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树妖

　　（求推荐求收藏）
　　她静静的看着昏睡过去的清心，就是这一张纯真的脸，脸上还带着一点点稚气未脱，女子用手轻轻抚着他的额头眉眼，他的眉皱的那样紧，心里头不知有多少烦心事，他一定在担心他的师父。
　　女子继续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动作那样轻柔，清心如同沐浴在阳光下的小猫一样，有着享不尽的温柔。
　　她轻轻的，弯下腰，还是忍不住的亲了他一下，心头泛起一阵甜蜜。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会要救我，一会又要杀我？”清心终于忍不下去了，只好跳了起来。
　　女子故作轻松道：“哎呦，原来你早醒了，我是谁？我可是人，你还想怎么证明？”
　　你刚才是在杀我吗？”清心连忙站起身防备着她道。
　　女子噗嗤笑了出来，半天才说道：“以前我害了那么多人，没想到居然会救你两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大概你和其他人不同吧，至于有什么不同，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你很好……”
　　清心连忙又道：“你到底是谁，你和那个怪物真的是一伙？”
　　女子温言笑道：“我是一棵萦玉兰花，它是它，我是我，只不过我们都是可怜人，被这个世间所抛弃。你怎么又到这了，我已经托梦告诉你离开这，为什么非要回来。”
　　清心扭头到别处，低声说道：“我舍不得师父。”
　　女子叹息了一声，走到一旁。小和尚连忙打量四周，只见入眼处是些素花，自己如同身处一片花圃之间，小和尚赶紧追了上去。只见女子伸出芊芊玉手俯身闻着路边的白花，清心叫道：小心！”
　　萦玉奇道：“怎么？”
　　清心道：“那些花会流人血，而且很臭的。”萦玉微笑不语，在这些花丛中飞来了两只黑纹蝴蝶，女子向他们招了招手，那对蝴蝶纷纷停在她的手上，清心走近一看，道：“这对蝴蝶真好看。”那对蝴蝶发觉清心走近，急忙又飞离而去。
　　萦玉似有伤感之意，“他们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却能形影不离，相偎相依，他们和这些花一样，死后虽得不到解脱，可却又不想伤害别人，只好化作这些普通的事物。”
　　清心吃惊，颤道：“它们，它们……”
　　萦玉道：“它们只是花，它们身体里都住着一个灵魂。”
　　清心吓了一跳，“是那些阴灵？！”
　　萦玉道：“它们不是阴灵，它们的灵魂纯洁善良，不愿意为树妖害人更不想助纣为虐帮助树妖修炼死灵之力，它们甘愿沉睡在这些花里，不愿醒来，它们表面平淡无奇，内心却安详纯洁。”
　　清心道：“可林边的那些花，虽然好看的紧，但会流血。”
　　萦玉道：“它们自然是妖艳无比，它们流出的血吸引着飞禽走兽，阴灵躲在一旁，悄悄吸食它们的精气七魄，把他们变成同类。那些无辜的人们就跟着花的指引，慢慢走向深渊，做了树妖的养料了。”
　　清心急道：“可我被那花咬了一口，我也会变成那些吃人的妖怪吗？”
　　萦玉看了一眼清心手上的伤口，恍然说道：“难怪它总是能感应到你，那些妖艳无比的花都是树妖的树藤所化，你的血一旦被它知晓，你无论如何都走不掉。”
　　清心急道道：“你在这见过我师父吗？”
　　“这片花园，已经很久没有灵魂再来了。”
　　清心心想着：“师父是得道高僧，他若盘涅而去，必定不会害人，肯定会来到这里化作凡花，若是不在，他一定还没有死，一定！”
　　清心“嗯”了一声，看着这些平淡无奇的花，心有不忍，随即念起了往生经。
　　萦玉好奇道：“你在嘀咕什么？”
　　清心道：“我念会往生经，帮他们超度。它们不愿出去害别人，甘愿沉静在这，它们生前一定是好人。”
　　萦玉轻声说道：“他们也未必愿意轮回，人生本苦，在这里，他们远离人间的纷争烦扰，安安静静的，这里便是他们的天堂。
　　清心心道：“它们不愿往生，可师父说往生是修行的过程，人在世间所作所为，善恶秉性，决定着来世。它们死后也不会害人，可见它们生前确实是好人，为何不愿超度？难道人生真的本苦吗？”清心又道：“那你呢，属于哪种人？”
　　萦玉笑道：“我么，我现在是个人吗？”她围绕着清心转了一圈，又在清心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见了清秀的自己，“不错我是个人，只不过一个人在这呆太久，我都快忘了。”
　　清心惊疑道：“那你到底是什么妖，好像活了很久的样子。”
　　“当我自己知道是棵树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了，从来没有人理我，自从我能够自己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了。眼前四周都是树，一棵棵树，还有着千奇百怪的植物陪在我身旁，没错，我和它们一样，也是棵树，一颗没有人理会的树，就连空中的鸟儿也不愿落下来。”
　　清心惊呼了一声：“你果然是妖！”随后又寂寥的说了一句：“你在这待了很长时间么，那一定很寂寞很无聊吧。”
　　萦玉反问道：“什么叫寂寞？”
　　清心一怔，想了想说道：“寂寞么，是一个人呆呆的看着早已背熟的佛经坐一整天，又或者是嘴里念着经，心里却想着，吃鸡蛋到底是不是在杀生，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想一天。和别人为了一件小事吵的面红耳赤争论不休。在练功的时候，装的很认真，其实心里却在做梦，这也许就叫寂寞吧。有时候到了晚上会独自流泪，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师父，只能憋在心里，表面却装作什么事都无所谓，可能这也是我成长的烦恼吧。那你呢，你是不是我师父口中的千年妖，万年怪？”
　　萦玉“噗嗤”一声笑开了花，只见她笑的前仰后合。她笑的是那么开心，是清心讲的好笑，还是她觉的有趣，她仿佛从未这么开心过，自从她认识了他。
　　清心见她大笑，不明所以，她笑的很豪迈，有些地方露出了白斩的皮肤，清心羞红了脸，但见她丝毫不在意，更是不忍直视。
　　等过了一会笑声才停了下来，萦玉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吗？”清心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有遇见像你这样的人，我想和你多说些话，我想给你讲好多好多的故事，只要你愿意听。你走了以后，我突然觉得很，很想你，其实我从来不会这样子，可就在你走后，我真的很想你。”
　　清心听了羞红了脸，萦玉继续说道：“你们人类从生下来就会哭会笑会走会跳，可我们不一样，我们得熬千年聚三魂，万年才能成型。我在这个林子里不知道岁月的尽头，我只知道，我身边的树渐渐枯死，终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化为大地的一部分。后来，我感到一股奇妙的力量在内心里成长，它们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最后渐渐的化成身形，一点一点慢慢侵蚀，一点点覆盖我身体里那些污杂，这股能量蔓延到我全身上下，包括我的嘴唇，是这股能量促进我生长，直到我变成人，才发现，原来就是它。”
　　萦玉把玩着手里那颗青色珠子，清心见了，心道：“这颗珠子也和那个人的珠子一样，只是颜色差了先。”
　　萦玉又道：“草木花精本就难于修炼，若非我借得这副身子，也许会像其它的树一样，永远也只是棵树，一辈子也别妄想自己会有两条腿两条胳膊。”
　　清心道：“你借的身体？谁会愿意把自己的身体借给别人，你当人真的很久了么？”
　　萦玉仿佛一下子就陷入了记忆里，“不记得了，以前我是树的时候，时间对我来说就是风中流沙，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很伤心很伤心的在我面前哭，她有着流不完的眼泪，我看见她的时候，真羡慕她，她眼里流的是泪，而我却只能流出树汁，还要被那恶心的蚂蚁爬遍全身，我真的很羡慕她。
　　我用树枝轻轻的抚摸着她，我心里在想，有什么事会让她如此伤心。后来，我亲眼看着她把衣服撕碎，系成布条，结束了她自己的生命。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我恨，我恨这个世界，我恨所有人，我要杀光所有人！”她变成阴灵已经陷入了疯狂。
　　我看着她，她真的很可怜，“像你这样自由自在的女孩，完全可以骄傲的活在这个世上，就算你恨他们，也不该就这样轻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你不懂，我每天除了恨，我已经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我又没有能力来改变这一切，如果你能帮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的身体。”
　　我想，这可能是上天可怜我，才派来这个女孩，我欢喜的用尽全身的能量，让我的的灵魂能够附在那副身躯上，与她的灵魂一点一点交换着……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双洁白无瑕的手臂，完美的双腿，还有映在水花儿里的那张脸，这一切来得好快，像梦一样。”
　　清心好奇问道：“难道外面传说中的吃人恶鬼就是这个树妖么？”随后又道：“你既然成了人，又为什么要杀人？”
　　萦玉不语，过了一会道：“你知不知道，你们人和这阳光一样，有时候很美很暖，就像以前的阳光那样温暖，那样纯真，可现在，我越来越讨厌它了，就像我越来越讨厌人一样。以前，我还是个小树苗的时候，想要被阳光照着，可总被其他树挡着，等太阳越过你的头顶，你才发现，原来有时候，它会是那么炙热，热的你无法想象，不知不觉你会越来越怀念那先阴冷的日子，就像现在，当我吸了第一个人的血，第一个灵魂，也拥有了第一份人类的记忆，才知道，人从当初的懵懂无知到后来越来越残忍。你们人类身上的精气神，恰好是我们最所需要的养分，你们的灵魂越是肮脏，越是罪恶，我们所得到的养分越多，越浓。可你的血进入我的身体里的时候，你的记忆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每天不由的会想你，念你，这又让我怀念起当初我还是个小树苗的日子，有几束温暖的阳光一直陪伴着我，我想，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感情。”
　　清心听了不自觉低下头，羞红了脸，心思道：“糟了糟了，我以前的事他都知晓了！”，但又想到这里冤魂累累，不知她杀了多少人，“你在这呆这么久，为什么不去外面的看看。留在这里杀人，很开心吗？”
　　女子微微叹了口气，“杀人有什么可开心的，我每杀一个人，这里便会多一具尸骨，这个林里的鬼气便会更重一分，我本想着让这些灵魂陪我聊聊天，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出去害人，真正能留下来的，就是这些纯净的花儿了。”
　　萦玉将一颗青色珠子展现出来，闪耀着青色光芒，“这颗珠子是我力量的源泉，它不仅有无限法力，就连树妖都被它困于此地，它为了能够走出这个林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来夺它，但可惜，这些年来，它奈何不了我，我也灭不了它。”
　　“树妖想要离开这里，必须要杀了你，夺取你这颗珠子，才能突破封印，那你岂不是很危险！你还是赶紧离开这，去外面生活吧，外面的世界其实很精彩的，如果你不知道去哪，可以跟着我和师父……”一提到师父，清心不禁潸然泪下。
　　萦玉眨了眨好像很是向往人类的生活，便问道：“外面的生活？外面的生活是怎样的？”
　　清心悄悄的擦干泪，道：“你当人这么久，真的没有出去过吗？”
　　萦玉点了点头，清心慢慢说道：“外面的生活很好呀，只是我一时半会说不上来，就比如说我，我和师父从小长大，山下的孩子都欺生，师父便和我住在山上，我和师父还经常去外面闯荡江湖，能听到看到好多有趣的事。在城里乡下人多的地方还有唱曲的，可好听了，有时候我还经常学着他们唱，虽然我唱的连自己都不想听，就连师父都夸我能有胆量唱出来，可我还是学着他们的样子唱。还有以前住在山下的那个马脸太婆，她经常拿着点心去看师父，还不时的给我塞糖，有时候还对我师父挤眉弄眼的，最后才知道原来是让我师父还俗。”清心现在想起来不禁笑出了声。
　　萦玉羡慕的听着，低头想了一会道：“我以前也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和普通人一样生活。”
　　清心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
　　萦玉低头看着水里的影子，“因为我只是棵树，虽然不懂你们的生活，我生在这里，不管外面世界如何变化，但在这里，却看不到太多的变化。我吸食了成千上万的灵魂，他们的记忆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变化的太快，人心太过黑暗而又危险，在他们的世界里充满了尔虞我诈和背叛，他们都是自私自利，贪恋这个世间所美好的，又任意践踏侮辱破坏这所美好的事物，我在这过惯了自得其乐的生活，外面的生活对我来说，那么遥远，我不习惯。我在这习惯了和这些花儿讲话，习惯了吸食邪恶的灵魂，习惯了自己和自己说话，幻想着所有的一切，也习惯了与这树妖相处。不管我法力如何高深，我希望我这一生，能长于此，归于此，只要好好的呆在这就行了。”
　　“那倒是可惜了，外面的世界很好啊，只不过你只看到了相反一面，外面的人也有好人。”
　　萦玉笑着看着他：“你在说你自己？不错，你是个好人，外面的世界也很好，可我并不需要走出去，有这么些冤魂陪我聊天。我好不容易施法托梦给你，你只要把彼岸花的种子种下，就可以破了树妖的结界，为什么你不走？还要进来送死？”
　　清心低头难过道：“我从小与师父生活在一起，我，我，我真的没有他，我要来找他。”
　　萦玉笑道：“你师父肯定和你一样，都是心善之人，不用怕，它的灵魂既然未到这，一定还没死，我会帮你的，来跟我走。”
　　清心心道：“她真的会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