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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四节 手握启运之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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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手握启运之匙
  
  第三人称视角:
  
  第二天清晨,最先醒来的,是悬崖上的高坂穗乃果,但她一点儿也不因自己睡在悬崖上而害怕,反而很淡然地起来,返回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回到河边那温馨的帐篷,叫醒还沉溺在睡梦中的花阳,却不见小鸟的踪影。
  
  “啊嘞?小鸟呢?”
  
  剩下的人也大多抱着类似的疑问,聚集到别墅里,看见海未、小鸟、真姬三人东倒西歪地躺在钢琴室里,看来是累了一晚上了。
  
  “让她们好好歇一歇吧。”东条希拿来被子,给三个人搭上。绘里清点了一下人数,要准备早饭了。
  
  除去睡梦中的三个人,别墅里还差几个人没来:列维洛仍然在控制中心里挣扎着;希和凛确认了苏武没有睡醒,就没叫他;齐治与妮可和绘里在帐篷前分开,本来是想去找苏武的。
  
  “一起做早饭吧~做好了给那几位送去吧~”绘里招呼着缪斯各位,进厨房准备早饭了。
  
  列维洛通过窗户,看见阳光越过了眼前的山头,射进房间里,他再也忍不住了。列维洛径直走上了山间的小路,准备去找那个姓苏的好好算一账。
  
  冲动是魔鬼!列维洛瞻前不顾后,把自己昨天干的好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苏武不是自己醒来的,他是被列维洛硬生生地摇醒的。他虽然很困,但是他还清楚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喂!你在干什么!”齐治及时发现了这样的情况,连忙跑上去把列维洛拉开,把还没醒过盹来的苏武扶了起来。
  
  苏武视角:
  
  这个早晨真的是太糟糕了,一醒来就天旋地转,还伴随着男人的吼叫声。
  
  “苏武!快点醒来,好好解释一下你昨晚的所作所为!”
  
  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人用手指着我的脸,我还心想绘里什么时候如此粗鲁?带我站直了定睛仔细瞧瞧:嗨!这是个男的,比我高一头呢!
  
  “维克多·列维洛?好久不见……”
  
  “少套近乎,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别装傻,老实交代!”
  
  我其实听清楚他所说的了,先不管他是怎么知道昨晚我和杨钦的事儿的,总之我装傻就对了。
  
  “什么啊,我睡得好好的,你是不是拿梦境当现实了?看你白眼球已经布满血丝了,没睡好吧!”
  
  列维洛很生气,他情不自禁地握紧自己的拳头,开始在大腿外侧摩擦,看来我不经意间说对了什么。
  
  “好!你等着,我们当面对质!”
  
  列维洛嘴里继续碎碎念着,往别墅的方向跑去了。
  
  旁边的齐治看傻了:“苏校,他怎么了?”
  
  “你应该问问我怎么了才对!”
  
  我看着列维洛跑远了,四下无人,就向齐治交代了一下:
  
  “昨天晚上,杨钦来了。”
  
  齐治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瞬间本能的身体后仰:“什么?不可能!没有动静地进来了?啊……不,怎么回事他?”
  
  我点点头:“为什么是他,我也暂且摸不着头脑。但他说“总是有机可乘”,我也很纳闷他是怎么进来的。”
  
  齐治很慌张地追问:“那他来找你干点啥?不会只是打个招呼吧!”
  
  我用手揉揉还有些发疼的脑袋:“呼……他还真的没干啥,但是他招摇过市,把一个监控的摄像头打碎了。”
  
  “他带着枪?然后只打碎一个摄像头?”他用手比划着,非常激动。
  
  “是的,他拿着枪顶着我的脖子,逼我陪他走一段路。”
  
  齐治连忙拍手:“难怪刚刚列维洛发疯了,他可是一直在控制中心坐着呢!你们俩呀,准是让他在屏幕里看见了!”
  
  我听到“控制中心”这几个字,立刻敏感起来:“控制中心?那里都能控制什么?是谁允许他去的?”
  
  “他主动和绘里、真姬提议的,说是提供安全保障。这一片度假区的电路都由那里控制,监控室也在那里。”
  
  我的脑海里瞬间萌生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推断:“哦……那就很好解释了,我应该是被他看见了。”
  
  齐治继续解释道:“可是,杨钦真的能只身越过丛林中的安保网?那可是红外线探测,很新式且敏锐,我在中国见过红外线自动门,可真没见过在树林里安装一排红外线报警装置的!”
  
  安保系统吗?我的推测进一步向极端方向发展:“安保系统的电源,是不是也在控制中心啊?”
  
  齐治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嗯……对的,这片高级度假区被划分为几个模块,每个模块单独操作,互不干扰,所有的电路都由一个中央控制系统控制。”
  
  现在,我对我的推测有了一定自信:“哼~他列维洛要跟我当面对质?我得先看看他做手脚没有!”
  
  “你怀疑列维洛是和刘祯他们是一伙的?这么说来杨钦还真的可能是和刘祯一伙的……这不可能,他可是绘里的男友啊!”
  
  我扬起头,看着齐治:“杨钦拿着枪,大摇大摆地进来,本就可以凭借着消音器把我们所有人解决在这荒山野岭里再大摇大摆地出去,但他却只打碎了一个摄像头,他难道不是故意设计的吗?”
  
  齐治摇摇头:“难道,列维洛先前得到了杨钦的授意?这真是难以置信!”
  
  我的态度则是非常坚决:“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真相我一定要探寻!”
  
  齐治帮我梳理了一下思路,我决定和那个发了疯的男人正面一搏。我苏武从不回避问题,我大步流星,向别墅方向走去。
  
  第三人称视角:
  
  列维洛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别墅,惊动了正在用餐的人和睡梦中的三人。
  
  “不得了了!出大事了!”列维洛歇斯底里地吼着,面红耳赤,狼狈不堪。
  
  “怎么了,列维洛亲?”绘里赶忙迎了上来。
  
  “昨天晚上,闯进来一个持枪的歹徒!”
  
  “哇!”餐厅里瞬间炸了锅,几个人在一起议论开来,沙发上的小鸟则是惊恐万分,抱紧了一旁的海未。
  
  “更要命的是,是苏武把他引进来的!”列维洛特别加重了“苏武”二字。
  
  “你不要这样乱说,怎么能这样空口无凭地说话?”真姬立刻从钢琴前站了起来,面向列维洛。
  
  “我在监控室目睹了全过程,那个疯狂的歹徒,把枪打碎了监控摄像头,而苏武就站在旁边!”列维洛用手比划出“枪”的形态,生动形象地表演着。
  
  然而台下的观众并不都是买账,海未跟小鸟耳语:“我怎么感觉他反而像疯了一样?”
  
  花阳也跟凛说:“苏君不会和那样的“歹徒”在一起吧!”
  
  列维洛的表演刚开场没多久,苏武和齐治就跟着登上了舞台。
  
  “列维洛,表演差不多该结束了!”
  
  别看苏武没有枪,但他还是说出了杨钦的那句话。
  
  列维洛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苏武:“你竟然还有颜面站在这里!”
  
  苏武两手摆开:“我又没有做什么违心的事,又有什么的丢脸的?”
  
  “你敢跟我走一趟吗?”列维洛指着苏武的鼻子说道。
  
  “那么您请带路吧!”苏武主动让开来一条路。
  
  列维洛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苏武和齐治紧跟着,留下别墅里剩下的人炸开了锅。
  
  绘里一脸懵圈的表情,今天的列维洛和往常不太一样。
  
  “列维洛从不在公共场合为难任何人,今天怎么和苏君这么凶……”绘里喃喃道。
  
  “总之,快跟过去看看吧。”真姬先跟了上去,海未也连忙跟上,剩下的几位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
  
  列维洛和苏武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待到大家都聚集到监控室,列维洛播放了那一段录像。大家就这样都看清了我和“歹徒”站在一起,“歹徒”拔枪,随后录像呈现出雪花状。
  
  有几位女孩子们小声议论着,凛和花阳越是议论,脸上的表情就越惊恐;与其相反的,海未和真姬一直默不作声。
  
  “大家看啊,就是这个人把那个持枪的歹徒引进来的!”列维洛继续他夸张的表演,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好像显示着自己志在必得的信心。
  
  然而未等苏武反驳,海未就先帮了苏武一把:“区区这一段录像能说明什么?什么都说明不了啊!”
  
  “我也坚信,苏君不会和那样野蛮的人在一起的,一定是搞错了!”真姬也发言表示支持。
  
  “我……我也是。”花阳亦轻声细语地说道。
  
  列维洛见他并没有得到支持,有点气急败坏了,上下牙齿交错摩擦,试图继续“败坏”下去。
  
  苏武泰然自若,向中控室走去。
  
  苏武视角:
  
  值此情此景,我更加坚信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既然他这么不给我面子,我也不给他留面子了!
  
  但是列维洛立马拦住了我的去路:“你要去哪里?”
  
  “我带你去见一个好东西。”我抓住列维洛的手,把他往外拉。
  
  他果然立刻反抗,但是齐治很有眼力,束缚了他另外一只手。
  
  我们两个几乎是把列维洛“拖行”到了中控室,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变电箱。
  
  总闸下面有若干个分闸,其中用橡皮膏标记,并写上“II区”的分闸是被拉下来的。
  
  真姬的表情瞬间扭曲了半秒:“这是安保系统的电源!”
  
  我指着拉下来的电闸,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早上还检查过的……可能是……它……刚好跳闸了吧……”列维洛支支吾吾地,眼神里有一些惊慌。
  
  “好吧,你要是说他跳闸了,我也没办法。不过真是巧啊,那个“歹徒”真是会挑时间,怎么就恰好跳闸了呢?”
  
  列维洛不再反驳了,也不敢看我,而是略带沮丧地看着地面。
  
  然而不幸的是:我还是无法说清楚那个“歹徒”是谁,我又是怎么和他在一起的。因为我根本不能说,如果说的话,会像讲故事一样,根本没有人会信。
  
  可是列维洛也是无法解释这天晚上“恰好跳闸”的事,我们在控制中心争论了几分钟,没有什么结果。
  
  “那个“歹徒”持枪是吧?那么报警总是没错的!”真姬力排众议,决定先报警。
  
  早上这开头的几个小时就这样不愉快,我无奈地回到帐篷附近收拾东西。列维洛也是像打了蔫的花,无精打采地拖行着自己疲惫的身体。我们最后在一个岔路口分道扬镳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这样的一场较量中,事态已经微妙地倒向了其中一方。但是毕竟这样的事件,还是在他人心目中留下了或多或少的恶意。
  
  我回到帐篷旁边,收拾起我的东西。海未昨晚并没来动我的杂记本,它还是静静地躺在那个我设计的地方。
  
  我拿起它,注视着,心里竟然有了一丝酸味:她“竟然”没来翻动她啊!
  
  “苏君!在看什么呢?”
  
  身后想起希富有磁性的声音,她竟然紧紧地跟上来了。
  
  “嘛……没什么。”我赶快把本子收了起来。
  
  “那是什么啊?看起来好可爱哦!”
  
  希的眼睛还真是敏锐,我不得不解释道:“这是我的杂记本,是个女孩子送给我的。”
  
  希的语调一下子明快起来:“女孩子?苏君还接受过女孩子的礼物吗?”
  
  我站起身,拎起收好的背包:“是啊,不过已经过去3年了。”
  
  希仍然不依不饶,挡住了我的去路:“哇~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像小鸟那样可爱吗?”
  
  我摇摇头。
  
  “嗯……像绘里那样成熟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那么像真姬那样多才多艺吗?”
  
  我强忍着,继续摇头。
  
  “像花阳那样温情,还是凛那样活泼?”
  
  我的耐心要被她消磨殆尽了,继续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像咱这样玄妙吗?像穗乃果那样乐观吗?像妮可那样自强吗?像海未那样……”
  
  “行了行了,别乱猜了,你又没有见过!”
  
  希把缪斯的九个人给我罗列了一遍,其实有不少已经说对了,我完全可以点头承认,但我还是固执地全部否定了。
  
  希看着我匆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有些不太甘心,又继续搭话:“苏君,今天一定是被误会了罢!”
  
  “哦?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我倒是对这个问题挺感兴趣的。
  
  “今天苏君和列维洛都和往常不太一样呢,你们两个仿佛都在隐瞒什么。列维洛从来不这样刁难任何人,他完全可以私下来质问你,说不定这就只是一个误会呢!而苏君你呢,我不太愿意相信你会和那样一个持枪的人站在一起,但是你完全不想解释这个问题,大家也都是一头雾水啊……”
  
  希用余光看见凛和海未也跟上来了,就不再说下去了。
  
  “少说这样的话题吧,海未可不愿意看见那样的事。”
  
  希的话指向明确,她明显是在提醒我,要消除意外的误会。
  
  凛还是那样的活泼,海未见了我则是仿佛在赌气一样,视而不见。
  
  她这样冷漠的态度令我心里有些打鼓,可是我还是顽强地坚持一个底线:绝不让缪斯的任何人掺和到我和刘祯的个人恩怨之中,特别是海未!我心里寻思着,可能要绕个圈子向她解释了。
  
  把我们的帐篷收起来,背上各自的行囊,我们返回了别墅。
  
  缪斯的所有成员聚集到一起,确认歌曲、服装、舞蹈的情况。
  
  本来的计划是,缪斯的诸位在今天进行第一次合练,午饭之后再返回各自的家中,但是很意外地,她们商讨出的计划有了变动,绘里和真姬突然通知我们剩下的所有人先回去,缪斯的九人要单独进行所谓“特训”,甚至绘里的男友列维洛、小鸟的男友政繁、真姬的未婚夫齐治都无一例外,我就自然不用提了。
  
  政繁和小鸟依依不舍,临行前叮嘱了好几句;齐治也想叮嘱真姬几句,却被真姬一脸嫌弃给吓了回来;列维洛则是“小肚鸡肠”,一直在我身边,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那句乌蝇哥经典的台词也是呼之欲出,丝毫不去问候一下绘里。
  
  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个度假区,各奔东西了。
  
  尽管齐治和我不是一路,但是他还是选择陪着我。
  
  “你这是馋酒了,还是馋茶了?”我决定逗逗他。
  
  “苏校,我什么时候在你眼里成这样的人了!”齐治面对我的调侃,真是欲哭无泪了。
  
  “我看这个事态啊,要漏……”我小声跟齐治耳语。
  
  “苏校,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看看海未今天那是什么态度,明显是对你有怀疑和不满了!”
  
  “她如果真的在乎我,应该会来主动问我的,到时我看情况适度迂回解释一下。”
  
  “嘿嘿嘿!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在她心里如何如何了?你那盏灯还在钢琴上呢,她不在乎你也得把灯还给你吧!”
  
  “你就不能让我在幻想中沉醉一会儿吗!!!”
  
  齐治耿直的言语令我颇为恼火,但是有这样的朋友时刻敲打着我,我才能时刻保持清醒,要是真的沉醉于幻想,就要出大差错了!
  
  (园田海未视角:
  
  我故意远远地跟着苏武,而不是像希那样紧跟在身后。今天的他,反常地让我厌烦,我仿佛看到了一个险恶而浮夸的他。
  
  录像中的他,站在那个歹徒旁边面无表情,仿佛是事先安排过一样,对那把枪毫无反应。我是从未见过枪支的,更没见过持枪打碎摄像头的人,也从来没想过这样凶险的事离我会这么近。
  
  整个早上我都不敢看他,生怕再看到那个不一样的他……那样的反差令我心有余悸。
  
  把那些男生都“请走”是我的主意,我突然觉得把这些“搅局”的“无关人员”请到这里来真的是“毫无必要”,尽管我以前是支持的,但是现在我后悔了。
  
  绘里和小鸟都竭力反对,但是好在真姬站在我这一边,在我和真姬的动员下,我们最终达成了一致。
  
  “一来方便我们合练,二来方便警察来调查,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来了吧。”真姬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也正合我意,正好让我看看列维洛和苏武的真面目,现在他们两个在我心目中,都是大坏蛋!
  
  把他们四位支走以后不久,就来了两辆警车,一共八名警察。
  
  “既然发现有人持枪,就要仔细调查,多多取证。”一位领导模样的警官说道。
  
  从调查的配合情况看,警员们在这里四处取证时,妮可、穗乃果、小鸟、凛对此毫不在意,她们有的在念我写的词,有的在唱真姬的曲,有的在做热身运动;希则是站得远远的,一副总览全局的样子;花阳则是缩坐在沙发上,不敢动;我、真姬和绘里则是忙前忙后,协助这些警员。大家的态度一下子明晰起来:漠不关心的是一种,围观的是一种,已经被吓到了的是一种,只剩下我们三个还保持着紧张。
  
  我不肯轻易地放过苏君,仿佛他欺骗了我一般,我竟然为此有些生气了。我果断地跟着拿着电脑的技术警探一起来到了控制中心。苏君到底都做了什么,我一定要弄明白!
  
  警探调出了全部录像,时间并不长,从昨天早上6:40左右开始,所有的摄像头画面中,第一个出现的人就是中控的列维洛。
  
  想必列维洛来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了电闸,随后监控启动,他就出现在了画面上。
  
  但是很快,他就做出了一个令我震惊的举动:他把脸凑近一排排分电闸,找到一个位置,把那个电闸拉了下来。
  
  警探又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这个动作,默默地在笔记本上记录。
  
  我懵了至少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原来苏君带列维洛看这个不是空穴来风,是列维洛故意把它拉下来的!
  
  可是,列维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苏君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抱着疑问,我继续注视着接下来十几个小时的录像:没有问题,要么是列维洛呆坐在监控室,要么是山野里我们活动的场景。
  
  直到晚上9点前后,一个人影突然晃过,他第一次出现是在度假区东南方向的山林里,警员们一下子都敏感起来,来回看了好几次,可惜晚上光线太弱,不能看清楚。
  
  我心里默默想着:不会这就是那个歹徒吧?
  
  一个警员突然嘟囔了一句:“刚刚拉下的电闸,经过确认,正是东南方向监控区的电闸!”
  
  “这个线索很重要,立刻记录!”
  
  我的心跳不由得开始加速了,难道,是列维洛把那个歹徒放了进来?那么苏君岂不是……
  
  我紧张极了,瞪大眼睛仔细观察接下来的每一秒录像。
  
  我想起来我当初选帐篷地址时,那个高地后方正好就是一个摄像头,我和苏君昨晚9:30左右分开,我得仔细看看那以后的事情。
  
  我仔细搜索着十几个小屏幕,看见一个屏幕里隐隐约约是我们的帐篷,我、希、苏君都在画面里。
  
  “应该是这个位置,警官!”我有些着急了,指着那个屏幕:“请吧这个录像放大一些!”
  
  “你确定刚刚那个人会在这里出现吗?”
  
  “这是本案另一个重要人物所在的地方,请把它放大!”我几乎恳求着这位负责的警官。
  
  技术探员抬起头,在得到警官授意后,在电脑上导出了这段放大后的录像。
  
  21:17,我们几个还在一起。
  
  21:21,希和凛都躺下了。
  
  21:22,一个人影出现在帐篷后面树林的一棵大树下。
  
  “暂停!捕捉人像!”
  
  “捕获完毕!”
  
  这个人影比刚刚清晰的多,可以看出他是个男性,不高,正在偷看我们。
  
  “继续播放!”
  
  录像一秒一秒地推进,21:23,苏君把那盏等递到我手上。
  
  21:24,苏君回到帐篷旁边,和那个人很近了!
  
  歹徒转身,摸到苏君背后……我看着这一幕,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快要跳出来了。
  
  歹徒从身后掏出一个闪亮的东西,是一把枪!指向了苏君的脑后……
  
  “不!不要!”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扑倒在地上,旁边一位女警员赶快过来搀扶:“小姑娘,别害怕,别害怕~”
  
  我双手捂着嘴,大口地喘气,两行炽热的眼泪也滑下我的脸庞,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地面上。
  
  仿佛这一枪开出去了一般,我竟然哭了出来,不能自已。
  
  刚刚我还在猜疑他,现在我就为他哭泣……这都是怎么了?
  
  惊悚的一幕过后,又是一段难以理解的录像:苏君和那个歹徒好像认识,两个人竟然开始谈起话来,聊了几句以后,离开了监控范围。
  
  而另一个屏幕上,监控室里的列维洛则是抓耳挠腮,很疑惑地盯着屏幕,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但是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
  
  然后就是那段列维洛放给我们看的录像了,但是还有一段他没有放出来的:监控室的摄像头拍下了他在同一时刻近乎疯狂的举动:他猛烈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手臂外扩,仿佛要撕裂自己一般。
  
  警察们又看了其他几个摄像头,发现苏君和歹徒一直走在一起,凭借着摄像头的位置,在地图上勾画出了这穿越山林的路线:从我们的帐篷附近,穿越一段树林,走上登山步道,回到别墅近前。那个歹徒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别墅外沿墙壁下,那时我、真姬和小鸟应该已经完成工作了。苏君回到帐篷时只剩下他自己了。
  
  警察拷贝走了所有的监控录像,离开了控制中心,我也跟着离开了。
  
  我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苏君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些什么?他为什么做出这种事?那个人明明已经用枪指着他了,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可能是在监控里看不出来吧……
  
  整个取证过程进行到下午2:00,大家午饭也是草草解决,警官带上所有得到的资料准备离开。
  
  “由于有人持枪,我们需要回局里调查数据,有新的进展我们一定会通知。”
  
  “警官,请稍等一下!”我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能解释一下,这件事完整的过程吗?”
  
  “虽然有人持枪,但是持枪者的作案动机很模糊,除了打碎一只摄像头几乎是逛了一圈就走了。初步判断控制中心里的那个人是他的同伙,不仅发现了他关闭安保系统的证据,还在东南方向的树林里发现了持枪者翻过铁网时跌倒留下的脚印和撕破的衣服布料。”
  
  这些话绘里都听到了,她哑口无言,张大了她的嘴,瞪圆了她的眼,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信任的男朋友会有这样的嫌疑。
  
  “那么,画面里的另一个男生呢?比较瘦高的那个。”
  
  “他……很不好说,他与持枪者接触,甚至又有被“劫持”的风险,却完全没有“被害者”的反应,他在本案中的行为必须进一步推敲。”
  
  “哦……谢谢警官。”
  
  果然,连警察都没有搞清楚苏君在干什么。
  
  真姬见我问完了,便接着问道:“警察先生,那损坏了的设施怎么赔偿?”
  
  “如果能找到那个损坏设施的人,那么自然是由他赔偿,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等他赔偿了之后再修复。”
  
  “呼……那还是先修了再说吧。”
  
  送走了警察,我们准备第一次合练。
  
  词曲我昨天晚上已经合好了,所以唱出来一点也不困难。舞蹈由绘里亲自指导,得益于我自幼习舞,接受起来也很容易。虽然满脑子都被苏君的离奇事件占据了,练习上还是可以保证不出差错,这就是熟能生巧罢!
  
  练习间休息的时间,希做坐我身边。
  
  “你看见什么了吗?关于苏君的。”
  
  “嗯,我都看见了。”
  
  “那么,你看懂了吗?”
  
  我看着希的眼睛,她一直像我们缪斯的大姐姐一样,显然是看出我的心事了。
  
  “没有,他做的事不可理解。”
  
  “那是因为,苏君有他的故事。”
  
  “故事?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
  
  希笑了,仿佛一直在开玩笑一般。
  
  “希~你就别捉弄我了~”
  
  “我看出来了,苏君,有他的难言之隐啊。”
  
  “希……你指的是……那个歹徒?”
  
  “我觉得,那个人不像是歹徒呢~在监控里看见他时我就觉得……”
  
  “可是他拿着枪!”我不太相信希的推断,连忙和她争论。
  
  “海未~你不要着急。苏君的事啊,眼见为虚!”
  
  “眼见为虚?不是眼见为实吗!”我不能理解,用求教的眼神看着希。
  
  “第一,拿着枪的,不一定是坏人。第二,苏君啊!他很能,也很会隐瞒他要隐瞒的事。如果他不想告诉你,他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知道,所以对待他啊,所有的话必须直接说明白才行!”
  
  “直接说明白……”我复述了一遍,希的意思是让我直接去问他吗?
  
  “他那盏古朴的灯不还在这里嘛!这可是个好机会哦!”
  
  啊……说到那盏“神州的星灯”,苏君还没来得及把它带走呢!
  
  眼见为虚吗?难不成要直抒胸臆……
  
  苏武……希说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说,他是个有深度的人。
  
  ……
  
  转天,我起了个大早,提着苏君的星灯早早地来到了学校。
  
  他果然还没来呢,我便把灯放在他桌子上,我坐回我的位子,静静地等他。
  
  然而等来的第二个人是并不是苏武,而是一对恋人:政繁和小鸟。
  
  自从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小鸟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缪斯的练习一开始是没受到什么影响的,可是最近两次都早退了;每天早上都和政繁一起来,卿卿我我的样子……额……她也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么矜持,反而越来越容易聊起那些奇奇怪怪的事。
  
  陆续又有其他的同学进来了,我看看手表,已经过了苏君平时到校的时间了。
  
  直到上课前最后一刻,踩铃大王穗乃果才慌慌张张地冲进教室,门外还闪过一个飞快的人影,我拿眼一瞥就知道是齐治,他的踩铃技术和穗乃果真是旗鼓相当呢。
  
  星期一,苏君没有来,他的星灯孤单地在他的桌子上立了一整天。
  
  我想起他认了隔壁班的霁月做了妹妹,恰巧齐治和杨文理都在隔壁班,为什么不去问问呢?
  
  我放学没多久就去隔壁班了,但真是巧了,这三个人一个都不在!
  
  我问了问留下做值日的同学:柳坞霁月今天也没有来,齐治和杨文理打了放学铃之后就“rushout”(冲出去)了。
  
  既然如此……苏君是不是就住在小鸟家旁边来着?
  
  “小鸟,今天我们一起回去吧,很久没一起了。”
  
  “啊~还真的是这样呢!”
  
  “呜呜呜!等等我我也要一起!”一旁的穗乃果不乐意了,也要一起。
  
  小鸟和苏君的家在一个方向,我和穗乃果的家在反方向。小时候我和穗乃果总是一起上下学,小鸟则是很少,高中以来家长才稍微放心一点,允许我去城市的另外一边转转,尽管也不是很远吧。
  
  十月以来,傍晚已经渐凉了,在山里穿的厚重,尚未有此感,然而学校的夏季制服已经渐渐挡不住这样的凉意。上身还好,下身实在太过清凉:薄薄的及膝袜上面一直到夏季短裙下摆的肌肤都暴露在秋风之下。微寒从下半身侵扰上来,我情不自禁地把裙子往下拉扯,想挡一挡这袭人的秋风,然而还是太短了,只能用手一直抓着,走起路来步子也被限制了,走得很慢。
  
  “今天真的好冷啊!”小鸟不禁感叹了一句,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冷啊。
  
  “是啊是啊,今年的秋天冷的好早啊!”穗乃果也是同感。
  
  地理课上说:由于J国是岛国,气候带有明显的海洋性,纵使同是温带季风气候,和西方的邻国:C国比起来,季节的变化要推迟大约一个月。现在是十月初,相当于中国北方的九月,苏君正是北方人,不会是因为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吧?
  
  那就不应该了啊!不是J国比C国要暖和一些吗?
  
  一路上我们都在讨论今年的气候,小鸟很担心今年会比往年冷,因为这样就不得不穿上更厚重的衣服,演出的服装也不得不加厚了。
  
  穗乃果则是很盼望今年能有一个冷一点的冬天,好好地痛痛快快地打一场雪仗:这里的气候并不是每年都能下雪,纵使下雪也只是零星小雪,打不起雪仗来,我记得上一次能打雪仗的冬天已经是三年前了!
  
  “海未~你对今年的冬天有什么愿望吗?”小鸟突然问我:“我和穗乃果都许过愿了哦~”
  
  “我啊……”
  
  我想了想,脑海里闪过不少想法:
  
  让缪斯获得第二届LoveLive大会的优胜如何?
  
  诶……好像不在冬天啊,明明是明年春季了。
  
  我的弓道服有些破旧了,能不能获得一件新的呢?
  
  这个和冬天没什么关系吧……
  
  ……
  
  思来想去,没想到什么好的愿望呢~
  
  “我没什么愿望,为什么要对冬天许愿呢?”我没有回答小鸟,反而反问了她。
  
  “呜~海未你太缺少浪漫啦!”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来到了小鸟家门前,我观察了一下,旁边的这幢公寓就是苏君的家吧!
  
  “海未,穗乃果,明天见~”
  
  “明天见~”
  
  小鸟走进家门,夕阳也终于落下,秋天的傍晚这样短暂,明天的社团课恐怕是不能练太久了。
  
  穗乃果搂上了我的肩膀:“海未~一起吃晚饭吧~”
  
  “嗯……”
  
  我的心思还不在吃饭上,而是在身旁的这座公寓上。
  
  这个街区仿佛被施了特殊的魔法,街道上除了我和穗乃果空无一人,连自行车和汽车都没有;所有的住家窗帘都紧紧地拉着,苏君和小鸟的家也不例外。这样的静谧不是常见的静谧,而是有一种“死亡”的气息笼罩着。
  
  上一次我来到这里,还是苏君从那个神秘的车上下来的那一次,以前来小鸟家可并没有这种感觉,今天怎么如此奇怪?
  
  突然,苏君的家门被打开了,齐治从里面走了出来,门口站着杨文理。他们用中文寒暄了几句,杨文理几次探出头来看我,都被齐治“按”回去了。
  
  杨文理关上门,齐治走了出来,我们两个打了个照面:
  
  “齐君,晚上好。”
  
  “晚上好,园田海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啊……我今天陪小鸟回家。”
  
  齐君和苏君,在我心里完全是不同的:齐君比苏君稳健的多,谈吐是那样不温不火,容易接触的同时又保持着距离;苏君像一个领袖,拿破仑那样的领袖,像拿破仑自己给自己加冕一样,他也会自觉地拿起弓,还是我的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中,连齐君也不例外。
  
  “那个……苏君今天没来,是怎么了?”
  
  “这是我的错,昨天中午吃完饭之后他就上吐下泻,我想是我买的三文鱼刺身出了问题:他的胃口好像还是不太适应这边的饮食。”
  
  “哪有这么吃的?天气转凉了,即使是我们本地人也几乎不会再吃生鱼片了呢!”穗乃果在一边嚷嚷着,一边在包里翻找着:“看!这是我们家的果子,四季皆宜哦~”穗乃果把果子递到齐君面前,但齐君丝毫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穗乃果,你又开始任性了哦~”我提醒着她。
  
  “可是果子明明很好吃的!”穗乃果还在狡辩。
  
  “好了好了~等苏校胃口好了,我会向他推荐的。”
  
  齐君挥挥手,走了过去,留下穗乃果尴尬地随着他的脚步渐渐转身。
  
  “你看~你又做错了吧?”我拍拍穗乃果。
  
  “不是人家的错啦!”穗乃果的脚在地上“拧”着,两手对空气用力,好像有点生气了。
  
  “走了走了~我去吃你家的果子,好吗?”
  
  “真的?那赶快走吧!”
  
  穗乃果一下子就满意了,抓着我跑了起来。她特意从齐君身边跑过,还很“狂妄”地对齐君坏笑。齐君并不理她,准确地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第二天早上,我估摸着苏君应该会来了,他不会连续请两天假的吧,我听说这是C国学校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于是我还是那样早早地来到教室,坐了许久。只有他的那盏星灯还静静地立在他的桌面上,与我为伴。
  
  它昨天晚上也是这样默默地度过寒夜的吧?真是耐得住寂寞,恐怕是因为它丰富的精神内涵罢,和苏君一样。
  
  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趁着苏君还没来,偷偷地把它收了起来。
  
  今天第二个来到的果然是苏君了。他拉开门看到我时,眼睛一亮:
  
  “是海未啊~太好了,我可靠的同学,快跟我说说我昨天都错过了什么?”
  
  我被苏君活泼的语调和严肃的内容打动了,准确地说是被征服了:
  
  “你快请坐吧,胃口好些了没?”
  
  “诶?你怎么知道的?我已经想办法解决了,问题不大。”他看起来有些惊讶,但语调却背叛了他:他现在很高兴。
  
  “嘿嘿……这可就是秘密了!昨天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到书箱里了,不是很多,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哦~”
  
  我试探性地向苏君提出邀请,但是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飞快地浏览一张张试卷。
  
  “嗯,我先做做看。”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就是C国学生被刻在骨子里的严谨,他们的学术氛围要比我们紧张严肃得多。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小鸟和政繁那种以“讲解题目”为借口的亲昵,在C国就行不通了吧!
  
  第一次尝试施行计划没有成功,我不甘心,想着还有什么借口能邀请到他。
  
  “苏君~今天下午又是社团课呢,你还是来陪我练习如何?”
  
  “我可以帮你沏茶倒水什么的,但是我现在还是体力欠佳,开弓射箭我想就免了吧。”
  
  “这没关系,我不会勉强苏君的,那么下午下第二节课之后一起去吧~”
  
  “好啊,没问题。”
  
  果然,还是这个借口比较顺利呢~)
  
  苏武视角:
  
  齐治给我买的生鱼片可是把我害惨了,更可气的是他也吃了却没事!
  
  周日晚上就肚子痛,没能睡好,周一早起来直接吐了,无奈,只好请假。
  
  在这边只有西医,没有中医,就更别提中草药了。还好我有从C国带来的著名胃药“胃肠安丸”,我的胃口总是会出差错,所以一直常备着它。
  
  两顿药服下之后,我的肚子终于不再“叫苦不迭”了。
  
  晚上杨文理带着齐治来看我了,我给齐治沏茶,留他坐了一会儿。
  
  “今天你那个妹妹柳坞霁月也没来。”齐治说道。
  
  “好家伙的,真是巧啊,病都病到一天上。”出于身为哥哥的责任,加之霁月一个人独居,我还是打一个电话吧:
  
  “喂?霁月妹妹吗?”
  
  “哥哥,晚上好啊~”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很微弱,她好像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了?”
  
  “我今天早上吐了。”
  
  我一听,差点笑出来,这也有点太吻合了吧!
  
  “你是吃过药了,还是看过医生了?”
  
  “我早上去医院了,医生给我开了药。”
  
  “医生指出你的病是什么了吗?”
  
  “……我一直有胃下垂,老毛病了。”
  
  我一想,还真的是,她实在是太瘦了,的确有胃口不好的可能。
  
  “妹妹,我明天会给你带过去一种药,是C国的药,治疗胃口效果拔群呢!”
  
  “真的吗~谢谢哥哥!”
  
  胃下垂这种病症,西医最多是达到“控制”的程度,所以一定会复发的。“胃肠安丸”作为中成药一定会有局限性,但是对症且疗效不必西药慢,也无副作用,可以帮到霁月的吧。
  
  至于以后,我还是得帮她抓中草药,这就有点麻烦了,离开了齐治就不行了。
  
  齐治只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他临走时开门带进来强劲的秋风。
  
  我瞬间感受到天气要转凉了,我果断地自作主张,准备明天把夏季蓝色制服外套下面的白色衬衣换成我从中国带来的春秋T恤,至少要保证早晚不要受寒。
  
  转天早上,我和杨文理早上出门时切身感受到了这东洋的秋意,我很意外:岛国的秋天竟然凉的也这么早,有点像故乡的秋。
  
  我不禁联想了一下:女孩子们如果还是像夏天那样穿着清凉,一定是要受风寒的罢。
  
  到校以后,海未帮我整理出我昨天落下的功课,另外今天又有社团课了,我得陪着海未去练习弓道。
  
  我估摸着现在已经是昼短夜长,她最多练习到五点半就不得不停止了,不会影响我去找霁月的。
  
  我特意观察了一下海未的着装:还是一整套的夏季校服。
  
  我不禁有点担心起来,但是看到班上的其他人都还是着夏季校服,我就更担心了。
  
  在C国,已经没有女孩儿敢在十月份穿裙子,把腿露在外面了。
  
  别人我管不着,但是海未我还是得提醒她一下的。
  
  中午饭吃的我很痛苦,胃口里还是隐隐作痛,我挨了一会儿,到下午社团课的时候才轻一些。
  
  我和海未来到了弓道场,我还是在旁边的小隔间里给她沏茶,她则是去换衣服了。
  
  我抬起手表:她今天好像有点着急,现在才四点半,时间很充裕啊。
  
  白开水在铁壶里翻滚起来,我提起水壶,准备往茶壶里注水。
  
  天气渐凉,我以后就给她换红茶喝罢,暖身解渴,对女孩子来说还能滋补养颜。在故乡,红茶是冬半年厅堂上一大神器,对我的家里来说不可不备。
  
  弓道场的茶罐里有储存着红茶,我凑到近前闻了闻:气味还不错,就是它了。
  
  茶叶伴着开水舞动起来,没多久就都沉到了壶底。在C国,对茶叶沉浮的哲学理解博大精深,用马哲来理解,这就是物质的运动与静止的关系。
  
  第一泡出壶,小屋里渐渐飘满了茶香。
  
  对浮沉、动静的理解,不禁与射箭又有了关联:古希腊数学家芝诺提出,由于箭在其飞行过程中的任何瞬间都有一个暂时的位置,所以它在这个位置上和不动没有什么区别;C国古代的名家惠施也提出过,“飞鸟之影,未尝动也”的类似说法。这就是一个关于运动的著名哲学悖论。
  
  思绪放飞地再远,也会被海未飘逸的长发拉回来。她这一身弓道服看起来比校服暖和多了,我也就不怎么担心她傍晚受寒什么的了。
  
  海未练习的一举一动我在侧面看的清楚极了,她今天有些分心,没射几箭就要放下来捏捏肩膀,或者说整理一下发带等等。她平时可没有那么多闲心呢。
  
  她连续练了半个小时,大概到五点,就坐下来歇息。
  
  第一泡茶我已经帮她解决了,红茶头泡带出的苦味太重,我怕她喝不惯。保持水的温度我也是一点也不敢怠慢,以保证她能喝到热乎乎又不烫嘴的红茶。
  
  海未看看茶杯里红棕地有些浑浊的茶水:“今天怎么换成红茶了?”
  
  “天凉了,换一个性格温暖的。”我提起茶壶,也给自己斟上。
  
  海未端起茶杯,慢慢品着。小屋里的茶香也更浓了。
  
  我以为她只是喝一杯而已,但是没想到她喝完之后一直就坐在那里。我看她没有继续去练习的意思,就又给她倒了一杯。
  
  她轻声笑了出来,双手捂着茶杯,拇指互相“推诿”,在茶杯的上沿跳起舞来:
  
  “苏君,很喜欢星星吗?”
  
  我一愣,没想到在陪练中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还算比较喜欢吧,小时候总能看见它们,近几年看不见了。”
  
  “诶?为什么呢?”
  
  “家乡的空气质量逐渐变差了,晚上很难再看见星星了。不过在这边,我又能看见星星了,还是很开心的。对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海未眼珠左右打转,双手缓缓捧起茶杯,送到嘴边:“你的那盏星灯真美。”说罢,把茶都喝完了。
  
  “哦,谢谢,那其实是齐治送我的。”
  
  “那他真是有眼光,你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幸福了。”她起身,缓缓走开。
  
  我以为她回去练习了,就没继续在意。
  
  但是不一会儿,我又听见她的脚步近了,抬头仰视,海未正提着我的那盏星灯,缓缓走近了。
  
  我赶忙起身,迎向她。
  
  “它一直在我这里,没来的及还给你,正好你把它带回去吧。”海未双手持灯,一手托着底,一手扶着侧壁。收在胸前的双手慢慢前伸,把它捧到我面前。
  
  面对如此端庄的礼仪,我反而深感亲切,我有多久没有被人双手递给东西了呢?
  
  我双手抬起,接过它,一手扶着左边,一手扶着右边。
  
  我还以为我接过来就好了,但是海未没有松手,还把两手盖在我的两只手上面。四只手捧着这盏灯,两个人影倒映在木地板上,太阳也仿佛停下了它的脚步,静静地观赏这一幕,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我感觉我的脸庞开始发烫起来,我刚想把手抽出来,海未就用手指按住了我的手腕。她上前一步,凑到我的身前,这反而令我很紧张,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看得出来,海未一开始也是诧异了一下,但是随后又会心地笑了,看着她甜美的笑颜,我渐渐放松下来。
  
  “苏君,以这盏星灯为证,你能保证不欺骗我吗?”
  
  她的目光真诚无比,我猜到她可能是想问我和杨钦的事。我还是觉得,不要告诉她太多了吧。
  
  “你想要问我什么呢?”我不再明知故问,而是逐渐诱导她。
  
  “你一定要先答应我。”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定。从今天她的种种行为来看,这应该是她已经制定好的计划,而且她还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真是志在必得呢。
  
  “好,我答应你,”既然我这么说了,就不能再犹豫、彷徨了。这一句誓言,是我对她的第一个保证:“以星灯为证,我绝不欺骗你。”
  
  尽管不是很自信,但是历史告诉我,我需要一个决心来阻止悲剧重演。
  
  海未点点头,但是不肯放开我的手:“那个拿着枪的人是谁?”
  
  没想到海未开门见山的问题,竟然是这个,难道他很重要吗?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前在C国的朋友。”
  
  她眉头轻轻皱起:“苏君为什么会和一个拿着枪的人成为朋友呢?”
  
  “……”我很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告诉我……”海未嗓音渐渐提高了些,眼睛也颤抖起来。
  
  我又开始紧张,不停地吞咽着唾液。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没有办法回应她的真诚,更不能告诉她真相。
  
  “这……是一个历史原因,以前在C国,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也不知怎么的,到了J国,就不一样了。”
  
  我被逼无奈,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苏君在C国有很多朋友吗?”
  
  “是,是的,齐治、杨文理……还有那个人,都是。”
  
  “那么为什么齐君和杨君还是苏君的朋友,而那个人却又不是了呢?”
  
  “我……我不知道。”
  
  我暗暗记下,我说谎了。
  
  海未轻轻叹了一口气:“那还真是可惜啊,太不妙了。”
  
  我一时间还真是没听懂,她为什么会觉得可惜和不妙呢?
  
  “那么,苏君为什么会来J国呢?”
  
  “我不知道,是我家里人安排的。”
  
  这一句不能算说谎吧,有一半是真的呢。
  
  “那么齐君和杨君呢?”
  
  “齐君和真姬是未婚夫妻,他来是应该的;杨君是因为父母离异,和父亲来J国了。”
  
  “哦~和幸福的齐君相比,你们两个就比较可怜了呢。”
  
  “齐君在C国也是出身名门,这不奇怪吧。”
  
  海未低下了头,稍微思索了一会儿:“那么,那个人呢?”
  
  “额……不知道呢。”
  
  好吧,我又说谎了,我刚刚对海未发的誓这么短的时间就被打破两次了,真是太无耻了。
  
  “那么……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我想了想,名字应该没问题的罢:“他也姓杨,叫杨钦。”
  
  “那他和杨文理不是兄弟吗?”海未开起玩笑,脸上的表情也轻松起来。
  
  “这怎么可能!他们俩都是我的同学,要是兄弟早就相认了吧。”
  
  “嗯~说的是呢。”
  
  海未还是不肯放开我的手,我不知道她想一直这样到什么时候,场面尽管很温馨,但是我却提心吊胆,生怕她知道的太多了,卷入这一场无关的纷争里。
  
  “那一夜,我可是吓坏了,上周五的时候。”
  
  我不知道海未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想赶快跳过这个话题:“那是个意外,没大事的。”
  
  “如果有大事的话,我今天还能握着你的手吗?”
  
  海未的语气突然悲伤起来,紧紧地握紧我的双手。
  
  “哪……哪有那么严重啊……”
  
  说实话,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但是一时还想不起打岔的借口。
  
  “那一夜,你和齐君、杨君脸色都很反常,你从车上下来时又是那样狼狈而颓废,害得我好担心呢。”
  
  “是……是有一些波澜……”我只能支支吾吾地应付,但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她还是问了。
  
  “你那天晚上,遇见谁了?或者说,和谁在一起?”
  
  我该怎样回答?直接说“刘祯”吗?
  
  “额……也是我在C国的一个朋友,我们很久没见了,他有点想我。”
  
  我强颜欢笑,希望她不要看出什么破绽。
  
  然而我的演技在她面前还是太牵强,她也微笑着对我说:“苏君在C国的好朋友真是不少呢!能把苏君在半路劫走的朋友,一定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吧!”
  
  我无言以对,深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不不,他这一次来很不友好的……”
  
  “哦?那么他是和你这几位朋友是一派,还是和杨钦是一派呢?”
  
  “额……他和杨钦关系比较好吧。”
  
  “这么说来,杨钦深夜来访,也是很不友好喽?”
  
  “啊……这……”
  
  我一下子就慌了,没想到绕了这么多圈子,还是被她击破了啊。
  
  海未看出来我慌神了,开始用手指轻抚我的手背:“我一直在想,以苏君的智慧,为什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今天看来,苏君隐瞒了很多啊~希说的对,我想我们二人之间,是可以把话说明白的吧!”
  
  我说海未今天怎么突然设计出如此绝妙的局,原来是得到了灵力学姐东条希的指引。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继续“表演”也毫无意义了吧。
  
  “苏君~你就跟我说说吧,说不定,我能为你分担一些忧虑呢~”
  
  海未的笑容在夕阳下灿烂地绽放,让我无法抵抗。
  
  谁让她已经走到我心里了呢?
  
  “如果我让一个女孩子替我分忧,那真的是太没担当了!”我重新找回我的自信,勇敢地抽出双手和那盏灯,左手拿着它,右手尝试着去牵海未的手。
  
  “我们坐下聊。”
  
  面对我的邀请,她显得很羞涩,两手手指缠在一起,显得很犹豫。
  
  我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勇气,主动地牵起她的手:手心握着手心,那是心对着心。
  
  海未没有抗拒,只是脸上“唰”地泛起了潮红,和天边的晚霞争起艳来。
  
  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勇气,可能是梁静茹罢。
  
  (园田海未视角:
  
  苏君今天牵起了我的手,还真是颇令我意外。本来根本没做好这种准备的,就这么被牵走了,稍稍有些不甘心呢。
  
  但是苏君今天跟我说的真是令我大吃一惊,我从没想到过这背后的故事竟然如此丰富。
  
  事情大体的经过,苏君都讲明白了:这是一段曲折的故事,发生在两年前的C国。
  
  上个周五坏了我和苏君计划的人叫刘祯,他是苏君的初中同学,但是因为“一件令人悲痛欲绝的事情”化友为敌,井水不犯河水,两个人本来初中毕业时就已经分道扬镳,可是不知怎的,这两个人又同时出现在了J国;杨钦则是与那件事无关,但是现在也不明不白地来到了这边。结果就是刘祯像是来找苏君了结恩怨一般,两个人又开始缠起来了,苏君也说不清楚这是不是那件事的继续。
  
  至于那件“令人悲痛欲绝的事”,苏君不愿再提起,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说起两年前的这一段故事,他全程目光凝重,仿佛一团火焰在眼睛里燃烧,但是它象征的已经不仅仅是斗志,还有无穷无尽的仇怨扩散到他的身边。至于我问起那“令人悲痛欲绝的事”的时候,他顿了好久,我就这样看着他眼睛里的仇火被悲痛的泪水浇灭,但坚毅的眼眶还是坚持着没让泪水留下来。
  
  “不谈这件事了罢。”他摆摆手,喝下一杯茶。
  
  我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半了,他不知不觉间说了这么久呢。
  
  他说他该走了,去给霁月送药,我问霁月怎么了,他说她得了胃病。
  
  既然苏君要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道场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以前,我是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很久的,可是现在不知怎的,我越来越耐不住寂寞了。道场还是原来的道场,从我来到音乃木阪起就是这样,到我离开音乃木阪可能也还是这样,但是我变了,我不再是刚来到音乃木阪时的我了。
  
  如果说缪斯带给我的是一把打开我未来之门的钥匙,那么苏君,恐怕就是在门的那一边,我一直探寻着的人吧。幸亏这门是透明的,我能看见他,但可惜的是,就算离得再近,还是隔了一扇门。
  
  但是有缪斯,有亲爱的大家,我一定有勇气、有能力去打开这扇门的。尽管我现在所了解的苏君,还是差的那么远,远不是他的本心,就像希所说的,他隐瞒了太多了。
  
  现在,我要把这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打开这扇门:
  
  “苏君,我们缪斯马上就要出征地区预选赛了。”苏君临走时,我又把他叫住了。
  
  “是吗!什么时候?在哪里?”
  
  听到这个话题,他的心情我感觉应该是好了一些。
  
  “具体表演的地点还没选好,穗乃果明天想拉着我们到处看看。”
  
  “哦?这一次对地点的要求很少啊,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大呢!”
  
  “是啊!所以我想让苏君跟我们一起去,听说男生在决策上面很可靠的吧!”
  
  “诶嘿~别这么说,兼听则明嘛!”
  
  他真是令人有些拿不准,有时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自信,现在又谦虚起来。
  
  “对了~你们想好唱什么歌了吗?”
  
  “嗯!就是我们合宿时刚刚排练的新曲。”
  
  “叫什么名字啊?”
  
  我运了一口气,用我最甜美的声音说出那个名字:
  
  “梦想之门!”
  
  苏君站在那里,几秒钟没有反应,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很快绽放出笑容:“这真的是个乐观积极的曲名啊,一定是你起的吧!”
  
  “对,作词也是我负责,苏君一定要好好听哦~”
  
  “嗯,一定的。另外,我们明天放学后就出发是吗?”
  
  “嗯,我们会带着你去四处看看的。”
  
  “OK!”苏君用手比划出那个经典的手势,离开了道场。我则是到更衣室换回制服……呼……脱下这厚实的弓道服换回短裙,还真是冷啊。
  
  天边的亮光就要被黑夜吞噬了,我迎着晚风,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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