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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么丧心病狂的ｃao作，真是他这种高贵冷艳的美人圣僧能干出来的吗？！
　　“这位同学，你可以解释为什么名字跟电子存档的照片不符么？”看出江听雾的哑口无言，男人偏薄的唇角难得弯了弯：“我想听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
　　八月的天，跟人的心情一样，说变就变。
　　明明白天还艳阳高照，傍晚这天空就密布着阴云，没一会儿就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连带着秋风一起将窗外的香樟树吹得窸窣晃动。
　　怎么看都有一种早秋的萧瑟感。
　　尤其是寝室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阳台灯的情况下。
　　推开宿舍门，顾岁欢习惯性刚打开室内灯，险些被趴在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江听雾吓到。
　　“听听？”连忙快步把行李箱提进来放在椅子旁，一脸担忧问：“你怎么坐在这？”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短暂的惊讶过后，江听雾有气无力又趴回了桌面：“岁岁，我有负于你的信任。”
　　“你没去点名？”顾岁欢一边给手机充上电，一边好奇问。
　　“去了。”
　　顾岁欢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才松开，抬手拍了拍狂跳的胸口：“吓死我了。”
　　“只要人到教室，问题不大。”
　　“……”
　　知道这位大小姐肯定没看见消息，江听雾有些不忍。
　　只是木已成舟，瞒着也不是办法：“但是被发现了。”
　　“……”顾岁欢愣了一下，“怎么被发现的？”
　　老许不是从来点名不看脸的吗？
　　“临时换老师了。”考虑到接下来的对话内容，短时期会让自家闺蜜对顾清辞意见连篇，她决定暂时略过顾清辞就是让她惦记半年的男人的事实。
　　大致将课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江听雾的语气接近崩溃：“他那种强大的拆谎能力，不去隔壁公大都是浪费天赋。”
　　时间倒退回几个小时前。
　　四目对视。
　　四周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不动，顾清辞倒也不着急，耐心等她回答的同时，收回视线ｃao作鼠标退出教师系统。
　　在这种极其尴尬的氛围下，江听雾现场编了十几个借口，可开口的那一瞬硬生生把“数据录错了”的理由变成了干巴巴的一句：“这是我没整容前的样子。”
　　话落，别说她自己有些欲哭无泪为什么嘴不受控，顾清辞那冰雕般的疏淡容颜，也浮现了片刻的疑惑。
　　接触到那双写满三分讶异三分凉薄和四分看穿一切的视线，她低垂着眼眸，并未注意顾清辞手里的小物件，硬着头皮往下圆：“……顾老师，难道你没听说过女大十八变吗？档案里还是我高中拍的照，生物学也说外貌不是从一而终的，有些变化也在被允许范围内……”
　　说到最后，离谱程度她自己都不信。
　　顾清辞：“……”
　　他抬眼打量对面。
　　女孩面容姣好，透亮得看不出瑕疵；因说着一大段话，双颊微微有些发红。
　　捋在耳后的长发，不仅露出了莹白耳垂的蝴蝶耳钉，还将那一小截腰线微微遮住。
　　仅一个呼吸的空档，他移开眼眸。
　　沉吟片刻，很明显不想再听任何借口了，于是直奔主题拿出证据。
　　“那这张卡，你又作何解释？”
　　……什么卡？
　　下意识抬眸顺他的示意望去，只见一个挂着粉色hellokitty的钥匙链静静躺在讲桌上。
　　而钥匙链还穿着印有个人信息的学生卡。
　　江听雾：“……”
　　见她的表情瞬间变得震惊，耳根子随之通红，顾清辞顿了顿，专注收拾文件夹：“我在楼梯口捡到这张卡，现在是物归原主了。”
　　还以为他要走，江听雾脑子还是懵的，连急速要冲破胸腔的心跳都顾不得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拉住他的袖口：“……顾老师，您一直都知道我不是顾岁欢？”
　　因为动作太着急，指尖擦过他裸.露在外的手腕时，骤然触碰到他冰凉的手腕，引得江听雾心尖一阵轻颤。
　　惦记着顾岁欢的考勤，那些乱七八糟的旖旎念头便也发酵不起，她眼巴巴仰着头，一瞬不瞬盯着比自己高了二十多厘米的男人。
　　“……你先放开，”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纵然因过于熟悉让他有些失神，但他很快调整状态回答：“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不拆穿我”四个字还没问出口，就听他先一步淡声解释：“上课时间，尽量减少没必要的打扰。”
　　这中规中矩的回答，一时让江听雾有些失语。
　　来不及尴尬，看得出顾清辞眉宇压抑的焦急，她讪讪放开手：“那、那顾岁欢的考勤……”
　　“算无效，”垂眸看了眼腕表，修长的指尖轻轻在眉心摁了摁：“回去把笔记带给她，下节课我会提问。”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
　　听到这，顾岁欢已经听不下去了，一脸迷惑：“难道他学生时代没有帮人代点名吗？”
　　这临时取代老许上位的，古板程度比他那位说一不二的小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学着顾清辞无甚温度的声音，江听雾面无表情：“他说，这种对双方不负责任的行为，应该是每个学生心里明令禁止的一条红线。”
　　顾岁欢：“……”
　　她轻叹一声，很快就躺平接受这个事实：“听宝，辛苦你了。”
　　“遇上这么个变态老师，我对你表示同情。”
　　“你应该同情自己，”知道顾岁欢心态好，江听雾幽声继续补刀，“因为他说，他代课的这一个月，点你名的时候都会重点留意的。”
　　顾岁欢：“……”
　　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江听雾的肩头：“听宝，你已经尽力了，快乐周末，不提这变态老师也罢。”
　　说着，转开视线在寝室环视一圈，“她们俩呢？”
　　江听雾依旧沉浸在惆怅里：“萤萤自然在她家徐先生的温柔乡里溺着，钟情应该还在图书馆吧。”
　　东大本科学生寝室是标准四人间，据说为了扩大学生的社交圈，选寝室并非自主选择，而是由系统随机匹配。
　　绝大多数寝室，都是四个人四个系。
　　这种匹配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有助于认识非本专业的人，但弊端也很明显。
　　比如会因学科不同而减少很大一部分的共同话语。
　　像钟情，就是商英专业一位典型的学霸，本来所读专业就跟她们没什么共同点，又因她们仨的咸鱼属性，从来不与她们进行任何交流。
　　“梁艺萤比我还腻歪，”随口吐槽一句，顾岁欢弯腰，很快就从行李箱摸索出一个锦盒：“为了感谢听宝替我答到，特意送你的。”
　　“这是什么？”江听雾总算来了点兴致，不过想到了什么，一脸嫌弃抽了抽唇角：“不会又拿你对象的新代言来糊弄我吧？”
　　和交了个霸总男朋友的梁艺萤不同，一向热衷追星的顾岁欢，暑假几次有意无意的偶遇，成功拿下娱乐圈当红流量许欲。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顾岁欢没少给自家亲亲男友的新代言砸销量。
　　至于那些到手的都能堆成小山的的高奢，大多都被顾岁欢大手一挥送给了她。
　　美其名曰让她感受爱情。
　　“我是那种糊弄闺蜜的人吗？”顾岁欢竖起食指晃了晃，一脸神秘把盒子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绝对惊喜。”
　　对上那写满期待的美眸，江听雾半信半疑伸手。
　　看清锦盒内的em秋季限定丝绒小细管，声音不自觉拔高好几个调：“我半年前就盯着了，结果预售时连官网都没进去。”
　　她难掩惊诧，瞬间把担心顾清辞的印象抛诸脑后：“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岁欢故意骚气撩了把长发：“秘密。”
　　“你试试，涂上这色调去学校晃一圈，轻松拿下表白墙榜首。”
　　“谢谢我岁宝，那我就笑纳了。”朝顾岁欢眨了眨眼，小心翼翼打开细钻盖子。
　　轻轻涂开膏体，唇瓣顷刻变得娇艳欲滴。
　　她生了张标准的“初恋脸”，肤色又细又白，五官精致而端丽，尤其是右颊那湾浅浅的梨涡，在她眉眼弯弯轻笑的时候，更是为这张脸添了几分勾魂的清纯。
　　“这颜值，哪个男人能把持住？”女孩眸光流转，很难不让人为之心动，加上口红提着气色，看得顾岁欢都有些移不开眼：“除非瞎了。”
　　江听雾看似娇羞状捂了捂脸，实则狂点头：“很难不赞同。”
　　这话她太爱听了。
　　怎么说她也是从小被夸漂亮夸到大的，虽然业务方面咸鱼了点，但颜值绝对是硬实力。
　　颜值是爱情的开端，就算刚顾清辞对她没印象了，她也得想办法靠这张脸引起他的注意。
　　顾清辞不记得她，没关系，多刷几次存在感就记得了。
　　虽然半年后再见，她的形象不太美好，但往后朝夕相处的过程，也可以尽力去挽回形象。
　　事业和爱情总得有一个。
　　江听雾瞬间信心满满，不emo也不怀疑人生了。
　　于是一脸兴致盎然，打算询问顾岁欢怎么下手去挽回比较合适：“那我——”
　　问题刚开了头，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顾岁欢连忙去看手机：“等会儿啊。”
　　朝她挑了挑眉，很有默契不再打扰，对镜一边自我欣赏，一边思索怎么制造偶遇的机会。
　　见屏幕显示来电人备注【老顾】，顾岁欢习惯性把浮标往右划。
　　一个“老爸”还没喊出口，就被对方的质问震得耳膜生疼：“玩够了？知道接电话了？”
　　“……”她讪笑一声，以免被自家亲爹唠叨，好脾气给对方顺毛：“这不是手机没电了吗，怎么可能贪玩忘记接您老的电话呢？”
　　早上出门许欲的一通电话，急匆匆出门的她忘记给手机充电，结果在包厢呆了一下午，想用手机的时候已经没电了。
　　她又没带银行卡和现金，只能提前返校。
　　顾清桉冷哼一声，显然不买账：“下午为什么没去上课？”
　　顾岁欢：“……”
　　不是吧？老顾这么快就知道了？军部什么时候也通12g网了？
　　“都是学医的，你看看哪里比得过你小叔？”愣神间，听野里全是顾清桉充满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谈恋爱我没意见，但一切都建立在不影响学业的基础上。”
　　顾岁欢悉听教诲，还不忘小声反驳：“好吧，虽然小叔的确是老顾家的卷王，但我也不至于一点也比不过吧？”
　　顾清桉冷笑一声：“哪一点？”
　　看老爹这不以为意的态度，她很理直气壮：“起码在找对象这方面，他就没我卷。”
　　顾清桉：“……”
　　“行了，”电话那端又有新的任务，他轻咳一声叮嘱：“我已经给你小叔打过招呼了，你记得按照他的排班准点补课。”
　　“如果你不去，我就让你哥把你的银行卡都停了。”
　　“不是——”来不及反抗，对方就没得感情挂断电话。
　　见她“砰”得一声把手机扣在桌面，脸色前所未有的气郁，江听雾呆了一下：“怎么了岁岁？”
　　“可恶，”顾岁欢气呼呼的，“都大学了，怎么还有转身就给家长打小报告的老师。”
　　江听雾愣了一下。
　　顾老师的意思，不是说不会计较的吗？
　　没等她把这疑问问出口，就被顾岁欢愤愤打断：“这种小气又古板的老男人，活该他一辈子找不到对象！”
　　江听雾：“……”
　　“……对了，听听，”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对了，你刚刚想问我什么来着？”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江听雾就被对铺猛的一震给震得瞪大了双眼。
　　还以为地震了，连忙起身掀开床幔，结果正对上一个鲤鱼打挺爬下床的顾岁欢。
　　“……你怎么了？”忍着双眼的酸涩打开手机，屏幕显示才六点半，于是放心躺回了被窝：“距离上课还有俩小时，干嘛起这么早？”
　　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顾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以前就算有早课，不都是七点半才勉勉强强下床吗？
　　“一日之计在于晨，”顾岁欢一本正经回了句，脚下生风奔向盥洗台：“生命在于学习，我们不能把大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床铺里。”
　　江听雾：“……”
　　虽然但是，一惯能躺着绝不坐着的顾大小姐，忽然间怎么就有这种勤奋求学的觉悟了？
　　这么想的，她也这么问的。
　　“爱情的力量，你不懂，”顾岁欢刷着牙含糊说：“昨晚和哥哥聊了很久，我觉得老顾说的对，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业上。”
　　隔着屏幕，阿欲用一贯低磁的嗓音诱哄她，说不能因为自己惹未来岳父生气。
　　这么温柔的男朋友，不搞好学习都对不起他的体贴！
　　听着阳台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江听雾懒懒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摆摆手，用对未来医学大佬的钦慕语气说：“加油岁岁。”
　　“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未来医学界一姐，我很看好你。”
　　顾岁欢没回答。
　　就在她酝酿好睡意，差一步就能迈进周公的大门时，只听顾岁欢踢着宽大的拖鞋，三步并作两步走近。
　　“听宝，钟情和萤萤晚上都没回来，”她语重心长地说着，还举例做以论证：“前者为了事业，后者为了爱情。”
　　“在这个卷王横行的时代，你还能睡得这么心安理得吗？”
　　江听雾：“……”
　　绷不住了。
　　这下是彻底没了困顿，她拥被坐起长叹一声：“你说得对。”
　　不过让她下床的动力倒不是钟情和梁艺萤。
　　而是昨晚临睡前的沉思。
　　她冷静想了想，虽然拿下顾清辞这朵十分抢手的高岭之花不太容易，但总得试一试。
　　她一向对自己的颜值很自信，可人间仙子每天都要面对自己的脸，估计审美早都免疫了。
　　也就是说，用颜值吸引的效果可能不大。
　　想到这，她又点进东大附一院官网搜索顾清辞的事迹。
　　这一看，她先是震惊，继而转为敬佩。
　　十六岁被保送全国最好的东大医学部，大七时获全额奖学金，前往神外排名全球第二的德兰斯医院培养进修，二十四岁毕业且顺利拿下主治医师的职称。
　　这开挂的人生，刚出生就打了人类智商天花板的高光。
　　同人不同命，她忍不住对比了一下自己。
　　专业理论课躺平，演艺事业随缘，唯一的相貌优势在顾清辞面前已经没了优势。
　　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去硬上弓？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第二天就咸鱼翻身。
　　然而一晚上过去，困意完全战胜了她刚立不到半天的flag。
　　好在顾岁欢这灵魂发问问醒她了，自己不能再堕落下去。
　　下床洗完漱，已经收拾好的顾岁欢给她喊了声加油，随后一脸愉悦出门。
　　默默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她换了身藕色针织衫配浅蓝牛仔裤，用刚收到的em高定小细管提了气色，看起来干净自然，清俪纯澈。
　　她先去知禾园简单买了早饭，这才插着耳机，慢悠悠欣赏着东大雨后初晴的秋景。
　　路中央是踩着自行车前去上课的学生，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朝气蓬勃，晨光透过高大的香樟树树枝，在他们身上洒落着斑驳陆离的曦光。
　　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些来来往往的高智商人群还勤奋，让她们这些咸鱼怎么活？
　　伟艺楼和知禾园的距离并不远，感慨了没一会儿，她就找到了表演基础这节课的教室。
　　离谱的是，明明她比平常早到了二十分钟，以前明明能缺大半的教室，大半的位子居然被坐满了。
　　好家伙，表演系什么时候也这么卷了？
　　心里迷惑至极，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看到同班同学唐绵朝自己招手，径自走向第五排右侧的位子。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给她表示谢意，就被对方一脸激动抓住手腕：“雾雾，你知道这节课为什么这么多人吗？”
　　闻言，江听雾一脸茫然：“为什么？”
　　“当然因为学特意邀请上届刚毕业的优秀学姐回母校，专门给我们来上开学第一课，”说着，还抬手指了指讲台正上方的横幅：“呐，热烈欢迎东沪大学1届优秀毕业生江韶音回归母校，是不是给足了排面？”
　　敏锐捕捉到“江韶音”三个字，江听雾下意识抬眸顺她的指尖望去。
　　嗯，横幅的布料很崭新，看起来像织锦，字体很遒劲，像是由院长亲自临摹。就连讲桌和电子设备似乎都换了一台。
　　老佛爷待遇。
　　脑海很快闪过这四字评价，她神色恹恹撇过眼。
　　唐绵俨然一个即将面见偶像的小粉丝：“雾雾，江学姐是我们系唯一一个没毕业就跟华盛影视签约的，华盛影视哎，那可是全国排名第一的经纪公司。”
　　她捧着脸，明亮的眸子里都是向往：“能进华盛，戏约基本就不用愁了。”
　　江听雾：“……”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知道唐绵是江韶音的事业粉，江听雾很给面子附和，“你努努力，签约华盛不是梦。”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唐绵凑近她，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摸着下巴边点头边疑问：“不应该啊。”
　　江听雾：……？
　　被看的心里发毛，她故作嫌弃挡住唐绵的注视：“什么不应该？”
　　“以我们雾雾的条件，居然现在都没收到华盛的橄榄枝，”唐绵很不理解：“难道他们公司星探都瞎了吗？”
　　正说着，余光恰巧瞥见教室门口一道明艳的鸦青色，江听雾冷笑一声：“的确挺瞎的。”
　　“同学们，请保持安静，”进来的是艺术学院辅导员，她稍稍扬起下巴介绍：“为了让大家清晰规划未来三年，时刻保持昂扬的精神面貌，学院特意邀请江韶音学姐简单分享交流，大家欢迎江学姐。”
　　“啪啪啪——”
　　阵阵不嫌手疼的掌声刚落，一身鸦青修身旗袍的曼妙身姿踩着高跟款款而入。
　　女人五官明媚，眉眼精致，长发用一根玉簪在脑后，举手投足清俪温雅，行走间无比摇曳生姿。
　　这相貌和身段，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女人脖颈戴了hl限定细链，说话间葱白纤指挡住胸口，微微向台下鞠了一躬：“我是江韶音，是这个夏天刚走出东大校园的普通毕业生，很荣幸能获严院长的邀请，与各位学弟学妹做以简单分享。”
　　出声时，那饱满如蜜的红唇微勾，弧度跟精准计算过一样，清泉般柔缓的嗓音，像绵密的秋雨，透过传话筒清晰传进江听雾的耳中。
　　敏锐捕捉到欲扬先抑的“普通”二字，她暗暗翻了翻白眼。
　　看不见横幅写着的“优秀”吗？非要把普通两个字咬的这么重。
　　如果不是她眼底显而易见的得意太熟悉，江听雾差点就信这姐是真谦虚了。
　　相较包括唐绵在内的其他人那股群情激昂，时不时还以热烈鼓掌的方式回应，有些昏昏欲睡的江听雾实在格格不入。
　　本想在【仙女下凡】吐槽一下，结果十分钟过去，并无一人回应。
　　她：“……”
　　这闺蜜关系真不是塑料的吗？
　　无奈放过微信，摁了静音决定来一把游戏。
　　但刚开心收下峡谷福利，组了队跟敌军准备来一波团战，胳膊肘就被轻轻撞了下。
　　还以为唐绵太激动不小心碰到她，乘胜追那颗逃跑的人头，江听雾并未理会。
　　江听雾不予回应，讲台上的女人眸色微暗，很快扬起一抹笑重复：“第一列第五排的学妹，请问你可以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吗？”
　　唐绵连忙推了推她：“雾雾，江学姐喊你呢。”
　　冷不丁的，耳畔被两道声音充斥，手一抖直接被对方反杀，江听雾：“……”
　　她抬眼，在一众或好奇、或惊讶、或嘲笑的眼神中，慢慢站起身。
　　只是唇瓣轻启，正要说出准备好的答案，就被江韶音柔声打断。
　　“……好了，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你不用回答了，”江韶音礼貌笑了一下，“请坐吧。”
　　“对了学妹，以后无论上课还是各类学院开展的讲座，建议可以专注一点哦。”
　　“学妹应该不会介意吧？”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江韶音直接收回眸光，“抱歉，耽误大家了一点时间。”
　　“我们接着往下说。”
　　江听雾：“……”
　　艹。
　　你从哪看出我不介意了？
　　而且你都嫌我浪费时间了，那cue我干什么？
　　被江韶音这ｃao作一膈应，游戏不止defeat，号还因打排位挂机被队友举报。
　　……日啊。
　　明明江大小姐已经如愿在娱乐圈如鱼得水了，怎么还有这闲情逸致来给她挑刺？
　　一上午立志做卷王的好心情就这么没了。
　　好不容易挨到十一点结束，懒得再看讲台处被众星捧月的女人一眼，和唐绵打了个招呼，拿起包直接顺后门走。
　　一路上，她都在默念“不与煞笔论长短”，到了知禾园，心口那股郁气才减少了些。
　　这会儿餐厅的人并不多，她常吃的排骨焖饭没人排队，因此毫不犹豫那家窗口走。
　　一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错把倒霉日当成黄道吉日当卷王，才导致遇见江韶音这个和她八字犯冲的女人。
　　晦气。
　　暗暗问候江韶音的空档，打饭阿姨也把餐具摆放在取餐口。
　　鼻尖被排骨的清香萦绕，江听雾原本怒火中烧的心绪瞬间豁然开朗。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没必要为了生气跟饭过不去。
　　然而人到了倒霉时候，走平地都会脚底打滑。
　　因为脖颈还卡着手机，所以端饭的过程，她的视线并不是很清晰。
　　等看见朝她横冲过来的小孩想躲开，明显已经来不及。
　　就在她抵挡不住，被猛烈的撞击冲地习惯性后仰，脊背堪堪被一道略显温凉的外力扶住。
　　熟悉的清墨香气，似密密麻麻的网，越过排骨的浓郁，扑面朝她的嗅觉器官袭来，轻而易举引起她心尖发颤。
　　在大脑停机了一秒以后，她的心里忍不住兴奋和雀跃。
　　……是顾清辞！
　　这个点他怎么在这儿？
　　一点是缘分！
　　果然妙不可言，知道她打定主意要追他，这不，他立刻自己打包送上门了。
　　越想越深以为意，那些上课所带的负面情绪更是片刻一扫而空。
　　看她唇角先由紧抿变为僵硬、再转成压抑不住的轻翘，顾清辞：“……”
　　避开女孩白皙透亮的脸颊，长指取过手机等她站稳，他这才稍稍往后移步：“江同学，注意安全。”
　　都有肢体接触了，还叫什么江同学，多见外。
　　想归想，江听雾可不敢直接说出来，转身笑吟吟说：“顾老师，刚才好险，真是谢谢你了。”
　　不等他开口，杏眼亮晶晶直视着他：“扶我之恩，当以身……不对，当涌泉相报，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请吃饭就不必了，”望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眸子，顾清辞顿了一下：“我和医学部两个学生一起过来——”
　　“顾老师，我也是您的学生，”话没说完，江听雾费劲儿将学生卡塞进包里：“您不能厚此薄彼呀。”
　　怕他很不客气二次拒绝，连忙一脸诚恳：“而且，我也有问题想请教您。”
　　顾清辞没出声，只轻挑了眉梢看向她。
　　那意思，不言而喻。
　　江听雾：“……”
　　有必要用这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我吗？
　　“顾老大！”正绞尽脑汁编造理由，一道清朗的嗓音落在耳畔。
　　定睛望去，只见两个身形高大的男生由远及近，看见她时，为首的男生裴帆一脸惊艳：“豁，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躲这儿陪妹子聊天呢？”
　　没过脑子的一句话刚完，就被顾清辞凉凉扫了一眼。
　　右边的宁延很有眼色踹了他一脚：“怎么说话呢？你当顾老大和你一样猥琐吗？”
　　随后一脸八卦在两人之间探寻：“老大你也真是的，人姑娘端饭端这么久，手都被烫红了，你也没说帮衬一把。”
　　鬼使神差的，顾清辞稍稍垂眸，正对上那只被餐盘边缘浸得有些发红的掌心。
　　“没事儿没事儿。”说着没事，江听雾却在心里狂点头，随即决定以退为进：“顾老师，您如果忙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了。”
　　这个不打扰的前提是“忙”，这些人高马大的男生们丝毫没有“忙”的迹象。
　　都明示到这个份儿上了，再直男也该知道邀请对方一起吃饭。
　　“好。”哪知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伸手主动接过餐盘：“我帮你。”
　　前一刻还被这个客气而疏淡的“好”字差点整得心肌梗塞，后一秒不经意与他指尖的冰凉擦过，所有的郁闷都很神奇一扫而空。
　　来不及压抑唇角的弧度，快步追上那道颀长而俊秀的身影。
　　“就放这里吧，”状似不经意挑了个位置，江听雾笑意吟吟，“谢谢顾老师。”
　　这随手一指，坐前方正是那两个男生挑的四人位。
　　顾清辞：“……”
　　他面不改色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如果有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去医学部询问。”
　　“那我能不能随时询问您？”江听雾打蛇随棒上，干净的眸子澄满了期待。
　　“……”顾清辞有些无奈，视线掠了眼腕表，秉持良好的修养解释：“术业有专攻，我并非什么都会。”
　　对视之际，江听雾没错过观察他面部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自然也注意到他压制却仍旧外露的焦急。
　　堪堪收住呼之欲出的一句“医生那你是什么科，我尽量往那科病”，她没再得寸进尺：“我知道了，谢谢顾老师。”
　　真是刷抖音刷中毒了，这种玩笑话可不能拿来调戏他。
　　起码现在不能。
　　反正她又不是不知道顾清辞的专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他在东大附一院，还怕不能跟他来日方长了？
　　想到这，江听雾瞬间笑意灿烂：“顾老师，您快过去吧。”
　　弯弯似月的杏眼澄澈干净，充盈着亮光，看得顾清辞有片刻恍神。
　　“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他不动声色别开眼：“再见。”
　　望着他俊拔如竹的身姿，江听雾撇撇嘴落座。
　　盘子里的排骨已经有点凉，就如同那人几乎没有迟疑的拒绝。
　　江听雾一手拖着下巴，一手拿着筷子拨弄餐盘里的米饭。
　　不愧是东沪大学公认的人间妄想，不仅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还对她的主动视而不见。
　　唉，真是不好追。
　　不过也是，如果轻而易举拿下顾清辞，她也不至于心心念念大半年。
　　没关系，这才第二次见。
　　就算是块冰，捂得时间久了，也不信它融不了。
　　另一边，顾清辞还没走近，一段毫不避讳的交流便涌进耳畔。
　　“你说刚刚跟顾老大在一起的那妹子是谁啊？”裴帆第一个不怕死问：“除了院花，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妹子。”
　　“那是你见识短，”宁延睨了他一眼：“不过那妹子看着挺眼熟的。”
　　顾清辞：“……”
　　脚下一顿，指尖摁了摁泛疼的太阳穴，不知怎的，一时并未上前阻止他们八卦。
　　那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哎，老大拐带人家连身份都没摸清楚吗？”
　　裴帆不解地挠了挠头：“不对啊，老大看着不像撩妹的那种，感觉那妹子投怀送抱的可能性大一点。”
　　“我赞同第二种，”宁延观察细微，故意卖了个关子：“颜值高，气质出众，感觉像学艺术的。”
　　“艺术学院，表演系101班，江听雾。”
　　想都没想，顺着这话，那张蓝底的校园卡内容就在他心间呼之欲出。
　　恰好这会儿，对角线位置的江听雾刚端着餐盘起身，腾出右手朝他笑语嫣然挥了挥。
　　慌不迭收回视线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失礼。
　　两人自然还没注意到有些异常的顾老大，指着江听雾离开的背影，裴帆断定：“但老大似乎对那妹子没兴趣。”
　　“不管主动还是被动，”收回目光，宁延摸着下巴沉思几秒，“先弄清楚人是谁比较好。”
　　说着，就要打开表白墙发帖。
　　“你们都很闲么？”
　　冷不丁的，一道熟悉的清润嗓音自身后袭来，吓得宁延手一抖，那条还没仔细编辑的帖子已经发了出去。
　　“不不不，”跟顾清辞就几天，裴帆已经不止一次体会过他这没什么温度的眼神有多恐怖，“老大我们只是想让你尝尝，今天这饭合不合胃口。”
　　“是的老大，”一贯最喜欢拆他台的宁延都跟着点头：“如果不合适，就让老裴倒立背《人体解剖学》。”
　　忍住掀桌的冲动，裴帆：“……”
　　这兄弟还能不能做了？
　　见他们插科打诨，顾清辞不疾不徐在靠窗的位置落座。
　　“还有心思想别的，看来你们学得挺好，”难得勾了勾唇，他一字一句状似无意问：“《人体解剖学》第31页讲了什么？许教授最新发表的sci第四个脚注出自何处？”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似乎感觉不到附近的任何响动。
　　倒是顾清辞依旧眉目温淡，指尖专注在屏幕敲打着。
　　宁延最先认怂，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对不起老大，我学艺不精，给许哥丢脸了。”
　　被这俩变态问题折磨的裴帆，感知危险的神经落后了半拍。
　　但被强大的求生欲支配，连忙求饶：“老大您大人有大量，就先饶了我俩吧。”
　　实在不是他们怂。
　　老许临时请假，医学部一时半会又抽调不出合得空的硕导，于是他们俩就很幸运被分在了顾清辞手里。
　　在东沪大学医学部，甚至是全国医学院，无论是本硕博哪个阶段，毫无疑问都把“顾清辞”这三个字当做人生顶级追求。
　　因为这个人在医学方面的造诣，简直变态到史无绝例。
　　十六岁保送大学，二十三岁提前完成学业，被东大院长亲自写推荐信前去德兰斯医院，六月份刚回国就稳坐主治医师的位子。
　　整整把寻常人从学医到评上主治医师的过程缩短了一半。
　　就连进东大附一院那天，院里的红毯，一路从大门口铺进办公室。
　　可见顾老大这位传奇的地位有多高。
　　刚得知他们被分在顾老大的手里，也很天真以为自己能被大神带着飞。
　　结果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先被顾老大的各种变态问题虐得体无完肤。
　　就比如这俩问题，谁没事会把页码和主要内容对应着背？
　　他们知道导师的论文是什么，但怎么可能把期刊脚注跟序号对应，而且还把出处准确无误记住？
　　两人绝望的想着，不自觉就吐槽出来。
　　“你们不能，总有人能，”他放下手机，眸光温淡，从他们写满哀嚎的脸上一一掠过，“许教授最新发表的期刊第四个脚注，出处正是《人体解剖学》第31页的内容。”
　　“为医者，要有扎实的临床经验，也要有全面的理论指导。”
　　这段语调十分平缓的话，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掺杂炫耀的成分，但顾清辞不会。
　　因为他，哪怕什么话都不说，本身代表的高度就是让所有人难以望其项背的。
　　完全没必要通过炫耀吸引眼球。
　　“吃饭吧，”见两人都有些沉默，顾清辞把校园卡往裴帆那边推了推：“谢谢你们，帮我带饭。”
　　“……老大，不用客气的，”想着人类的参差，裴帆主动要求：“老大，回去我们就把《人体解剖学》再学一遍。”
　　“煞笔，还有咱许哥的论文，”宁延拆完台，义正言辞讨好道：“老大，我一定会督促他，学不完就让他睡解剖室。”
　　裴帆：“ｃao，哪来的当代心机男，想住你自己住，少拉我下水——”
　　“既然这么喜欢解剖室，”顾清辞吃饭时喜静，眉梢抽了再抽，终于忍无可忍看过去：“那你们就一起住进去吧。”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相比被顾清辞单方面碾压的两人，回到寝室的江听雾，一想起被他触碰的手腕，唇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住。
　　他们都有肢体接触了，四舍五入顾清辞就得对她负责。
　　现在孩子的取名也很卷，那她是不是得未雨绸缪，提前想想哪些字的寓意好？
　　嗡嗡嗡——
　　手机接连不断的震动声，登时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
　　看到备注是【陆女士】，连忙点了视频接通：“我们日理万机的陆教授，终于想起来你还有个孤身在外的宝贝啦？”
　　屏幕里的女人，微卷的长发披肩，保养极好的面相画着淡妆，让本就出众的相貌愈发清妩知性，说是二十五六也没人怀疑。
　　女人温柔笑了笑，明显不吃她这一套：“小没良心的，昨天是谁收了红包，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的？”
　　江听雾：“……”
　　被毫不留情拆穿，她尴尬一笑：“嘿嘿嘿，这不是睡着忘记了吗？”
　　“……”嗔了她一眼，像是注意到什么，陆颜有些惊讶：“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无厘头yy人家。
　　江听雾：“……”
　　……没脸见亲妈了啊qaq。
　　“怎么不说话，”陆颜有些担心，“要不要测一测体温？”
　　她脸皮再厚，总不能告诉亲妈，自己被顾清辞诱惑，把持不住幻想怎么非礼人家吧？
　　说出去，陆女士一定会因为她的无耻，毫不犹豫把她扫地出门的！
　　“没，没发烧，太阳晒的，”随口扯了个理由，以免陆女士多问，她主动移开话题：“对了我亲爱的妈妈，你找我干嘛呀？”
　　知道自家女儿什么德行，所以对她的心虚，只丢了一记看破不说破的眼神。
　　“是这样，”陆颜看破不说破，“查尔逊医生推荐了东大附一院的许副院长，但许大夫临时外派，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见，是继续在附一院复查，还是我让你爸重新找医生？”
　　查尔逊医生，是英国德兰斯医院神外顶尖专家，半年前陆颜脑出血突发就是他接诊的。
　　那次手术后，陆颜便辞去普瑞大学任教职务回了东沪。
　　“当然在附一院啊！”后知后觉自己太心急，江听雾轻咳一声，状似说的有理有据：“查尔逊医生都让您去东大附一院，肯定是最合适的。”
　　“再说，东大附一院综合实力排国内第一，神外有位顾医生更是不输许院长，干嘛找其他医生呀？”
　　这么说也有理。
　　只当这小没良心的关心自己，陆颜也没多想，“那我让你爸打听打听。”
　　“不用打听。”
　　陆颜：？
　　“我保证，”江听雾拍拍胸脯，美眸似铺满了细碎的星子：“顾医生我认识，他绝对，绝对，值得信任。”
　　陆颜：“……”
　　这反常的样子，她不想注意都难，“你怎么认识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荡漾的笑有多诡异，江听雾故意把话只说一半：“秘密。”
　　和母上大人商量好这周末就去附一院挂顾清辞的号，挂完电话的好一会儿，江听雾还是没压住唇角的弧度。
　　所谓刚瞌睡就有人给她递枕头，正苦恼怎么制造接近顾清辞的机会，陆女士立刻就把理由给她找好了。
　　不愧是亲妈，在给她找对象这事儿上就没掉过链子。
　　“好家伙，”顾岁欢一进来，就看见她抱着手机笑得一脸旖旎的样子，“你干嘛呢？”
　　捂住发烫的耳根，她深吸一口气，照旧没能阻止胸腔内的强烈跳动。
　　一时间，连回话都忘了。
　　“救命，我为什么想不开学了临床，”走近床位直接瘫靠着椅子，明明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但顾岁欢还是挡不住八卦的心：“听宝，你是不是心里有狗了？”
　　被那双满含穿透力的美眸锁定着，江听雾：“……”
　　总不能说，我心里这狗，正是那位以后会重点关照你的老师吧？
　　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不过闺蜜间非必要不隐瞒，所以她轻咳一声，想装得矜持一点。
　　但一想到周末就能光明正大和顾清辞建立病患关系，还没开口就控制不住傻笑。
　　顾岁欢：“……？”
　　抽了抽唇角，微眯着眼冷哼一声：“女人，给你三秒钟，我要知道那只狗的所有信息。”
　　“……咳，”轻咳一声，江听雾总算找回了几分淡定：“我和你提过的德兰斯医院医生，你还记得吗？”
　　顾岁欢点点头。
　　她自然记得今年三月份，给陆阿姨做脑出血手术的主刀医生。
　　只是据江听雾描述，算上手术当天，和那位医生相处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一度让她十分怀疑，江听雾念叨了半年多的真命天子，到底是不是用来挡桃花的借口。
　　“你不会想说你在东大遇见那帅医生了吧？”顾岁欢脸上的表情俨然还没褪去：“顺便还上演了一出双向奔赴的戏码？”
　　“我也想双向奔赴，”江听雾抹了把辛酸泪：“问题是人家不愿意啊。”
　　“好家伙，”顾岁欢奇了，仔仔细细又把面前的女孩扫了一遍：“他瞎吗？连我们校花都看不上？”
　　肌肤如雪，唇红齿白，黑茶色的长发柔顺披落，那双杏眼更是氤氲含情，单论外貌，不正是令无数直男无法自拔的初恋脸吗？
　　放眼整个东大，甚至是现如今美人遍地走的内娱，有谁在这张脸跟前不自惭形秽？
　　“还是说这帅医生，正是那种传闻里不近女色的冰山霸总人设？”
　　如果是这种类型，倒跟她那位注孤生的古板小叔如出一辙——
　　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性冷淡。
　　顾岁欢不由递去一记同情的眼神：“听宝，要不你换个人追。”
　　恨顾清辞撩不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男人也成功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不换。”江听雾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顾岁欢：“？”
　　她不解：“你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想到那种如霜似雪的人间仙子，有朝一日会对着她耳根泛红，江听雾止不住心潮澎湃：“你不觉得把冰山霸总从神坛拉下来更有成就感吗？”
　　顾岁欢：“……”
　　沉默几秒，“腾”得一下起身，顾岁欢朝她走了过来。
　　江听雾故作害怕往后缩了缩：“……你干嘛？”
　　“听宝，你的思想很危险啊，”说着，伸出莹白的指尖，慢悠悠勾住江听雾的下巴：“不过我喜欢。”
　　“我相信我们江大美人，一定可以悄悄让那位冰山医生为你沦陷为你臣服，然后惊艳东大的所有人。”
　　说到最后，她意有所指挑了挑眉：“顺便证明我们被誉为‘纯欲天花板’的校花，绝对不是爱.无能。”
　　都说江湖遍地是瓜友，传统印象都以为能考上东大的学霸，那必定天天读书读得昏天黑地。
　　实际上，读书并不能取代东大人的吃瓜心理。
　　尤其校花校草这种风云人物，只要个人情感的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瓜友出没。
　　比如「惊！校花拒绝所有追求者，竟然是爱.无能」的帖子，常年久居论坛榜首。
　　如果她和冰山医生在一起了，这“爱.无能”的揣测自然不攻自破。
　　“言之有理，”江听雾瞬间被取悦到了，也没在意她们这动作有多引人遐思：“那我——”
　　话没说完，就被“砰！”得一道摔门声打断。
　　应声望去，正是黑着脸的钟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她钱没还。
　　又是一道摔门声，快步将包砸向桌面，二话不说把窗帘拉上。
　　寝室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只余几缕微光，挣扎着从缝隙钻进来。
　　这行云流水的过程，完全当另外两个人不存在。
　　作为顾家千娇百宠的小小姐，从小到大，顾岁欢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好心情全被毁了，秀眉紧紧拧起：“你干什么？”
　　江听雾连忙拉了顾岁欢一把，生怕后者一个冲动朝钟情扇过去。
　　虽然这个冲动，她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钟情一脸理所当然，语调不阴不阳：“这位公主，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挂了科也丝毫不觉丢脸吗？”
　　“没人打扰你睡觉，”为了寝室的和谐，江听雾可以忍受钟情指点别的，唯独忍不了她明晃晃阴阳闺蜜：“但你凭什么对岁岁人身攻击？”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成功踩中了钟情的雷区。
　　“我凭什么？”钟情冷哼一声，面上充满了尖酸，愣是遮住了原有的秀气：“那你，又凭什么指责我？”
　　“你……”顾岁欢这直脾气，反手就想冲上去跟她干一架，硬生生被江听雾拉住：“好了宝，我们走吧。”
　　下意识想挣开，视线对上江听雾暗含深意的眸子，登时反应过来。
　　她冷哼一声，越过钟情拿了课本，忍着郁气跟江听雾出了寝室。
　　“听宝，还好你提醒我了，”出了寝室楼，顾岁欢忍不住吐槽：“不然钟情现在可能已经被120带走了。”
　　至于原因，大概率又是钟情借跟她起冲突，装作心脏病和抑郁症双重复发。
　　这种把戏，钟情这一年多没少来膈应她们。
　　她不怕事，但要是被无辜讹上，没病也能恶心出一身病。
　　“你还说，”江听雾也有些头疼，撇撇嘴长叹一声，“谁让寝室出了个祖宗？”
　　“要是和她起了冲突，吃亏的还是我们。”
　　“真想把她赶出寝室，”顾岁欢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颇为郁闷：“这姐就跟钉子户一样，院长都惹不起。”
　　她们不是没申请过换寝室。
　　院里已经同意了她们的申请，但流程走到公寓管理中心那边，愣是被打了回来。
　　理由很简单：对于特殊同学，要多去关心关爱、互帮互助，而不是一味逃避。
　　她们也想互帮互助。
　　问题是钟情，只要她在寝室，就根本没有想跟她们和平相处的意思。
　　开学这几天，梁艺萤一直没回寝室，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受不住钟情的折腾。
　　“实在不行，我们搬出去吧。”沉思片刻，江听雾说出这个一直考虑的问题。
　　“要不我们怎么是闺蜜呢，”这提议正合她心意，顾岁欢觉得心情都没那么差了：“把寝室留给那姐。”
　　“随她折腾，我们不伺候了。”
　　两人一拍即合，只是没等梁艺萤在群里回复，时间就到了一点五十。
　　“听听，你先联系萤萤，”换了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抱着书跟去刑场一样，“祝我好运。”
　　顾岁欢这学期的课表，除了周四周五两天，其余都排的满满当当。
　　“拜拜，”江听雾忍着笑，深深递去同情的一记眼神：“祝你不被老师提问。”
　　见顾岁欢逐渐淹没在乌泱泱的人潮中，江听雾也折道往伟艺楼走。
　　岁岁说的对，在这个卷王横行的时代，她不能再当一条咸鱼。
　　想把顾清辞那种站在顶峰的极品撩到手，自身实力也不能拉胯。
　　与此同时，东大附一院手术室。
　　成功将病人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来，顾清辞几人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最后一台手术，面对病人毛细血管骤然破裂的性命攸关时刻，顾清辞临危不乱，用半秒钟判断方位，九秒半成功缝合。
　　这种极致的冷静，看得裴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
　　“老大，你真的太帅了！”明明已经累成狗，但裴帆吊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给他比个赞：“这技术，在下心服口服。”
　　“这次我支持老裴，”宁延也累得喘不上气，靠着墙壁勉强支撑着：“老大，你这从小吃啥长大的？体力咋能这么强？”
　　三台手术，每一台不仅亲自主刀，还要带他和宁延两个青铜，从凌晨到现在，大气也不带喘一下。
　　同样是人，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并未理会他们的赞美，顾清辞一脸平静：“保持自律，按时作息，你们也可以。”
　　末了，他想了想补充：“而且熬夜，也会造成性.器.官过早衰竭。”
　　他的表情没什么波澜，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裴帆跟宁延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纷纷别开眼。
　　“……”忍不住又看了眼宁延异常明显的黑眼圈，裴帆踹了他一脚：“听见没？说你呢。”
　　宁延：“……整得好像你没熬一样。”
　　没多理会两人的“掐架”，摁了开门键，撑着有些酸涩的腰身，率先出了手术室。
　　“顾医生。”回办公室的途中，有不少护士向他打招呼。
　　出于礼貌，强忍着浑身的僵硬，他都一一予以颔首回应。
　　刚推开门，就见周云序斜倚着就诊椅，言笑晏晏朝他道：“顾医生，可算把你等到了。”
　　顾清辞顿了一下，随即径自走向置衣架，全程都没回他。
　　周云序也不介意，单手手肘撑着桌面：“顾医生，上次和你说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考虑，”套上白大褂，顾清辞拒绝得毫不留情，“不是我分内之事。”
　　“别急着拒绝啊，”见他自顾自在办公椅落座，执起笔专注写病例，周云序也不卖关子了：“这次请你出山的，是艺术学院新来的温语浅老师。”
　　见顾清辞笔尖一滞，周云序还以为有戏。
　　他端正了坐姿，语调颇有几分循循善诱：“人家追你追到国外，又因为你回东大，毅然决然放弃英国的高薪。”
　　“你，真就半点面子都不给啊？”
　　闻言，顾清辞放下钢笔，盖上笔盖。
　　长指越过鼻梁，有一下没一下摁着有些泛白的眉心，纤密的睫羽微遮住眼睑，似乎真的在考虑。
　　周云序也不着急，很有耐心等他开口。
　　待眼角的酸涩散去了些，顾清辞重新打开钢笔，眼也没抬：“若我这次应下了，还会有下次吗？”
　　周云序：“……”
　　短暂的怔愣后，他干笑：“不愧是你，顾医生。”
　　难怪整个附一院，都说顾医生是断绝七情六欲的圣僧。
　　在他的眼里，不仅没有男女之分，而且能做到完全看淡生死。
　　所以即便站在手术台上，他也能全程冷静客观，面无表情完成一轮又一轮和死神的博弈。
　　普度众生，却又拒众生于千里之外。
　　就连朝夕相对的办公室，都被他整得冷冷冰冰，简直跟隔壁停尸房不相上下。
　　这样的人，明明该是一块融不了的冰，却更像一团炽烈的火，引无数芳心前仆后继，甘愿沉沦。
　　想到那双一向温温柔柔的眉眼，如果知道顾清辞不愿顿时就会黯淡无神，甚至还会强撑着失落，表示自己没关系。
　　他实在不忍面对那样的温语浅。
　　字如其人，面前正在被撰写的病历本，字体行云流水，刚硬遒劲。
　　就像握笔之人，明明连轴转了三台手术，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足以吸引温家小公主死心塌地，放弃大好前途，跟着他跑去英国又跑回东沪，最终屈尊在东大当兼职辅导员。
　　甚至卑微到拒绝学院的协调，非要让他来请顾清辞协助新生注册工作。
　　不知道的，还以为偌大的东沪艺院，已经缺老师缺到要顾清辞这个临时代课的医生当壮丁。
　　默默收回思绪，周云序挣扎了好半晌，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顾医生，能不能看在兄弟的份儿上——”
　　见顾清辞终于肯抬眼看他，周云序一脸讨好，连忙去饮水机给他接了杯温水过来。
　　对上那双并无温度的眸子，他陪笑着保证：“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顾清辞：“……”
　　视线从慢慢从周云序的脸上移开，淡淡扫向涟漪越来越小的杯面。
　　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低眸看了眼腕表，并未给那通未接电话拨过去。
　　沉默了几秒，他直视过去：“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会直接把你扔出去。”
　　“我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见顾圣僧终于松口，周云序皱紧的眉头肉眼可见缓和下来：“谢了，兄弟。”
　　低低“嗯”了声，顾清辞继续手头的工作：“时间。”
　　“周五下午，”生怕他反悔，周云序顺便把地点和内容一股脑也交代了：“东门求学大道艺术学院，只要你帮助语浅简单登记信息就行。”
　　“就这些？”
　　“那你以为迎新工作有多难？”及时给温语浅转播了这边的情况，周云序收了手机利落起身：“怎么说你也算东大半个老师，就当跟同事互帮互助了。”
　　见顾清辞唇角微动，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周云序当机立断挥挥手：“不打扰你日理万机了，回头请你吃饭。”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道挺拓的身姿就在门口消失不见。
　　很快，空旷的办公室，除了男人微乎及微的呼吸，就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没了吵嚷，专心致志集注意力于笔端，踩着下班的点，终于写完了一沓厚厚的病例。
　　正准备给那通未接来电回过去，恰好屏幕亮起了电话。
　　将浮标划向右侧，他唤了声“妈”之后解释：“抱歉，现在才下班。”
　　“没关系，见你没接，我猜你肯定还在忙，”元秋锦笑了笑，声线一如既往柔缓：“晚上院里还有其他安排吗？”
　　知道顾清辞问一句答一句的性格，以免气氛沉默，所以元秋锦主动挑起话头。
　　“岁岁今天打电话说自己在学校住不下去了，想在外面找套房子。”
　　“你大嫂和阿沉都在剧组，指望不上，你晚上有空的话，能不能找找有没有合适的？”
　　顾岁欢的母亲温钦凝，当今娱乐圈“国风四大美人”之首，年过四十风韵仍存。
　　就算生过两个孩子，戏约也一直没断过。
　　而顾岁欢的亲哥顾砚沉，放着祖传皇位不坐，非要和亲妈一起闯娱乐圈。
　　仗着顾家人天生的变态智商，童星出道至今顺风顺水，年仅二十五就拿了金奖大满贯。
　　母子俩常年在外不是拍戏就是商演，元秋锦自然而然就把主意打到小儿子身上了。
　　“晚上有空，”他一边起身换下白大褂，一边稍稍拔高音调：“我会留意的。”
　　“我想起来了，”忽然一道灵光划过，元秋锦笑盈盈的：“你在东大附近不是有套公寓吗，应该还空着吧？”
　　“……”秒懂元秋锦的意思，只能无奈搁置自己搬进去的打算：“好。”
　　“公寓现在还在装修，月底才能搬进去。”
　　“谢谢我们善解人意的老三，”搞定顾岁欢这小麻烦，元秋锦轻呼一口气，踏踏实实享受spa服务：“那就不打扰你忙啦，拜拜~”
　　不等顾清辞反应，就跟对待工具人一样，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唇角不由抽了抽，他面无表情将办公桌的角角落落都收拾整齐。
　　经过这个插曲，等他换好衣服，基本没遇见一同下班的同事。
　　一路目不斜视来地下车库，刚坐进车子绑安全带，见手机屏幕亮起。
　　好幸福一家（10）群聊，显示“99+”消息。
　　大致浏览了下面的表情包刷屏，他翻到艾特他的那条。
　　岁岁欢喜：[@顾清辞
　　我的叔，感谢您舍己为侄，收留我和听听脱离水火。]
　　[比心.jpg]
　　敏锐捕捉到“听听”两个字，眼尾禁不住颤了颤。
　　五分钟后，元秋锦才回了条：[差点忘了，你要是没地住了，记得找你姐哦/玫瑰/]
　　而这条消息，距离那通电话挂断整整过去了半个小时。
　　很明显，是元秋锦后知后觉想起来的。
　　可能觉得应该愧疚一下，又隔了十分钟，她加了个[摸摸头.jpg]的表情包。
　　顾清辞：“……”
　　江听雾从形体房出来，时间已经临近下午五点半。
　　她走到一旁的休息位，先用湿巾擦了擦汗，拿起矿泉水一仰而尽。
　　总算缓过劲后，她打开手机，发现【仙女下凡】群里十几条未读。
　　影帝老婆：[听宝，我已经找到房子了，最迟月底就能搬进去。]
　　这么快？
　　江听雾讶了一下。
　　她往上翻了翻，看见梁艺萤的消息：[我先住我家徐先生这里，你们就不要担心啦。]
　　[为了庆祝我们终于逃离636，有空咱们聚一波。]
　　都是成年人，梁艺萤选择和男友同居，也没有什么好评判的。
　　所以顾岁欢只调侃了几句，便给她说已经找好了住的地。
　　[棒！不愧是我岁宝！]连忙交代自己因为练功才错过消息，江听雾继续说：[瞬间觉得未来一片光明了！
　　[.jpg]
　　知道两人这会儿都在上课，所以消息发送成功后，她果断退出群聊页面。
　　意外的是，辅导员孙晗居然私信她：[听雾，要是有空，速来一趟我办公室。]
　　[严院长有事找你。]
　　严院长？？？
　　江听雾惊得直接瞪大了双眸，“腾”地站起身，手机都没拿稳摔向地面。
　　也不怪她震惊。
　　严院长严述，导演界的泰斗，成名三十年来，一直都被当做教科书式的典范。
　　其处.女作《昭君出塞》，与当时还是国家大剧院名不经传的小演员元秋锦合作，在上世纪末刚普及彩电的时代，可谓火得家喻户晓。
　　此后陆陆续续合作了几部戏，都霸占着央华台暑期热播，成为无数人的童年回忆。
　　可见他们的艺术地位有多高。
　　只是功名最盛的时候，严述却突然退出影视圈，选择默不作声在大艺术学院任教。
　　这当院长，一当就是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