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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海之音,海之恋 / 第六章 第十二节 你和我相似

第六章 第十二节 你和我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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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你和我相似
  
  苏武终于在周三的凌晨醒来,这也不白雷皓这么辛苦照顾。
  
  苏武醒来时正是半夜一点,把雷皓吓了一大跳。
  
  “你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雷皓假装抱怨他。
  
  “雷……雷哥?”苏武醒来后却发现雷皓坐在自己身前,非常惊讶。
  
  “哦~对了,你好像是被刘祯一直囚禁,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我一一告诉你……”雷皓顶着瞌睡虫,把他来到J国、救下绘里、看东条希的演唱会、救下苏武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看来该来的人已经来齐了,我也就放心了。”苏武心里终于舒坦了,因为刘祯此时自身难保,再也不会来烦他了。
  
  “可是,万圣节那一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做成?有一个女孩子好像很关心你。你那一天是不是本来也要去秋叶原?”
  
  “可不是嘛!全都搅黄了!”苏武也已经生不起气来了,只有等自己病好了再去和海未解释。
  
  雷皓在星期三一早就把苏武醒来的好消息通知了杨文理和齐治,很快地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现在已经进入11月,本来J国的十一月初远不像C国那么冷,但是今年有些反常。苏武穿着病号服,身边没有厚衣服,只能畏缩在医院的棉被里,不敢轻易出来。
  
  苏武的拐杖静静地立在床边,仍然发着诡异的光,似乎很不愿意它的主人放下它。
  
  听得风是得雨,齐治和杨文理放学后风风火火地往医院赶。然而他们并没料到憋着满肚子不满的园田海未和满脑子古灵精怪的东条希这一次竟然联手了,她们选择打出租车而不是电车。这导致希和海未拥有了时间优势。
  
  希和海未赶到苏武的病房,海未迫不及待地闯进去看苏武:“苏君!”海未本来是想要好好“怪罪”一下苏武的,但是她意外地被拐杖的寒光闪了眼睛,吓得她停住了脚步,只是问道,“好些了吗?”
  
  “我说的就是她。”雷皓指着园田海未说道。
  
  苏武看见门外还藏着东条希:“门外有惊喜。”随后便把雷皓“轰”了出去。
  
  海未这才淡定下来,坐到苏武身边。看到苏武畏缩在棉被里,已经准备好的“兴师问罪”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哪里受伤了吗?”海未还是心软了,毕竟苏武病还没好,等他好些了再慢慢解释也不迟。
  
  “没有,就是跑地太长了,体力不支。”苏武若无其事。
  
  但是海未却无论如何放心不下:“你是从哪里跑回来的?”
  
  苏武两眼看着海未,眼神渐渐发直:难道真的已经瞒不过去了?
  
  “你都看见了?”苏武试探性地问道。
  
  “你跑过的那一段路,报纸、新闻都已经报道过了,还有枪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苏君为什么会被拿枪的人追着跑啊!……”
  
  海未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已经涌上了眼眶。
  
  “别哭……别哭!”苏武这一次不再犹豫,而是从病床上坐起来,试探性地抱住了已经开始抽泣的海未。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就把一切坦白,让海未去选择吧。
  
  “呜……”海未虽然还记着苏武没来看她万圣节的演出、不肯告诉自己全部的真相,但是她也没忘了,她喜欢苏武啊!
  
  海未顺从地靠在苏武的肩膀上……
  
  “咳……二位年轻人,打扰一下吧……”曹华此时突然敲门,打破了苏武和海未温情的气氛。
  
  “曹叔叔?您……您可不要……”苏武有些紧张,连忙用C文解释。万一他去给父亲打小报告了,这可怎么办呐!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是来给你送好东西的。”曹华进门,掏出了信封:“杨钦的亲笔信。”
  
  “杨……杨钦?”苏武这才想起来是杨钦救了自己:“你们救下他了吗?”
  
  “放心,他已经安全了。”曹华点点头,把信交到苏武手上。
  
  海未虽然是J国人,但是信封上“杨钦”两个汉字,她还是认得的。
  
  “苏君……这……”海未充满疑虑地看着苏武。
  
  “这样吧,下周二社团课,我们还是一起去弓道场,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海未虽然心有不甘,但是面对这封突然出现的书信,她也只好接受:“好吧,我相信你。”
  
  其实半路杀出来的曹华不仅搅和了海未和苏武,也害得希和雷皓没能成全。
  
  雷皓也特别害怕曹华回去给父亲告状,便连连央求。
  
  “小雷同志,你照顾苏武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齐治和杨文理马上会来接苏武回家静养,你该回去帮你父亲处理事情了。”曹华用J语说罢,冷眼看着希和雷皓。
  
  “是是是!我马上照办。”雷皓连忙向希赔罪,就赶忙和曹华回去了。
  
  希则是无奈,甚至有些痛苦。两个人还没寒暄几句,自己来找雷皓的目的甚至还没说出口,雷皓就被“抓走了”。
  
  “这样可不行呐……”希拿出自己的塔罗牌,看着牌堆顶那张今晨刚刚抽出的正位“皇后”喃喃道:“这和咱想象的不太一样……”
  
  杨文理带着苏武回家,路上向他提起了自己那个“可恨的”堂哥杨钦。
  
  “竟然还有这等事?”苏武没想到杨文理和杨钦是一家人,这令他更对杨钦的书信感到好奇了。
  
  晚上,苏武和杨文理点灯夜读,拆开了杨钦的手书。
  
  “苏武同志,你好。
  
  可能我还不配和你称同志,因为我曾经做了那么多让你挠头的事,我必须取得你的原谅。
  
  事情从刘祯的洗钱行为开始,有一些事情我要和你说明:
  
  1.A-Rise是刘祯投资的,这也是她们曾经如此风光的原因之一。如果缪斯能设法击败A-Rise,则套住刘祯的注资将成为可能。
  
  2.九月校园祭事件是刘祯指使维克多·列维洛所为,意在迫害缪斯,为此刘祯监视了绘里,以此胁迫列维洛,因此并不能完全把黑锅甩给列维洛。
  
  3.小鸟出国留学是刘祯设的圈套,幸好被你识破,不然小鸟会有很大概率在F国遭遇不测。
  
  4.十月乡间别墅事件,本是刘祯指使列维洛和我协力迫害你等,但是我早已有弃暗投明之意,故开枪警示列维洛不要再被刘祯摆布。无奈列维洛曲解了我的意思,反而栽赃于你,导致了你们二人的矛盾。我完全不是故意的,请见谅。
  
  5.列维洛和绘里分手完全是一个意外情况,这导致另外一个意外就是绘里的私房照流出了。这些照片确实是流到我的手里,但是我真的不知刘祯是如何拿到的。在此我向你和绘里赔罪了。
  
  6.再说到你和海未约会那天,是我射伤了你的腰。我本来想要保护你,让你在病床上呆的久一点,这样你就会很安全。但是你真的是太坚强了,竟然这么快就康复了。这恐怕就是我也很难救你了,所以你就在万圣节前被抓了起来。
  
  至此,我该解释的都解释完了。下面,我来说说将来的事:
  
  1.我已经把刘祯和他父亲藏匿的犯罪证据偷到了,并且你读这封信时,它可能已经成功回国了。
  
  2.刘祯已如惊弓之鸟,他躲进了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地方,亦不知身边还有多少人手。至此仍不可不防,以防狗急跳墙。
  
  综上,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后能有一丝欣慰,能够原谅我的话,请接受我真诚的悔过,苏武同志。
  
  此致,敬礼。
  
  杨钦2016年10月30日”
  
  这封信虽然不长,却让苏武和杨文理都颇感震撼。
  
  “杨钦同志真是一位勇敢的同志。”苏武连连点头,从他的言辞中已经可以看出,他已经原谅杨钦了。
  
  “这是31日夜他去救你的前一天写下的,看来他的安排真的很周密。”杨文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堂哥很有本事。
  
  苏武收好这封信:“这信来得太及时了,真是助我一臂之力了。”
  
  杨文理猜到苏武想干什么:“你想把这一切都告诉海未?”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这封信说清楚了,海未问起来我也不必遮遮掩掩了。说不定还能帮绘里原谅列维洛。”苏武自信地说。
  
  “我觉得这一切都不是重点,”杨文理摆摆手:“我猜海未真正在意的,是你和刘祯怨恨的起源。”
  
  “唐婉儿?会是这样吗?她好像并没多问这件事。”苏武并不是很确定这一点。
  
  “我坚信是这样的,”杨文理指着苏武桌上的杂记本:“我不信她对这个长得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毫无兴趣。你最好做好准备。”
  
  苏武对此不以为然:“大不了就交代了呗~我觉得我真的没必要再瞒她了。如果说以前瞒着她是为了保护她,那么现在我们的威胁基本被肃清,现在正是全盘托出,并且趁机表白的大好时机。”
  
  杨文理摇摇头:“你小算盘打得挺好,堂哥刚刚在信中提醒不可大意,你这里先松懈下来。况且,我也不认为园田海未会接受这些故事,这个故事如果不亲历的话,一没有人会相信,二没有人会理解。如果你不想找不痛快的话,最好说的委婉点,免得她一时间接受不了。”
  
  这一点苏武还是认可的:“我会见机行事。”
  
  ……
  
  转天,也就是周四,苏武终于来到学校上课。
  
  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除了大家都自觉地加厚了衣服。苏武的黑色呢绒风衣不仅在深秋可靠,甚至在祖国朔方的寒冬中也能挡风。苏武想:J国的冬天,即使下雪,落到地面上就会立刻融化,想必远不及C国冷。
  
  苏武看小鸟和政繁似乎更加亲昵了,可能是因为天冷,需要离得近一点才能取暖吧?他自己暗地里也在准备,准备和他喜欢的女孩:园田海未,和她表白。为此,他在自己的杂记本上打了各种草稿。有催泪的,有阳光的……
  
  然而在这之前,他得对列维洛和绘里解释:“你们俩的事情终于弄清楚了!”
  
  苏武向二人展示杨钦的书信,并且翻译了与二人有关的部分。
  
  绘里终于原谅了列维洛,但是她可放不过任何细节:“列维洛,刘祯给你的钱呢?”
  
  列维洛发现瞒不住了:“一分都不敢动,都在我家。”
  
  “咳……我说一句,”苏武插嘴进来:“这些都是脏款,列维洛还是不要动了,绘里,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
  
  绘里听来,也明白这个道理:“我知道了,那么先谁都不要动这些钱了。”说罢,绘里再一次抱紧了列维洛的手臂。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俩这么亲密了。
  
  “武,你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这下子,我列维洛终于不用再背负着冤名了。”列维洛紧紧地抱着绘里,和苏武说道。
  
  “你真的是很爱她啊,不过你这份爱情差点就害了她。”
  
  “还好挽救地及时!”列维洛和绘里都开心地笑着。
  
  “这件事上我确实不行,”苏武指着绘里对列维洛说:“将来可能还要托你帮忙啊。”
  
  “啊?你说什么?”列维洛笑着问,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别装傻!”苏武一语点破。三个人的笑声回荡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
  
  苏武又去把这封信的复印件交给齐治:“麻烦带这个给你父亲,兴许以后GA侦查的时候用的到。”
  
  齐治看见杨钦的手书:“原来如此,看来一切都明朗了。话说杨钦虽然走了,可是他似乎真的没给我们留下什么,看来也只能靠这封信了。”
  
  “他带给J委的东西,我想早晚会移交给你们,别着急,胜利终会属于我们。”苏武拍拍齐治的肩膀。
  
  二人谈话到此,齐治突然眼神一转:“园田海未在看着咱俩呢,我发现她了。”
  
  “在哪……”
  
  “别回头!别把她吓跑了。”齐治坏笑道。
  
  “你怕不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苏武不得不佩服。
  
  “只是我的角度比较好,她还是太单纯,偷看都不会躲起来。”齐治斜眼用余光看着海未。
  
  海未一直观察着苏武的一举一动,毕竟等到下周二还要好久!她刚刚偷偷跟着苏武来到学生会,偷听了他和列维洛、绘里的谈话。现在又来到中庭,虽然听不到说话了,但是她仍然关注着苏武递给齐治的东西。
  
  “我总觉得你得小心点了,海未自打万圣节以后,对你的态度就不卑不亢,我猜她心里憋着很多话呢,你嘴上务必要站一个把门的。”齐治低声道。
  
  “杨爷也有此担忧,不过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苏武拍着胸脯自信地保证。
  
  “不,我担心你处理不好。”齐治果断给苏武泼了盆冷水。
  
  “为什么你和杨爷都这么想呢?”苏武也很疑惑,他心里觉得已经准备妥当,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然而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11月8日,周二,很快就来了。
  
  11月7日是农历的立冬节气,齐治昨晚刚刚邀请苏武、杨文理、雷皓坐在一起吃饺子。在C国朔方,俗语讲在立冬吃饺子不会冻耳朵,然而在J国,似乎并没对此有何明示,因为在这里似乎不存在“冻耳朵”的说法。
  
  “但是现在看来,今年的冬天可不比往年,看这个意思,怕是要和TJ的冬天一样冷。”雷皓守着冒着热气的煮锅说道,一个个饱满的饺子正在锅里翻滚。
  
  “是啊是啊,这才十一月初,这早上穿个毛衣都不够了,这分明比C国还冷!”齐治坐在火炉旁说道,他一直坐在自家火炉前,火焰在炉中激烈地跳跃着。
  
  杨文理也来到火炉前:“而且要命的是,这地界上不存在集体供暖的说法,竟然还要靠火炉来取暖。不过这种方法还真是很亲切呢,非常舒服。”
  
  “也就只有真姬家有火炉,咱们家可没有火炉。”苏武坐在沙发上,拄着拐杖,击碎了杨文理的美梦。
  
  “啊?那我们要如何取暖?在家里穿棉服吗?”杨文理有些震惊。
  
  “你真不是过日子的人,咱们恐怕只能用电暖气或者空调了。”苏武冷冷地答道。
  
  “哇!那电费得多少啊?”杨文理更加震惊了,他从来没听说过用电来取暖的。其实不只是杨文理,苏武、雷皓、齐治都没试过用电取暖,毕竟家乡是有集体供暖系统的。
  
  “大概是两万J元每月吧。”一直在帮忙的真姬来解释道。齐治说服真姬同意一起吃饺子用了好久,虽然真姬嘴上不情愿,但是周日她还是和齐治一起去买食材。
  
  “真不是个小数目。”杨文理一阵感叹。厨房里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沸洋洋的煮锅和热烘烘的火炉一唱一和,奏响初冬的乐章。
  
  “饺子熟喽~”雷皓热情地像一个主人在招呼客人一样,而杨文理和齐治嚷嚷着开饭的样子则像极了贪吃的孩子。
  
  真姬家的大餐桌足够容纳五个人吃饭,我们几人围在餐桌前,对整整三大盘饺子发动了“歼灭战”。
  
  真姬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和四个男同志狼吞虎咽的样子对比鲜明。齐治发现了自己未婚妻的异样,就凑到她身边:“怎么了?不好吃还是哪里不舒服?”
  
  真姬放下了盛着少量醋的瓷碗:“那个,苏君?”
  
  “嗯?怎么了?”苏武也跟着放下碗。
  
  “最近我们发现海未的精神不太好,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苏武眼睛一转:“大概多久了?”
  
  “一个星期了吧。”真姬冷冷地答道。
  
  苏武没有直接回复:“我会帮你们问问的。”便又继续吃饺子。
  
  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躺着。饱餐过后,四个大男人打着饱嗝,半躺在真姬家的沙发上。
  
  “我来刷饭碗吧。”真姬虽然一贯娇生惯养,但是面对将来迟早要嫁给齐治的事实,她竟然也放下身段,来干家务活了。
  
  “还是我来吧,天冷了,会冻手的。”齐治把着真姬娇嫩的手,轻语。
  
  “嗯……谢谢。”真姬也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你刚刚在餐桌上问苏武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啦!”真姬说着,退出了厨房。齐治一看她不想多说,便自觉地开始洗起碗来。
  
  真姬远远地看着苏武等人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心里也很纠结:因为她知道海未心里已经对苏武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稍有不满了,她很担心海未会忍不住爆发出来……就像那一次在海边合宿时的枕头大战那样。如果真的是这样,苏武可能就不只是被柔软的枕头“伺候”了。
  
  真姬、齐治、杨文理对苏武和海未的担忧并不是不无道理。11月8日下午的弓道场,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甜蜜而温馨。
  
  海未在社团课前先行来到道场。由于社团课后直接放学,苏武就先收拾了书包,再前往道场。
  
  苏武走过他和海未相撞的那棵大树,大树已经只剩下干枯的枝条。灰蒙蒙的水泥地上早已不见海未留下的血迹,取而代之的是树枝横七竖八的影子。
  
  苏武推门进来。弓道场里弥漫着别样的气息。
  
  苏武亦不是等闲之辈,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天必须要小心了!
  
  道场里太过静谧,以至于苏武脱下鞋子行走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苏武就更不敢把自己的拐杖拄在地面上了,他提起拐杖,轻生慢步一点点往里走。
  
  苏武走过他曾经给海未疗伤的隔间,他惊讶地发现当时使用的医药箱竟然被拿了出来,下面还放着一件衣服。他俯下身子,伸手查看,袖子上臂的缺口和血迹显露出来。
  
  这……这是海未那件破损的衣服?苏武不知道海未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件衣服上正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苏武仔细闻了闻,回忆起他上一次在医院抱着海未时,也隐约闻到了这种味道。
  
  这难道是海未特有的香气?苏武不敢妄加揣测。
  
  苏武放下这件破损的衣物,继续往前走。走到道场里面……没有一个人。
  
  海未平常练习的地方空无一物,只有两把弓在弓架上。苏武上前,看清楚有一把是做了“武”字标记的弓;另一把他也很熟悉,是海未常用的弓。
  
  苏武径直看向靶场的另一侧,五个靶子静静地摆放在那里。靶场的草坪在冬季也已经枯黄,甚至有些地方裸露出土壤,此景令苏武顿生萧瑟之感。
  
  苏武来到自己和海未喝茶的隔间,发现茶几上有一杯红茶还冒着热气,旁边摆放着他的那盏“神州的星灯”。
  
  苏武把拐杖放在地上,半跪下来仔细查看,茶几上除了这两件物件外不再有其他东西。
  
  正当苏武疑惑之时,他突然发觉身后有人走动之声。惊觉之下上不急回头查看,苏武就已经被抱住……被暖暖地抱住了。
  
  海未的头轻轻地搭在苏武肩上,身体也主动地压了上去。苏武又闻到了那奇异的香气,这一次的香气扑鼻,惹得苏武脑袋有些发胀,因为二人此时已经太亲近了。
  
  “苏君~”海未轻声在苏武耳边低语。
  
  “海未~”苏武也慢慢回头,稍显惊讶地看着海未。
  
  海未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换了一身衣服。既不是校服也不是弓道服,而是最具有大和民族特色的和服。
  
  苏武还不曾见过和服,便格外仔细地打量了海未的衣装:整体的颜色是以与她发色相近的蓝色为底色,配以橘黄色的花纹,既显沉稳又觉温暖;腰上还系着一条橘黄色的类似于“腰封”的宽阔的带子,上面还叠加着一条淡蓝色的细丝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节垂在腰侧;蓝色的和服里面似乎还有一层布料,洁白无瑕,看起来非常暖和;海未头上还戴了特别的头饰:橘黄色的丝带上系着蓝色的花,戴在头的偏左侧。
  
  “这身衣服真漂亮~”苏武一时想不起华丽的词藻来称赞海未,便由衷地褒奖了一番。
  
  海未一颗一颗地解开苏武风衣的扣子:“这个房间保暖能力还不错,你穿这么多会热哦~”
  
  苏武用手把住了海未的手:“海未,今天,为什么要这样?”
  
  二人的肢体和气息已经几乎交融在一起了。苏武努力地保持冷静,他天真地以为,他只需要耐住性子就可以“拿下”她了,他误以为这是一场消耗战。
  
  然而这个误判就只能说明他对海未还是不够了解。海未行事想来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今天开局的所谓“情意绵绵”正是为了软化苏武,攻其不备,一举将其“拿下”。
  
  但是在“拿下”对方这个点上,二人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苏武毫无防备地把主动权交给了海未,现在是海未执行计划的时候了。
  
  海未紧盯着苏武的眼睛,苏武正以为海未要回答自己的问题。怎知海未突然右手抬起,触发了自己早已设计好的机关。机关由一条透明的线连接着,另一头连接着一把在暗处早已搭上弓箭的弓。机关触发后,和海未想象的一样,苏武果然上当,右手拾起拐杖,在空中华丽地划出一道弧线,箭矢应声被击落。趁此机会,海未抽出在茶几下暗藏的竹刀,大喝着向苏武砍去。
  
  “呜哇!”苏武躲闪不及,左肩强吃了海未一刀:“海未,你这是干什么?”
  
  苏武被吓懵了,慌忙站起身来,而海未则是不予理会。海未连续出刀之下,苏武连连后退,很快被逼到了墙角。
  
  “海未,你这是干什么?”苏武惶急之下,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很简单,为了考验你。”海未冷冷地答道。
  
  “你今天来叫我难道是让我来考试的吗?”苏武不解地问道。
  
  “你的表现决定了你的分数,而你的分数将决定我的反应。”海未还是板着脸。
  
  “好吧好吧,考官,您要出什么题目?”苏武如此面对海未确实别无它法,只能依着她了。
  
  “问题很简单……”海未有些得意于自己强势的表现,此时有些飘飘然。她突然凑到苏武身前,满怀期待地看着苏武:“苏君,你喜欢我吗?”
  
  苏武反而笑了出来:“就这个问题?”
  
  “怎么?不愿意答?”
  
  苏武很庄重地,一板一眼地说:“我,苏武,喜欢你,园田海未。”
  
  海未面对苏武的告白虽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是脸上还不为所动:“若要让我相信你,你就来打倒我!”说罢,又开始挥刀攻击了。
  
  “我的小祖宗,你饶了我吧!”苏武赶忙从角落里退出来:“你要让我当你剑道的陪练就直说嘛!”
  
  海未喜悦的神情溢于言表,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你这陪练也太不负责了,快来还击!”
  
  苏武渐渐开始明白海未的用意:这个腼腆的小姑娘表达爱慕之情的方式似乎有些奇怪。他便卖力地挥舞着拐杖,与海未在弓道场里“交战”。竹刀与拐杖的碰撞声一下接着一下,谁也没想到弓道场这样肃穆的地方也能有这样的用途。
  
  然而事情直到现在,苏武还是被动地受海未的摆布,一切都掌握在海未手里。海未邀请苏武击剑的真正目的,正是这根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拐杖。
  
  “嗨!”海未大力挥刀砍向苏武,而实际目的则是近身,苏武不习剑道,当然是由着海未来。海未近身之后,一个华丽的旋转步,握到了苏武拐杖的下段。上段的手柄连着剑体捏在苏武手里,他这才发觉大事不妙:要是让海未知道自己随身佩剑,这还了得?无论是多么勇敢的女孩子都会被吓跑吧!
  
  苏武刚想开口制止,海未早已先行一步。她左手持剑鞘,顺势一拧,再向后退一步:机关被打开。剑鞘被海未拿在手里,苏武手里则拿着剩下的剑体,直指着海未。
  
  海未看着这把剑的寒光咄咄逼人,苏武则是看着海未惊诧的表情不知所为。气氛瞬间凝固了,凝固成一把无形的剑,悬在二人头上。
  
  海未左手的剑鞘和右手的竹刀都滑落在地上,两手抚面跪倒苏武面前,失声痛哭道:“我早就怀疑苏君为什么腰伤好了还要拿着拐杖,原来是一把利剑!苏君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随身佩剑啊!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苏武赶忙把剑收好放在一边。此时他明白说什么“这是为了保护你”或者其他不明不白的话进行推托都是蠢到家了。他勇敢地再一次把海未抱在怀里:“海未你放心,我会把这一切都和你讲明白的。”
  
  苏武的软肋,便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泣。
  
  海未心里为自己自导自演的这一出“催泪大戏”而洋洋得意。为了设计这一整套剧情,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她苦思冥想一个星期,终于独立迈出了打开苏武心门的第一步,而且保密工作做得好,连小鸟都不知道呢!
  
  “嗯,苏君,我愿意相信你。”海未此时放心地倚靠在苏武的胸膛上。
  
  可能真姬嘴里的“她这一周状态都不好”,都是在为这场大戏而操心吧。
  
  苏武帮着海未整理了和服:“非要击剑干什么,衣服都乱了,不好看了~”说罢,试图搀扶海未起来到隔间里坐下聊。
  
  “不要~就这样,多好啊……”海未竟然赖在苏武怀里,不愿意起来。
  
  “稍等啊~我得去拿点东西。”苏武还是站起来,回到隔间里去找自己的书包,并且拿出了杨钦的亲笔信。
  
  果然还是这等办法有效,海未果然跟着苏武来到隔间里。
  
  “坐吧,给你看个好东西。”
  
  “我知道!这东西我见过,你和齐治在一起的时候,拿过这个。”海未得意地指着信封。
  
  苏武故作惊讶,不去指出海未的小动作已经被自己发现了。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
  
  “记性真差,你上次还在医院看到了呢!”苏武把信递给海未。海未看见信封上“杨钦”两个汉字,立刻想起来了,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怎么……都是汉字?……诶不对!这不是绚濑绘里的名字吗?杨君的信中怎么会有绘里的名字?”
  
  于是苏武又给海未翻译了一遍,海未一听,正和自己在学生会会议室门口偷听到的一样。这下她心里面有了底,这封信是百分之百可信了。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你得如实回答我。你上一次曾对着星灯发誓,决不欺骗我!”海未指着茶几上的星灯问道。
  
  “你尽管问吧,我决不隐瞒。”苏武此时已经豁然了。
  
  “既然最大的疑点,绘里的事,已经在信中道明,我来问问那些没写明的,只有你们知道的事。你万圣节那天,为什么没来看我的演出啊!”
  
  海未果然还是最在意这件事,而苏武则有些不好意思:“说不好听的,我被刘祯抓住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海未一下子紧张起来。
  
  “就是陪你去买东西的那天下午。直到万圣节那天深夜我才被杨钦解救,动静很大,新闻都报道了,你也看见了。”
  
  “原来是这样。”海未脸上的忧虑并没有散去。
  
  苏武继续说:“我连续三天没有睡觉,再加上那天晚上狂奔逃命,导致我急性左心衰,肺部淤血而咯血。这些你也都看见了。”
  
  “看来小鸟打探的事情没错,苏君失眠、心脏病,都是真的。”说着,海未更加忧愁了。
  
  “小鸟一定是从齐治或者杨文理那里打听到的。也只有他们知道这些事了。”苏武微微一笑:“不过你放心,现在已经好了。”
  
  海未嘟着嘴:“你骗我,杨文理说你时不时还是要吃安眠药!”
  
  苏武抿抿嘴:“这不是让你放心一些嘛!”
  
  “怎么可能放心得了!还有,这个雷皓又是怎么回事?”
  
  海未又提起雷皓,苏武也不隐瞒:“他是我的初中同学。”
  
  “你的初中同学可真是多,但是为什么就会出一个刘祯这样的人呢?其他人我看都和你很友善。”
  
  苏武刚要回答,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海未不明问,他便不多说为妙。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刘祯迟早会面临法律的制裁。”苏武选择这样回答。
  
  “呜~你的失眠和心脏病是何时染上的?”海未换了个方向继续问。
  
  “初中。”苏武不多言。
  
  “是和刘祯有关?”海未追问。
  
  “嗯。”苏武只是点点头。
  
  “又是因为那件出离悲伤的事?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啊?”
  
  “额……”苏武选择谨慎发言,于是他用几秒钟组织了自己的言辞:“这大概就是我和刘祯恩怨的起因,因为在那之前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矛盾。而且这件事特别的悲伤,是死了人的!”
  
  “不妨和我说说?你曾经说过愿意和我讲讲这个曲折的故事,我也说过我愿意听的。……我猜,除了你的这些初中同学,可能再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了吧。我知道你的性格,那种事情你不会轻易和别人谈论的。”
  
  苏武看着海未真诚的眼神,加之自己已经决定不再隐瞒,他便决定开诚布公地讲。
  
  但是这个故事的关键人物:唐婉儿,又该如何向海未介绍她呢?
  
  “你知道有一个和你相似的女孩子吗?”苏武知道海未在海边偷看了自己的杂记本,而且看到了唐婉儿的画像,于是这样问道。
  
  “诶?”海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是一想起“相似”这个词,她马上联想到了苏武杂记本上的那个和自己无比相似女孩。
  
  苏武见海未没有明确回答,便从书包里掏出杂记本,翻到那一页,放在海未面前:“见过她吗?”
  
  海未再一次审视这幅画像。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这真的不是苏君在偷偷画我的画像吗?”海未显然还没明白过来。
  
  “你再看看时间。”
  
  海未知道时间是对不上的:“2013年3月19日,那时苏君正是在上初中……啊!难道说……”海未这才反应过来:“她就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嗯。”苏武点点头。
  
  “她是谁?”海未一下子警觉起来,她本能地对这个和自己相似的女孩提高了警惕。
  
  提起唐婉儿,苏武还是本能地哀叹:“她叫唐婉儿,正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唐婉……鹅?”
  
  由于在日语里不存在儿化音,所以海未读这个名字相当困难,连续读了好几次,都是“唐婉鹅”。
  
  苏武笑笑:“你千万不要太在意这个名字,因为她……”苏武说到唐婉儿的死仍然很悲痛,脸上的笑容也凝固起来。
  
  海未发现了苏武的嘴角僵硬地呆滞在那里:“难道,她……”
  
  苏武最后还是长舒一口气,说出了他多少年来最不愿意提及的事:“她死了,死于2014年3月15日凌晨。”说罢,便用手扶着脑袋,轻微地哽咽起来。
  
  海未轻抚苏武的手臂:“对不起,让你提起这么伤心的事。不过,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又是怎么死的?又和刘祯有何关系?”
  
  “她是被刘祯害死的,先是奸污,而后抛尸大海……更要命的是,他还口口声声说他喜欢她!”苏武无奈,拍打了无辜的茶几。
  
  “这不可能,刘祯喜欢她的话又为何要杀了她呢?”
  
  海未果然不相信这个说法。“说真的,谁信了谁才是傻子,”苏武愈发气愤:“刘祯分明是想侵吞她家的财产,才这般虚情假意。”
  
  “这就是你说的权钱争夺吗?真是可怕,这个女孩多么无辜啊!”海未心里也由衷地同情起唐婉儿来:“不过话说回来,这和苏君有什么关系?”
  
  苏武尽管最不愿意提起唐婉儿的身份,但是此时已经不允许他隐瞒:“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死去的未婚妻……”说罢,一向不轻弹眼泪的苏武,终于留下了宣泄般的泪水。两年多过去,苏武再次提起这件事时仍感觉就像是在昨天刚刚发生过。齐治不再让他说这件事,这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现在也好,他终于释怀了,他以为他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海未至此知道了全部真相,她心中最大的疑惑也被解答:刘祯和苏武为何有如此深仇大恨?因为这可是夺妻之恨啊,不共戴天。
  
  但是海未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苏武喜欢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我长得像唐婉儿呢?
  
  恋爱中的女孩是自私的,生怕别人夺去属于自己的那份爱,哪怕那是个死人;恋爱中的女孩还是愚蠢的,所有的问题都变得急不可耐。即使是海未这般冷静理智的女孩,也逃不开恋爱咒语的影响。
  
  海未太想知道苏武究竟喜欢不喜欢自己,以至于自己的智商严重受损:“苏君,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仍然喜欢唐婉鹅?”
  
  “啊?”苏武刚刚还万分悲痛,此时突然面对海未这样的问题,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然而海未看到苏武迟疑,就自以为这是苏武在表达“我还是喜欢唐婉儿”的意思。她也是一时失了智,气愤至极,她也不等苏武回过神来,站起身来,转身哭着就要跑:“呜哇!你还是喜欢那个唐婉鹅!”
  
  “不!不是这样的!”苏武这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海未此时已经对苏武产生了误会,苏武赶忙大步追赶海未,紧紧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放开我!你明明就是喜欢那个唐婉鹅!你个骗子……”
  
  海未奋力挣扎着,可是知错的苏武怎么能允许海未这样误解自己?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唐婉儿了?你不要自己瞎想好不好?”
  
  “你就是还喜欢她!她是你未婚妻!”
  
  “可是她已经死了!”
  
  “可是她死了你也忘不了她,要不然你怎么玩了命地和刘祯起冲突而弃你身边的人于不顾?”
  
  “我哪里有弃你们的安危于不顾了?”苏武此时也有点不冷静了,准确地说,恋爱中的他,智商也严重受损……
  
  “你还在抵赖!你自己看看你和刘祯互相攻讦伤害了多少人?”
  
  “我承认有不少人受到了波及,可是海未,我如此尽力地保护你,为了你好,这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苏武已经完全不知道此时海未到底想干什么了,只能拿出“我喜欢你”这个万能的咒语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不就是因为我长得像唐婉鹅吗?你还是喜欢唐婉鹅!”海未此时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华美的和服也在挣扎中被扯得凌乱了。
  
  苏武一下子听到了核心,原来万恶之源就是“唐婉儿和园田海未相似”!那么他就得向她证明,他喜欢的是园田海未而不再是唐婉儿了。
  
  可是,要如何证明呢?他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安抚海未。苏武深知他自己已经向海未表达了心意,接不接受就是海未的事了。
  
  他紧紧地抱着扔在自己怀里扑腾的海未,任凭她如何挣扎,他就是不放手。海未纵使练习剑道、弓道,她的体能也还是不如这个比她高、比她强壮的男人好。苏武紧紧地抱着海未,终于坚持到了海未闹得倦了、累了。海未也不再挣扎,嘴上也不再责骂苏武。她身体一软,想要往地面上躺,苏武则是拉着她的腰,慢慢把她放倒到地面上。这一顿体能的消耗让两人都累得够呛,海未倚着苏武半躺在地面上,苏武则是跪在地面上休息。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彼此。
  
  苏武看海未的和服已经乱了:腰封已经松弛,上衣几乎被海未挣开,已经有她娇嫩而洁白的美肌若隐若现。苏武连忙帮她把衣服整好:“你看看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海未看着苏武帮自己整理衣服,自己又舒服地倚靠着他,她自己得以冷静下来。她想:自己刚刚到底都对苏君做了什么?我先是让苏君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然后又这样责备苏君,我这是要干什么啊?我这是要确认他喜不喜欢我,是吗?
  
  然而刚刚急躁的海未似乎太急于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以至于在苏武面前大闹。但是海未现在得以回过神来,她才想起来:我喜欢他吗?
  
  海未现在又能好好看着苏武了:精神的短发下,天庭饱满;浓密的胡须下,地阁方圆;粗粗的眉毛下的眼睛显得有些小,但是搭配一副成熟的黑框眼镜……真的好生帅气;说话的声音沉稳,内容的逻辑严密;行事果断理性之外,还不乏感性与浪漫……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海未这样想。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海未回答了苏武。
  
  “我当然喜欢你了!”这一次苏武不假思索。
  
  “可是,那个唐婉鹅,她……她……”海未欲言又止了。
  
  苏武也听明白了,他明白让海未接受唐婉儿,这个自己死去的未婚妻是那么的困难。不过他也理解:自己“忘却”这段回忆尚且很久,何况一本正经的海未要试着去接受这个自己喜欢男孩的死去的未婚妻?
  
  “你要相信我,海未。”
  
  “我可看着你呢。”海未低声嘟囔道。
  
  苏武心里稍微安心了些,至少海未不排斥唐婉儿,更不会因为唐婉儿而放弃自己。
  
  事实上,海未只是害怕唐婉儿会抢夺她在苏武心中的位置罢了。
  
  事情没说破以前,是苏武一直迈不过唐婉儿这道坎。现在事情说破了,换做海未迈不过这道坎了。
  
  ……
  
  “你这是自作聪明!”苏武刚回到家,杨文理就训斥了苏武。
  
  苏武无奈地摊开手:“事已至此,只能看我造化如何了。”
  
  “你呀你呀!明明有更妥善的办法,你非要搞成这样。你自己提心吊胆地你高兴是吗?”
  
  “哎呦……我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啊!”
  
  杨文理叹了口气:“不过海未没有直接表态喜不喜欢你,证明你还是很有希望的。你得自己好好表现了。”
  
  “是是是,这个是一定的。”苏武连连点头。
  
  “至于唐婉儿的事……让她再酝酿一下吧。毕竟这不是个小事。”杨文理如是说。
  
  “我一定会好好表现,让她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她的。现在,我的世界和海未的世界,总算是一样了。”苏武坚定地说道。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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