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武

　　“你们看到亚飞了吗？”一对中年夫妇焦急地询问着神山上下来的试炼者。
　　“没有，亚飞哥他走的太快了，我们都跟不上啊。”那人苦笑道。
　　这是最后一批了……
　　母亲踱着步，手中捧着食盒，里面装满了铁亚飞最爱的菜色，这三天已经换了好几次了。
　　父亲抽着旱烟望着那座肃穆的山峰，眉头紧得能夹住一张白纸。
　　在外焦急等候的铁四通夫妇看来，铁亚飞进入神山的时间太长了一些。
　　足足有三天三夜，往常超过了这个时间的试炼者们，早已化为路标一样的白骨。
　　纵然焦虑无比，他们仍然怀着坚定的信心，铁亚飞能够回来，因为那可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孩子。
　　果然，就在第四个晚上，铁亚飞从那座山上下来了，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绝版神术，他背着的，是一个熟睡的孩子。
　　孩子眉目清秀，看起来约莫六七岁的模样，脖颈上吊着一个亮闪闪的金片，上面镌刻着两个字，秦武。
　　其他人上山试炼，差一点的得了富贵财宝，好一点得了术式造化，唯独铁亚飞，抱回来了一个娃娃！
　　这在天赐部落掀起了轩然大波，而更令天赐族惊讶的是，次年的试炼中，神山竟然无法攀登了！
　　试炼者们兴致勃勃而去，失望而归，所有人都被神山坚定地拒绝着，连山脚下都咫尺天涯般，无法到达！
　　秦武是山神的孩子，山神已经给出了所有的恩赐，所以不再接受新的天赐族。
　　这是最为主流的说法，但是谁的心里都会有疑问，为何山神要将自己的孩子赠与一位试炼者？
　　而得到了这神之子的男人，又究竟得没得到其他的东西？
　　铁四通一家却从未有它言，只当秦武是自己的孩子般将他抚养成人，秦武自幼机巧聪敏，铁亚飞以大哥自居，对二弟呵护有加。
　　经历了不知多少春夏秋冬，秦武也逐渐长大成人。
　　少年剑眉星目，身形颀长，皮肤被日光晒得略黑。如果按下山是六岁来看，如今也有十二岁的年纪了。
　　他盘着腿坐在院子当中，虽然手指已经摩擦得通红，可还是又一次描绘着熟练得不行的术式。
　　他闭上眼，用心感受着术力的震动，试图激活术式。
　　可是半晌也没有反应，他咬着嘴唇，拳头狠狠地锤在了地上！
　　又失败了！
　　作为铁家的义子，山神的孩子，秦武自小备受瞩目。
　　他一身蛮力，挥舞铁四通打造的最重的大剑也不费吹灰之力，也聪慧绝伦，理论知识一经指点就明白得十分通彻。
　　只是有一点，他一直也无法掌握术式的使用。
　　在铁亚飞的耳濡目染下，秦武自然清楚术法的本质是什么。
　　用先天术力与自然界中术力的共振作为引，以手势、绘画等手段绘制的术诀术式，将自然界不同属性的术力具现为不同的术法。
　　世人为方便区分，将世间存在的五种不同属性术力区分为五行术力。
　　金属性的术力，功效主冲击，不仅是争斗时最常用的进攻手段，打铁、农耕、出行等也非常实用。
　　木属性的术力，功效主生机，可以促进伤口愈合、肌体强健，战场上有广泛应用，更是种田、牲畜业的好帮手。
　　水属性的术力，功效主塑造，拥有着最强的塑造属性，可以幻象制造骚乱，也可以破妄，也开发用作镜像通话、潮流装饰等用途。
　　火属性的术力，功效主控温，可以控制周边温度的冷热，在民生中也有保温保鲜、冶炼萃取之大用。
　　土属性的术力，功效主防御，防御得当自然会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在平时也有固化房屋、简易护具的用法。
　　五行术力各司其职，在这片世界，士农工商兵，无论是什么职业，有术力术法的加持，都会事倍功半！
　　就算是街上流窜的流浪汉，也会无师自通地运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然而秦武始终无法释放术法，就算理论知识滚瓜烂熟，就算术式术诀构筑完美无瑕，也是一点波动都感受不到！
　　那是先天术力的共振有问题，还是术式的描绘有问题！
　　秦武一拳又一拳地锤在地上，拳锋渗出了鲜血，大地发出了悲鸣。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秦武回头看去，哥哥铁亚飞的一袭白衣映入眼帘。
　　他举手投足间已褪去了青涩的少年模样，称得上是俊雅的面容透着温润如玉的气质。
　　六年的光阴磨去了少年锋锐的棱角，岁月赋予了他更为沉稳的性格。
　　“小武，收拾一下，”铁亚飞顿了顿，“收拾好了带你去极北城的北武堂。”
　　“北武堂？哦，好……”秦武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有些困惑。
　　极北城倒是知道，就在天赐部落的南方不远。
　　据说按行政区划，自己的部落还是归他们管辖，每逢节日，家人都会带着自己过去赶集，买些过节的物什回来。
　　不管怎么说，这次去了，回来一定要买点甲子坊的野猪肉干，那可太香了！
　　想到这里，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秦武跳了起来，“了解，出发！”
　　简单地换了件衣服，秦武手腕一抖，锋利的小刀在额前颈后上下翻飞，碎发纷纷飘落。
　　他晃晃头，青铜镜中的自己短发清爽，朝气蓬勃，他满意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正午的阳光落在身上颇有暖意，二人向着南方徐徐走去。
　　“爷爷，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不会术式的笨蛋吗？”
　　“小点声，快走快走，以后你可不能像他一样！”
　　无忌的孩童和忌讳的老人牵着手快步离去，他们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地收入了秦武灵敏的耳朵。
　　他的面色和心里没有波动，毕竟这样的说法，已经听得……太多了。
　　那是董家的老伯，他自然认得。
　　他儿子是开包子铺的，对自己很好，总送自己包子吃。虽然老伯嘴上说着这种话，但是和大家一样，都是没有恶意。
　　……的吧。
　　极北城大概有四个小时的脚程，等二人温吞吞地到了，天色也有一些暗了。
　　城门高而耸立，透着天赐部落内少有的威严大气，秦武咋舌，不禁看直了眼。
　　等到排队轮到了二人，金戈交错之声骤然响起，两柄长矛挡住了二人的路。
　　“抱歉，城里规定，先天术力过高者，请出示身份证明。”官兵们面带警惕地望着铁亚飞。
　　铁亚飞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官兵们仔细确认后，各个点头。
　　“等等……这个孩子，看不出他的术力？”一名官兵指着秦武，拧着眉毛，“怎么可能，是掩盖术力的术法吗？”
　　氛围再度变得紧张，铁亚飞叹了口气，“他先天术力微薄，此行是我带他去北武堂做术力启源，各位不要担心。”
　　看起来为首的那人摆了摆手，长矛应声分开。
　　“既然是天甲先生的话，我们也不必过于紧张。”
　　天甲，哥已经到那个级别了吗？
　　极北城会聘请民间高手为自己的兵士们不定期地进行术式演练，根据他们的实力不同，按天地甲乙丙的规则，从地丙到天甲一共六种分类。
　　不知不觉间，哥成为那种万里挑一的高手了吗？
　　“先天没有术力，那可真是怪病……”
　　“那么罕见吗？我之前也没了解过，我怎么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呢？”
　　“你是笨蛋吗，你见过一个人打生下来就没有呼吸，还能活十几年的吗？先天术力那种近似本能的东西，没有的话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这，这也太过了吧？”
　　官兵们的交头接耳清晰地落入耳中，秦武面色渐沉，似乎野猪肉也开始不香了。
　　铁亚飞的手微微攥紧了一些，他低声说道：“小武，你可能只是先天术力太薄弱了，我带你看看，说不定会好的。”
　　秦武轻轻嗯了一声。
　　被铁亚飞牵着、满腹心事的秦武不多时就看到了北武堂的招牌。
　　北武堂看起来极为气派，墙壁用水字术式装潢成透明的模样、
　　金碧辉煌的大门后，亭台楼阁、池馆水榭一览无遗，最大的空地应该就是练武场，一排排的后生们施展着术法，看起来煞是壮观。
　　术法的启蒙、使用和传承，在这个世界由大大小小的术法堂口耳相传。
　　光是极北城管辖的领域，就存在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术法堂，根据不同的领域，也分为专注于武道传承的武术法和专注于职业培育的文术法。
　　北武堂作为极北城数一数二的武术法传承地，这般气派倒也合得上它的名声。
　　“哥，术力启源是什么？”秦武这才想起来问。
　　“走吧，一会你就知道了，我约好了，”铁亚飞带着他穿过前厅，走到了练武场，“刘先生在吗？”
　　“来了来了！”尖细的嗓音响起，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叫嚷着溜了过来，“是谁找我？”
　　“我们预约过的，请帮忙术力启源吧。”铁亚飞指着秦武。
　　“他可能是先天术力不足，现在还用不了术法，听说你们的术力启源颇有成效，特来请你们试试。”
　　“好说好说，钱带够了吧？”刘先生眼珠滴溜着，捻了捻自己的小胡子，“没钱不干的啊！”
　　铁亚飞亮了亮钱袋，刘先生抢了过来，翻看一眼，眼睛亮了起来，“贵宾里面请！是这位小兄弟吧？快来快来，保证你今天就学会啊！”
　　铁亚飞留在门外，秦武跟着刘先生进了内室，只觉装潢豪华，红木打造的家具，奇珍异宝、名贵字画有条有理地摆放着。
　　内室正中有着一张圆形的坐垫，刘先生看着秦武对那坐垫挑了挑下巴，“坐上去吧，把衣服脱了。”
　　秦武依言坐了上去，又脱去衣物。
　　刘先生在背后发出了啧啧的声音，“你本是先天极强的气脉，是练术奇才！但是经脉不通有所阻塞，应该就是这里，疼吗？”
　　他对着秦武的侧肋狠狠地摁了一下，秦武痛呼出声，“好痛！”
　　“疼？疼就对了！”刘先生捻着胡子，“这里堵塞了，怎么施展术法？看我帮你疏通，通了就好了！”
　　刘先生的手上下游走着，伴随着秦武的痛呼，足足一个时辰左右，大汗淋漓的二人才从内室走了出来。
　　门外等候多时的铁亚飞登时迎了上来，“怎么样？”
　　刘先生捻着胡子，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铁兄莫急，小兄弟的筋脉已经通络了，这样，小兄弟你来试试，来个最简单的金字术法，破！”
　　秦武闻言，手指捏了个诀，一股蕴含着沛力的冲击破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