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师弟

　　“嘶溜溜——”
　　将蘸着鲜香酱油的竹升面条送入口中，味蕾受到刺激的少年不禁大口咀嚼。
　　“唔~唔~唔~这面挺正宗…而且也没有很贵。”
　　眼神扫过挂在墙壁上、正指午时整的十二时辰制的钟表，然后停留在价目表上，少年作出评价道。
　　“唔~这个云吞味道也很好。”
　　“滴哩哩——”
　　就在少年赞叹之际，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接入一通电话。而手机屏幕上同时显示出“师弟”二字。
　　“滴——喂，你们到了吗？”
　　“到了，张师兄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云吞面馆这里，离你们不远，要过来一起吃吗？”
　　“我们都吃过东西，你直接来这边接走这些货，我们好去住宿的地方休息一下。”
　　“师、师兄，我还没吃饱！”
　　“……”
　　就在对方作出回应时，忽然插入了另一个听上去十分憨厚的男子声音。
　　“连义磊都过来了啊？”
　　闻言，张子列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把声音的主人。
　　“是啊，师父说他最近修行进度不错，便让他下山做其他历练，对他而言，总是在山上也不大好。”
　　“唉~想不到他会这么争气。”
　　“对啊，我也没想到他在你走了之后，会突然拼命修炼。”
　　顺着张子列的感叹，电话那头也同样作出一个正面的评价。
　　“对啊对啊！张师兄，看我这么努力修行的份上，奖励我一个云吞面怎么样？这几天一直吃干米饼，我想吃点热腾的东西！”
　　而听到他们如此正面的评价自己，“徒义磊”连忙喊道。
　　“…既然这样，我给你们都打包一份吧，也算是我给你们的一些犒劳。”
　　“好啊！好啊！”
　　“唉…师兄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对于张子列的说辞，对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那不如我们直接去你那里吃吧？既然不是离得很远，打包的话就很浪费。”
　　“好好好！牧师兄也答应了！张师兄发个定位给我们吧！”
　　“可以。”
　　“嘟——”
　　话一说完，电话便被直接挂断，看来徒义磊确实对此十分上心。
　　随后，张子列便在手机里发出定位，而在定位发出几分钟后，被引来的两名身穿简式道士服的青年成为了这小店里非常惹人注目的存在。
　　“张师兄！”
　　高高举起手臂的、体型肥壮且脸部带肉的青年，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张子列桌前，一屁股坐下。
　　“义磊，你吃云吞面还是吃什么？”
　　“云吞面就可以…我可以点鲜虾云吞面吗？”
　　“可以。”
　　“唉……”
　　“靓女！”
　　正当“牧贵玉”无奈地与二人同坐，徒义磊向刚好拿起菜单板和铅笔的年轻女性举手示意。
　　“来了！”
　　面容清秀而充满活力，身穿服务员衣服、斜挎着一条绣了“官话、广话、客话”三词的条幅的女性微笑着走到三人的桌前。
　　“…我要鲜虾云吞面二十五文的，牧师兄要什么？”
　　“……十五文净云吞。”
　　神色疲惫的牧贵玉望着墙壁上的价格表，低声说道。
　　“好，稍等！”
　　记完新客人想要的菜品，年轻女性随即转身将单张放在厨房的小窗口上。
　　“盯……”
　　但不知为何徒义磊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小窗口，而是跟着女性服务员移动——
　　“喂喂，义磊，你怎么一下山就犯色心？”
　　“唉！不、不是啊！牧师兄！”
　　“那你一直望着人家干嘛？”
　　“额…我是觉得她肩上挎着的条幅很奇怪。”
　　一边说着，徒义磊一边指了指。
　　“嗯……那个是做什么的？师兄。”
　　同样有些不理解其用途，牧贵玉便扭头望向张子列。
　　“那个是为了避免本地人不知道这家店可以用本地话而做的，因为这地方外地人多、也有很多外地老板，所以官话非常普遍，本地人在这里为了保险很多时候都不用本地话交流，就算在可以本地话交流的店铺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这么做了。”
　　“噢噢、也就是说，那条幅就是指那个女生会说的语言吧？这方法还挺好啊！”
　　“就是这样…如果去潮州牛肉的店铺吃东西，还可以见到写潮语的，去吃法国菜可能会见到写法语的，毕竟这边外国商人有不少。”
　　“嗯、确实巧妙。”
　　充分理解了其中的道理，徒义磊和牧贵玉都不禁赞赏道。
　　“说回来，那些木材废料你们拿了多少出来？”
　　“除了储存不够十年的全部拿出来了。”
　　“唉…那岂不是有一大车？”
　　“是一大车，用三匹马才拉得动。”
　　“三匹马……你们哪里找来的？山上没有马吧？而且这个时代很少见到马吧？”
　　听到徒义磊的补充，张子列不禁微皱眉头。
　　“当然是去钦天监设在白云山的观星台借的。”
　　“………也就是这些马本来是拿来协助观天象的？”
　　“是啊。”
　　不知有何问题，徒义磊直接干脆地答道。
　　“…他们居然同意借啊。”
　　“听说最近都用不上，只要在半个月内还回去就可以，而且也说不能让这些马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不四处走走会很容易有情志病。”
　　对于张子列的疑惑，牧贵玉作出更进一步的解答。
　　“你好！大碗鲜虾云吞面、净云吞！”
　　话语刚落，服务员刚好端来了热腾的云吞面与云吞。
　　“噢噢噢！”
　　“……”
　　“唔！好吃，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别这么没吃相，人家都在看我们这边了。”
　　见到徒义磊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牧贵玉无奈地叹了叹气，道。
　　当然，这种劝告并没有太大意义，徒义磊仍是在大快朵顾、而知道孺子不可教的牧贵玉则维持自己的节奏食用鲜美的云吞。
　　小店里人来人去、收款的电子提示音与食客们的点菜声反复纷然，在这凡俗小地的人声交错之中，不知为何，有着一份不可思议的平和气氛。
　　“唔唔——吃完！”
　　“嗯…我也是。”
　　“滴——”
　　听到两个师弟这么说，张子列随即拿起手机扫描贴在价格牌下边的二维码。
　　“——收款五十五文。”
　　“走了。”
　　说罢，张子列表带着两个师弟离开了云吞面店铺。
　　走在周末时段的繁华街道上，刚修剪过枝丫的古老榕树的树荫为三人避免完全暴露在太阳光底下，越过有人出出入入的便利店、排着长队的雪糕店、门面精致的面包店等等。
　　同时，他们的对话也与大街上的嘈杂声合为一气——
　　“对了，师兄。”
　　“嗯？”
　　“你已经来这边教书有一段时间了吧？”
　　“怎么？”
　　“这学校里的符术教材的水平怎么样？”
　　“……”
　　被牧贵玉这么一问，张子列一时间陷入沉默。
　　“…教材水平……怎么讲呢…感觉就是把各门派的符术理论都混搭在一起，然后不分流派的进行编撰。”
　　“嗯？是那样吗？”
　　“对，所以每一章的符术知识都不连贯，如果按照这个教的话，基本就是误人子弟。”
　　“不会吧？我听说现在天子堂上管符术教学的是华夏符术造诣最高的八个人之一。”
　　听到张子列如实的讲述，徒义磊不禁睁大了眼睛。
　　“…想不到你居然知道这件事，不过，教材出问题，那肯定代表这领域被什么其他因素严重干预。”
　　“……朝廷政治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想了，还是想一下那些木料怎样运到学院里更有用。”
　　察觉到牧贵玉的话题导向后，张子列随即打住了其深入讨论。
　　与此同时，三人也拐过弯而抵达马车停放的地方。
　　“嘶嘶——”
　　“嗯？”
　　尔后，他们见到一名银发少女和一名红发少女正站在马车前…正确来说，应该是站在三匹马的身前。
　　红发少女眉头紧皱，神色间有些不耐，但她看到银发少女聚精会神与马匹对视的样子，又不好出声打断。
　　而倒映于马匹眼眸之中的银发少女，此时身处手掌抚摸它的额头，并在心中默默问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
　　“嘶呜——”
　　“…祈，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马匹低声回应，一眼就认出两人的张子列走上前。
　　“唉？子列…？”
　　“哎呀？真是有缘啊，张老师。”
　　“师兄，你怎么会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难道你……”
　　“…她们一看就是我的学生好不好？”
　　用干脆的发言堵住徒义磊的嘴巴，张子列把视线转回巫祈身上。
　　“你们今天是出来玩吗？”
　　“嗯，许师妹说想来这边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因为她之前不住在这里。”
　　“是那样，不过我没想到巫师姐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全部逛过呢。”
　　“嗯…毕竟我没什么要出来走动的想法。”
　　被许红雀这么一说，巫祈有些无奈地说道。
　　“出不出来、看个人喜欢就是了…说起来，你们在马面前是做什么？”
　　“嗯？张老师知道这三匹马的来历？”
　　“…那是我们带过来的马。”
　　就在许红雀询问后，牧贵玉立马接话道。
　　“哦哦~我还以为是什么旅游商人的…对了，你们是张老师的同门吗？”
　　“不错。”
　　“啊、那要一起去吃饭吗？我跟巫师姐现在正好要去吃午餐。”
　　“…我们刚刚吃完回来。”
　　“哎呀~那还是可惜了，你们就这样错过了跟两个美少女一起吃饭的机会。”
　　“……”
　　听到许红雀这有些轻浮的话语，牧贵玉下意识地微皱眉头。
　　“额…那我们就先去吃午饭了，先走一步。”
　　而察觉到对方表情的未免变化，巫祈连忙抓起许红雀的手腕、拉着就迈开脚步。
　　“嗯，拜拜。”
　　“拜拜。”
　　在互相挥手道别后，两女也很快便转过街口弯道，使得身影不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