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竹舟上谈

　　“喂喂…小云。”
　　“怎么了？小吉。”
　　“你说，那个巫祈姑娘来山里多少天了？”
　　一直没有记日子的习惯的麻雀，像自己的妻子如此问道。
　　“…已经第四天了。”
　　“这么快？”
　　“当然，第一天上山，第二天睡了过去，第三天修养，今天总算可以下床活动。”
　　因为怕小吉不明白过程，小云便如此贴心地解说到。
　　“唉~才刚刚可以下地，就跑来游江，是不是不合适啊？”
　　而得知详情后，小吉的目光便投向江面上，有二女一男乘坐竹舟上——
　　“呼滋——”
　　“…自然界的风雷……居然如此简单就——”
　　此时此刻，坐在竹舟上的巫祈正摊开手掌，试验佩戴在左手上的木手镯法器的威能。
　　而当她眼看着一团伴有电光的旋风团自手中生成，理所当然地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法器，是蕴藏特殊力量的器物。
　　虽然大多表面看上去只不过是好看的物件，但在能够驾驭灵气的人手中，却可以引导出不可思议的各种现象。
　　治愈疾病而延寿、疾行千里而远遁、唤仙鬼而得神佑……
　　万千象力，皆可以法器承载。
　　但法器的种种玄妙，一般人并不知晓。
　　所以，作为从来没有真正接触修行的凡人，巫祈的表现可谓十分正常。
　　“……这是我们军事科研界梦寐以求的气象武器！”
　　“气象武器？那什么东东？”
　　听到这古怪的名字，坐在一旁的铜芸仙问道。
　　“就是可以影响到自然界气候的武器！这个法器如果运用得当，直接可以干涉天气！”
　　“…唉~小祈你原来在想这么危险的事啊？小心被雷劈哦。”
　　“呜…为、为什么这么说啊？”
　　被铜芸仙这么一讲，巫祈连忙解除灵力，追问道。
　　“当然是因为天气状况一直由天庭和大道所掌控，作为凡人如果直接控制天气，便会遭受到惩罚。这也是为何历来我们只说‘上告天庭求雨’，从不说‘自己造雨’的原因。”
　　坐在竹舟后边的张子列，作出解释道。
　　“…是这样啊。”
　　“啊、所以你必须要谨慎使用这个法器，不然到时候把天兵天将引下来，我也救不了你。”
　　“呜……”
　　“哼哼，子列说的没错。”
　　同样知晓这些的铜芸仙认同道。
　　“话说回来，小祈你居然可以如此轻松就驱动法器…难道你做过什么修行？”
　　“嗯？没有哦，只不过先前穿的…紧身衣一样有符文，那衣服有自动抽调灵力的装置…可能是因为习惯了？”
　　“…那种衣服只是让你习惯灵力流动的感觉，根本不会在控制灵力上有帮助。”
　　“唉？是那样吗？”
　　张子列的专业解答，让巫祈不由得讶异道。
　　“不过说起来，你从哪里找来这种衣服？你又没带什么行李。”
　　“当然是我给的。她上山前穿的衣服可是穿了好几天，人家一个娇滴滴的美少女，怎么可以一直穿脏衣服？”
　　铜芸仙理直气壮地答道。
　　“……原来如此。”
　　闻言，放下了心中顾虑的张子列，开始仔细打量身穿古代服饰的巫祈。
　　素白的裙衣、盘起的长发，环裹胸襟的贴身设计以及斜向叉开的衣领，无疑完美勾勒出了少女窈窕的身段，那无暇的雪白长颈，不被胭脂修饰的清丽脸庞有些淡淡红晕，如此衬托出伊人娇羞的魅力。
　　不用质疑，此时的少年已经完全沉浸其中。
　　“…不好看吗？……还是说，头发不是黑色的话，果然还是很奇怪？”
　　“才不是，他是看你看入迷了好不好。”
　　“！”
　　“…是、是那样啊。”
　　听到铜芸仙如此点破，张子列连忙别过头，而巫祈则是脸庞通红地垂下视线。
　　“嚯嚯~真是美好啊。”
　　“……这个水道转弯，你就到站了吧？”
　　无视铜芸仙的调侃，张子列站起身、拿起划水的竹竿插入水中，改变竹舟的行驶方向。
　　划游过山间河流的弯道口，与之前不同的两岸山势也呈现三人的视野之中——与转弯前两侧广大而平整的坡地不同，眼前这一片地貌有着无数直立的陡峭柱状山屹立于绿林之中。
　　“嗯…我在这里下船。”
　　观望四周以辨认方位后，铜芸仙如此说道。
　　“那在哪里靠岸？”
　　“不用靠岸。”
　　“唉？不用吗？”
　　听到铜芸仙的回答，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难道这仙子也懂得飞行术一类？
　　虽然飞行术并非很难习得，但一般这种由动植物化成的精灵都不会特意学习，基本上是沿着原本的动植物习性和天赋进行修行。所以，铜芸仙若是懂得飞行术，那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当然，我自有办法！”
　　“……”
　　在少年少女四只眼睛的注视下，铜芸仙站起身而走向右边、尔后腿部微屈，摆出凌空跳跃的姿态——
　　“哈！”
　　“————扑通！”
　　“……”
　　“——哗啦啦！”
　　铜芸仙跳入河道而激起的水花层层叠叠，既落回水面、也撒到了竹舟上。
　　“……”
　　——居然是游泳！？
　　看着铜芸仙脑袋探出水面，用不知何种姿势朝着岸边行进，两人不禁半张嘴巴、露出惊讶神色。
　　他们就这样呆愣着，观望身穿华服的铜芸仙游到了岸边。
　　“嘿咻——”
　　抓住坚韧的枝丫而上岸，身上衣服已经完全湿透的铜芸仙转过身，向两人挥了挥手，并如此喊道：
　　“你们就慢慢幽会吧！”
　　“……”
　　“……”
　　“………！”
　　“………！”
　　听到此言，张子列和巫祈都未能反应过来，直到铜芸仙没入树林而不可见之后，他们才在与对方的对视中回过神——
　　而理所当然的、两人在对视几秒后便下意识把视线转向一旁。
　　“啾啾——”
　　“…那个、接下来要怎么办……是回去、还是继续往前？”
　　“…继、继续往前吧……我想多看一些不同的风景。”
　　“……嗯。”
　　虽然对话支支吾吾的，但两人终归是商定了接下来的行程。
　　“哗啦——”
　　竹竿再度沉入水中而划动，似乎伴随着这道细微声响，少女不知为何有些怦然心跳。
　　…幽会……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容易就说出这种词。
　　感情青涩的巫祈、抿着樱唇，视线低垂而保持沉默。而后方的张子列同样不作言语，看来一样没有什么与异性独处的经验。
　　“……”
　　“……”
　　“哗啦啦——”
　　就这样，竹舟轻浮游行，又接着顺着水道左转弯，两人也随即抵达更加宽阔的平坦区域。
　　“哒。”
　　“！”
　　随后，巫祈从背后听到了走上前的脚步声。
　　…他怎么走过来了？
　　“……”
　　“哒哒——”
　　“唉？”
　　因为脚步声越过了自己，低着视线的巫祈有些不解地抬起头——
　　“哗啦——咔！”
　　只见张子列举起竹竿，**立在竹舟前的岩石的根部，通过卡位发力而规避了碰撞。
　　“呼——”
　　“……！”
　　下一刻，河上轻风拂过脸颊，宽阔的水道两岸有着无数向河面探出枝丫的树木，因为云朵迁徙而去，阳光映照出粼粼波光以及随风摆动的树影。
　　若将目光放到更远处，则可以见到地势较低的一众小山峰密布于开阔的天地之间，沐浴于灿烂的太阳光色之中。
　　毫无疑问，这是非常震撼的景色。
　　“…看来再往前就是瀑布了。”
　　不过，比起欣赏景致、张子列更为注意不远处河面断裂的地带。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景。”
　　而心醉神迷的巫祈，则是不由得低声感叹道。
　　“…你应该很少跑山里面吧？”
　　“嗯…因为一直都在城市生活，从来没有去未开发过的山林，就算现在有能力去探险，也应该要应付考试和训练，根本就没有时间。”
　　“那看来从这个方面来讲，现代人其实挺可怜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
　　听到望向自己的张子列如此评述，巫祈无奈地苦笑道。但随后，她好像有些沉醉地作出回忆，道：
　　“…之前坐在耳乙背上看到的景色也是……还有晚上的满天星斗、各种神奇的动物、由植物化为人形的仙女、你送给我的木手镯，这些都是根本不可能在学校见识到的东西。”
　　“……”
　　“虽然受了一些伤，课程也被耽误…但是，我现在很庆幸可以同你一起上山。”
　　说罢，巫祈露出了已经许久许久未曾有过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毫无阴霾的、天真烂漫的笑容。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呢？
　　少女已经忘记，少年也不会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下的一切让少女触碰到自我存在的实感。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受伤的事讨厌我。”
　　见到巫祈的笑容，张子列也不禁露出微笑。
　　“呼呼——”
　　此时，风又强了些许，遮阳的云朵完全远去，停止于河面上的竹舟也随即暴露在太阳底下。
　　“…我们去岸边歇一会，你身体刚刚恢复，如果中暑就麻烦。”
　　“嗯。”
　　“哗啦——”
　　巫祈轻轻点头、张子列手中竹竿也随后入水，将竹舟行向林木葱郁的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