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可怜人

　　今天是那件事情发生后的第七天，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在那之前，丽兹一直没有从当初的阴影里走出来。
　　在那一天丽兹告诉我后，我感觉天都塌了。世界失去颜色，时间为此而暂停。
　　丽兹扑倒在我的身上痛哭，我也留下泪水，但和丽兹的痛苦相比，我的伤感就和小丑一样，让我感到虚伪。
　　这一刻我不能哭。
　　因为这里有我的家人。
　　我不断的安慰着她，一边手轻拍着她的后背，防止她喘不过气来。一边强压着自己即将崩塌的情绪安慰着她。
　　丽兹哭着哭着就昏了过去。我将她拖到房间里去。解下泥泞的外衣。这件大衣和丽兹的身形完全不符合。
　　这件大衣显然是……
　　“爷爷……”
　　情绪如决堤之洪水全部迸发出来。我捂着嘴，摇摇晃晃的离开房间，关上门，整个人颓废的靠在门上。
　　怀里的大衣留有那个人气味，但是，人永远不在了。
　　我失声痛哭，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痛让我躺倒在地上。
　　与他的这三个月，他的接纳与宽容，让我无法做到漠不关心。
　　我都已经正式进入这个家庭。
　　但结果……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泪也流干了。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多想。
　　回到楼下，我将大衣放在它在家里的位置。将大门合上后，晃悠晃悠的回到房间里。
　　看着床边的丽兹，我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手里拿出湿布为其擦去。
　　擦完后，我疲惫的趴在她的床边，守着她睡去。
　　“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黑夜里的挣扎的与哭声将我惊醒。
　　我点亮灯火，看见丽兹一个人坐在床的角落。
　　“莱雅，我该怎么办？！”“……”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抱住她，让她感受片刻的宁静。
　　看到她情绪稳定下来后，我放开了她。
　　“饿了吗？我去拿一些吃的，你等着我。”
　　丽兹坐在那里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床单。我叹了口气来到楼下。
　　厨房里的炖菜已经凉透，桌上还放着三个人的餐具。我拿来柴火，重新点燃锅炉的火焰。炖菜的香味重新飘散起来。
　　我看着明显煮多了的食物久久不能释怀。但是……
　　“还有人在饿着肚子……”
　　当食物刚好处于温热适口的时候，我将炖菜舀一勺到碗里，手下垫着一块旧布便匆匆上楼。
　　我推开门，丽兹并未因为我的到来而转移注意力。“快吃一点吧……只是一点也好。”
　　“莱雅，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将炖菜放在床头柜上，回头望一眼在床上发呆的丽兹后离开房间。
　　之后的几天里，因为雨天的原因我不需要外出。所以一到饭点前我都能及时处理丽兹的餐具。
　　“丽兹，我进来了”我敲三下门后走进房间。
　　房间里没有光，窗户被窗帘死死遮住，房间的木桌上放着一本书、笔，还有一盏用光煤油的灯。
　　丽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几天丽兹一点都没有进食，这让我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情况。
　　“丽兹，这几天为什么不吃饭？”我看着眼前这个大变样的女孩儿为此感到悲哀。
　　“……”
　　“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丽兹不会对伤心事一直握着不放，甚至恨不得忘记那些事情。”
　　我看着颓废的女孩，心里逐渐燃烧起一股责任。我要，也必须让她走出现在的状态。
　　“那个丽兹每天对着的泛着傻笑，一直骚扰在我的身边。”
　　“她是那么地想要我放下手里的书，陪她去公会的大厅，去听听那些诗人从远处带来的故事。”
　　“她还时不时和我拌嘴，吐槽我那不熟悉的口语，但她没有真正嫌弃过我。”
　　“现在，那个活泼的姑娘被困在过去，我想要看一眼她……”我抓住丽兹的双肩，她有些抗拒的想要挣脱的控制，可几天未曾有过的进食让她虚弱无比，换作以前的她下一秒就可以挣脱开我，但现在的她怎么都做不到。
　　“丽兹，快振作起来，变回……变回当初的那个活泼天真喜欢笑的女孩吧！”
　　“够了！”丽兹大吼一声，牙齿咬在我的手臂上。我吃痛松开双手离开床边。我恐惧的看着那个丽兹，我不认识的那个丽兹。
　　丽兹指着我面容狰狞。
　　“你就是个外来者，你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当初在荒原上时，如果不是我劝爷爷收留你，你现在已经被不知道哪里的奴隶商人抓起然后卖个不知道哪个肮脏老爷当做随便欺辱的低贱仆人。”
　　“或许你就一直盼着这一天，然后拆散我们这个家，自己一个独霸这里。”
　　“在你眼里，爷爷只是一个愚蠢的老头，而我也同样愚蠢。把当初被天谴追杀的你接回家。”
　　“不是的……”我猝不及防的看着眼前的丽兹，每一句话如同尖刀一般刺入我的内心。
　　我不敢直视丽兹，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这样想过。
　　被误解，被错怪。愤怒，难过、伤心、无助、迷茫，一系列情绪涌上来。过多的情绪让我的头有些昏厥。
　　我紧紧抓着衣服的花边，想要通过撕碎它们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但颤抖的手就悬浮在那里无法移动半分。
　　“现在！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在看到你！滚出去！滚出去！滚啊！”丽兹疲惫的跪在床上，语气也从驱赶，变成了哀求。两行热泪打湿了床单。
　　“我知道了，丽兹。”我撑出一个笑容给丽兹，虽然这个笑容有些丑。
　　“但在我离开之前，我也要把你变回之前的样子”我的眼泪再也无法由我控住，从眼眶里流出。
　　丽兹先是一愣，随后咬牙切齿的转过去，不与我对视。
　　我一步一步走出这个房间。在合上这扇门时，我的心发出阵阵绞痛。
　　肢体伴随着本能行动，脑袋一片空白。
　　当我会过神来时，雨水已经将我的衣服大半打湿，头发全部打湿。我站在村外的巨树旁，这里是我以前平时最喜欢来到地方。
　　“你在想什么呢？我亲爱的丽兹。”声音从巨树里传来。我迷茫的看着巨树的一个脉轮变成了爷爷的模样。过于虚假的场景让我可以第一眼就看出是假的。但现在的我多么希望她是真的。
　　我跪在大树前，不知所措的哀求祈祷。
　　“爷爷，我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