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本是暮夜生

　　第一章：本是暮夜生
　　繁星的闪烁，总会随着夜的深沉而发光。
　　夜幕降临之时，所有生物都将定格下来，如同雕像，也如生死。
　　“天黑，请闭眼！”
　　成了每个生物的习惯，也是对生命的尊重。
　　“俺就说甭走这么远，甭走这么远，回不去了吧！”
　　一头老牛在黑暗中闭眼发起牢骚。
　　牛背上坐着一只猴，猴的怀里抱着一只猫，猫的嘴里叼着一只老鼠。
　　后面还有一条野狗和一只野鸡。
　　细的去看，猫不像猫，狗不像狗，鸡不像鸡，猴不像猴。
　　唯独老牛和老鼠没有区别。
　　“既来之则安之，你的牛脾气就不能改改？”
　　花猫开了口，听着像是妙龄的姑娘，带着些许的妩媚。
　　“改不改的无所谓，我就很纳闷，为什么每次赶路你都要去偷看和尚庙的狐狸精？”
　　猴子也不耐其烦的应和着，可在这时。
　　“天黑了就好好休息，明早再赶路。”
　　老鼠说话，所有畜生闭了嘴，让周围的空气再次变得宁静。
　　老鼠虽小，却在一行人当中威望最高。
　　时过片刻，鼾声微起，暮虚的黑夜最危险，也最安全。
　　正当入睡的时候，一只小手突然搭在老牛腿上，慢慢的，轻轻的，一边摸一边往上移。
　　老牛猛一哆嗦，尾巴一夹，菊花一紧，战战的道：
　　“谁在摸我？”
　　话刚说完，小手眨眼间到了老牛肚子，摸到一颗凸起的东西，捏了捏，揉了揉，仿佛找到了目标，一口就把舌头贴了上去。
　　“嗯……”
　　老牛不由的发出一声沉闷，心里直呼这口法、内行。
　　“二狗子你在作甚，赶紧住口，俺是牛，不是狗，更不是母狗。”
　　老牛吓得大吼，身上的猴子它们没动，能摸自己的只有身后的二狗子和老野鸡，至于老野鸡，它的舌头可不是这样的。
　　“我在后面就没动过，你干嘛呢？”二狗子在后面解释着。
　　老牛听着慌了，赶紧让它们帮忙看看是谁，但是暮虚的夜，没有一人睁开眼睛，哪怕是德高望重的老鼠也不敢睁开一秒。
　　天黑请闭眼，睁眼便是死，在暮虚的世界里从来不是谣言。
　　身下的小嘴越吸越用力，小手还不安分的摸向另一颗凸起的小点，老牛不由的哆嗦，让二狗子摸索着把它弄开。
　　夜太深，路太黑，二狗子却很准确的走到老牛身下，听了听，确实有异动。
　　“你别动，我把它弄开。”
　　话刚说完，二狗子一巴掌打在异动的地方，砰的一声，一个东西重重的被打飞出去，旋即哇呜一声，传来一道婴儿的哭声。
　　是个孩子？
　　听了再听，确定无疑，刚刚舔老牛肚子的是个孩子。
　　大概饿坏了，到处找吃的。
　　茫茫暮虚，死亡之地，怎么会出现吃奶的孩子？
　　花猫突然从牛背上跳下，大概是雌性的本能，让花猫不由的跳到婴儿面前，发出慈蔼的声音，宠溺的在孩子身边哄着。
　　“别靠得太近，暮虚世界，未知东西太多，它不一定是个孩子！”老鼠在一旁提醒。
　　花猫摸了摸孩子的体态，确认无疑：“是个孩子，还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时候能在暮虚出现的孩子，不是被父母抛弃，就是父母遇了难，好在他还没有睁眼。
　　花猫说着还用自己的身子把孩子围在怀里，甚是一个母亲般的照料着。
　　孩子似乎感到了温暖，哭声慢慢变小，让暮虚再次变得安静，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一牛一猴，一猫一鼠，一鸡一狗，围着一名酣睡的婴儿看了又看，望了又望。
　　“咱们十符门总算是有个人模人样的人了！”花猫兴奋，澎湃，小眼闪着激动的光。
　　“你准备带它一起走？”老牛不爽。
　　“不带它走，难道让它死在这里？”花猫反问。
　　身在暮虚，自己活下去都很困难，何况是一个婴儿。
　　众人瞧了瞧，孩子资质一般，是个凡人，体内中丹虚弱，不是练武奇才，想在暮虚活下去，有些天方夜谭。
　　除了脸上鲜红的血迹和他手里紧拽着的黑玉，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也不知道这血是谁的，孩子幼嫩的脸上没有伤痕，明显不是他的。
　　“遇见我们，也算是他的造化。”
　　孩子看着乖巧，可爱，却不适合暮虚，是走是留，大伙意见不同。
　　“您是老大，您说说看。”老牛把问题抛给老鼠。
　　只见它看了看孩子，又望了望的众人，思考片刻，沉思着道：
　　“我觉得他应该叫‘穆叶生’。”
　　“暮虚之夜，得来一生，就这个名字！”花猫高兴起来。
　　穆叶生彷佛听懂了它们谈话，呀呀的跟着笑，可高兴不过半秒。
　　“百里之外有个村庄，不在暮虚范围之内，他应该能活下来。”
　　老鼠又道，花猫闻言一愣：“你给他取名字就是想送人？”
　　老鼠也不想，但是没有办法，先不说他在暮虚能不能活，即使活下来，跟着我们六个不人不鬼的畜牲又能走多远？
　　外面的人到处在找他们，自己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目前看来，把他送到外面才是最佳的选择。
　　“如果你不舍得，可以和他一起去，我们会在暮虚的边缘徘徊，互相有个照应。”
　　话虽如此，花猫还是不乐意，它不舍得孩子，但也不喜欢现在的凡族人类，想了又想。
　　“送出去也行，老牛必须跟着，我们就在暮虚的边缘等他长大，十八岁，等他十八岁的时候就离开！”花猫发出命令的口气。
　　为什么又是我？老牛哆嗦着想开口，老鼠先发制人的说了声“好”，气得它的直冒粗气，后蹄不断的刨土。
　　百里的路，慢赶慢走，刚好能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到村庄。
　　入秋之际，村里的男人们扛着一袋袋丰收的水稻正往家赶。
　　这里不是暮虚，但也养成了夜幕之前回家，天黑之后不出门的习惯。
　　将老牛和穆叶生送出树林，老鼠和花猫它们留在了边缘，目送他们走进村子的道路。
　　再次感受到抛弃的感觉，穆叶生突然哭了出来，久久不停。
　　夜幕前的哭声吸引了回家的男人，大伙寻声望去……
　　只见一头老牛，背着夕阳，从雾蒙的暮虚里面缓慢而来，身上发出婴儿般哇哇大哭的声音。
　　“雾兽？戒备！”
　　不知谁喊了声，七八个大汉同时放下手中的水稻，熟练的把镰刀从腰间抽出，一字排开。
　　“哞……”
　　老牛发出一声闷吼表示抗议，把自己看成是雾兽这种低级的畜牲，简直就是侮辱。
　　“你去通知村长，如果是暮虚里面的东西，马上让村里的行者过来。”中间最为粗壮的男人朝边上说了声，队里旋即少了一人。
　　再看看其他六个，都是村里的普通人，只有自己是个行者，不过是个初行者，他心里没底。
　　老牛依然不紧不慢的走来，一步两步，越来越近，婴儿的哭声也越发清晰。
　　咋的一看，老牛背上还有一个婴儿，哭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再看老牛，一副吃苦耐劳勤勤恳恳的样子，像是一头普通的牛，不由的松了口气。
　　围着孩子和老牛几番查看，几人发现了那枚玉佩，上面刻着三个小字：“穆叶生”。
　　那是老鼠在离开的时候刻上去的，废了它不少功力。
　　接触黑玉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力由内而生，把它接触到的‘行者之气’全部吸进了黑玉，老鼠只能隔空刻字，但也被吸了不少。
　　男子看了看老牛，再看看孩子，最后把视线放在玉佩上，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是有意要把他送人了。”
　　“带回去交给村长吧，让他定夺。”
　　男人们对着老牛几番查看，确认它没有威胁，这才带着它和孩子一起向村里走去。
　　暮虚边缘，花猫心生爱怜，喃喃自语：“可怜的小家伙，你可一定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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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后……
　　凉水村，村中学校。
　　“咚……”
　　一口古老的铜钟，发出一声嘹亮的声响，打断了朗诵的书声，惹来一群孩子的欢声笑语。
　　放学之际，穆叶生如猴一般，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
　　“穆叶生，两天后就是测评，别忘了把……”
　　老师话还未完，穆叶生早已不见踪影。
　　“砰”的一声，一脚踹开大门，书包一扔，抓起桌上的馒头就往口袋里塞。
　　塞了十七八个，火急火燎的来到牛圈，骑着老牛一声“驾”，一人一牛旋即踩起一阵灰尘，快速离去。
　　“叶哥，等等我，等等我……”
　　看到穆叶生骑牛而过，赵阳羽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这是穆叶生的跟屁虫，人送外号“赵洋芋”，对他是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穆叶生平时也带着，唯独去暮虚的时候从不叫他，也不管他怎么喊怎么跑，穆叶生的速度只快不减，早早把他甩在身后不见踪影。
　　但也奇怪，这家伙的鼻子跟狗一样，灵敏的很，每次出暮虚的时候都能看见他气喘吁吁的闻着味儿赶来。
　　“这娃儿，又不在屋头吃饭嘛？”
　　穆叶生的母亲看到这幕，进屋就问孩子他爹。
　　“哎……，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做甚，你哪天跟出去瞧瞧，一直下去可不是办法。”孩子他爹还是担心。
　　毕竟穆叶生去的不是别处，那可是禁忌之地：“暮虚”。
　　去就去吧，他还每次都是旁晚的时候去，哪天要是天黑的时候没赶回来，那可咋整。
　　正说着，夕阳已经接近山头，穆叶生忙踢老牛屁股，一声大吼：
　　“牛爷爷，再快些！”
　　老牛一鼓作气，噌的一下，一人一牛，一头扎进暮虚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