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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伍家找到陈馥欣的人说，他们找到表小姐的时候，表小姐什么事都没有。“有事的是对她动手的那个。”
“听说嚎得外面人都听到了。”
“是死了，还是半残了？”
“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以后的日子啊……啧啧……”
“你说，表小姐到底做了什么，怎么那人就变成了那样？”
“听府里的大夫说，是□□。不知道表小姐一个大家小姐，哪来的□□这种东西？”
“谁知道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以后啊，对上表小姐，都小心点。”
伍慧知道陈馥欣回来的时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绷着的弦松弛下来，让她那一瞬间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就那样坐在了祠堂的地面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伺候她的丫鬟小心地扶住她：“小姐，表小姐那边……”她小心地说了些下人们之间的流言，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说：“小姐以后还是远着点表小姐吧。”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害怕：“这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伍大人冷淡地说：“你这位娘家的侄女，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伍夫人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怎么会，馥欣小女儿家家的，怎么会……”
伍大人冷笑一声：“小女儿家家，就敢撺掇我的女儿对旁的女儿家出手，说什么要让对方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若不是那杨家的女儿机警，你觉得我们还能好好在这里说话？”
“就算杨家真的只是商户，那也是叶家的地盘！是皇族的地盘！”
“她胆敢在叶家的地方动手，还勾结了叶家里的人，插手到人家后院去了，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就算是你我，又何曾有这样的胆气？”
伍夫人软绵绵地坐了下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记忆中软乎乎的小女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让人憎恶的模样？她涨了斩罪，却说不出一句为陈馥欣辩解的话语，最后重重地一叹：“罢了，将她送回去罢了。这种事，我也管不了。”
伍大人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算是赞同了这个提议。
后面的事情不必再多说，伍家人悄无声息地瞒下了这件事。
左右那杨家女也没有真的出事，上门去让叶家人知道了反而不美妙，平白让伍家与叶家生出了间隙。
伍夫人只是再三叮嘱伍慧，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又深思熟虑：“娘也不想问你到底是真的被表妹说动了或者是自己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这种念头以后都不要有了。如果真的要做，就要做得万无一失。你没有这样的本事，就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伍慧哽咽这应了，却好一段时间都不敢上叶家的门去。
叶世臻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是在某次兴冲冲地捧了新盛开的梅花折枝给元娘的时候，被元娘用奇特的视线盯着看了许久，看得他心中发慌。
十几岁的少年虽然少年老成，可也还没有到心思深沉的时候，面前又是自己的未婚妻，让他毫不犹豫地问了出来：“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当？”
元娘摇了摇头：“并不曾。”她的笑容狡黠：“只是想着，原来世臻如此出色。”
出色到，有人想对我动手了。
她慢悠悠地捧着小小的暖炉，心中想，不过太无能了些，一个照面，就被打发回去了。
叶世臻微微地红了耳尖。
被自己的未婚妻夸奖让他的心情极佳，介绍那枝梅花的时候劲头也越发足了一些，不仅说了梅花的来历，更将梅花的插瓶也说了一番。
元娘笑眯眯地任由他说，鼓励的视线让少年越发地雀跃，回过神的时候方才察觉自己说得太多，耳尖又红了。
元娘看得越发可乐，又逗着他多说了几句，在他察觉之前，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前些时候莹莹请我过去做客，我想着，过些时候也请莹莹过来我这边玩一玩。”
她轻声问：“你这个做哥哥的，可曾知道莹莹的喜好？”
叶世臻正要回答，却又愣住了。叶莹的喜好，他自觉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可面对着元娘殷切的目光，他又觉得，这些并不是元娘真正想知道的。
期期艾艾地说了两句，叶世臻就迅速地败退了。
“忽而想起府中还有事，莹莹的事情，待明日我写下来，遣人送给元娘你。”
元娘含笑目送他离开，眼中就溢出笑来。
杨则远远地看着，心中叹息不止，缓步走出去。
“妹妹看起来，比前些时候快活多了。”他微笑着注视元娘，抬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看到她的头发，又放下了手：“前些时候，妹妹的眼神都是黑洞洞的。”
元娘失笑：“哥哥这是什么形容。只是前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曾想开，如今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她歪头看杨则，狡黠地说：“哥哥这些时候在忙什么，感觉也好似变了一个人。”
这倒不是元娘随口胡说，而是杨则的气息这些时候当真是有了明显的变化，整个人看上去沉稳许多。
若是非要形容，就好似一个人忽然间长大成人了。
杨则轻笑：“我就不能有所变化了？”虽然这样说了，也依旧回答了元娘的问题：“这些时候都跟着爹在处理家中事务。以前……总是旁人哄着我，如今沉下心来，倒是发现了许多东西。”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元娘身上，却并没有聚焦：“总而言之，元娘以后倒是不必担忧，日后再发生什么我被红裳那种人骗的事情了。”
说着他忽而摇头笑了笑：“好歹，也是有一点成长了。”
听到杨则这样说，元娘倒是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哥哥觉得自己成长了就好。至于你以后会不会被骗……”她眨眨眼：“那可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事。我呀，就该什么事都不管，等着哥哥你好吃好喝供着我。”
杨则就哈哈笑了起来：“行，好吃好喝好玩地供着你。”
兄妹两人说着话进了内院，杨夫人身前伺候的丫鬟迎了过来：“大少爷，小姐，夫人有请。”
见到杨夫人的时候，才发现杨祁也在那里。
看到兄长和姐姐，杨祁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连忙迎了过来，对着元娘伸出手：“姐姐。”
元娘牵着他的手给杨夫人行礼，随后坐下：“娘叫了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杨夫人看一眼杨则，后者脸上已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她不由得笑了笑：“确实有件事。”
她沉吟片刻，视线落在元娘身上：“元娘，想去京都吗？”
那一瞬间，元娘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语。
她看着杨夫人，后者温柔地看着她，细细看去，眼底还藏着担心。
她听到杨祁惊讶地问“为什么要去京都”，也听到杨则的手轻轻地落在杨祁的肩膀上，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为什么要去京都呢？
明明……躲开了不就可以吗？
长时间的沉默让杨夫人浮现出明显的担忧之色，她移动自己的位置，到元娘身边坐下来，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元娘？”
等到女儿的视线移向自己，她才轻声说：“回京都的事，并不是轻易就决定的。”
元娘垂下眼眸，奇怪的是，这个时侯，她又能说话了：“那为什么要回去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冰冰的仿佛是在指责母亲。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想问个明白。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有足够的勇气支撑她让她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只能低着头，看着母亲的手背。
母亲的手温暖而有力，而记忆中绝望微笑的时候，她的手是冰冷而僵硬的。
那个时侯，就应该有所察觉了。
而自己没有。
“回去了，就会死的。”她听到自己这样说，仿佛诅咒。
“不会。”一个声音斩钉截铁地回复了她。
“元娘觉得，自己和以前还是一样的吗？”杨则站在了元娘面前，按住了她的肩膀，逼着她抬头看自己：“觉得我和以前还是一样吗？”
“面对事情的人已经发生了变化，元娘为什么觉得，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这样的问题，她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回去，结局也不会一样。”
“永远不面对这件事不代表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杨老爷从门外走了进来，坐在了对面，“元娘，你有没有想过，杨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将长大成人的庶子分出去，就不再管他们。这么多年，从没有杨家对庶子赶尽杀绝的例子，为何在我身上破例了？”
元娘抬起了头。
这个问题，她想过的。
却没有人告诉她答案。
她曾想过，等杨家覆灭的时候，也许能知道究竟，但她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所以，不能逃。”杨老爷说，“逃避并不一定有用。”
他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了准备，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上辈子一样的。”
元娘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