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傻子

　　焦大装模作样，将崔柏抓到附近一处破庙。
　　他刚要卸下伪装，却被崔柏制止了。
　　于是传音道：“公子还在等什么？以我刚才表现的实力，只有傻子才会拦我吧？”
　　“再等等！”
　　崔柏装作重伤垂死，满身血污，躺在地上。
　　焦大一脸疑惑，却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能木然站在一旁。
　　“咦？”焦大耳朵一动，竟然听见一丝破空声。
　　“难道真有人来？”
　　“我也没想到会有人追来，但，他确实来了！”
　　焦大于是板起脸，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他本来就是魔教长老，做到这点轻而易举。
　　不多时，破庙外落下一个人。
　　虽然声音很轻，却难逃崔柏两人的耳朵。
　　现在，就看看来人的目的了！
　　假如他是为救崔柏而来，崔柏便会按照设想，收他为徒，如若不然，便是无缘。
　　这可能是自己第一个徒弟，崔柏略有期待，没有用神识窥探他的样子。
　　焦大却没有这个顾忌，神识扫过，已经看见了来人的相貌，不由得面露古怪。
　　却见破庙外来的竟然是一个老妇！
　　说她是老妇也不十分正确，此人看面相至少四十岁，身材异常高大，比普通男人还要高一个头，脸上纵横交错两道刀疤，将本就普通的脸变得格外丑陋！
　　夜晚出现，估计能让小儿止啼！
　　妇人来到庙外，竟然翻上了房顶，从一处破洞处向内窥探。
　　不知死活！
　　焦大心中评判，面上神色不显。
　　没有收到崔柏的指示，他也不好显露太多，只好盘坐在地，装作调息。
　　时光流转，不恋凡人。
　　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三个时辰！
　　太阳落下，黑夜到来，伏在屋顶的妇人竟然一动不动。
　　耐心倒是极好。
　　崔柏仍旧能听见她若有若无的呼吸，明白来人是忌惮焦大的实力，不敢露面。
　　于是，他暗中传音：“你装作有事，出去一趟。”
　　焦大闻言，缓缓收功，站起身，道：“小子，大爷我要把你带回万毒门，慢慢炮制！现在大爷我饿了，先出去找点吃的，你最好别有逃跑的想法，不然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他装模作样点了崔柏的穴道，召唤出药杵，飞身离去。
　　焦大走后，房顶的呼吸声急促了一瞬，立刻平复下来。
　　她连续深呼吸三次，似乎在给自己打气，然后飞身落下。
　　等崔柏睁眼，吓了一跳！
　　他为了保持期待感，一直没用神识偷窥来人的相貌，却也曾暗中联想，会是一个义薄云天的大侠？或者少不更事的少女？
　　甚至是持戒的凡俗和尚、道士，他都有心理准备。
　　相貌嘛，不说玉树临风，起码要正气凛然，或者一脸单纯，否则不会傻到来救自己！
　　然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中年妇人！
　　加上她脸上纵横的刀疤，更加显老，说她五十都有人信！
　　此人一看就知道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早已看尽人心险恶，领教了世间冷漠，为何会追寻而来？
　　崔柏不动声色，看她进一步行动。
　　却见她走上一步，问道：“我可以救你出去，作为报答，你得让我拜入仙门。”
　　崔柏进一步试探：“抱歉，我的要求我做不到。”
　　疤脸妇人一愣：“你不是代表仙宗来收徒的吗？”
　　竟然忘了这茬！
　　崔柏补救道：“你年纪太大了，仙宗是不收的。”
　　妇人犹豫片刻，果断上前，将崔柏抱了起来！
　　崔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已经来到了妇人怀中。
　　这……
　　他忍不住想结束伪装，却骑虎难下。
　　自己主动结束，要不要收此人为徒？
　　内心中，他是拒绝的，这个妇人年龄比自己还大许多，而且，没有完成考验，不过，直接将她否决也不合适，毕竟是唯一一个愿意来救自己的人。
　　关键是，还要还慧生的人情，必须收一个徒弟！
　　为了自己的承诺，拼了！
　　崔柏在妇人怀中一动不动，不由感叹自己一日之间竟然被两个人抱了！
　　一个是老男人焦大，另一个是老女人疤脸！
　　因为女子突然的动作，让自己尴尬不已，崔柏给她起了个外号——疤脸——我就是这么小心眼。
　　疤脸抱起崔柏，纵身一跃，竟然从房顶的破洞，直接跳了上去。
　　崔柏暗赞一声好轻功！
　　这女子单以武功论，很可能已经是先天高手了！
　　跳上房顶后，疤脸随手一扯，竟从腰间抽出一个长鞭来，只见她手腕一抖，鞭稍已经卷住远处一颗大树。
　　走！
　　疤脸吐气开声，带着崔柏用力一荡，已经从破庙屋顶直接荡进庙后的树林中！
　　不错，从房顶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心思还算缜密。
　　一刻钟后，两人已经奔出将近十里。
　　疤脸妇人将崔柏放下：“你走吧。”
　　崔柏愕然：“你不想拜入仙门了？”
　　“你能让我拜入仙门？”
　　“呃，不能。”
　　疤脸闻言，立刻离开。
　　崔柏急忙召唤焦大：“现身吧，试试她的秉性。”
　　焦大早就尾随在附近，闻言立刻跳了出来：“好小子，你竟然还有同伙！你们两个都得死！”
　　疤脸脸色一变，退开两步，道：“这位仙长，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路过此地，与他没有关系。”
　　“还说没关系，我亲眼见你把她放下！”
　　疤脸脸色连连变幻，忽然，她从手中扔出一把飞镖，飞身而退。
　　焦大随手一拂，已经将飞镖扫落。
　　定！
　　疤脸刚刚迈出腿，就再也动不了。
　　直到此时，她才骇然变色，明白原来仙凡之别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反抗的。
　　焦大恶狠狠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是滥杀之人，但是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人，说，谁想死，谁想活？”
　　崔柏马上道：“我不想死！”
　　“没问你！”焦大解开疤脸的禁制，问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
　　“杀了他！”焦大走到她跟前，扔出一把尖刀：“只要你杀了他，我放你一条生路。”
　　疤脸捡起刀，定定看着刀锋，转身，面对崔柏：“对不起，我想活，只能让你死！”
　　死字说完，她猛地扭身，尖刀上刺！
　　噗！
　　刀尖刺入焦大的胸口！
　　“为什么？”
　　“因为我张三娘只杀恶人！”疤脸双手用力，想将刀刺得更深，然而，刀锋被两根指头夹住了。
　　咔吧！
　　焦大指头发力，短刀断为两截！
　　“跑！”
　　疤脸大叫一声，头也不回，向远处逃窜。
　　焦大看向崔柏，崔柏点头，道：“把她追回来吧！”
　　一刻钟后，还是在破庙中，
　　崔柏坐在一把破椅子上，焦大侍立在侧。
　　只有下首的妇人一脸懵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崔柏道：“我打算收你为徒，你可愿意拜师？”
　　疤脸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立刻明白刚才两人是在唱双簧。
　　她毫不犹豫跪在地上：“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好，疤脸啊！”崔柏嘴巴一秃噜，将自己偷偷起的外号叫了出来，急忙咳嗽两声：“咳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疤脸：“弟子张三娘谢师傅赐名，从此以后，我就叫疤脸！”
　　“胡闹！”崔柏：“三娘，师傅跟你开个玩笑，别跟师傅赌气！”
　　张三娘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道：“启禀师傅，弟子绝不是赌气，其实，在世人心中，张三娘早就死了。”
　　“怎么回事？”
　　“十三年前，我与夫君带着孩儿去京师游玩，看到一个纨绔子弟欺压良善，夫君怒而拔剑，斩断了那人的子孙根。”
　　“谁知那人来头极大，竟然是当朝太子！我夫君被当场斩杀，我被卖到了青楼，孩子却不知所踪，后来我趁机逃了出来，一直打听，也没有找到我那孩儿的下落。”
　　“太子身边没有护卫吗？你夫君是什么修为？”
　　“夫君当时只是半步先天，而太子身边有许多仙长护卫！”
　　“在一群仙门弟子面前强行废了太子？”
　　“此事弟子也一直觉得蹊跷，后来弟子仔细回想，在我夫君出剑的刹那，弟子似乎有一瞬间失神，等我回过神，太子已经中剑！”
　　“难道有外人插手？”
　　“必然如此，而且那人手段必定在一众仙师之上！”
　　“你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怕我反悔？”
　　张三娘：“弟子不敢隐瞒师傅。”
　　崔柏笑到：“你是在试探我吧，如果师傅我怕了，当然无法帮你报仇，你也就会顺势换个师傅！”
　　张三娘叩首：“师傅明察秋毫。”
　　“起来吧，区区一个凡人王朝的太子，我还不放在心上！至于那幕后出手之人，需要你自己去调查真相！”
　　张三娘大喜：“多谢师尊。”
　　“你以后还是叫张三娘吧，至于太子那边，只要人敢来，你杀回去便是！”
　　张三娘闻言，感觉自己一直漂泊的身心忽然有了依靠，十几年来所受委屈与苦痛在此刻一同宣泄，顿时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