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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隳剑别江湖 / 第一章 初说血魔,茶馆来客

第一章 初说血魔,茶馆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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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壁之外,四族横行。正北的草原牛羊成群,胡骑出没。冷风肆虐,寒雁哀泣。牧草肥沃,生长于森森白骨之间,吸食满是腥味的泥土中的人血。浮阳惨淡地洒在塞外胡骑身后,只有胭红的土壤、血作的河流,和遍地寡白的破碎的人骨以及稀疏冒出头来的新生的牧草。”
  清瘦的说书匠停了下来,一只干瘪的手颤巍巍地抓起茶杯,象征性地呷了一小口,长呼了一口气,又狠狠地抓了两下稀疏且灰黑交杂的山羊胡,再用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瞄了一下台下鱼龙混杂的听客。这田二茶馆里的听客很多,但多是站在茶馆外光着膀子一边听书一边时不时留意自己摊位的货郎和一群蹲在台边像刚从灶下爬出来的藏脸小孩,孩子们穿着破烂的衣服,被泥粘附的鼻子下还吊着两条黏糊糊的鼻涕,时不时抢着落到地上被人咬过的盐肤子吃。真正买茶喝的只有三桌4人,台左边那桌坐的是当地大户的儿子李螭,长的满眼横肉,一张普通的太师椅居然塞不下他,只见他一边不耐烦地喝着茶,一边望着门口。“显然,这位爷不是因为听书来喝茶的。”说书匠默默打量着。台右边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两人都身着黑袍,背着一包行李,面前各放着一顶斗笠和一把长剑,男女皆生的秀丽,但脸容却十分憔悴,也时不时用余光观察着门口。“不是江湖儿女就是私奔逃出来的,又有什么区别?离了家的人,都属于江湖。”而台正对面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坐的是当地的穷酸何秀才,好不容易有钱买的一壶茶也不见他怎么吃,只是痴痴地听着书,怒发冲冠,牙关咬紧,右手紧紧地攥着,很明显他也知道这个故事,即使说书匠停了下来,何秀才好像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说书匠打量完听客后,也不管今天能不能有收入,又开始徐徐地讲起:“铁壁西面则是西域,万里黄沙如玉镜,白骨点缀似珍珠。遇有狂风起,刚把露出的尸骸埋进沙里,又把原先埋住的白骨吹出来。铁壁外东北部分则是万里雪林,雪山弥漫,虎豹横行,北雁也不能至,唯有鹰雕猛禽,常年盘旋于雪天之间。四族乃灵族,厉族,庄族和幽族。远古时铁壁依山建关,遇林开路,绵延万里,将这四族隔绝于外而将我中原保护于内,纵使四族残暴异常,数千年也只有一次入关,而那一次也是因为当时中原人怜其艰苦,主动开关,何曾想引来腥风血雨,险些灭族。”砰的一下,好似平地惊雷,说书匠闻声缓慢止住口,悠然地望去。只见何秀才额头青筋暴起,右手重重地砸在桌上,左手死死地掐在大腿上。右边两位憔悴的黑袍客都迅速又极其小心地用一只手按住了桌上的剑,警惕地看向何秀才,又迅速望向门口,随即又回归平静,转回来头,脸上的疲倦如同潮水般立刻又涌了上来。男的首先收回来手,轻轻儿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又细语了两句,女子方舒一口气,也将按剑的手收回来,继而两人又因疲倦陷入无尽的沉默中。李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肥胖的身躯后仰差点带着大椅子一起摔了下去,一双白胖的大手拼命抓住桌沿,像是一头坐秋千的猪。他艰难地把自己的身子和椅子拉回来,拍了拍胸口,长呼一口气,立马怒气冲冲地瞪向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到是何秀才,立马轻蔑地用手指着,哈哈大笑:“我道是天塌了,原来是这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气量这么小,听个书都快把自己气死了,难怪小半辈子没有落得丁点功名。”孩子们也都附和着取笑何秀才。何秀才这才回过来神,见此情形,仓促地收回手,面颊也微微红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低下了头。说书匠捋着山羊胡,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秀才,而何秀才只顾尴尬地低头,也没有注意到。笑骂声持续了一刻多才渐渐停息下来,说书匠见大家都安静了,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起书来。
  “当时,四族中的厉族分布于铁壁正北,盛产良马,居无定所,又极其嗜血好斗,铁壁建成前常来中原骚扰,杀人夺物,掳掠妇女,以人肉为食,待中原军队赶来,早就无影无踪了。待铁壁建成,多次强攻无果,其内部之间便在草原互相厮杀。幽族活跃在西域沙漠,虽有与中原类似的大规模专业军队,但一遇王师则溃不成军。奈何沙漠无水,难以深追,终究难除此患。庄族割据铁壁外东北极寒之地,那里常年大雪,雪林中常有凶猛野兽,磨牙吮血,凶险异常。庄族又分许多部落,各建村庄,以捕猎为生,常难果腹,故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千年来从未放弃过冲过铁壁的痴心妄想。而最令人恐惧的还是灵族,据说他们来自西域更西部,擅通妖术,人与马皆不惧刀斧,来去无影,纵然中原人士武艺高强,也奈何不了他们。因其杀不死,且白皮蓝眼红发,好似吸血的僵尸却又比僵尸灵活,故而被称为血魔。”
  快到正午十分,台下的孩童们有些极不情愿地被各自家人吆喝回去了,剩下的也被吓得停止了争抢玩闹。一双双脏呼呼的小手搭在台沿,恐惧而好奇的眼珠子盯着说书匠溜溜转,血腥的历史在漫长的岁月洗刷下,就只剩佛狸祠下的神鸦社鼓。很多人都不知道四族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四族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暴行,所幸血魔这个词却并不陌生。每个人小时候淘气时,都会被大人用“被血魔抓去吃了”等类似的话来恐吓。货郎们见又讲起来老掉牙的传说,行人也渐渐少了,把陆续把破麻衣搭在肩膀上,回到各自的摊位旁,挑着扁担四处叫卖去了。李胖子也撅了一下嘴,无聊地抿了一口茶。何秀才仍旧低着头,但手还是死死掐着大腿,抑制着他的愤慨。他背后的门口悄悄地走来一个脏兮兮的中年乞丐,蓬头垢面,瘦削的脸上胡子杂乱地长着,黑乎乎的右手拄着一根宝剑那么宽的竹竿,左手捏着一个破碗,过门坎时笨笨地被绊了一下,半个身子已经前倾到地面了,却又风轻云淡地用脚尖点了下门坎,身子在半空中停住,再轻轻点一下,便顺势靠着门盘着腿坐了下来。两脚一晃,抖落掉一双沾满了稀泥的破草鞋,露出全是污垢的臭脚。右手腕一转一放,将粗竹竿横放在大腿上,左手手指自然一松,正好不偏不倚、平衡地落在窄窄的门坎上面。
  说书匠见此,深感这个乞丐不简单。看似步调笨重地走进来,脚步声却十分轻微,很难被人察觉。再观其刚才的动作,看似滑稽好笑,却远非常人所能做出来的,况且一个乞丐,坐到茶馆门口,弄的又脏又臭,随时都可能会被赶出去,却只是放一个碗并不抓紧时间主动讨要,很令人奇怪。右边两个黑袍客也注意到了这个乞丐,脸上的疲倦一扫而光。两人对视了一下,默默地伸手将斗笠撇到桌边,手掌重重地按住剑柄,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奇怪的乞丐。李胖子刚才正趴着头喝茶,待他喝完口茶继续向门口张望,猛地发现一个脏呼呼的乞丐坐在茶馆门口,脸色大变,重拍了一下桌子,叫嚷道:“小二,是不是瞎了?这种臭东西你们也放进来脏爷的脸。”小二闻声,赶忙向李胖子跑来,一边告罪一边给李胖子倒了碗茶。李胖子不耐烦地挥手:“快赶走!”小二忙点了头,回了一声,便怒气冲冲地叉着腰向乞丐走来。
  何秀才又被吓了一跳,一个大活人走到他背后不远的门坎,他居然一点也没发现,回头一看,见是个乞丐,怜悯地小声叹口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这一声极小,幸亏没被其他人听见,不然又得招来耻笑,不过却清清楚楚地传入说书匠的耳朵里。小二走到乞丐面前,一只手厌恶地扇了扇他俩之间的空气,一只手指着乞丐鼻子大骂:“哪里来的畜牲,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这里歇脚?赶紧滚,免得挨揍!”乞丐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用手挠了挠头发,偏着头淡淡地瞟了眼小二。小二看到那乞丐的眼神,只觉得深邃中透露浓烈的杀意,一股寒气从脚底涌到心窝,又直逼大脑,一时竟僵住了。黑袍男女见状,已将剑小心地抽出一寸,提防着乞丐,似乎准备拔刀相助,救小二一命。李胖子看小二这么久都没把乞丐赶走,正准备大骂,刚好门口停下了一台绿色轿子,他赶忙跑出去,一把推开呆住的小二,也顾不上门坎上坐着的乞丐直接跨了出去,对着轿夫询问了几句,便忙忙向轿子里作揖,随后屁颠屁颠地跟着轿子去了。何秀才的目光也从乞丐移到了向着日头行去的轿子身上。而说书匠完全睁开了干涸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根粗大的竹竿,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布着红褐色的点,倒像是斑竹但又有些说不出的怪异。随即,他用鼻子狠狠吸了几口气,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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