含着沙场朔风的双唇吻平了阮玉嘴角边的泪痕。
阮玉终于忍不住,告诉了唐肃他是阮玉啊,就是是唐肃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那个阮家“大小姐”。
“我知道。”唐肃语气毫无波澜:“其实我早就知道。”
阮玉面露愠色,唐肃接着说:“你别生气,我认识的那个她,早就死了,我的心也随着她一起死了。你是你,她是她,你们竟不是同一个人。我这辈子满心想娶的,是从前那个喜欢顽笑,活泼开朗的阮家大小姐。”
“那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影子?一个替身?我对你的千般好,都算什么?”阮玉彻底怒了。
“你是让我的真心起死回生的那个人。”唐肃答到。。
这般含糊暧昧的话语,就仿佛一把钝刀子,扎进了阮玉的心脏。唐肃还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这样的钝刀子让阮玉一点都不觉得痛苦,反而庆幸此生能与唐肃相识。而此时他的心,已经疲惫到怎样都不觉得疼了,仿佛玲珑心的七窍已然齐全。
等到阮玉再次回到破庙,已是深夜。那破庙此时却静得出奇,阮玉前前后后找了好几圈儿都没有找到小哑巴。悲伤还没有走出来,自责又涌上心头:他把小哑巴给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