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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再一次觉得不能说话真的是件不错的事情。
蒙真简直太能说了，即便阿呆不能回应他，这位年轻的长老依旧嘴一刻也停不下来。
跟着老师傅是不是特辛苦？
不能说话我是做不来，不让我开口，估计也就半日吧，就能把我给憋死。
上一次来赵都还是偷跑来的，嘿嘿，凤临坊的小姐姐们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跟你说没关系吧，反正你也不会说话。
不对，你还是能跟老师傅说话的吧！可别把哥哥抖出去了，哈哈......
上一次跟莫姐一起出门，可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明明这么标致的一个大美人儿，偏偏是个不懂温柔的暴脾气，要不也不至于到这岁数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
其实你们上次来石墨城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你师傅身为一国之主一点架子没有，哥哥确实是真心服的，小伙儿我觉得你肯定以后也会很厉害，可得记着点哥哥多关照啊......
阿呆觉得自己头都开始隐隐作痛了，不禁开始担心他们此行的前景。
出门之前，师傅将要点交代完毕后叮嘱自己时刻留意身边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给他任何压力，但一想到此行会直接影响到赵国王室一脉以及数万无辜赵民的安危，阿呆就忍不住背脊发凉。
偏偏此行的胜负手，翘着二郎腿坐在身边白沫四溅地吹着牛，一副出门游玩的模样。
终于，车停了。
两位，已到富字号商会总办。
阿呆只觉得车外响起的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但一时如何也想不起来。
踏出车厢的一瞬间，阿呆觉得身边这个人变得陌生了。
蒙真脸上的嬉闹之意如落叶被风卷走一般，消失地无比干脆，腰背拉得笔直，双手负到身后。
这应该就是一城长老的威严了吧。
阿呆暗自赞叹着，心里的洞感觉被一点点填起来，感觉踏实了些。
而这实际上掌握着赵国经济命脉的富字商号，却也让人无法不收敛起戏谑之心。
足足有五十步之宽阔的门庭，全木制结构的六层高楼，门框、屋檐等角落均以金银花纹包裹，一个硕大的富字，悬挂于二楼处，面向大街，闪闪的光晃得阿呆眼睛都要睁不开。
富字商号，喜迎贵宾。请问两位老板是来选货还是来供货？
二人刚进门，便有衣着鲜亮的商号接待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
您好，我们前来拜访王悦大掌柜。
蒙真走近接待低声道。
接待小哥面露难色。
哎呀，着实不巧，王掌柜因事外出了，两位如果着急可以留下书信，小的代为转达。
阿呆心里一惊，师傅明明说了今天一定能在商会找到王掌柜的，莫非消息有误？
只见蒙真微微一笑。
小哥，王掌柜并未外出我是知道的，我们带来的买卖你耽搁不起。烦请通报一声。
接待小哥果然被这一句镇住了，皱眉盯着蒙真仔细打量了一番。
两位可是锤国的商友？
蒙真轻轻点了点头。
请稍后片刻。
接待小哥随即转身走到柜台前与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迈老者说了几句，老者听罢立刻走了过来。
两位请随我来。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老者点头向二人示意后，抬手引路。
在老者的指引下，二人径直上了五楼。楼梯在此断绝。
之间老者转到旁边的一根柱子前，摆弄了一下，竟然在柱子上拆下来一块木板。
阿呆在后面仔细瞧了瞧，这根柱子应是中空的，然后以传声筒贯穿，老者拆下来的木板也便是遮住这第五层的传声口之用。
大掌柜的，有锤国的客人来了。
老者对着传声口说道。
几个人？
声音十分好听而又气定神闲安吐词清晰的一句回复传来。
两位。
请他们上来吧。
话音刚落，阿呆只听见头顶出传来各种机括活动的响声，有序而丝毫不让人觉得吵闹，与此同时，一条宽阔的楼梯缓缓从天花板处放落下来。
待楼梯落定后，老者向二人行了个礼。
二位请，富字号的规矩，除大掌柜及客人外，其余人等一概不得上楼。
蒙真朝老者点点头，便也不说什么，领着阿呆踏上楼梯。
让阿呆没想到的是，六楼的布置极为简洁，除了主案和主人身后的大书柜，以及案前给客人预留的两把椅子，竟是空无一物。
而也正因此，光线从四周的窗照进来，让这种空旷感显得格外有魄力。
坐在主人位上的，是一位微微发福身着黑底金丝长袍的小胡子青年，模样也就三十出头，此刻正眯着眼睛看着二人。
锤国小民见过王掌柜。
蒙真带着阿呆一起行礼。
这位老板谦虚了，若是小民，是断然上来不了富字号第六层的。
王悦依旧眯着眼睛，阿呆判断不出他脸上是否有笑容。
请坐。二位想来坐不久，我就不看茶了，请见谅。
哪里，王掌柜能如此快人快语雷厉风行，也是让我等轻松不少。
蒙真身子微微前倾，左臂搁在案台上，盯着王悦的眼睛低声道。
听闻最近有一大笔军备物资要从富字号售出，可有此事？
王悦眉头轻皱，十指交叉遮住脸。
锤国的情报向来不会有错，我若说没有想来也是骗不住两位。但二位想必也能明白，富字号虽是流通要扼，我等也只操办经手一事，上游卖家与下游买家已达成的结果，仅凭我富字号是无力改变的。而至于这上游的卖家和下游的买家，我想即便是锤国老师傅，也不会想着轻易与之作对。
蒙真摸了摸下巴。
王掌柜自然是深知其中干系，而既然愿意与我等谈及此事，想必也明白这批兵刃一旦交易出去，后面意味着什么。
不，我只是个商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悦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又有何用，自古王座前血流成河，当今赵王即位前又何尝不是生灵涂炭。王某愿见二位，全因有贵人指示在先需对锤国来使尽力配合，而若是要改变情势扭转乾坤，请恕我王某无能。
蒙真点点头。
自然不能让王掌柜为难，我主已有安排，而王掌柜从中配合即可。
王悦眯着的眼睛第一次睁开。
王某愿闻其详。
蒙真从怀里拿出一份书简，递予王悦。
请王掌柜就在此处翻看，阅后即焚。
王悦接过来，细细看了数遍，眉头舒展开来，微微扬起的嘴角让丰腴的脸上出现了几条清晰的褶子。
随后，他即刻从案桌下取出火折，将书简点燃。
不到片刻，灰飞烟灭。
敢问这封是......
王悦略带着一些恭敬地问道。
不错，我主手笔。
蒙真略带笑意地点点头。
素闻历代锤国之主均为智计高绝胸怀天下之人，此番一见，着实不服不行。
王悦靠在椅背上拊掌道。
请转告贵主，一切依此而行，我王某人必力保不失。
说着，王悦将一张纸条写好交给蒙真。
届时时间地点依此而行。
蒙真将纸条收起后即刻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就此告辞了。
慢！
王悦笑着站起身。
两位客人到目前为止都不曾介绍自己，虽也是王某好奇，但不说上姓名怕也不合理数吧。
不不不，实在是人微名轻，不足挂齿。
蒙真摇手笑道。
小的我只是个信使而已。
那身边这位小哥呢？
蒙真看了看阿呆。
他......只是个哑巴。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阿呆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