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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濯枝 / 17最相思

17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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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怎么知道他叫施杰?”
  
  孟听枝更纳闷了,蹙起眼,开始回想那晚的安保队长,黑西装,身材高大,不苟言笑,一看就是那种一打十的狠人。
  
  “那天晚上,那个程公子不是让他送我回家嘛?”
  
  孟听枝“嗯”一声。
  
  周游被晕车摧残的面孔上,终于露出点红扑扑的笑意,自顾自绕着衣服上的带子说:“我自己问的,他说他叫施杰。”
  
  “哦。”
  
  孟听枝脑子里想着程濯,这一想就深了,早上动身前,孟听枝特意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她要去云安参加学校安排的写生,不出意外要在云安待十天。
  
  说完,就捧着手机后悔。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话多,他会不会觉得烦?他们那种男人是不是最讨厌粘人?
  
  程濯回复在一个小时后,那会儿学校大巴预备启动,跟车导游在说行程,孟听枝刚卡紧安全带,车椅朝前一晃,屏幕里窜进一个字。
  
  “嗯。”
  
  真的好冷淡。
  
  周游不知道哪来的精神,本来没骨头似的歪在车座里,忽然一下直起腰,“就哦?”
  
  孟听枝懵懂地看着她,“不然?”
  
  “他叫施杰唉。”
  
  孟听枝:“?”
  
  周游指自己:“我叫什么名字?”
  
  “周游。”
  
  “他叫什么名字?”
  
  “施杰。”
  
  周游有种引导谜底即将揭晓的激动:“连起来!”
  
  “周游……施……世界?”
  
  “对!”周游又躺回座椅里,心满意足,喜难自禁,又绞着自己的头发问:“枝枝,你觉不觉得我跟他蛮有缘的?”
  
  孟听枝:“……”哪方面?
  
  “我觉得他有点帅。”
  
  “……”
  
  孟听枝实难接话,抿了抿唇,不知道是鼓励朋友勇敢追爱还是不要太冲动,周游显然并不在意孟听枝的反应,关注点已经转移。
  
  “枝枝,那个程公子是小晨吗?”
  
  孟听枝侧过脸,惊大眼,“你怎么知道?”
  
  “瞎猜的,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挺喜欢你的,是你男朋友?”
  
  “不……”孟听枝斟酌,苦涩地回:“还不算吧?”
  
  “他看起来不像普通人唉,那天教训那个男的真的有帅到,气场好绝……”
  
  周游絮絮叨叨在说那晚的感受,孟听枝转头看向车窗外。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天色有点阴,亮炙光线从云间洒落,山林一半阴翳一半晴明。
  
  车里大半人晕得陷入浅眠,安安静静的,只有老旧的冷气出风口灌着呼呼噪声。
  
  她声音也很小,像陷入了回忆。
  
  “他以前看起来就和别人不一样。”
  
  周游没听太清,“什么不一样?”
  
  “像光……”
  
  十四中是苏城最好的高中没有之一,从师资力量到基础设施。
  
  孟听枝中考结束那年,锁区政策刚出,十四中还没有面试环节,不然以她那时的资历,很可能无法通过十四中的入学考核。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住在桐花巷的穷人家小孩,半点才艺也无。
  
  就连现在的专长美术也是高二才开始学的。
  
  而当年十四中的冬令营是去挪威看极光,四十个名额,六位数的报名费,除了程濯,一三届的几个名人都去了。
  
  纪枕星的观察日记登了苏城科技报,乔落凭借一套冰川美照红遍全网,徐格学旅途中换了第N任女朋友。
  
  那年冬天程濯在干什么没人知道。
  
  那年冬天的孟听枝,在暗恋程濯。
  
  她带着攒了好久的零用钱,天刚亮就去青体中心排队买矢藤源斋的限量画册,排到她的时候就刚好没有了。
  
  她前面的黄牛买走了剩下全部,转头提了三倍价问她要不要。
  
  她眼角鼻子都是红的,半掩在围巾里,不知道是冻得还是难受的,手指捏着口袋里的零用钱,摇了摇头说不要。
  
  她要不起。
  
  回家后她发了一场烧,吊水的时候被阮美云骂了好久。
  
  孟辉来医院给她带了热热的奶茶,阮美云又跟他吵,说她这会儿不能喝甜的,两个人就在观留病房嚷起来,直到巡房护士过来提醒。
  
  鸡毛蒜皮,令人生厌。
  
  十六岁的孟听枝在病房,瘦白手指捧着热热的奶茶纸杯,喝一口,齿间有红豆的甜香。
  
  灰扑扑的窗外在飞年前的雪,大片大片,想到程濯,细细的嗓口里呛了一下,紧抿住唇,长久地看着滴在手臂上的眼泪,小小一朵水花。
  
  她垂着眸,瘦白的指尖,病殃殃地抹去泪痕,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到薄薄几张纸币。
  
  忽然就释怀了这世上除他之外的所有爱而不得。
  
  因为十四中离家近,孟听枝高中是走读。
  
  高一开学,她比住宿舍生少一个领寝室钥匙的环节,直接去行政楼领取学生卡。
  
  一起下楼梯的女生因为同宿舍已经结伴,一路热聊,让她在大太阳底下有点形单影只。
  
  学生卡要去食堂的规定窗口激活,充完钱,孟听枝逛到食堂的奶茶窗口。
  
  点单机前的牌子写着品类。
  
  孟听枝默默浏览,皱起秀气的眉。
  
  窗口里的老板问她:“请问需要什么呢?”
  
  她看着点单牌,目光游离着,“怎么会没有红豆……”
  
  斜刺里,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进入视线。
  
  圆顿指尖在塑料牌上敲出低频的顿响。
  
  敲的那行字是:相思奶茶。
  
  “红豆。”
  
  孟听枝转过头。
  
  那是她第一次见程濯,就像某种不容抗拒的光照进阴暗的小房子里,一瞬间万物明亮。
  
  他额前碎发微湿,那种淡淡的热汗气与清新洗剂混合的味道,构成了孟听枝对少年感的初印象。
  
  那么不具象的词汇,却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程濯提醒完她之后,窗口老板递给他七八杯做好的柠檬水。
  
  他提过袋子。
  
  孟听枝耳边有塑料袋摩擦的响,密集突兀,像是强行灌入耳膜的白噪音声频。
  
  老板提醒说还是老样子,里面只有一杯是温的。
  
  程濯拿着东西就走了。
  
  孟听枝愣顿的视线追上他的背影。
  
  白T,套红黑球服,背后是数字14,白色束脚运动裤被门口的强力冷风灌出几道凛凛的褶。
  
  一臂剥开门口的空调帘,踩进室外光里,裤脚和高帮球鞋之间露出一截白皙脚踝。
  
  连骨骼都好看。
  
  她不记得发了多久的怔,人都已经走了,窗口里递出她点的奶茶,五分糖,加红豆。
  
  她喝一口,肺腑浸甜。
  
  她想了想问:“为什么会叫相思奶茶呢?”
  
  窗口老板里笑笑说:“我老婆取的,因为此物最相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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