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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向空闷不吭声坐回到了餐桌，面前的鸡蛋卷金灿灿的，上面还用番茄酱挤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红澄澄的大笑脸，和完成它的主人，有的一拼。
心里的那口气，好像没那么堵了。
季向空低头一点一点将鸡蛋卷吃完，放下叉子的时候，一旁的顾魏开了口。
“向空，心里别总憋着事，说出来人会舒服一点。”
食物产生的多巴胺会让人心情愉悦。
季向空沉默了半晌，顾魏也不催促，就在一旁静静等着。
季向空“我们现在这样不好么，他为什么非得要我回去呢？一个屋檐下，相看两相厌，有什么意思。”
季向空说的那个“他”，应该是季景明了。
“向空，我能不能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跟你聊聊这件事。”
顾魏这人，脸上藏不住太多的情绪，讨厌一个人会不假辞色，而关心一个人，也是满眼真挚。他似乎习惯将大部分情绪都藏在那双瑞凤眼里，可惜眼睛太大，一对视，便泄了天机。
见季向空没有拒绝，顾魏顺理成章把这个当成了季小爷的默许。
“这个世上，你和你爸才是最亲的人，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们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和你爸把关系搞僵。”
这个开头，真的是相当客观了。
季向空“那他为什么要结婚呢？就我们父子两个一起过日子，不好么。”
“你总归要长大成人，你将来会遇到你心仪的另一半，组建你自己的小家庭。那这个时候，你想没想过，你爸爸一个人生活，会不会太孤单寂寞？”
小孩不满意咕哝着。
季向空“结婚有什么意思……”
“那好，退一万步说，哪怕不结婚，你也会有你自己的事业要打拼吧？你爸年纪大了，你总不能让一个六七十的人，还跟着你一起上阵父子兵吧？”
季向空“他要人照顾，那就请个二十四小时的阿姨。嘶——你弹我脑门干什么！”
季向空摸着脑门，瞪着顾魏。
“看护阿姨和心灵伴侣能一样么！”
顾魏没好气瞪了回去。
“再说了，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姐带着敌意，可你是不是有真正想要了解她呢？或者试着不要将她每一次善意的接近，都当成她对你有所企图呢？”
顾魏看着季向空，而季向空也在看着他。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循循善诱过，这会儿功夫说的话，都快赶上他一整个月说的话了。
可他费尽口舌，孤傲的季小爷究竟能听进去几分呢？
顾魏在等着季向空说下面的话，哪怕是回上一嘴，他也能知道，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劝。
可惜，季小爷今天格外惜字如金。
这么说都听不进去？那他还能说什么？瑞凤眼微微一眯，脑袋里正做着头脑风暴，可在季向空看来，那双大眼睛正在无声说着“劝不动小孩了怎么办”。
季向空看得没来由一乐，想着这人也太有意思了，一双眼睛里，心事都写得明明白白。
“我……考虑考虑……”话音刚落，瑞凤眼里的苦恼瞬间被喜悦所替代。
还总说他是小孩，秒变晴天的顾魏，才是小孩好不好！
又过了一周，季老爷子顺利出院，季向空答应了爷爷，回家里去看看他。
这一周里，顾魏忙着值班，还上次调班的人情，加上有几个外地重症病人的转院，忙得如一只小陀螺。别说三天加起来睡眠时间不足八小时了，他一周的睡眠时间加起来连六小时都不到。
即便如此，他还是特意在季向空回家的当天，硬给自己上了一个闹铃，顶着惺忪困倦的眼皮，去季向空房间里翻箱倒柜。
“我就穿这个，不是挺好的。”
季向空看着顾魏手里那身笔挺的西装，连连摇头。
顾魏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你们家是大家族，你爷爷刚出院，肯定会遇上不少人。亲戚或者是要巴结你们季家的人……穿这个，看上去人精神些。”
季向空最讨厌束缚，一想到自由的躯壳要塞进这么一套刻板的衣服里，心里全是抵触。
可当他看到顾魏眼睑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灵动的眼瞳被细细的血丝包围，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的手，慢慢伸向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手往下一沉，拿住了木质的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