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一真人

　　“宋休，你好大的胆子!”
　　回过神来的沈柯双目圆睁，似要喷出火来，宋休当着这么多人甚至仙人的面说这话，如同扇他的脸面一般!
　　白袍男子眸中泛起一抹异色，目光投向宋休，又透着一丝惊讶。
　　眼前灰头土脸的少年眸中透着一股子倔强，让白袍男子微微颔首，却也没有出声。
　　沈家家主沈远山有些难堪，他干咳一声，尴尬道:“仙人，都怪老夫管教无方，府中下人才失了礼数。”
　　白袍男子扬了扬眉，不置可否，耳畔又响起宋休铿锵有力的声音。
　　“身为下人，顺从是本分，受辱是过分，有些辱，可以暂时容忍，有些辱，绝不可受!”
　　一席话掷地有声，场中下人想到自己方才跪拜那白袍男子时的奴颜懦色，暗道惭愧。
　　沈柯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宋休喝道:“本公子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拖下去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沈家主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他偷偷瞥了一眼白袍男子，却见他反而略有兴致，眸中泛起异彩。
　　沈远山暗松一口气，心道还好，仙人并没有因此发怒或不满，若是仙人一气之下不愿带沈柯去临仙门修行，那可就糟了。
　　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沈远山沉吟片刻，挥手道:“柯儿，不得无礼，杖责一百与要了他的命有何区别？今日仙人降临，我沈府蓬荜生辉，岂可沾了血光？此事待日后再提，宋休，你下去吧!”
　　“这……”沈柯胸膛一鼓，一口气咽不下去，但他看了一眼那白袍男子，还是强压下心头不满，不多说了。
　　沈远山笑了笑，对他道:“柯儿，待你日后去了临仙门修行，接触的便是飞天遁地的修炼之士，哪有功夫整天与这等下人置气？你说是不是？”
　　沈柯听罢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父亲说得是。”
　　不料白袍男子眼见宋休面无表情转身便要退下，竟出声道:“宋小友，请留步!”
　　宋休闻言一愣，缓缓转身，指着自己道:“你……叫我？”
　　“放肆!这位是临仙门的天一真人，腾云驾雾的仙人，你胆敢无礼？”沈柯禁不住出声道。
　　天一真人看了沈柯一眼，微微蹙眉，又对着宋休淡笑道:“不然呢？”
　　宋休只得转身回来站定，天一真人的目光如烈日般刺眼令人不敢直视，浑身透着骇人的气息，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宋休紧咬牙根，身形岿然不动，表面淡定，心中却免不了紧张。
　　天一真人暗暗点头，这小子，能在他威压下如此从容，实属难得，他凝目道:“你叫宋休对吧，过来!”
　　他出声如同飞瀑落下，余音又宛若高山滚石，宋休不禁浑身一颤，腿脚软了下来。
　　这天一真人到底是何等仙人？随随便便一句话便将他震成这样。
　　宋休心中惊疑不定，他缓缓移动脚步，走到天一真人身前，只觉一股凌厉如刃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仿佛置身千年寒冰之中，心神震动不止。
　　天一真人也不多言，直接伸出两指点在他眉心，随后闭上了双眼。
　　宋休只觉脑中一震，头痛欲裂，忍不住要惨叫出声，但看到天一真人闭目专注的模样，又不敢打扰，只得咬牙攥紧双拳，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
　　沈远山和沈柯不知道天一真人在做什么，但脸色却都极为难看。
　　正堂之内，众人噤若寒蝉，下人们露出羡慕的神色，这宋休怕是要得到大造化了!
　　少许，天一真人缓缓睁眼，目光闪烁一番后露出失望之色，叹息一声，挥手道:“你退下吧。”
　　这副神情，看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嘿，看来这小子不怎么样，仙人看不上眼!”沈家子弟窃窃私语着。
　　一众下人也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毕竟同样是下人，凭什么你能被仙人看中？
　　沈远山和沈柯相视一笑，没有多说，这一幕，正是他们所期望的。
　　宋休点点头，转过身去，心中有股惆怅感，他虽不知道天一真人做了什么，但也知道了自己让这位仙人很失望。
　　退到堂外，宋休倚着墙面坐下，长叹一声。
　　仙人之事，他素有耳闻，在三千里长河郡中，据说有两大修行宗门，临仙门和玄乙宫。而临仙门，则是长河郡数百万人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据说，那里仙阙林立，宫廷遍布，有神龟仙鹤、架云仙人、御剑修士，他们飞天遁地，法力无边，受世人所敬仰。
　　一旦有人有幸能够拜入临仙门，必将一飞冲天，名动一方，无数小势力会攀附而来，所在家族也会趁势崛起!
　　但千百年来，能够进入临仙门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那道山门，就是一道天堑，阻隔着来自四方的求仙之士。
　　不曾想，这临仙门的仙人竟会登门拜访沈府，难不成是以往有什么交情？
　　宋休皱了皱眉，不再想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天一真人那失望的神情。
　　想必那位仙人，对他有些期望的，然而自己却让他失望了。
　　宋休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到一阵迷茫。
　　传说要想成为修行之士，一要有仙缘，二要有资质，而他，有什么呢？
　　握紧了双手，他愈发沉默了，也许只有天一真人那样的仙人，才能随心所欲，真正做到不屈人，不受辱。
　　仙人，也仿佛凌驾于所有凡人之上。
　　宋休有些向往了，这不正是他所苦苦追求的吗？
　　……
　　夜已深，风渐起。
　　门没有关，宋休卧在柴房中，望着天边的寒月，有些失神。
　　他本都准备好了被沈柯带人一顿毒打，但直到现在沈柯也没有寻上门来，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一阵夜风涌来，宋休浑身一颤，再抬头时，却见门外立着一个人，身材高大，衣袍鼓动，一股飘渺的气息从寒风中透了出来。
　　宋休知道他是谁了，忍着暗伤站起身，惊讶道:“仙人……你……”
　　月光下天一真人目光闪烁，他摆手道:“你不必叫仙人，本座道号天一，你叫真人便可。”
　　“真人。”宋休称呼了一声，又问道:“真人为何深夜来访？”
　　天一真人淡淡笑了，道:“白天的事，不过是人前做做样子罢了，你不必在意。”
　　“做做样子？”宋休一脸茫然，但想到天一真人先前那失望的模样，顿时就明白了，不禁激动道:“真人，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