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制锤之路四
　　并没有给阿呆欣赏壮美赵都的时间，马车抵达赵都城外还是白天，但老师傅并没有急于进城，而是待到夜深后弃车从侧门进入。
　　除了阿呆，老师傅没有带其他的任何随从，只是在进门后，便有一位身材颇为魁梧的壮年男子上前来打招呼。
　　请问是锤老吗？
　　男子上前说道，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块青色的四方铁牌。
　　正处于墙角最为昏暗的角落，阿呆除了身材根本分辨不出来人的长相，只能隐约感觉到铁牌折射出四周微弱的光芒。
　　不错，正是老夫，来者可是震派教友？
　　老师傅态度一如既往的客气。
　　晚辈丹合见过锤老，经我派云长老授意，本次锤老的行程护卫工作由本人负责。
　　壮实的小哥收起铁牌后，毕恭毕敬地向老师傅右手握拳贴胸行礼。
　　那就谢过丹合少侠了，云长老近来可好？
　　代长老谢过，也是多亏了锤老的支持我们才得以延续工作，云长老反复交代过了，便是锤老要我丹合灭了震教，也不可有半点迟疑。
　　哪里哪里，云长老总是爱说笑。
　　老师傅说完回头看了看阿呆。
　　那就劳烦丹合少侠即刻开始工作了，还是老规矩吧，法王那边可有安排好？
　　锤老放心，此刻证筎法王应该已在约定地点等候，锤老请自前往，沿途的情况自有我来确认。
　　阿呆只觉得话音似乎还未完全消失，阴影中的身形就已经找不到了。
　　老师傅示意阿呆把披风的兜帽带上，然后说道。
　　阿呆，方才这位是震教中负责行动的云长老安排的本次护卫，我锤之国因为乾教教义的缘故大多厌斗，国内也没有设立军队，因此历届要员的护卫工作基本都是委托震教的侠客们负责，只记住，震派的侠客们往往一人就有灭城灭国之能，而他们是如何工作的，万不可过问。
　　阿呆匆忙戴上帽子后，用力点点头。
　　随即老师傅指了个方向，带着阿呆匆匆走起来。
　　阿呆低着头不敢抬起，眼下只能见到老师傅略显着急的脚步以及赵都平坦整洁的石板路。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老师傅在一桩小屋前停住了。
　　阿呆略微抬头看了看，这附近虽然都是木制的小屋，但全然没有精致的感觉，道路也和锤之国内的城市街道一般宽敞，想来应不是前面听人说起过的繁华地段。可能是由于夜深，四下异常安静，而且似乎只有面前的这小屋亮着灯光。
　　只见老师傅在门前轻声说了句。
　　老友可在？
　　随即，门开了。
　　老友在此等候多时。
　　传来的声音让阿呆感觉很爽朗舒适。
　　老师傅进门后拉下帽子，拱手道。
　　许久未来问候，法王请见谅了。
　　阿呆趁拉下帽子的功夫偷偷抬眼寻找师傅称作法王的人，之间在简易布置的小屋内，一位身着金丝边黑衣的老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来是老者，但似乎比老师傅并年长不了多少，细眼修眉不胖不瘦，而且好像一直都含着笑意，阿呆只觉得这个法王的长相也很舒服，很让人安心。
　　锤老啊，这位后生可就是新收的徒弟？
　　法王证筎在门关上后很轻松地问着，随即对着阿呆道。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阿呆刚准备抬头回答，发现一旁的老师傅盯着他，似乎感到有股强压封住了嘴，声音都发不出来。
　　证筎法王这个玩笑开的可是大了些，乾派的规矩你可是知道的，我这新徒弟一开口怕是明天就要曝尸荒野了。
　　老师傅在桌前坐下，语气虽然依旧平缓但明显有些不满在里面。
　　阿呆随即想起不久前师傅对自己说的那三条死规，背脊不觉已然湿透，这位法王的模样居然在心里开始有些模糊。
　　证筎哈哈大笑。
　　外人皆传言老师傅无懈可击，今日这护犊之举可见一斑。玩笑或许是开大了一些，但若新来就不守规矩，倒不如赶紧换人的好。
　　老师傅没有急着回应，叹了口气道。
　　新来的毕竟是新来的，不守规矩那自然是因为对规矩的了解还不够，一点机会都不给就要除掉换人，那岂非永远都无人可用。
　　证筎看着老师傅，眯着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些异样的光芒。
　　锤老在锤之国或许是这样，毕竟锤之国人口也就数十万之众，而我国兑派教众便有数百万，还常有外人流入，想来除掉一些反而是件好事。
　　说罢，法王证筎轻声笑了笑，又道。
　　有些事情，本王以为已经做的够小心了，想来还是瞒不过神通广大的锤老。
　　老师傅笑了笑。
　　法王言重了，且不谈兑派如此众多的精壮教众调动原本就很难掩人耳目，以震教与我派历来的关系，任何与他们工作有关的事情自然不会瞒着我们。
　　证筎脸上的笑意消退。
　　所以说，我是多么嫉妒锤老与震派中人的关系，但凡他们能接受我的委托，也犯不着如此劳师动众的准备了。
　　老师傅眉头皱起。
　　法王，我也深知有些话多说会显得很无力，但而今兑教在赵国的境况，非要到与他们贵族们视同水火的地步吗？
　　赵国？哼！本国从来就不是什么赵国！
　　法王证筎脸上的笑意全无，周身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我兑派在此地建教繁衍数百年，他赵氏一族才来多久？凭着一群商贾大家的支持现在掌权就目中无人了，而今不趁其羽翼未丰，待到他兵精粮足之时怕不是要把我教连根拔起！
　　老师傅摇了摇头。
　　法王，真的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冤冤相报，生灵涂炭，届时受损的只会是赵国自身的国力。
　　证筎干笑一声。
　　谈？锤老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今大陆之内，唯有你乾派一家政教一体方可以保存生机，我兑教也便是仗着近些年的强硬方得以保存，若是一退再退，与那只会低头玩乐栖于朽木的坎教蝼蚁有何区别！
　　老师傅静静看着证筎，问了一句。
　　法王对而今的赵家有多少了解？
　　西方蛮夷罢了，除之轻而易举。
　　法王证筎闭目说着，气定神闲。
　　老师傅似乎还未死心，微微笑了笑。
　　法王，兑派教义我也略有所知，藏而不露隐而不发方得长远利益，眼下这种过激的布置，怕是与教义不符吧
　　证筎豁然起身。
　　老夫用不着你这个外派领袖来教育，我邀你相助，你锤老不看在教友的份上相助也就算了，眼下我派的事情，想来也没有你插嘴的地方！今日邀老夫来，老夫面子给了，要是没其他的事情，谅老夫年长力乏不能再陪！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老师傅默默在桌前又坐了良久，长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如同点醒了阿呆，此刻他才发现裤腿全湿了，是尿是汗纵是自己也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