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弗兰的特产

　　“山……山贼？”杜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山贼居然会是自己领地的特产。
　　乔治停住了脚步，耐心解释道：
　　“没错，从莱曼三世建立阿尔芙乐帝国开始，弗兰群山中的山贼就是这里的特产，现在保守估计有两万多人，大概分为了二十几个势力。”
　　“在帝国仅有的三次大规模农户造反中，弗兰的山贼就是领头羊，他们劫掠的足迹遍布整个帝国，是游吟诗人嘴中最可怕的反派之一。”
　　“当然，经过我们贵族和皇帝陛下的治理，现在弗兰的山贼已经收敛很多了，那两万多人有一小半都是没有战斗力的妇孺。”
　　“山贼们也迫于帝国的武力，极少聚集下山，都是以十几，二十几人的小队展开行动，偷袭过往的商队。”
　　“根据我收到的报告来看，每个月至少会有十五次成规模的抢劫，这一点是你首先要处理的问题。”
　　作为法克兰侯爵的继承人，乔治也很忙碌，这次来弗兰就是听到了《帝国爵位继承法》的改制消息，才在百忙之中赶到了这里。
　　过不了几天，他就得回去，现在自然是有多少就对杜勒说多少。
　　听着乔治的解释，杜勒一开始很惊诧，但也慢慢平静下来了。
　　山贼虽然棘手，但在杜勒看来也就是一份工作指标罢了，还有半年时间，他有自信可以解决。
　　解决的办法也不一定就是把山贼都杀光，杜勒觉得山贼们也就是图生存罢了，完全有的谈。
　　乔治看到杜表弟原本惊讶的表情很快变得平静，心里放松了一些。
　　弗兰这地方的问题当然不止山贼一个，甚至山贼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如果表弟连处理山贼都没有信心，他也不会在弗兰这里下力气了。
　　他的法克兰侯爵爵位也在《帝国爵位继承法》里，最近老法兰克侯爵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作为第一继承人的他得时刻绷紧神经，来处理将来的继承审查。
　　想到时间紧迫，乔治决定给杜勒上一课，于是他说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贵族嘛？”
　　这个问题颇像杜勒上高中的时候，各门代课老师第一堂课提出的那个问题：
　　“同学们，你们知道什么是物理/化学/生物……嘛？”
　　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让杜勒有点摸不到头脑。
　　乔治看到杜勒的迷惑表情，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看着自己接下来会怎么做。
　　法克兰侯爵的第一继承者慢悠悠地走到了一个摆满了苹果的小摊前，装模作样的挑拣了起来。
　　小摊老板看见乔治披风上的家族徽记，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大人要是喜欢，这些苹果都献给您了。”
　　乔治扬起了下巴，冷冷地看着摊主，一个摆腿，直接踢翻了苹果摊下的支撑点。
　　咕噜噜。
　　堆成小山的苹果轰然倒塌，全滚进了泥泞的地面。
　　乔治后退一步，踏碎了脚下的一颗苹果，用不可一世地语气说道：“你居然想用这些和你一样低贱的苹果来讨好我？”
　　苹果小贩的脸上此时很精彩。
　　他涨红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满地的苹果，眼神中闪过一丝仇恨，但在听到乔治的话后，立马又恢复了勉强的笑意。
　　“都怪我冒犯了大人，还请您宽恕我！”说完，小贩就跪倒在地上，头在地面上嗑得咚咚响。
　　杜勒在一边看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很清楚在类似的封建社会，平民和贵族的地位差距有多大，可没想到等冰冷的现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很不忍心。
　　乔治没理会趴在他脚下发抖的小贩，向后退了几步，带着厌恶地表情说道：
　　“离我远点，你这个肮脏的杂碎。”
　　小贩被吓得倒退着爬走，头抵在地面上，不敢再出声。
　　“哼！还算识趣，贾斯汀，给他一枚金币，算是奖励他的恭敬。”乔治冷哼一声，下达了自己的判决。
　　贾斯汀走到小贩身边，将一枚金币丢在了小贩的面前。
　　“谢谢大人！谢谢您的慷慨，希望您的家族世代昌盛！”小贩的脸上此时充满了狂喜，他根本顾不得金币上的泥水，一只手牢牢攥住了它。
　　他的这些苹果最多值三个银币，一枚金币简直是赚大发了。
　　此时乔治已经回到了杜勒的身边，他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这就是一名合格贵族的行为……”
　　杜勒早已明了这套被称之为‘PUA’的行动法则。
　　他没等乔治解释，率先说道：“要让平民惧怕你，恐惧你，不敢挑战你。但也要展示自己的慷慨，告诉他们，你是不可逾越的存在，是主宰他们命运的神灵，也是这人间的统治者。”
　　“说的不错！”乔治满脸欣慰，说道：“这么多年没见，倒没发现你现在文采很不错，有没有考虑写写小说什么的，这玩意现在很流行，或许你能出名。”
　　杜勒看着泥地里的那些苹果，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讪讪说道：“再说吧，表哥，咱们还是继续谈弗兰的问题。”
　　他倒不觉得乔治表哥是个恶劣的贵族，乔治这么欺负一个卖苹果的小贩，只是这个新世界向他展示了一丝真实。
　　这种真实，略微让生长在前世那种相对平等环境下的杜勒，打心底觉得有些不适应而已。
　　但社畜出身的强大就在于适应性。
　　该加班的时候加班，该摸鱼的时候摸鱼，该周一早上从床上醒来，那就醒来。
　　“好的……”表弟的平淡反应让乔治诧异了，当初他的父亲也给他上过类似一课。
　　乔治记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直到现在，他还能回忆起，那个因为偷盗被判绞刑的家伙，是如何涕泗横流地爬到自己父亲脚边求饶的。
　　可那盗贼最后还是来到了绞刑架上，虽然头上套着一个黑口袋，但乔治还是记得盗贼裤裆附近的尿渍，刑场上难闻的味道，以及想象中，将死之人恐惧的眼神。
　　更令他记忆犹新的是，就在盗贼断气之前，他的父亲大发慈悲的宣布，家里的骏马刚刚生产，他可以免掉盗贼的死刑。
　　“咱们在城里边转边说。”乔治眨了眨眼，不想去回忆那个盗贼惨白的脸。
　　他拉着杜勒的胳膊，开始了紧急授课。
　　苹果小贩见人走远了，开始收拾起地上的苹果，旁边空闲的摊主也帮着忙。
　　一个卖蔬菜的小贩走到苹果小贩面前，把怀里十几个沾着泥点的苹果递给他，说道：“约瑟夫，今天活该你走运，摆到了第一个摊位，等会可得请我喝酒！”
　　约瑟夫喜滋滋地掏出那枚刻着莱曼三世头像的金币，擦了擦上面的泥水，用牙咬了咬莱曼三世的王冠。
　　说道：“还不是他们赛里斯家的人就会这一套，可惜今天这位脚劲有些大了，让我白损失了一根木棍。”
　　卖蔬菜的小贩来了兴趣，说道：“断了的棍子也有用。我和你说，你把断棍粘好，用绳子系住。下次再有机会，一定要把绳子抓好，只要赛里斯家的人下脚，你就使劲拉，算好角度，苹果下一次就滚不了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