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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玉石之不死肉身 / 第三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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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城高速上,车内气氛严峻,老齐看着表情严肃的吴城,问:“要不我来开吧。”
  他摇了摇头,看着后视镜里的杨穆和krys,说:“不好意思,本来说好了要陪你们的,因为我自己的私事耽误了你们的行程。”
  杨穆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说什么呢。”
  K跟着说:“希望我们能帮得上忙。”
  安子在车上表现的像个下了地的猴子,坐立难安,不停的问:“你舅舅怎么会做监守自盗的事?他在博物馆任职了几十年,怎么就突然觊觎起国家文物了?”
  “现在还不清楚,我妈在电话里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些,库房非展览区丢失了一件文物,舅舅报案了,也将嫌疑犯锁定在一个保安身上,但是警方却无法逮捕他。”
  “为什么?”四个人同时问道。
  他脸色发青,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说:“因为那个文物根本没有记录在案,也不属于什么国家保护文物,说白了就和办公楼里的一个削笔刀没什么两样。”
  安子使劲坐直身子,问:“那还把你舅舅关起来,难不成告他诬陷别人?”
  “不,因为他报案后,上级派了一个调查小组去清点文物,发现...发现博物馆至少丢了几件一级保护文物。”
  “什么!”
  吴城忧心忡忡的说:“现在他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被拘留了。”
  车内安静了许久,大家都知道盗窃国家文物的后果,虽然觉得这个案件漏洞百出,但也一时想不出计策。
  K打破了沉默:“这也太奇怪了,如果是我偷了东西,怎么会傻到自己去报警呢,而且还是为一个根本就没有价值的东西?”
  “我担心的是那几件失窃的一级文物,这显然是有人故意要陷害秦先生。”
  杨穆说的话戳中了吴城的心,他愤愤的说:“不管是谁,我都要查出来,舅舅一辈子清白做学问,谁都别想把屎盆子往他身上扣!”
  安子分析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那个保安,把他逮到了,就真相大白了。”
  一直没说话的老齐这个时候来了句:“那倒不一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阐述着对案情的意见,此时,K感觉到上衣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掏出手机,快速的扫了一下屏幕。
  “Done”!
  博物馆内的办公大楼,吴城急匆匆的熄火停车,连手刹都没来得及拉,就抛下车上的人下了车,吓得后座的安子大叫。
  老齐不慌不忙的拉了手刹,镇定自若、动作潇洒的跟着下了车。
  安子按着胸口,打开车门道:“我们能活着到这儿也真是奇迹。”
  保安小王走出大门,冲着来人喊道:“你们怎么没登记就闯进来了?”
  刚才门卫来电话,说有一辆三菱吉普无视他的指令,直冲冲的朝办公大楼方向开来。
  吴城气势汹汹的问:“是谁打电话通知我们秦馆长被拘留的?”
  “是吴城吗?”从小王身后传来一个嗓音细润的女声,她一头银发,双颊有两条深深的皱纹,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让人从外表看不出她的年龄。
  “我是吴城,您是?”
  她面露微笑,伸出手说:“你好,我是省博物馆的副馆长俞力,也是我打电话通知的家属。”
  吴城回礼道:“麻烦您了。”
  “说起来秦馆长还是我的学长呢,要不是他淡泊名利,这省博物馆副馆长的职位哪轮得到我们小辈啊。”
  “俞馆长,关于我舅舅的案情,我...”
  “我是坚信秦馆长不会做这种监守自盗的事情,他的为人我从读书时代起就十分仰慕,”她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唉,只是现在的形势对他十分不利呀!”
  “如果真的是秦馆长做的,他又怎么会自己报警等着警察来抓呢?”杨穆插了一句嘴。
  俞力回头看了他一眼,和蔼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们还不知道吧,犯罪嫌疑人陈浩半个小时前已经落网了。”
  吴城松了一口气,摸着额头说:“抓到就好,抓到就好,这下真相大白了。”
  “他的尸体是在秦馆长家附近的垃圾站找到的。”
  吴城的脑袋‘轰’的一声像是被炸开一样,周围的人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见了。
  老齐急了,冲上去问:“人死了多久?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杨穆接着说:“如果死亡的时间是在秦教授被拘留之后,你们可不能诬陷好人。”
  安子扶着身子发软的吴城,k也在一旁搭把手扶着他。
  俞力推着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回答:“现在结果都还没出来,我和你们一样都只能等。”
  老齐回过头,对吴城说:“咱们先去警局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
  审讯室
  吴城双手握拳,眼睛死死盯着审讯室的门。
  杨穆作为陪同家属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昨夜翻看了关于盗取国家文物的刑法条例,知道如果事情属实,他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当然靠一辈子严谨做学问所得来的名声和荣誉也都将烟消云散。
  门开了,秦源在两个警卫的看护下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更加苍老,两颊也顺应地心引力,耷拉下来。
  他看到吴城,眼神开始有些慌张,脚步也缓慢了起来。
  “舅舅。”他站起身来介绍杨穆:“这是我同学杨...”
  “杨穆是吧,我知道。”他声音沙哑而无力。
  秦源在吴城的大学做过几次学术演讲,还是学校的客座教授。杨穆是考古学生会的会长,他们在几个场合有过交集。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吃惊于他的惊人记忆力和承受能力。
  “舅舅,他们没有折磨你吧。”吴城自持看过一些警匪片,便将电影中的情节套入真实生活。
  他苦笑道:“他们对我这个老头挺好的,你看我甚至都没有换上制服。”他指身上的衣服。
  杨穆担心吴城感情用事,只是一味的问些无关案情的话,趁着空隙,抢过话问:“秦教授,我现在需要你把所知的细节都告诉我们。”
  “我所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那个死了的保安根本没有本事一个人偷走这么多文物,我们博物馆对于出入制度是有严格规定的。”
  他喝了口水,说:“再说这么多记录在案的文物,要是流入交易市场,再怎么密不透风也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吧。”
  吴城急了:“现在那个嫌疑犯死了,线索也断了,我们该从什么地方下手调查啊!”
  “现在已经是刑事案件了,警方有的是人力、物力去查个水落石出,你们还是不要管了。”
  杨穆环顾四周,低声说:“这件事已经没这么简单了,有人精心策划要将真凶锁定在您身上,那个保安死在您家附近,在事情发生的前几天也有人作证,说您几次在办公室找他谈话。就在刚才,警方已经找到证据,您几次从银行转钱到他的账户,这一切分明是有人在有意引导。”
  秦源平静的说:“我找他谈话,是有人投诉他工作态度有问题,经常和参观人员发生争吵。转钱给他,是他好赌,欠了钱无力归还,家中还有妻儿要养。”
  “舅舅,这些话您一定要对警方说清楚。”
  “城儿,你不要管了,回去好好工作吧,告诉你母亲我一切都好,不要为我担心。”
  出了警局,他看着慌了神的吴城,拍着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
  老齐背靠在吉普车,看到他们出来了,迎了上去问:“秦教授还好吧?”
  安子从花圃的边沿上跳起来,也凑上去问:“怎么样?怎么样?”
  K打开门阀,下了车说:“好消息是这件事并没有上传到网络,不管是谁想要陷害秦教授,至少现在还没有得逞。”
  老齐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对心事重重的吴城说:“城儿,我已经打电话给林桓了,要他留意一下古玩市场,偷了东西总该要销赃的,他的资讯渠道比较广。”
  安子竖起大拇指道:“还是老齐厉害,把城儿的人脉用的风生水起。”
  杨穆一直绷着的脸露出了笑容,他看着k问:“你要不先去考古所找你要的资料,跟着我们也帮不到你?”
  她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四川省某市,某博物馆。
  安保人员每日例行检查博物馆,新来的保安不善言谈,也不喜交际,但对本职工作非常认真,每天总是最后一个走,一起当班的同事为此叫苦不迭。
  “小王,走吧,每天的例行公事有什么可查的,出不了事。”在博物馆工作了3年的“老油条”陈浩不耐烦的说。
  “浩哥,咱们这保护的可是国家文物,马虎不得。”他双目如炬,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如老鹰一般尖锐。
  “这博物馆用的都是高科技,丢不了!”他加快脚步,把小王留在后边。
  陈浩骂骂咧咧的走出大门,弓着身子朝右边方向走去。
  黑夜中,一辆起亚小轿车打着转向灯停在路边,入秋的天气有些凉,他将手插入上衣口袋,双手将衣服绷得变了形,一副落魄像。
  他走近轿车,斜着眼打量,突然,车门在他身旁打开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夹克衫的人。
  “吓我一跳。”他骂骂咧咧的说。
  “不好意思”,那人开口道:“你是陈浩吗?”他掏出香烟,递了过去。
  他斜着身子,打量这个陌生人,接过香烟,清清嗓子:“你谁啊?”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认识它就行了。”他戴着眼镜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拿着钞票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浩直了身子,向前倾。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灯的余光让他看清楚钞票的厚度,“红色的”,他心一动,随即又有些不安,问:“你什么意思?”
  男子放下拿着钞票的手,用低沉的声调说:“小事而已,你肯定能做到!”
  陈浩原本死灰的双眸煞那间亮了起来。
  十月中的气候没有夏天那么多雨水,天气逐渐转凉。
  走在街上,有种让人浑身舒坦的爽劲儿。
  博物馆馆长秦源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上班,黄金周刚过,他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在上下班之余有私人的时间会友、读书。
  秦源年过五十,从未结婚。
  毕业于国内名校的考古系,大学毕业后考取公费留学,他没有像一起留学的同学那样留在国外工作、结婚、生子,而是一毕业就归国,先后在高校任教,为了专心学术研究,来到博物馆任职。
  他照常与门卫打招呼,朝左侧的单车棚走去,哼着小调锁好车。
  “馆长早上好。”
  落叶散落在通往办公楼的弯道上,混合了泥土的香味,形成天然的催化剂,促发一种哀而不伤的情绪。
  馆长走进大堂,照例环视四周。
  左面柱子旁,几个保安围在一起,叽叽咋咋的说着什么,他皱了一下眉头,故意清了清嗓子。
  新来的小王推了一下队长,小声嘀咕道:“馆长来了。”
  保安队长回头,神色紧张:“馆…馆长…早…”
  “一大早的,几个人不在工作岗位上,跑到办公楼来摆什么龙门阵?”他有些不悦。
  “馆长,我…有个事要向您汇报。”队长擦掉额头上一颗欲坠的汗珠。
  “说吧。”他抬手看着手表道。
  他走近,以近乎贴着的距离,小声的说:“博物馆后面右侧的那个小屋,您有印象么?”
  秦源的心“咯噔”一下,他深呼一口气,说:“怎么了?”
  “昨儿晚上,小王看见里边儿有灯光,这间小屋打从我到博物馆上班就没人进去过,所以…想来问问馆长,您昨晚有授权谁进这个小屋么?”馆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心里也有了答案。
  他神情严肃,一言不发的走出办公大楼。
  “队长,这…算怎么一回事?”几个保安叽叽咋咋的围着队长问道。
  “怎么回事…”他愤愤的说:“就是完了呗!”
  他赶忙跟上馆长的步伐,剩下几个保安原地解散,都怕将这事摊到自己身上,只有新来的小王心事重重的跟在队长身后。
  博物馆后院的小屋。
  秦源将公务包打开,拿出一串钥匙,按着编号,他选出其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银色钥匙。
  门打开了,他看着锁孔,周围有一条隐蔽的划痕,他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
  小王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馆长,有件事…我…我…”
  保安队长回头瞪了他一眼,凶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回到你自己的工作岗位!”
  秦源无暇顾及他们,径直走了进去。
  两人留在门口相视无言。
  小屋内空气稀薄,灯光昏暗,墙角处的防潮设备让古物在这里都能受到很好的保护,至少比展厅的古物要好。
  他熟练的拿起挂在门后的LED手电筒,朝左前方快步走去。
  小屋最深处有一排梨花木制成的巨大书柜,它与墙面同高,宽几十米。最上面一层放满一卷一卷的金帛,中间层摆着数量巨大的竹简及线装书,下层的柜子较高,里面藏着数以千计的画卷,用经过处理的画纸包裹着。
  他拿出一把铜锁,打开上层和中层之间的小夹层,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的在里面翻动,突然,嘴里衔着的LED电筒跌落在地,口中不停的说着:“完了,完了”。
  保安听到声响,马上跑了进来,小王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灯光虽弱,但也足够找到馆长的方位。
  馆长瘫坐在书柜的一角,电筒滚到不远处的木柱子边上。
  他脸色煞白,双目空洞的望着空气,头上方的墙柜门不知所措的来回晃动着。
  “馆长...”,他话未说完,打量开着的墙柜门,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墙柜里面摆放的物品不少,不熟悉的人第一眼根本不会注意到缺失的物件,他接着问:“是什么不见了吗?”
  保安队长比小王慢了一步,他气喘吁吁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走近馆长身边,试图扶起这个掉了魂的馆长。
  “你们都出去吧。”馆长虚弱的说:“我叫你们再进来。”
  “这…”
  保安队长制止正要发问的小王:“是,您有事叫我。”
  二人走出小屋,队长面色阴沉的对他说:“你去浩子的住处找找,看能不能从那里弄点线索。”
  “臭小子,敢在老子地盘单干!”小王走后,他突然眼露凶光。
  小王骑着他的电动自行车飞快的出了博物馆侧门,他经叔叔的介绍来这里上班,每天都是恪尽职守的做好本职工作。
  对于队长,他觉得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叔叔说过:“不该管的别多管”,他始终牢记在心。
  一处废弃的旧宅内,憔悴的男子蜷缩在二楼一角,他神经紧张,不时的伸长脖子大量周围的环境,一点声响都让他坐立难安。
  距离昨晚偷偷潜入博物馆盗取文物已经过去12小时,接头的人却还未出现。
  他也不敢开机,盗窃已是犯法,更何况是文物。紧张加上饥饿让他更加后悔自己的行为,“不会是耍老子的吧!”
  他掏出一直放在怀里,如先前交代的那样用丝绸包裹的“赃物”,仔细观摩。昨晚太匆忙,他打开柜门,按照说好的位置,拿起来就跑,根本没有心思去看所盗之物。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见捧着的是一件文物,“这要是扔到街上,保管没人看它一眼!”他想。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自己所冒的险不值得,“要是为了这么个破布而坐牢...”,楼下传来脚步声,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让他身上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干扰了自己的听觉。
  他下意识的拿起一直放在身边的钢筋条。来人上了二楼,他握着武器的手越来越紧,渐渐的开始颤抖,精神紧绷到了极致,浑身开始抖动起来。
  脚步声突然消失了,他尖着耳朵、伸长脖子,试图听的更清楚,正疑惑间,一只粗壮的手朝他袭来,他条件反射的用钢筋条反击,不料却被另一只手快速夺下。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侧身准备逃出去,一个浑厚的男声冲着他说:“你不要钱了吗?”
  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人,惊魂未定的问:“是你!”
  他猛地推了他一把,陈浩像弹簧一样跌落在地,反作用让在地方翻了几圈才坐定。
  他爬起来,愤愤的问:“你知道是我,为什么还要下手那么恨?”
  他傲慢的俯视着这个不堪一击的小偷,说:“东西呢?”
  “钱呢?”
  他快速的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叠红色的钞票,丢在地上。
  “你拿着这些钱离开这里,我们老板可不想惹上麻烦。”
  他离开后,陈浩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数着刚捡起来的钞票,咧嘴一笑。
  深夜,一个黑影在老旧的居民区鬼鬼祟祟的来回穿插,他时而低头快走,时而缓慢移动,看上去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
  他双手紧紧的插在上衣口袋里,陌生人经过,他的身子便会轻微的抖动起来,仿佛两旁屋檐上的瓦片也会随之跌落下来。
  楼上残破的玻璃窗木框随着风来回晃动,发出‘哐’‘哐’‘呀’‘呀’的声响,让人有些的不安,尤其是对一个有犯罪前科的人。
  他四下张望,确保没人跟踪后,快速的转进一处平房。平房虽残破,但并不如周围的破屋子那般脏乱,看上去平日里还是有人在打理。大门还是老样式的木头双开门,旁边留有一小间守门人休憩的单间,走过庭院,他松了一口气,
  “安全了”他想。
  推开门,黑暗中摸索开关,灯“咔”的一声自动亮了,他楞了一下,正犹豫中,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直挺挺站在屋子中央。
  他面带愠色说:“浩子兄弟,你不厚道啊。”
  陈浩的直觉让他做出逃跑的求生反应。
  他又开口说:“我要是你就不会妄想还有离开的可能。”
  几个隐藏在屋子四周的人慢慢向中心靠拢,他慌张的问:“队长,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瞪着这个正淌着冷汗的男人,语气凶恶的说:“你刚来的时候我就说过,兄弟就是要有钱一起赚,有祸一起背,你倒好,钱想独吞不说,却要兄弟们一起背祸!”
  “我...我也是...来不及通知...”他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天刚好我值班,我就...”
  “我说过,没人能在我的地盘单干!”他手一挥,四周的人群一拥而上,瞬间将中间的人淹没,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呼救,就失去知觉。
  陈浩眼看着没气了,一个人从黑影中走了出来,对他说:“看不出你还挺有谋略。”他背着手,跨过尸体。
  “你是保安队长?”吴城坐在办公室,用纸笔记录着任何可能有关案情的信息,他试图还原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
  李辉微胖的身材,和善的面容,都让人无法将任何罪恶的信息扣在他的身上,他叹了口气说:“秦馆长是好人,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他会盗取国家文物的。”
  老齐歪着身子坐在窗边的竹椅说:“没问你秦馆长的为人,你陈述事实就行了。”
  他表情变得有些僵硬:“是,我是这儿的保安队长。”
  “死者陈浩,他平日里和谁交好?”
  他做出一副思索状,回答:“他挺孤僻的,独来独往,也没听说有什么朋友。”
  老齐站起来,看着他,问:“一起共事几年,居然对一个人陌生到和路人甲乙都没什么分别,你这个保安队长还真是称职。”
  杨穆坐不住了,对老齐说:“你让人把话说完行吗。”
  老齐摊开手,耸了耸肩,说:“我不确定他能说出有用的信息来。”
  李辉擦着额头上快淌下来的汗说:“他工作上就属于不上心的那类人,和他一起当班的同事总是投诉,迟到早退这些坏毛病已属常态了。”
  他歪着脑袋回忆,试图想表现出作为队长的责任:“还有一点,他有赌博的恶习,听说是欠了高利贷,馆长好几次想辞退他,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留在了馆里做事。”
  老齐“唰”的一下站起来,指着他说:“你后面那一句是什么意思?你要是对警察局的人也这么说,是个人都会把矛头指向秦教授...”
  杨穆望着反常的老齐,说:“你出去走走吧,今天是怎么回事,跟个火药桶似的。”
  吴城一言不发的坐着,像是在思考,但更多的是怀疑,他看着失态的老齐,说:“你去打电话给林桓,问问他有什么新的消息。”
  一个上午的光景,他们询问了十几个工作人员,都无甚进展,吴城索性丢掉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回走动,他着急上火的有些手足无措。
  杨穆的手扶着额头,不时敲打眉骨,试图捋清他们的口供,找出其中有用的信息。
  “城儿,我怎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吴城双手插入头发,他看着杨穆,脸上写满了焦虑。
  K快步走进来:“不好了,有人把这个事件上传到了互联网,现在大家都在议论。”她将手机递给吴城。
  杨穆抢过手机,快速浏览屏幕上的一个大标题:
  “海归馆长潜伏小镇二十载,卧薪尝胆为盗国家文物”
  “胡言乱语,他们怎么能不调查清楚就散播谣言,你看!上面尽是‘据有关人士透露’这些托词!”他激动的挥动着手中银白色的iPhone,大声的喊道。
  安子和老齐听见屋子里吵杂的声音,也跟着进来。
  安子夺过手机,也跟着嚷嚷起来:“这一定是场阴谋!背后的人是算计好的,到一个时间点就扔一个炸弹,关键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
  老齐的手机这时响了,他看了来电显,示意大家都不要大声说话:“喂,林桓。”
  电话那边的声音刺耳,看来他也看了新闻。
  “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事情的全部过程,现在新闻都出来了...”
  老齐正准备道歉,吴城走过去拿过电话:“林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唉,秦教授怎么会摊上这事儿!新闻一出来,简直就是给偷东西的人信儿啊,这仗还怎么打!”他发了一通牢骚后驶入正题:“那些丢了的文物肯定不是他们要的,你要弄清楚那晚到底被盗的是什么,咱们从那里入手!”
  放了电话,吴城让老齐去发动车子,他要去警局。
  审讯室
  走出警局,吴城望着警车进进出出的鸣着警笛、闪着警灯,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像是做了一场奇幻的梦,直到杨穆拍了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画外音,大学时期的一堂课)
  书本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上古神话是先民们愚昧无知,不知风雨闪电乃自然现象而幻化出一批神人,久居山间的先民会崇拜山神,借居水边的居民会崇拜河伯...他看着杨穆,二人相视苦笑。
  “还记得大学我们选修的‘先秦神话的形成体系’这门课吗?”
  “当然记得,咱们就是在这节课上认识的,你、我、老齐、安子,你当时不是让教授下不来台么,印象深刻啊。”
  他脸一沉,说:“刚才那场对话你相信多少?”
  “要是有选择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但是...现在...,我们得赶快行动。”
  他接着说:“这事儿咱们还是先不要给老齐他们说,我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咱们先去档案馆,把有关联的信息都记录下来。”
  晚上,杨穆躺在博物馆招待所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他的思绪乱飞,读书时期的点滴、近日发生的一切和今日在审讯室与秦教授的一番对话全都混在一起,在大脑里进行激烈的辩论。
  “穆天子西游就单纯为了那几块破石头?”年轻气盛的杨穆在课堂上质疑道。
  “玉石在上古时期尚属稀有物件,当然啦,他西游也有政治方面的原因,当时...”
  安子打趣道:“而且西王母在山海经中的描述‘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姬满的口味够重的。”
  教室笑声一片...
  老齐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前排的一个面目清秀姑娘说:“西王母的出场大概只是为了渲染一下周天子的神性吧,上古的帝王们不都有个神秘的出身么。”
  吴城沉默的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他兴奋的看着同窗们自由抒发各自的观点。
  思绪回到今天稍早一些的时候,警察局的审讯室,秦教授示意警职人员行个方便,回避一下,刚开始他们还有些犹豫,但听到他们交谈几句之后,也觉得似乎与案情无甚关联,就做个顺水人情。
  审讯室不大,一面有一扇装有栅栏的窗户,阳光直射到三人对坐的桌子,灰尘顺着阳光向上旋转的飞舞。
  秦教授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阴一阳,眼镜下的双目也变得模糊不清。
  “城儿,你还记得几月前你和我说你们考古队遇到的怪事吗?”
  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点头。
  他推了推眼镜,继续说:“本来我只当是无数件考古事件中最平淡无奇的一件淡忘了,从事实地考古工作的人都知道,有些地方的村民为了阻止挖掘工作的进行,通常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如编造神话故事之类。”
  杨穆疑惑的看着吴城,“这和文物有什么关系吗?”
  吴城摇摇头,耐着性子往下听,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
  “六个月前,我在美国读书时的导师来四川为他的下一本书作实地考察,我们几十年未见促膝长谈了一夜,谈话时无意间透露了这件事,他表示很有兴趣,希望我们能在这件事情的研究上合作,我答应了。”
  吴城问:“赵教授来四川的时候,我们也见面了,但他并没有问过我。”
  杨穆有些受不了了,他急切的问:“教授,这些学术类的事情与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他看着这两个为他奔波的年轻人,内心感到温暖,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为了这件事翻阅的文件,虽然上了年纪,但对历史的热爱比年轻时更甚。在民间档案馆,我找到了你说的那个村庄的记载,奇怪的是,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古老村落,文字记载却少的可怜,他们似乎与世隔绝,仅有的信息还是政府人员打着土地登记的名号获得的。”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后来我找到了当年去村落登记的人,他已经是年近80的老人。开始他不怎么愿意说起那个村庄的事,我说我是博物馆的馆长,只是想记录历史,没有私人目的。”
  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朝阳的一边,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打转。
  姜振华在县里负责户口登记,他是个天生乐观的人,身材矮小但肢体协调能力很好,经常参加县里、乡里组织的娱乐活动,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年青人。
  一日,他骑着单位派给他的单车下乡。这次的任务比较难,是去一个叫北丘的小村庄作人口登记,他早就听说这个地方的人很闭塞,不愿意与外界接触。
  “全国都解放了,压在人民头上的几座大山也没了,他们应该会放下心防接纳人民的政府。”想到这,心里的负担也卸下了大半,推着单车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北丘是一个建在山腰的小村落,正面是一片农田。
  起雾的时候在农田往上看不到任何的建筑物,据说这也是他们千年来抵御外界的法宝。他经过农田,正寻思着从哪条路上山,看到一个老农正弯着腰在农田边上拨弄杂草。他走了过去,问:“老人家,您是北丘村的人吗?”
  老人没有理会,他以为他耳背,提高音量的重复问题。
  老人才转过身来,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发出类似‘哼’的声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冒犯了他:“老人家,对不起,我以为您听不清所以声音大了点儿,您别见怪。”
  老人又回过身来,小声的回了句:“你有啥子事哟?”
  “请问您是北丘村的...”
  “不是!”
  他愣了一下,接着问:“那您知道怎么上山么?”
  老人放下手中的杂草,用手捶着背说:“没听过。”
  “哦,那谢谢您。”他准备离开,看到老人蹒跚的背影,帮他锄完这些草再走吧,我动作快应该不会耽误工作,他走向前,拿起工具说:“我帮您吧,您歇会儿。”
  老人惊讶的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说:“也好,你来吧。”说完,他慢慢挪到旁边的树下遮阳。
  这厢的年轻人挥汗如雨的劳作,那边大树底下的老人安逸的打起了鼾。
  过了许久,天色都快暗了,农田边上的杂草像是越弄越多,‘要不是我帮他,都不知道他一个老人要除到啥时候’,老人这时醒了,他揉着眼睛看着满身大汗的年轻人,说:“搞了这么久才搞完?”
  他先愣了一下,马上笑了起来:“我平时少干农活,动作比较慢。”
  老人家走过来,看着他忙了一下午的成果,‘哼’了一声就走了。
  他对着老人的背影喊道:“老人家,天色已晚,您小心点!”
  说来也怪,当他走过去推单车,突然发现在山边的一角有个一人宽的入口。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走上前去,用手拨开一片树叶,一条山道出现在他眼前,“哇,刚才转了一圈咋没看到?”他自言自语道。
  他推着单车走了进去,山道蜿蜒曲折,所幸道路还算好走。天色越来越暗,汗水浸湿了身上的衣服,风吹在他身上凉嗖嗖的,让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身子向前倾使力,推着单车的手有点哆嗦,乐观的他也开始有些动摇:“要是上了山,村民不让我进去,这荒山野岭的,万一叫狼给吃了...”他想起了刚满月的女儿,心里有一些酸楚。
  好在没过多久,盘旋向上的道路终止了。他松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筋骨,将单车停靠在旁边的空地上,他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
  村口的匾额上用小篆刻着‘北丘邨’三个字,两旁站着两座人形像,天色太暗看不太清,但做工极为精细,“这个村子不简单啊!”他有些吃惊。
  光从大门缝里透出来,里面隐约传来对话声,听声音都是些家常的谈话内容,他走上前,喊了一声:“请问有人吗?”
  见没人应声,他又喊了句:“我是县政府委派到乡里登记的人员,到贵村来登记一下人口信息,请行个方便开开门。”
  门内人声开始多了起来,他大概能听到一些:
  “为啥要给他开门...”
  “啥子政府?现在是哪个当家...”
  “族长,他一个外人,咱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插话,正犹豫间,门‘呀’的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他粗壮的左手举着火把,一脸的络腮胡,面带敌意的问道:“啥子政府?!我们从不参合外界的事,也不会做啥子登记!”
  他声音低沉,奇怪的是一个乡村野夫居然面白如玉,高耸的鼻梁镶在深邃的双目之间,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个日出而作的农夫。
  “我是受人民政府来做个简单的登记,为了方便你们以后有事可以找...”
  后面出现了几个拥有同样面貌特征的男子,他们看上去比开门的那位要年轻,一拥而上:“登记!你们是好控制我们吧!你们‘外人’哪个是带着好意来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从远处传来:“让客人进来吧!”
  他们不情愿的开出一条狭窄的道,他带着忐忑的心走了进去。)
  “一开始不觉得,进去以后发现房子都好大,他们都长得好高大!”老人事后回忆起当时的场面,伸出双手比划着对秦源说。
  他们领着他向村里走,一路上他都在暗中观察这里的环境。道路宽的可以三辆吉普车并排走,两旁种植着许多高大的香樟树,散发出浓烈的香味。他透过火光打量着刚入眼帘的房屋群,这里的建筑依山而建,悬挂式的分布在山的各个角落。房屋里的人探出头来看着这个外界的陌生人,五官立体的脸上没有笑容。
  他依着盘旋的山路,费劲的往上爬,山路上阶梯显然是为腿长的人设计的,矮小的他两步才能完成一个台阶。
  “我这小短腿呀”,他内心暗中叫苦,抬起头想看看这痛苦何时能终结。
  山顶上的那栋建筑比山腰周围略显庞大,几根柱子支撑着一个巨大的圆顶,一条环形的河流围绕着屋子,他们一群人走上一座搭好的桥绕过河流进入正室。屋内的陈设简陋却很整洁,给人一种秩序感,让处在屋内的人产生莫名的肃穆,他放下正在擦汗的手,看着正对大门的塑像出神,他觉得有些眼熟,直到领他进门的男子回头瞪了他一眼,才将目光移向别处。
  一个身影从门的左侧走了出来,他同样高大魁梧,身上的肌肉线条明显,脸上留有比屋内的人更多的岁月痕迹。他觉得这个‘族长’有些熟悉,但说不上来在哪儿见过。
  “族长!”男人们恭敬的低下头。
  他盯着‘族长’看了许久,站在身边的男子用愤怒的眼神谴责他的不礼貌。
  身后传来稀稀拉拉的议论声:
  “他们实在是可恶...”
  “我们已经退让到这里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族长在想什么,居然放外人进来...”
  ‘族长’咳嗽了一声,众人停止了议论:
  “你来我们的领地是为政府统计人口?”
  李辉也学着族人的模样,低着头,恭敬的说:“是的,我前来是为政府工作,请您和村民行个方便。”
  ‘族长’看着这个身材矮小的外人,伸出头,摸着他的头,这个举动着实吓着族人们,他们面面相觑,露出一副不解的神色。
  “你回去就说我们北丘村建成于北宋时期,人口不足五百人,遵循父系氏族制度...”
  李辉着急忙活的从包里掏出笔和本子,笨拙的样子让族人对他放下了心防,他们渐渐散去,屋子里只剩包括李辉在内四个人。‘族长’示意他可以坐在椅子上记录,这里的人长得高大,家具自然也比外面巨大许多,他费力的‘爬上’椅子,望着这个一举一动都透着威严的老者…
  “他们人挺好的,我的工作完成后,‘族长’还亲自派人送我下山呢。”李辉老人眯着眼,脸在院子的阳光照射下,纹路清晰而曲折。
  秦源有些着急,语速加快的追问:“他们除了高大就没别的特点,身上就没有佩戴什么别的东西?”
  “嗯…”老人仰着头,闭着眼思索。
  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回忆起来并不简单:“他们每个人脖子上挂着一块发光的石头还是啥,”他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就这么大。”
  .............(已写)
  安子举着照明灯,趴在桌子上观察:“这个地图里真的那么神?”
  吴城脱下脏衣服,用毛巾擦着脸:“你小心点,别给弄坏咯。”
  老齐看着一幅春秋战国时期的地形图,随手用红色图钉往上面做着标记,回头看着吴城说:“要是解开了这个谜,咱们可都要自打嘴巴,集体失业喽!”
  “嘿,我咋想起杨才子说的一句话来了。”
  “什么?”
  “大学宿舍里,咱们说起老子和孔子到底谁牛逼,他说都是牛人,但貌似老子更胜一筹...”
  杨穆笑了一下,接着说:“好比俩人走在同一条路上,老子走的远些,孔子还在半道上,哈哈哈...”
  “想起来了,你还说假如老子写的那些著作如果不是假他人之手,而是他独自完成的话,绝壁是个活了小几百岁的货。”
  “要是孔夫子也有如此长寿,他的境界也会走到那一步!”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老子’是个人,而不是一个世袭的号。”
  “所以如果真有某种力量凌驾于人类之上,神仙之类的超自然现象,我是说如果,他肯定不会让人类活太长,啥都弄明白了也是件危险的事。”
  杨穆看着他们三人聊得起劲,心里有些感慨,像是回到了大学时期那种畅所欲言指点江山的豪气。
  “老子...”他突然想起这个道家学派的开山始祖:“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喃喃自语道。
  “我说在那个王道盛行的时代,他老人家反道而行之够酷的啊,难不成人家是活了千八百年的高人,早参透了!”
  “道学超乎其他宗教的地方就在于他并没有给你个明确的目标,当然我说的是最初的老学。佛家说你这世修行,就会有福报!”
  谢安插嘴道:“老学就像是引导式的教育,看着消极,实际上透着智慧。”
  “刚接触老学,觉着他把人路都走绝了,然后告诉世人,你们完蛋了别瞎闹腾,好好找一地儿等死吧。”杨穆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krys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吴城像是看出了点端倪。
  “我总觉得他有些东西想告诉我们,但又不方便或者不能直接说,所以写的那些东西晦涩难懂,绕来绕去的,”他指着桌子上的一本书说:“‘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个‘无’就让人回味无穷。”
  他又露出那副在大学时就经常能看见的表情,老齐还是做他的捧哏,在一旁搭话:“照你的意思,老先生倒像是个使者,专门负责‘神’与凡人之间的沟通?”
  “作用好比不周山。”杨穆拍着大腿说。
  “传说人类可以通往天界的地方?”krys睁大了眼睛问。
  吴城拿起一个塑料桶,往屋外走去,他掀开门帘,外面夜幕低垂漫天繁星。
  这个临时营地设在北丘山西面的一块荒地,离之前的考古基地不足一里,他们就是在那里遇见叫李潇的怪人,吴城拿着从档案馆抄写下来的只字片语和那个叫李辉的老人口述经历文字档案,他总觉得这个老人并没有倾其所有告知舅舅。
  想到舅舅,他心里感慨良多,妈妈总说他是个呆子,一个不谙世事的书呆子,放弃那么好的晋升机会,留在这个小地方看守着一方小馆。
  “或许舅舅并不完全是无辜的。”
  当吴城说出这句话,杨穆有些吃惊,虽然他对此事也持有保留意见。
  “为什么?”他语气平静的让吴城觉得或许自己并不是唯一有疑问的人。
  “那几十件文物的失窃或许与他无关,可那块玉壁,”他停顿了一下:“我总觉得他没有把话说完。”
  “只能我们自己找答案!”杨穆看着好友,目光一如读书时期那般深邃。
  谢安掀开门帘,用手搓着脸说:“今晚的风真邪门,人都要吹倒了,我可提醒你们,少喝点水免得起夜。”
  圆顶吊着的灯顺着门帘进来的风摇摇晃晃,杨穆伸手抓住灯泡,灯影摇曳照在‘地图’的左上角,他眼睛一亮,喊道:“你们都过来!”
  “你们看这碎纸上的一角,”他拿起另一张照着玉石拓下来的图纸:“和咱们这张,是不是正好可以补上?”
  凌晨3点半,大家睡意全无,呆坐在帐篷的角落里放空。
  吴城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地铺开的睡袋上,身材高大的他半个身子瘫在地面,喃喃自语:“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咱们先来理一理思路。”老齐坐在门口的矮凳,看着这群脑袋打结的同伴。
  杨穆从躺椅里坐起来,说:“好,”他拿起脚边的笔记本:“咱们得好好的捋一捋,不能走一步看一步。”
  安子斜眼看着同伴又被重新燃起的斗志:“老感觉有人在背后掌控着我们…”
  老齐不屑的回了句:“你别跟我说是‘神仙’啊。”
  “你们俩又想重复以前的争论吗?”吴城有些恼火。
  “‘九州’...‘九丘’,你们觉得为什么古人那么喜欢跟‘九’过不去?”杨穆含着根巧克力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老齐焕然大悟,拍着大腿说:“是啊,什么九字真言、洛书九宫图,就连观音菩萨一年四次生日都和九脱不了干系。”
  安子斜眼漂着他,阴阳怪气的说:“有啥好激动的,奇数为阳,偶数为阴,这个‘九’是奇数中最大的数字,阳气最足,”他撇着嘴,为自己的机智而窃喜不已:“再说,长长久久,谁不钟意。”
  老杨不乐意了,拿出含在嘴里的巧克力棒:“人没要你讲这数字的来由,而是说为什么那么钟爱‘九’,重点是这个。”
  Krys一副受益匪浅的神态仰视安子,帮着他说:“原来是这样啊。”
  吴城用手指戳安子的脑门:“谢老师,科普的不错啊。”
  安子摸着后脑勺,用童叟无欺的憨笑应付他们,压根儿不在乎哥几个怎么看:“人美女在乎着呢!”
  “你咋不把西游记的九九八十一难加进去。”
  老齐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害羞的安子:“水浒一百单八将加起来也是九…”
  杨穆推了他一把,这几天他俩像是吃了枪药,一直不对付。他岔开话题:“在上古还分不清天地神鬼人的时期,他们就已经把天叫九重天,把天下分为九州了。”
  安子继续显摆道:“如山、如阜、如陵、如岗、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松柏之荫、如南山之寿…”
  “我就知道你得来这一出,瞧你把脸都给憋红了。”
  老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果糖,麻利的撕开包装纸往嘴里送。
  他人性格怪,饮食习惯也与常人不同,不喜甜食和水果,诸如巧克力、雪糕、甜点以及各类水果,但惟独钟爱水果糖,安子不止一次的问他:“到底是经受过怎样的刺激才能养成一个齐正修。”
  每当这个时候,老齐就会反唇相讥:“你不爱吃鱼,看了鱼都害怕,怎么不怕吃鱼丸。”
  吴城显然没心情和他们贫,他拿出白玉石,意味深长的说:“我总觉得这块石头的边像是打磨过,”他指着玉石稍宽的一边:“这上面凹进去的部分应该有对应的一块。”
  杨穆凑过去打量,果然在他指的地方有一排极不打眼的凹凸面,齿形深浅不一。
  “可惜秦教授的那块已经不见了,不然咱们还有个参考的。”
  安子冷不丁的推了老齐一把,笑嘻嘻的说:“好在你小子机灵,在那个李潇身上摸出这么个宝贝。”
  “要是我,肯定只当是个‘废品’给忽略掉了。”
  杨穆接过玉石,拿着便携式小手电观察凹凸面,想着能有什么新发现。
  老齐冷酷的说:“在一个刚从荒野逃生出来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废品’。”
  Krys一声不响的走到杨穆身边,故作不经意的问:“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要是以现在的市场价值来看,这块玉平庸的不值钱,”他举着玉石说:“但它颜色均匀、块度大、质地细腻,在古时应是制作薄胎器皿的材料。”
  安子见缝插针的憋出一句:“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纹路也清晰…”
  老齐随手拎起放在身旁的伸缩抓地棍,冲着安子说:“说,你继续说。”
  安子抱头准备夺门而出,喊着:“我又怎么啦。”
  吴城乐了,夺下老齐手中的‘武器’:“这东西可不能用在他身上,老贵了,”回头看着站在门边观望局势的安子:“你就不能闭嘴,少叨叨两句。”
  吴城仰头,将啤酒一饮而下,起身准备回到帐篷内休息。杨穆揉着眼睛掀开门帘走出来:“到点了,你去睡吧。”
  他低着头回答:“嗯,你注意点。”
  这个季节的野外不能生明火,krys在市集买了几个暖水袋,吴城觉得大老爷们儿抱着个卡通的取暖工具太丢脸,压根儿没用。
  杨穆可不管这些虚的,拿着暖水袋到帐篷旁的烧水区灌水,他是轮第三班的岗,但昨晚闹腾到4点才躺下,脑子里装着一堆的事,兴奋的无法入睡,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翻来覆去,一翻手机已经到了该起身的时间。
  他打着哈欠,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他一手拎着水袋,一手擦着脸:“暖水壶的水还挺热。”
  空旷的野外,营地的LED灯管如灯塔一般的存在,配上杨穆孤独的身影,像极了某部电影的情节,主人公在同伴的诱导下走上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他身子蜷缩在折叠椅里,腿弯曲的立在一张小矮凳上,打着哈欠,眼前的光亮仅限于周围不足5米的范围,远处就是一片暗黑。
  眼皮在安静和黑暗的作用下,变得沉重起来,身体的肌肉也开始松弛下来,整个人像冰块一样慢慢融化,肌肉渐渐远离核心肌群向躺椅周围扩散,眼皮还在顽强的和大脑做困兽之斗,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和狭窄,一道微弱的光仿佛在远处向他招手…
  一片冷风吹来,他一个‘激灵’,大脑下达了一道指令,身体瞬间苏醒。
  他揉了揉眼睛:“那道光...”,大脑断片前的那道光是他最后的记忆:“黑灯瞎火、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光亮?”
  “大概是做梦吧。”
  杨穆像是一夜没睡,俩眼袋占了脸半壁江山,他的记忆力惊人,大学期末考试前每个人都在摇头晃脑的背课本,他只要闭上眼,书本上的字能集体在他大脑中自动过一遍。
  “城儿,我觉得咱找错地方了。”
  “什么意思?”
  “这个巫山不是咱们要找的巫山!”他严肃的说,“我一直在想这杂乱的线索中的共同点是什么。”
  吴城吐掉嘴里的水,脱口而出:“西王母?”
  吴城一大早的召集队友召开第三次非正式会议,地点挪到了户外,大家蓬头垢面的席地而坐,中间铺了块板子权当是会议桌。
  “这产玉的山可多了去了,”老齐两眼无神,嚼着口香糖,“辽宁岫岩县的‘岫玉’,河南南阳的‘独山玉’,太多地方都产玉。”
  “你们看这个玉管,”杨穆掏出白玉摆放在板子上,“关于舜时代,西王母献玉有不同版本,一说是白環玉玦,还有的说白環之玦,但最多说的还是白玉琯,”他用拇指和食指夹住两头,“琯在古代是用玉来做的玉管,是调校音高的标准。”
  “说到西王母,虽然大家都在争论,但一般都认为是在昆仑山无疑了。”安子接过白玉,“‘世本中记载:舜时西王母来献白環玉玦’,‘西山经所载: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一时语快,他有些喘不上气。
  “行了,你歇着吧,听杨大帅继续说。”老齐撇着嘴吐槽道。
  “‘以玉作音,故神人以和,凤皇来仪也’,这句话你们都听过吧,”他又从袋子里拿出秦教授给的地图,“这座山像不像三只鸟?”
  大家面面相觑,都以为杨穆压力大的精神出现问题了,安子拍着他的肩膀,想给他解压:“大帅,你需要休息了。”
  看着大家近似同情的眼神,他也有点犯怵:“你们说像不像嘛!”
  “像...像...”安子用口型示意大家伙别刺激这个大脑一时短路的同伴,老齐带头先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
  “哦,对,对。”大伙害怕他发疯会砍人,同词不同调回答。
  “上古神话中,鸟和蛇是神化影响最大的两种生物,伏羲老祖就是人首蛇身,‘山海经’中说‘三危之山,三青鸟居之’,”说到激动处,他站起来晃动地图,“三青鸟可不简单,它们负责给西王母取食,所以常年憩息与三危山,”他转身看着吴城,“三危之山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吧。”
  有那么一小会儿,大家都安静了,谁也不知道是杨穆发疯了还是自个儿的大脑熬成了糊。
  “三乌绕峰,青鸟所解。”
  会议结束,除了吴城跟的上他的节奏,其他人各怀鬼胎的回帐篷收拾,“这山就不爬啦?”
  安子愤愤的整理他准备的各种酷炫登山装备,“你也别泄气呀,我相信神仙就该待在山里,所以此山不爬,还有他山要攀呐。”
  老齐笑嘻嘻的拿起安子海淘的声控手电筒:“太逗了,荒郊野岭黑灯瞎火的还得吼一声,不觉得瘆的慌么。”
  “昨晚我值夜的时候看到了一束光,”杨穆小声的指着自己左边的方向,“我怀疑有人跟踪我们。”
  吴城下意思的摸了裤子內缝口袋,“自从我们赶回博物馆,我就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有些话你得分人说。”吴城卷起图纸,留下一句话。
  “谢啦,我会注意安全的。”安子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尴尬表情,就连和他不熟的krys都察觉到他的异常,问站在旁边的杨穆:“他怎么了?”
  老齐像个出来晨练的老头,转动脖子扭扭腰,“他和他爹地说话是这样的啦。”
  安子父母离异,父亲是商人兼收藏家,用富甲一方来形容比较贴切,母亲是文字工作者,离婚后安子父亲给了她一张“无限刷”的信用卡,她辞掉工作安心游历四方写作。
  “搞定了。”安子朝他们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谢啦兄弟。”
  这回轮到吴城不好意思,他的越野车已经到了要报废的年限,根本没办法长途驾驶,在四川跨市都抛了几次锚,“是时候让他退休啦。”
  吴城的座驾是他兄弟,车子是毕业的时候在二手市场买的,五成新但他特别喜欢,老齐是个趁车一族,也不忘拿他开涮,“这车都嫁过几回了,你还拿他如初恋。”
  安子呲牙咧嘴的冲他吼了一句,“谢你妹!”krys刚接触这个小团体的时候总是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互动,吐槽这都不算什么,杨穆说过他们毕业后两年都没联系过,可一个电话见上一面就好的跟从未分开过。
  老齐也跟着起哄,“谢啥呀,他爹地那么有米,不给他估计也是被年轻漂亮的姑娘给捞走,”他朝安子做鬼脸,“你说是吧。”
  父亲离婚后身边围着一堆类似嫩模的姑娘,男人嘛,再怎么糟糠之妻不下堂,有时也抵不过漂亮姑娘一颗糖。
  安子看上去油嘴滑舌不着调,他从未找过父亲索要过车子、票子,每年回家也就呆几天,聊聊生活学习各方各面然后拎包就走,这次他向父亲借辆车子使使,他父亲肯定得乐呵几天。
  “咱们去他公司取还是到个什么地儿等?”杨穆没工夫和他们唠嗑闲聊,他坐在加油站的饮食区做着笔记,一张张空白的A4纸被他划得跟康定斯基的画一样。
  “他会叫人送到这里来,我说我们的车子坏了没法来回折腾,”安子父亲的公司在西南地区的总部就在临市不远,最多俩小时路程,“咱们先把东西搬下来吧,再买点路上吃的东西。”
  “先搬东西吧。”吴城闷闷不乐的提议,陪伴近两年的心爱N手车就要离开自己,多少有点不舍。他打开车子后备箱,安子上前去帮忙,krys主动提出去便利店买水和食物。
  “城儿,怎么了?”安子察觉到他的不快,接过他搬下来的登山包时问道。
  “没事,有些累了。”这一帮兄弟为了他舅舅的事四处奔波,聪明如杨穆已经处于“半失常”状态,酷帅如老齐也从干干净净的白脸小生变成满脸胡渣,头发造型取决于当天吹的什么风,减肥多年未果的安子已经成功的一半,一个星期掉了几斤肉,奇怪的是krys,要不怎么说底子好的人走到哪儿都像是一副经过精心打扮的完美外表,城里有城里的美,到了野外也有着野性的美,没洗脸可以说是随性,头发被吹的跟群魔乱舞可以说是凄美的惹人怜...他无法说出自己因为车子而伤心,毕竟这样太自私了。
  老齐像个陪少爷读书的书童,在杨穆身边做着后勤工作,查查资料顺便在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时候在旁边给他鼓劲儿,其实这活儿安子干最适合,他是天生的啦啦队长。
  “你说穆天子西征中的地理信息能信多少?”杨穆抬起头问他这么一句没来由的话,老齐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有点受宠若惊,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事儿肯定是有,”山海经和很多先秦的诗歌中都有着和穆天子西征中相似的事迹,以此可以互相佐证,“至于见了神仙啊世外桃源这些我可不相信。”
  老齐是个无神论者,从李潇事件就看的出来。“我倒觉得有些替他注释的著作还是可以一看,”他拿起杨穆绘制的其中一张图纸问:“你单凭几句话能整出这么多东西?”
  还不到中午,一辆墨绿色的吉普切诺基开到了加油站,不称职的书童立马丢下读书的少爷,小跑到吉普家族的顶级座驾身边,“这车行走在荒野,肯定就和在城市驾车一样的舒适和稳定,百公里加速只要8.6秒,最高时速200公里,”他摸着车轱辘,“17英寸车轮,精准的转向操作系统将可接触的每一寸路面情况反馈给驾驶者...”安子不耐烦的打断他:“够啦,不就是车吗,能开就行了。”
  “能开!你知道这车配备了红外线双重区域恒温控制系统么,不管是在炎热还是寒冷的地区,你都能...”一辆车就让老齐抛弃了以往高冷的知性男青年形象。“哇,”吴城飘过来查看后备箱,发现里面整齐的放置着几箱物资,“你爸还真细心。”
  老齐也贴上去看热闹,“有一个喜欢和小姑娘约会的老爸还真不错,至少心思细腻,”他拍着安子的肩膀,“你这富二代隐藏的够深的呀。”
  “我可从来没喊穷。”安子打开后备箱,准备清点箱子里的物资。“知道你不缺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老齐化身小女人,整个人贴到他身上说:“你讨厌了啦,明明有米却非要靠才华。”
  Krys笑的直不起腰,吴城也被他逗得忘记即将抛弃爱车的痛苦,有了这么高级,还带有恒温功能和舒适驾驶功能的新欢,谁还会留恋那辆喜欢“闹脾气”的旧爱呢。埋头苦干的杨穆压根就没发现高级玩具的到来,krys悄悄的走过去,接下不称职书童未完成的工作,“休息一下吧,要吃午餐了。”
  他还在自己的世界里与神话、山川神游,虽然抬起头放下笔,但外界影响不了他,仍然在嘀咕,“巫山...三鸟山...沃民之邦...”她递过去一罐替他开好的可乐,这要换了别人得开心小半天,他居然只说了句:“我不喝百事。”说完,低下头继续工作。
  她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返回便利店,顺便把开了的饮料给安子,他趾高气昂的把易拉罐举得老高,就和花几个月薪水买个包的人一样,就怕别人没发现。
  看来吴城的话对他还是有影响的,至少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坏了大事。
  司机交给安子一个中等大小的包,老板亲自嘱咐一定要交到他手里。他打开包,里面全是红灿灿的钞票,吴城瞥了一眼说:“够狠的,零钱都没一张,全是大钞。”
  老齐一把夺过去,手在里边翻来翻去,“这儿有一个便条。”把纸扔给他,显然他对安子和他父亲之间的温馨互动不感冒,安子“切”的一声,表明自己对父亲的关爱根本不在乎,随手把字条放入裤袋,拿手往上面按了一下完事。
  “一箱医药用品,一箱纯净水,两箱矿泉水,”吴城清点后备箱里的物资,“你爸还真是够细心的,水还分类。”
  安子用一部分钞票把加油站的便利店几乎买空,店员惊恐的看着这帮灰头土脸的人跟贼似的往车里搬东西,吴城的力气大一次能搬四、五箱方便面,安子跟个仓库协调员叉着个腰,嘴里叼着根烤肠,“这个多搬点儿,对,对,还有那个薯片也要。”只有在这个时候,老齐才会认真听他说话绝不反驳。
  Krys不比那几个店员镇静多少,她站在安子身边像个老妈子制止拥有太多零花钱的孩子,“太多了,这个太咸,我们不能喝水在路上一直...”
  “弱水環渊...”杨穆还在纠结这句话,秦教授告诉他这里说的弱水大概指的是黑水,可是这与下一句“泑水之上”前后不符,他的头又开始痛起来,像是有个“紧箍咒”套着他脑袋。
  “穆,你要去劝劝他们,不能再这么...”krys过来搬救兵,发现他捂着头表情痛苦,“你还好吧?”
  他没看她,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没事。”
  “是我做了什么错事?”她感觉到他的刻意回避和冷漠,“还是说的话不合适?”
  “真的没事!”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是该有人制止混乱了!”他尽可能的快速移动,离开这个“麻烦中心”。
  在杨穆的干预下,他们推掉了三箱方便面、两箱巧克力棒、若干薯片,一行人下午3点正式出发,吴城当第一轮的司机,老齐是副驾顺便陪聊,他对这台车的兴奋劲还没下去,不停的摆弄着中控,安子在后边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但凡要经过坑洼不平的地,他都会露出一副让人想海扁一顿的脸说教:“看看看,多亏了17英寸的车轮...”
  吴城一开始还很有耐心的附和,开了不到10公里,脸开始有些僵,最后只能拿头撞方向盘。安子坐在后排的中间位置,也不知道是有意隔开krys和杨穆,还是真的仗着体型较大中间比较舒服。
  安子表面平静的看着正前方,其实拿眼斜视坐在右边krys,左边靠窗的杨穆头疼好点后就进入自己的世界,开始新一轮与文献和资料的博弈。Krys侧卧靠着车窗闭目养神,她已经两次拒接老板的电话了,这个时候断开联系西恩肯定会和詹姆斯抱怨一通。
  “你不是已经在我手机里安放了追踪器吗!”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通电话,她对西恩早就没有了复合的念想,自从3年前他把她独自留在蒙特港,用一条短信告诉她,他们之间完了。4个月前,他又重新联系她,如果不是为了挣钱她是绝对不会再想和他见面,“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赚不完的钱,哈哈哈”,他对她没有一点儿歉意,他知道她需要钱,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你还好吧?”安子看她脸色发青,她摸着脸笑着回答:“大概是车太好,我都不习惯了。”她下意思的往杨穆那边看去,他自顾自的看着资料,她有些小失落。
  不到两天的车程就进入了南疆,驾驶员换了两轮,老齐霸占的时间最长,直到最后他指着前面一辆天蓝色的小轿车笑嘻嘻的问:“我勒个去,前面的车怎么有八个轮胎?”吴城强行要他停靠在应急车道才换安子轮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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