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话不能当真

　　初秋，天气转凉，朝阳很是慵懒地撒下几许光芒。微风拂过，吹动一位孩童的须发。孩童依靠在一棵柳树下，趁着秋风落叶，低头阅书。
　　孩童看的认真，并未注意不远处另一位孩童躲在树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树后孩童终于调皮心起，悄悄绕到他身后。柳树已经有些年数，树干自然很粗，藏下一位8岁孩童还是有空间的。
　　树后孩童轻弹一下读书人的后脑，又急忙躲回树后。读书孩子随意地揉揉被打的部分，继续看书。树后人见他不在意，又再次弹他一下，这次孩童轻声娇笑。
　　树下孩童抬手揉下，仍是不理。树后人有些不乐意：“哎！林慕雨，你不会真是书呆子吧！”树下人抬头看他，面无表情地回道：“岑哥哥，在别人看书时不断打扰，是不礼貌的。”
　　嗯，读书孩童便是林慕雨，而树后人则是岑逸。届时，林慕雨7岁，岑逸8岁。
　　林慕雨虽然很小，但基础字词已经掌握了。林慕雨爱看书的毛病，不知道随谁。林海音？不是，林海音一直注重技术工作，对于这些文雅的东西从来只有厌恶。林慕雨的父亲从他有记忆开始，一直不怎么在家，更别提林慕雨会不会被影响了。
　　岑逸在七岁那年被带到林慕雨家里暂时住着，见林慕雨很是喜欢，两人无话不说。那时，林慕雨还不怎么受林海音的控制，还是一个懵懂乐观的孩童。
　　岑逸听到林慕雨教训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在他身边坐下，屈膝撑着身子，扶腮。
　　林慕雨7岁，长相十分水灵，和一个小姑娘似的。他读书的样子，更是讨岑逸喜欢，可岑逸当时玩心太重，总是拉着林慕雨一起玩。林慕雨轻叹了口气，摇着头：“今天必须把它看完了，我要还回去的。”
　　林慕雨普通话虽然不标准，但吐字很清晰，岑逸8岁的水平也不怎么好。岑逸撑着脸，安安静静地看着读书的孩童，秋日的阳光撒在林慕雨头上，脸上，书上。
　　林慕雨低垂着睫毛，眼眸不断移动，偶尔被微风吹来细发迷眼，轻眨下眼睛。阳光下的他，很美。至少岑逸一直这么觉得。
　　岑逸是坐不住的，盯了林慕雨一会后，玩弄起落地的柳条，编制了一顶花环。小心翼翼地放在林慕雨头上，林慕雨没有动，可仔细看，林慕雨是偷抿嘴笑了下的。岑逸在他身边不出声，却傻笑着。
　　时间慢慢流逝，岑逸终究还是坐不住了，慵懒地打了哈欠，双手向后撑地，望天：“你说说你，一天到晚康书，小心以后没…”岑逸没有说下去，他忘了那叫什么了。
　　林慕雨抬眸：“对象。”岑逸像被针扎一下，猛地从地上跳起，竖起食指：“对！小心以后你木有对象！”林慕雨像是呛到了，咳嗽一下：“什么啊！”
　　岑逸闻言瞧他，只见林慕雨耳根已经红了，眼神不停躲闪，像一只小猫儿。岑逸没有放过他，不怀好意地凑近他耳边：“没关系，我要你。”林慕雨抬眸，和岑逸眼神正好对上，眯了眯眼，歪歪头：“好。”
　　这次，害羞的却是岑逸。岑逸虽然刚才一问不像是笑话，但他没想到林慕雨会同意。或许林慕雨年纪小，不懂什么情爱；亦或许林慕雨是个书呆子，不懂什么是玩笑。而岑逸，即便玩心重，情爱对于八岁的他，还是浅薄些的。
　　可岑逸，把那句玩笑话，当了真…
　　“好，以后我罩着你！”
　　岑逸九岁，从林慕雨家搬走，不知去处。走之前，岑逸和林慕雨去林子里玩，不小心让林慕雨受伤了，还正好不能消除，留下了疤。那道疤，到林慕雨20岁，也一直存在。好像上帝注定让岑逸记住那道疤，记住林慕雨这个人。
　　林慕雨10岁那年，发了高烧，一直不退。待林慕雨恢复过来，就是恢复出厂设置了，什么也不记得，更别提记住岑逸。
　　林慕雨小时候不缺玩伴，只是不怎么和他们玩。岑逸走后，林慕雨还是一个人宅在家里。林海音多次让他出去玩，他才极不情愿出去玩。
　　出去玩只有0次和无数次，所以就算岑逸走了，林慕雨过的也一样开心，自然也不会对岑逸太多印象。
　　岑逸从林慕雨家搬走后，却永远失去了玩心。他想快点长大，长到能够自由生活，能够保护林慕雨，能够去找林慕雨。
　　岑逸阴差阳错住进林慕雨奶奶家，在林慕雨没来之前，是不知道这是林慕雨奶奶的。奶奶总说自己有一个孙子，长得很好看，和岑逸一样懂事，却一直没说是谁。
　　岑逸每每听见，都会附和地笑笑，也夸上几句：“嗯，奶奶说的对，他一定是个好男人！如果可以，真想见见。”奶奶也会说：“一定会的，他快来了，快来了。”
　　即使奶奶千唤万唤，十多年林慕雨都没来过。林海音也一直没来过。像是没有这个家一样。可奶奶依然是每天念叨：“快来了，他们快来了。”
　　奶奶年纪大了，会有认错人的时候，看着岑逸很像看到了一个人：“你呀，当初要是不出去，现在应该和我一起活着呢，可你怎么能先走一步呢。”
　　岑逸不知道奶奶说的谁，但看着奶奶抚摸着他的脸，很伤心的样子，努力扮演起那个人：“我听你的话了，我还在呢。”奶奶忍住的眼泪，会突然忍不住流下来，什么也不说了。一直抚摸着岑逸的头。
　　岑逸感觉到，奶奶苍老粗糙的手掌是多么温暖，是多么安心。也会和奶奶共情，忍着眼泪，望着奶奶。
　　奶奶一直对岑逸很好，岑逸亦是。这一切好似是梦，岑逸一直睡得沉。直到有一天，他的梦醒了。
　　岑逸得到的爱，其实本就该属于他，可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独享。
　　“奶奶是…我母亲是…”岑逸面对着多年未见的父亲，说话都是颤抖的：“那林慕雨也是…他是我…”父亲不再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待他，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可惜地说：“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如果他没有这层关系，我并不反对你们。”
　　岑逸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他这么多年的等待算什么呢？只是一个笑话吗？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奶奶口中的，和他一样懂事的人是谁，看他到底像谁了。
　　那个懂事的孩子，是林慕雨。看到岑逸，奶奶会想起的那个人，是他爷爷。岑逸的眉目间是有那么一些神似的。
　　岑逸，终于还是把笑话当了真，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别对我太好，因为我怕是梦；我又必须睡得沉，因为我怕梦醒，你会突然消失。”
　　对于一个不该爱的人，是该放弃，还是该坚持？岑逸说：“默默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