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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雷卡 / 数不清有几辈子

数不清有几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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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点梗:阴差雷X灵魂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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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碰撞和急刹撕扯地面的时候,卡米尔才刚刚吃完早饭。
  
  
  
  红灯闪了最后五秒之后他抬第一脚,板鞋首先接触黑白灰编织的斑马线,他的帽子恰好被一阵猛风触碰,要飞不飞就带走他的视线。
  
  
  
  仅仅一个抬头的时候,他耳旁轰鸣,眼前昏黑。
  
  
  
  ——————
  
  
  
  “喂,起了。你还要躺多久。”
  
  
  
  卡米尔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扯起手掌,然后有人在耳边轻喊,可能喊得有点不耐烦了,他的鼻子被捏住了。
  
  
  
  空洞感和窒息一起涌上头顶,从耳蜗往外爬,突然紧紧关在一起的眼皮外面就有一束光照过来————然后他就醒了。
  
  
  
  往前是一副怪诞离奇的画面。
  
  
  
  他已经没在那条有路灯的街上,被踩了一脚的斑马线此刻有一部分黏在自己鞋底,明明已经吃进嘴里的面包竟然完完整整躺在地上,碎渣随意飘到天空,又倏地掉下来打在他脸上。
  
  
  
  蚂蚁都不屑一顾的渣子打在脸上却宛如巨大的坚硬石块一般生疼,没几下就让他双颊通红,晕头转向。
  
  
  
  “怎么样,这景色不错吧。”
  
  
  
  然后天色骤变,半空漂浮一个男人,双腿交叉悬坐在一片虚无之中。从他身后天空被分开两半。
  
  
  
  一半车水马龙,城市喧嚣。横躺在地面是一辆轮胎奄息的面包车,上面的司机正被火急火燎抬上担架,不远处人群围绕在一堆,指指点点,甚至几个少年拿起手机窃笑着拍照的,是他,卡米尔已经停止出血的尸体。
  
  
  
  这一半的天,是蒙眬混沌的灰。
  
  
  
  他感到几分错愕,更多的却是了然和麻木。卡米尔甚至没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就去望半空那个男人的身体偏向更多的那一半世界。
  
  
  
  是诡谲艳丽的紫,像山巅或北极的星空夜晚一样凌乱闪烁光亮,除开正中间一条由近及远逐步变宽,颜色变深的河流,地面清一色绽放蓝紫小花无风自动。
  
  
  
  然后那男人就开口了。
  
  
  
  “我是雷狮。你已经死了。”
  
  
  
  虽然这般光景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在做梦就是自己已经死了。卡米尔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但他仍然抽了一口气。
  
  
  
  整个过程不过一刻,死亡甚至没带给他人格疼痛和实感。除开突然被世界剖离有一阵又一阵淡淡的晕眩和违和,他没有任何感觉,连内心都没有带起一丝波澜。
  
  
  
  “那……您是?”
  
  
  
  “我是雷狮,你的灵魂摆渡人。”
  
  
  
  那人突然就从半空凑近了,破空传来一声低响,卡米尔还没来得及眨眼就看到一片浓稠漂亮的紫,如同尘世另一边地面花的花汁混合夜空调兑出来的油彩,美丽而动人。还有那张脸,是绝非世俗能够侵染出来的超脱,茫茫人海中能够一眼望到似笑非笑的表情。
  
  
  
  “雷……”
  
  
  
  “好了,别废话了。快和我走。”
  
  
  
  卡米尔被打断,雷狮又突然远离开,拉上他的手指就往河水里拽。正当卡米尔又想开口问的时候,脚下便慢慢浮上来一搜精致的,打了淡淡黄灯的木船。
  
  
  
  这也许就是摆渡亡灵的摆渡船了。
  
  
  
  在真正进去之前,雷狮顺手扯一朵蓝紫小花丢在卡米尔头发上,不偏不倚别成一个装饰。
  
  
  
  卡米尔呢,竟然也这样沉默着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不发一词就跟着雷狮上了船。
  
  
  
  “从现在开始,你就要跟着我。上了这艘船,除了彼岸你便哪里也不要想着去了。你一旦离开我,路途上的孤魂野鬼也能把你撕碎。”
  
  
  
  “……”
  
  
  
  “明白了?”
  
  
  
  “明白了。”
  
  
  
  “很好,那就坐好。”
  
  
  
  也许极少遇到这样安静,甚至没有展露慌张和害怕的亡灵。雷狮在路上显得格外悠闲顺遂。除了偶尔搭几句话,空气便是从头到尾的沉默。
  
  
  
  直到河水逐渐从温柔好看的淡绿转变成装载了深红和眼泪的黑绿,从水底生出几朵散发荧光的白花开始溢满整片河流。
  
  
  
  这黑色的水是亡灵离开人世不舍得而流的眼泪,血液是罪人为了重生奋起打斗被划破的罂粟。和绿色的水搅在一起就成为步入真正彼岸的忘川。
  
  
  
  突然雷狮把船停了,他把头转向依旧沉默的卡米尔慢慢开口了。
  
  
  
  “喂。我说,你想不想再活一次。”
  
  
  
  “您在说什么?”
  
  
  
  “我可以把你送回去,放你一马怎么样?”
  
  
  
  卡米尔显然一脸不解,尽管人已死亡,那浑身戒备仍旧没有卸下。他半眯眼睛看着雷狮,对雷狮表出拒绝的神态。
  
  雷狮指尖触到那路上一朵盛开的白花,以一副饶有趣味的表情漫不经心睨着卡米尔,这话说出来仿佛风吹无痕的玩笑一般飘忽。
  
  他的音调已经全变了,就像弹走音的风琴一般诡异渗人,还有他紫色的眼睛,分明从紫罗兰蜕变成了淡色的蓝花楹。就像面对卡米尔说的就是个笑话,又怀着若有若无地引诱人沉沦。
  
  “不用了。”
  
  
  
  “哦?”
  
  
  
  “亡灵,你想好了。我可以放你一马,顺着这条路,你就可以回去,重生为人,再活一世。”
  
  
  
  那被触碰的花颤抖一下,竟从花蕊开始流出泪水,透明的花蜜流经之处,逐渐染上触目惊心夺人眼球的一片深红。就像亡灵被摆渡之后双眼之中弥漫的不甘和迷茫。
  
  
  
  “重生”,这个诱惑巨大的词汇在步入忘川的节骨眼上,魂灵忘掉记忆的节骨眼上,尘世凡俗即将化为飞灰的节骨眼上,被雷狮如此轻易地说出口。
  
  
  
  是真的邪神鬼魅迷惑人心的招式,卡米尔本来端坐这看他,竟被雷狮扯住手腕提起来看突然幻化出来的凡世。生前就读的大学门口仍旧装饰几株硕大盆栽,他的房间没变,书本堪堪翻开几页准备被主任阅读,甚至许久不见的母亲……
  
  
  
  在其他人看来是极其快乐的过往记忆,就这么盛装在半空水一样浮动的镜面之中,仿佛伸出手就能再触到镜中人温暖的脸颊,把手伸过去,他就能再一次活下去……
  
  
  
  “不了。”
  
  
  
  卡米尔把头偏过去,视线落在雷狮触碰过的那朵被深红烫到枯萎的白花上面,眼神带上几分无奈和怜悯。他也把手伸过去,想去揉捏几下已经看不出丰腴的花瓣,却被突如其来的热气腐蚀了手指。
  
  
  
  仅几秒就见了指骨,血肉融化之后倏地被吸进看似烂软的花芯之间————那深红又重新褪去。
  
  
  
  他也不觉得疼痛,已死之人,五感尽失。
  
  
  
  “为什么,再活一次,对你们来说不应该是做梦也想得到的恩赐么。”
  
  
  
  雷狮心下有趣,这人明明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
  
  
  
  “我猜想,要是真的祈求您放过我了,我一定死得更惨吧。”
  
  
  
  “哦?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出好处,也不会有死而复生这样微妙的好处。”
  
  
  
  “万一……我就是想呢。”
  
  
  
  “那您在一开始就可以放过我。”
  
  
  
  又何必把人渡到这半中不间的鬼位置谈闲话。
  
  
  
  雷狮笑了,起先只是半杵在滑竿上饶有趣味地对着他微笑,后来直接一股脑丢掉竿子坐下,一把搂过卡米尔的脖子朗声笑出来。
  
  
  
  “有意思。”
  
  
  
  “谢谢。”
  
  
  
  也许是没想到被自己搂住的人会来这么一句,他笑得更放肆,渡船也就在这湖上停泊许久。因为雷狮身体颤抖的缘故,被船波及的湖水也泛出一圈又一圈波纹,就这么越变越大,最终竟从纹里看到一张又一张青涩或垂老的脸颊。
  
  
  
  除了听不到半点声音混以上下起伏的水痕导致画面随着波澜不平以外,卡米尔能够清清楚楚看到一片碧黑的湖水里除了哀嚎不出声音乱泳的罪人魂魄以外的,从雷狮坐的船下漫开的影像。
  
  
  
  那人都是自己。
  
  
  
  从战火纷飞的年代逐步蔓延到汽车和飞机之上,不同时间空间的脸庞都一眼能够认出那双眼睛属于自己。
  
  
  
  卡米尔看到自己拥有过父母健全天真童趣的时代,也从里面望到自高楼一跃而下宛若一只解脱了生命的飞鸟般的男孩,甚至娶妻生子,垂垂暮年,从懵懂到皮肤松弛或满口黄牙的样子在这搅合的水里都能看到。
  
  
  
  他感到神奇,走马灯一般的图景是从雷狮身处的位置流露出来。这说明什么?卡米尔过去的一生,几辈子,辈子,雷狮都有参与,甚至身处其中难以忘怀。
  
  
  
  然后雷狮就不笑了。他干脆半倚到卡米尔身上闭了眼,在卡米尔上船之前被惊叹为紫丁香的眼睛没有了花朵缭绕的香味,无底洞的氛围取而代之。
  
  
  
  因为看不到雷狮的眼睛,卡米尔便觉出了周围环境有多阴冷————在前往彼岸的途中,他几乎没有一刻将视线从雷狮身上挪开,以至于根本感受不到周遭的死气。
  
  
  
  他没有开口问,空气便突兀静下来,有眼力见得,水底下本来挣扎的凶灵猛兽也安分下来,除了偶尔几滴浓稠到能够腐蚀影子的气泡在水面“啵”得一声爆开,再漏出几缕白烟外,他只能听到雷狮的呼吸,甚至没有自己的。
  
  
  
  但是摆渡人的生气如此微弱,连皮肤也是苍白病弱的模样,看不到皮下有血管漫延。卡米尔摸上去的时候,只感觉到一层极薄极薄的冰,或者像冰一样,因为被触碰之后,会有淡淡的湿气,突然温暖一点,有迅速归于寒冷。
  
  
  
  “摆渡人也是人么?”
  
  
  
  “你可以这么以为。我也可以否定。”
  
  
  
  “你活了多久?”
  
  
  
  “比你第一辈子开始还久。那时候我就已经活了三百年了。”
  
  
  
  “那我第一辈子是什么时候?”
  
  
  
  “你商朝就从你娘胎里滚出来了。”
  
  
  
  “那也真够久的。”
  
  
  
  “你知道就好。”
  
  
  
  “那你记得我死了多少次了么?”
  
  
  
  “你要我靠数这个过日子么?”
  
  
  
  “……不用。”
  
  
  
  卡米尔没问他,他没问雷狮为什么会记得自己每一次的样子,也没问他会不会记得其他人的样子,更不去想这其实和所有人都一样。
  
  
  
  他像是突然一下就明白或接受了一样。
  
  
  
  也不知道他到底从这上面明白或接受了什么。
  
  
  
  总之,这艘小船在忘川的一角停泊了许久。雷狮后来甚至直接躺在卡米尔腿上,他们都把眼睛闭上静静冥想。
  
  
  
  可能在回忆,也可能只是放空了脑袋,慢慢品味停留在轮回道路上难得遇见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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