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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念着，梁侍卫向她走来，还用油纸包了一大块后腿肉给她。
“不吃。实话跟你说，这只猪是我朋友。”
梁侍卫喷了：“咳咳……殷小姐说笑吧？”
“我说真的。在山上的时候，我没有别的朋友，来来回回见到的就是山里的生灵。这只猪猪我给它起名阿黑。现在它被吃了，是自然法则，但我不能吃它的肉。”
梁侍卫同情的望着她：“殷小姐一定是太寂寞了。我能理解这种心情。我有个庶妹，从小不与人接触，便和满院子猫猫狗狗成了朋友，还经常说话。”
殷宁心道那是不同的，但也没解释。
梁侍卫又问：“魏书涯是谁？”
殷宁开口：“为什么你一定要问这个问题？他就是一个普通老人，在山里游荡久了，偶然遇见我，有时会说说话。”
梁侍卫一脸你没说实话的看透表情，换了另一个问题：“你老实说，所谓缝补身体，根本就是你的托词吧？你一开始就奔着救人而为。”
殷宁笑了：“那我也问你，为什么你这么好奇问这问那？究竟是你要问，还是你主子要问？”
梁侍卫：“我主子？你是指太子殿下？也没错，太子也好奇，但其实我更好奇。说说呗！”
“既然如此，咱们交换。正好我对京城不熟。昨夜拿住的凶徒是谁？”
“威远伯庶长子杜铭俊。你可千万记牢了，他是个品德败坏的纨绔。将来你在京城议亲，可要避开此人。”
殷宁被他气笑了：“谁要议亲？我还不到十四。”梁侍卫不以为然，世上的女子不都是这个年纪议亲的？再说，慕大人把她接回去，不就是觉得外甥女大了，该议亲了。
殷宁也不争辩，回答他：“你想的没错，我一开始就是奔着救人去的。”
梁侍卫不解：“那为什么不直接说？整那缝尸一套？”
“其一，我没有十足把握救人成功。其二，如果你是吴大家人，有人告诉你缝上肚子能救他命，你会怎么样？”梁侍卫下意识道：“这人是个疯子。”
“你会不会让她动手？”
梁侍卫坚定摇头。忽然他就明白了，所有人都以为伤者必死，那么给一个死人修补尸体不但不会受阻，还会收获感激。退一万步，人没救回来，也避免了希望转为失望再到迁怒的纠缠。他眼神复杂的望向殷宁，聪明啊！
“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该我问了。凶犯审了没有？他为什么要伤害几个山里的猎户？按说双方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无冤无仇才对。”
梁侍卫撇撇嘴：“他自己招认说，捡到了一个奇怪的箱子以为里面有宝物。东躲西藏怕人看到。藏在枣林里打算天黑透了再赶路。谁知猎户们打猎发现了他，他一时恐慌下手伤了人。谁知道呢？他也是穷疯了。”
殷宁沉默，貌似他见到的每个人都穷疯了，包括皇家贵人。
梁侍卫再问：“你就实话实说，魏书涯是不是你另外的师父？”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已经认定。
殷宁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一定要追问呢？他老人家不见外人。”
梁侍卫开心的大笑：“你终于承认了。我和阿孤打赌你另有师父，阿孤还不信，硬说千机山上就没有这个人。他输了十文钱，我找他要去！”兴冲冲就走了。
殷宁脸上并没有变化，淡淡的抚了抚头发。哎！头发干枯，手感很差。
魏书涯是她前世的医科导师。
走回里正家，刚好听到太子就此事做出初步审判。杜铭俊暴起伤人是真，但也的确不是谋杀。万幸直到此时此刻，受伤的三人都没有死。也因此杜铭俊得以减轻刑罚。首先赔付伤者医药费。吴大伤的最重，赔十贯钱。伤腿的五贯，轻伤两贯。三家都没有异议。要知道这样的世道，一个壮年劳力还卖不到五贯钱。死在战场的兵丁也才给五贯抚恤金。
当然，一码归一码，杜铭俊押回京后，还要蹲刑部大牢一些时日，如果吴大最终死了，刑罚还要加重。
杜铭俊听完判决，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太子是个执法公正严明的人，身上背了人命落在他手上，很难轻了。
不过，赔钱的过程有点不好看。杜铭俊身上没钱，搜到裤衩子和脚底板，才搜出来一个小玉坠，一个银带扣，一个金镶玉扳指以及藏在鞋底的一片薄薄的金叶子。拢到一起，经过一番现场拍卖，将将凑够十八贯钱。看得出来杜铭俊心疼的要死，这已是他多年来所有的积蓄了。
一行人接着赶路。
马车上，殷宁问慕大老爷：“大舅舅，梁侍卫是什么身份？”
慕大老爷淡淡的说：“还能是什么身份？就是侍卫。”
“可阿宁感觉他并不是普通侍卫。”
慕大老爷眼神一暗：“你感觉没错。太子身边就没有普通侍卫。他叫梁墨，是梁国公家的世孙。”
殷宁吃了一惊，但她的关注点还有另外一层：“他爹是世子吗？”
慕大老爷默了一默：“如果他爹活着，当然是。他爹早就死了，还很蹊跷。梁国公很伤心很愤怒，立了梁墨为世孙。并且放话，如果梁墨出了意外，他就辞了国公爵位，梁家举族成为庶民。从那以后梁墨就安全了。”
殷宁听明白了，这是一部典型的家族夺嫡血泪史。害死梁墨爹的，只怕就是梁家其他的继承人。
“阿宁还有疑问，大舅舅不要见怪。这些贵人，譬如二皇子，敏王世子，都是西卫皇族顶尖尊贵了，为什么我感觉大舅舅并没有特别的尊敬他们？”
慕大老爷嗤了一声：“二皇子领着大理寺的差事，担任捕头一职，将将是个从九品。敏王世子待在太子身边的时候，也是挂着侍卫名头。不止他们，其他侍卫个个都是勋贵公子，哪一个单拉出去都是人物。”
殷宁吃了一惊，很快又了然，历史上确实有贵族子弟或入宫当差，或为当权者近身侍卫的传统。不止不算低贱，反是一种荣耀的体现。
紧接着慕大老爷面无表情的补充：“没办法，都太穷了。想要存点私房花用，必须找份差事做。”
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