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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穆知道老齐他们的不满,但他谁也没说,这是属于他和吴城的秘密。
关于那个梦,他很确定是启示,玉琯易主转手过几个人,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景象,他把几个片段拼凑在一起后得到的结论:
玉琯是记忆载体,也就是说他们看到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决心要将玉琯整明白。
“汤...水...源...瑶池...河...”
描述的都是与水有关的词语,古人对自然万物常常神化崇拜,河有河伯山有山神,打雷闪电都是神在操纵。
“异物方志”记载上古时期有一种白色晶体涂在马匹身上,它能在水下呼吸,畅游九州沃土...
太多信息同时“挤”进来,大脑瞬间当机...
杨穆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紧张的环境刺激下反而思维混乱,读大学期间他能在期末考前一夜突击马哲这类不感兴趣的科目,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类似憋尿老想上厕所的压迫感。
“大脑在放松状态下能更有效的吸收新资讯和知识,放松性警觉...”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率维持在60-70次/分钟...
“盐...水...”
“以玉作音,故神人以和,凤皇来仪也...”
“玉琯,玉制成的乐器,六孔似笛...”
“泑水之上,良山美玉”...
突然,头脑中闪过一个泛黄的片段:
明理教学楼B306教室,阶梯式的座椅,半圆环形的讲台,消瘦的中年男教授扶着讲桌自顾自的传道授业,按照教学计划这堂课讲的是盐史,睡眼惺忪的学生不是趴在课桌上明目张胆的睡觉,就是躲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胡侃解闷。
“你们知道,”他用戏剧性的语调,“盐在某些文化里也有神物一说。”他故意停顿,预留了时间给尚未与周公交谈的学生反应和消化。
“咳,咳,远古时期盐还未成为餐桌上的调剂品,许多部落混居在一起,常常因为争夺生存空间和资源打得不可开交,经常是几个部落合作去攻打另一个部落。”
“有个部落的领袖不愿意参与这种勾当,最后他成了靶子,被迫离开故土寻找新的领地。”
“相传他带领族人走遍九州都无法安身,最后来到了一座极其险峻的高山,许多族人在攀爬的过程中丧命,最后他走到半山一处平地,向天帝山神祈祷,一只大青鸟挥翅而下,扔下个布袋鸣叫而去,”教授推着快滑至鼻翼的眼镜,用说书人的口吻继续故事。
“虚弱的首领打开布袋,伸手捞发现手上都是细腻的颗粒物,他用鼻子去嗅,无气味,最后伸舌头去舔舐,舌尖的味蕾第一次感受咸涩发苦,遂弃之,可没过多久他突然觉得身体轻盈有力,思索下重新拾起布袋分发给族人,后又经研究将此物掺入食物,族人变得强壮有力,身上的毛发也没以前那么浓密...”
“哇,盐在进化论里也占有一席之地啊!”坐在最后一排聊天的安子歪着脑袋打趣道,这老头为了吸引同学的注意,吹的有些过了吧,“喂点盐给猩猩就能上演人猿星球了!”
今天以前杨穆对这段记忆只是停留在同学的哄笑和教授尴尬的咳嗽。
“大青鸟...盐...”
他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幼时的好奇心追问下去,合群的人必须舍弃自身的棱角,上大学以后对知识的渴求远逊于寻求同伴的认同。
“...色如碧璋...”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的取出玉琯,严肃的像是在举行一场仪式,毕竟我们都见识过它的厉害,黑暗中他感觉到玉琯身上的蛇盯着自己,蛇信子像道绳索慢慢伸向他的脖子。
指腹轻抚玉身,顺着蛇信子围着玉琯周身绕圈,“上古燧皇,九重通天,赠与神器,佑吾乌族...”,琯身开始轻微的抖动,像一个手摇式手电,微微的散发几点绿光,“祁连之火,巫神之源,与吾族人,燃之不尽...”,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单手有些握不住这个极力挣脱束缚向往自由的玉琯,他握紧,它挣脱。
突然,他感到手心一阵痛。
“啊!”条件反射的把手打开,借着绿光看到距离中指不远的手掌上有两个大洞,他还来不及思考,一条大蛇吐着蛇信子在他面前左右晃动,洞大即毒蛇,他脑子里出现的第一条信息,遇蛇莫惊慌乱跑,第二条信息。
大蛇没有展开攻击,而是吐着信子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他能感觉到蛇身从他脸颊掠过,冰凉粗糙...
唤醒我的人,眼前的人陌生、模糊。
它记得上一个人身上不是这样的味道,那是个夹杂了血腥味和汗味的年轻人。
这个人,它吐着信子感知,抽动的脸颊...汗珠...他很紧张,它绕着躯干,打量思索,哆嗦...发抖...
他会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杨穆的脑袋“嗡嗡”作响,我可不能死,他想到同陷困境的同伴,体内的热血沸腾起来,片刻,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巨蛇也没那么恐怖。
我可不怕你。
他双目如炬,整个身体呈进攻状态,准备迎接未知的危险...
你是谁?
信息的输入不是音码,它是通过一种特殊的频率在和我对话!这种超乎他理解能力范围外的恐惧更甚。
你又是谁?
他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集中精力与它交流,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种类似臆想症的行为是否有用。
你将我从混沌唤醒...
愚蠢的问题...
信息的输入断断续续,一丝不安的情绪波动都会干扰交流。
它晃动尾巴,灵活的身躯在人高的草堆里穿梭。
跟我来...
“现在加起来也只有两个玉琯,玉璧也被盗下落不明,就算找到‘巨石之门’又有什么用。”他故意转移话题回避男子的疑问。
男子的脸微微抽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老祖宗告诉我们,凡事要耐心自然水到渠成。”
脖子上的玉琯被太阳光照的发亮。
杨穆这才看清两个玉琯的区别,男子玉琯上的蛇尾巴较之短,雄长雌短,他的玉琯虽被夺去,还有李潇的利刃顶着后背,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队友的信心一如决堤的大坝。
后面传来安子焦虑的声音,“我们需要休息,”男子回头,krys痛苦的弯下腰,脚踝肿的像个小山丘,“她的脚需要消肿。”
往前走是一道上坡路,虽不崎岖但坡度不小,他左手抚摸胸前的玉琯,看的出他有些急迫。
杨穆不敢回头,他害怕看到队友们失望的眼神,也害怕自己为了挽救形象将计划和盘托出,更害怕看到受伤的krys。
男子皱着眉头,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麻布小包,重重扔给安子,“你把这个抹在脚踝周围。”
他迟迟没有打开小包,杨穆头也不回的看着他的图纸,老齐叉着腰站在崖边的小土堆,现在可以信任的两位挚友心里估计都有了疙瘩。
“安子哥,我来帮你。”热合曼无包一身轻,迈着轻快的步子蹦过去。
他感激的看着半道结识的新疆小伙,现在能信任的或许只有他了,他手脚麻利的解开包裹的绷带,轻轻的在受伤的部位揉搓。
长廊两旁的树林...层层递增的雪山...绿宝石颜色的溪水...
杨穆强压住内心的雀跃,他知道黄帝之宫就在附近,男子像是看出他的“诡计”,话里有玄机,“只有她的继承人才能打开巨石之门,否则会引祸上身。”
继承人?被选中的人?
他看着男子脖子上的“雌玉琯”,想起那晚雄蛇与他的对话。
难道他是继承人?
他决定先与之周旋再作打算,“关于这个‘巨石’你知道多少?”
杨穆挥动手中的图纸,“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西北方飘来一阵薄雾,半朦胧的气体聚集在人群,模糊视线,更添紧张气氛。
男子比他高小半个头,他眼神犀利,眉头紧缩,看来他还有秘密,杨穆趁雾色缭绕,快速思考,“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杨穆!”老齐终于忍不住,粗暴的推开李潇,他的手一抖匕首也跟着跌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知道什么!”
男子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激动,从袍子里拿出一只看不出颜色和形状的“武器”朝他挥去。
杨穆离男子最近,自然的反应当然是推开老齐,他也没搞清眼前的状况,只听见脑袋“嗡嗡”作响,倒地一瞬间他感到脸部一阵发凉,伸手去摸,黏黏的,一股刺鼻的腥味...
恐惧瞬间传遍全身,“是血!”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神经冲动沿着有髓鞘和无髓鞘传入神经纤维,经过背根神经节传到脊髓后角...有关神经元,再经由腹外侧索传至疼痛中枢...丘脑...大脑皮质...引起疼痛...
许久,血没有停止滴落,疼痛感也没有紧随而至,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骚动。
“杨穆!”李潇叫道。
老齐的耳朵似乎要被骚动声和恐惧挤爆,队友们冲到他面前,像电影里放的慢动作,大家伙围住受伤的杨穆,可他什么也听不见...
“想什么呢?”
远处扔来一颗苹果,正中杨穆的脑袋,他揉揉眼睛,“你干嘛?”他拿起跌落在身边的苹果啃了起来,也不知怎么搞得,他觉得肚子特别饿,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饭。
胡子稀疏的吴城笑嘻嘻的坐在他旁边,“我相信你,兄弟!”说着,跟变戏法似的,从衬衣口袋掏出一块亮闪闪的东西,“拿着,有用。”
他看着吴城,突然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继而模糊,正想要开口问他,一瞬间,他和阳光、草地都不见了,他像是跌落到悬崖,身体不停的下坠...
“穆...穆,你说什么?”
他一睁眼,就看见krys着急的脸。
安子正用拇指掐着他的人中,嘴上不停的嘀咕,老齐忙着包扎伤口,热合曼往火堆里添柴火,一堆人围着他忙活转悠。
朦胧中,他看见一个人脸,一张棱角分明、五官深刻的脸,冷漠的看着他...
杨穆失血昏迷期间,邢天意“醒”了,但除了李潇没有人去关注这茬,俩人久别重逢的抱在一起抽泣,李潇也没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停的道歉。
邢天意低头不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我们都要完蛋了!”用颤抖的声音继续,“都还给他,还给他。”
李潇摸不着头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情绪不稳定的好友。
杨穆只觉得肚子钻心的疼,梦境太过真实,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他给的东西!”
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他扔给自己的东西。
他吃力的指挥僵硬的手指,原本干瘪的裤子口袋鼓了起来,大脑瞬间点燃通往身体的各路神经,“镇定,”他对自己说,顺便朝陌生男子的方向瞟去,“这或许是找到答案的唯一方法。”
他正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一只柔软的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掠过,有些冰凉。
他抬眼望去,krys黑亮的眼球表面蒙上了一层薄雾,他的胸腔有一股热血奔腾欲出。
“我...我没事。”他冷漠的推开她的手,挣扎着坐起身。
林桓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醒来,进山以来,他的噩梦变得频繁。
噩梦的内容从小时候起就一直重复,母亲带他看了很多心理医生,也做了无数测试,鉴定结果都是精神正常,只有长期失眠导致的神经衰弱。
梦中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举着火把,低沉、浑厚的声音震慑四方,一堆奇装异服的人聚集在熊熊烈火周围,亦步亦趋的跟随那个模糊的影子...
众人唱诵结束,四个男人抬着两根木棍由一条自动散开的人道走进祭台,步伐缓慢、稳重,木棍上面躺着的人,面色恐惧、极力挣扎、大声呼救...
随着一声巨响,林桓才从睡梦中惊醒。
“我只记得是个男的,”他双手抱头,痛苦的恨不得用大腿夹爆脑袋,“他们全是男的!”
赵教授背着手,站在林桓位于市中心的豪宅客厅,极尽奢华的装潢,名贵的让人咂舌的家具、玩物,他木然的拿起一杆黄金打造的工艺品:烟斗,“这个价值不菲吧。”
饱受噩梦折磨的富家公子抬头,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您要是喜欢,拿走吧。”他的语气和拿走一包纸巾没什么两样。
他贪恋的不可能是这区区世间俗物,将其物归原位,“可惜啊可惜。”他的眼神投射的只有怜悯。
林桓一脸不解,成长过程几乎可以用一路鲜花来形容,他很难理解“可惜”二字的真正含义,“您这话什么意思?”
“黄金满屋换不来一夜安稳,”他意味深长的说,“怎不可惜?”眼睛死死的盯着林桓脖子上挂着的墨绿色玉琯。
“赵教授,我不明白,为什么还没结束?”
他之所以参与进来,除去想弄清楚父亲的失踪之谜,更是想解决困扰自己的顽疾。
临时营地所处的山谷,荒蛮贫瘠的如来到另一个世界,肉眼的视线范围除了干巴巴的黄土地,就剩几棵孤木站在那儿苟延残喘,守护这片土地。
赵教授的精力,让人不禁怀疑起他的年龄。
他背着和他一样高的行囊,双腿坚实有力,速度比起年轻人还要快些,休息的间隙常常一个人外出勘察地形,詹姆士的体力也属出色,但和他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
他刚从外面回来,洗了把脸,“不要急。”他的节奏,和在舒适的城市生活并无二致。
“最近,”林桓不停的抖着腿,“我的梦变得越来越具体,那些人的脸,那个人的脸,”他深吸一口气,脸颊的红晕像是洗毛笔的池子,很快,整张脸涨红起来,“他的脸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赵教授担心的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命运。
目前的形势尚不明朗,他还需要林桓。
“梦境越来越清晰是好事,说明越靠近事实的真相,你要的东西很快就会有答复。”老者皱着眉头随口安抚道。
詹姆士的情绪越发糟糕,西恩不知去向,没有了打前站的人,就连安插在杨穆那里的线人也一并失去了联系。
“我们现在就像是偏离航道的孤船,”詹姆士背着手在帐篷里打转,面色涨红情绪激动,“没有西恩的信息,也没有玉璧,再过几天就会困死在这大山里!”
赵教授示意他小声点,脖子伸长往里望去,几日没睡的林桓终于合上了眼,“我们还有他脖子上的东西。”
詹姆士一脸的不以为然,“我们还不确定那个东西有没有用,”一向自信的他突然变得消极起来,双手使劲的来回搓,“老师,我不确定这个计划能继续进行。”
“詹姆士,”他把手放在满脸倦容的中年人肩上,“我们的计划已经接近成功,现在只是遇到一点小麻烦,这个时候放弃太可惜啊。”
赵教授绝不会放弃,他对此有十足的把握。
“我需要和那个人谈一下。”
杨穆指着离人群最远的那个人。
陌生人背对着他,但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监视自己。“你不是想找到‘巨石之门’吗?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我已经给你够多的时间和信息了,”他侧脸,杨穆感到身体的某处竟颤栗起来,
“无知的凡人”。
凡人?
又一次,他这样称呼我们...
杨穆看着他脖子上的玉琯,那可是活物,手上的伤口突然一阵刺痛...
“怎么?”他斜着眼,语气轻蔑,“这点肉体的苦都承受不了?”
他伸出一直躲藏在长袖下的左手,杨穆还从没见过这种景象,男人手上覆盖着的“皮肤”,肉眼能看见里层的纹理,血肉和骨头互相交织,难以分辨,手肘以下,隔几厘米就有一个手指大小的肉洞,糜肉堆叠累积,环绕着洞口...
杨穆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我在哪里?”
三角形的荒山,呈包围之势,中间架起了一小块,斜着的平地。对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巨石扔下去,估计也听不见声响。
棱角分明的脸上,碧绿色的眼瞳透着空洞,无助。
衣服的褶皱,显示它的主人曾是个健硕的男人,与现在的样子反差极大。
衣角已经被他抓成流苏状,形同槁木的手还在不停的向外扯。裤腿的几个口袋,东倒西歪的向四周延伸,腿部下方的黄土地,有几条弯弯曲曲的坑道,显然是被他狠狠的蹂躏过。
他不记得是怎么挪到这个角落的,只记得大脑一片混乱,熟悉的场景,拆分、重组,变成一幕幕片段,像从未睡着,却也没醒过。
西恩像是从混沌中醒来,眼睛突然被注入了光芒,回头,玉璧半掩着埋在他身后的洞口,身体像是触电的颤抖,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挣扎着逃离这个“怪物”。
脚下的沙石跌落入悬崖,他惊恐的看着旁边深不见底的黑洞,玉璧安静在一旁,像个过客,冷漠的打量着他。
他用力晃动脑袋,使劲回想,“它不是被我扔了吗?”
西恩所处的位置,除了直升机空降,只剩徒手攀岩了。他伸长脖子,不禁为他看到的景象产生出更多的疑问。
他伸出双手,竟找不出任何徒手攀爬的痕迹,倒是手臂的背面,几块愈合的肌肤之间,有3个看着渗人的黑洞。
摸上去也不觉痛,他眯着一只眼,朝黑洞看去,看似烂肉重叠的伤痕,居然规律的排列着几行图案。
西恩只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
这块熟悉的图案不是他此时应该深究的,怎么离开这个险地,怎么联系老板,任务该如何进行下去等等,太多的问题,等待这个身经百战的人去解决。
“你的队伍,可不是一条心。”
神秘人盯着站在小山丘上的krys,野外的风餐露宿,增添了几分野性美。
“你应该把时间放在破解图纸。”
他背过脸,意味深长的留下这么一句话。
杨穆看着鞍前马后的安子,陷入一股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