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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不便再多言，“你应该是特招生吧，现在市面上可没有自动机械表，这玩意儿国外才有。”
特招生，明面上指有一方突出特长的学生；实表明这类人家境殷实，是被父辈撵出来涨涨阅历的“少爷、小姐”。当然，能进这所学校真才实学也是少不了的。
沈闻莺有些意外，又觉得这番猜想在情理之中，说道：“是诶，我是特招生。”
她侧目而视，犹见季相波那双沉静的眼眸，黑瞳里透着的自己那浅浅的掠影，似在一汪水波里摇曳。
沈闻莺的眉梢上不禁染上笑意，这双眼倒是格外澄澈，透着她，就像是心里已装下了她。
季相波虽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相视一笑，只觉得一缕柔情顺着左胸膛而上，浸在了她的眼里。
这是沈闻莺与季相波的初识，没有什么桥段，只是两个女孩青涩的笑意，却是季相波平平半生中她最庆幸的相遇。
暮色渐深，学堂里寂静无声，时而有簌簌的翻书声。忽然，刘老师拉开门板，探头喊大家到校内的操场上集合。
季相波拉开座椅，起身，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沈闻莺，在一旁站立。沈闻莺也侧身起立，目光交汇间，是两人默契的亲昵。
人流涌动，校长冬尚华穿着一袭中山装在高台上致词。
到场上，学生们先是吟唱校歌，歌中有“同是圆颅方趾，知识完全，道德完全，蛾眉岂让人先”些许词句。然后冬尚华校长又说当今女校发展的前景，谈女校秉持的信念。
“……如今暗处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上面的‘大丈夫’个个都瞧不起，看不上，咱们身为女儿身又怎样？我们应不以女性自薄，肩负时代重任，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
冬尚华又静默一瞬，抬眼扫视台下的学生。此时天边泄下一丝余光，描摹着那张年华已逝的面容，微皱的眉头——但那双似乎饱含着睿智哲思的眼，此刻迸发出一股锐利的冷光。“近来湘西发生政变，冯正，大家都晓得吧，不晓得的，就听我说。他是参谋本部的参谋次长，嘁，好大的官职！那日本人——左藤靖琪，表面与我国和礼，给这冯正捎了壶日本清酒，背里却是密谋着伙同这……这狗贼要夺了湘西的权！但就一壶‘月桂冠’，能成什么事！可这参谋次长在这之前就暗地里多次与日本人交涉，私吞日本人的东西，早就成了贪官、国贼。这城门啊，对日本人可是门户大开！”
底下的学生一片哗然，女学生们觉得是件大事，可又觉得发生是当然的。只要这国还没破，这些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们听了又怎样。
沈闻莺在人群中想，湘西政变……这天也不变啊。
“冯正这狗腿子，叨了块肉，就以为自己能够兜着走。呵！”
耳旁传来讽语，沈闻莺不勉也觉可叹可悲。
“……冯正就着革新风波后的疲势，打了自家个措手不及，就湘西发动政变。他的顶头上司——参谋总长在当夜身亡，整个总务厅被血洗，现已全面封锁湘西，自为一方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