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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随便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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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长久地作为一个植物人,除了偶尔有几年可以听到外界,其余的时间都生活在一种黑暗空洞的寂静循环中。
  大抵是未能系统学习语言的缘故,你在那一片混沌中的思考方式与常人完全不同。你的性格可以说是一张白纸,当然,说是虚无更为合适。
  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你几乎都在床上度过。世界对你而言自然是很陌生的,你为数不多的关于世界的视觉记忆还只有一片白得无瑕的名为天花板的东西,至少说话的人是这么称你眼前的雪白,还有几张模糊的面孔,你无法分辨他们是谁。
  你对知觉没有印象。若要代你描述,你长久的感觉只有一颗漂浮的大脑。这颗大脑不处在太空,因为它的周围并没有任何形式的能量,是完全的真空。
  不过这似乎是一件好事。在忽然地见到自己的身体前,你只是感到思考变得缓慢,其余一切与往常无异。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告诉你,你是因为窒息而死。避开了绝望的无法挣扎的痛苦,也算一种幸运。
  现在,你结束了你二十余年的人生,当然,这个数字不是你得出的,而是由我告诉你。
  痛苦吗?悲伤吗?不舍吗?忧郁吗?似乎全没有,倒还有些愉悦。恭喜你,终于脱离了肉体的舒服。
  什么?你问你现在是什么状态?按照你所在地域的习惯,应该叫做魂魄,或者灵魂吧。
  你看着两个人,一个头上的黑色部分较短,另一个则较长,围着你曾经的身体发出奇特的嘶吼。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为那是曾属于你的身体,但总有一种牵引力将你的注意力吸引在它身上。你很想靠近些做观察,却被拦下。
  拦下你的两位长相就是一般的人类。他们身上的物品并不相同。稍微帮你补充一下,左侧那位穿着纯黑的西装,右侧那位则是纯纯的黑无常。
  你听到他们说了些音节,很可惜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你仍在为拥有视觉与听觉而感到新奇。
  他们身体的上端发生了一些变化,然后便将你拖拽出此空间,穿透一个不透明的物体。
  你看见了从未想象过的景象。事实上,你若非逝世了,绝无看见此番景象的可能。既然无从获取基础信息,又谈何预测呢。
  你身下深浅不一的灰色正悄然变幻着。很可惜你不知道这应该怎么描述。嘛,勉为其难地帮你描述一下下也不是不行。
  城市在脚下流动,灰色的涌浪反射着夕阳。镶嵌了玻璃幕墙的楼宇就是闪耀的水晶碎片,极不忠实地反映环境。一般地,夕阳🌇会带着悲伤轻抚人们的脸颊,以苦痛亲吻人们的心,用忧郁牵起人们的手。这多少有些奇怪,确实是温暖的桔黄色,但完全无法给人以慰藉,反而是将浓厚的伤感裹在人身上。不过这也应了现在的景,亲人在哀伤的黄昏过世,总还是一件美事。被一片凄美送着离开世界,穿过红彤彤的黄澄澄的火烧云,披着橙色的纱,拥抱另一个世界。
  好,补充完成。
  你看到的世界变成了两层,不是一模一样的,甚至可以说大相径庭。当然,这个大相径庭是帮你补充的。
  唉,你又不能描述了。才……才不是特意要帮你的!只是……见义勇为罢了!
  在城中的湖里,长出一片青碧的树冠;鳞次栉比的高大的古典楼阁顶着瓦制工字顶从骑楼间钻出;某些摩天大厦有大半镶在山中;大段公路与桥梁无依托地悬浮在空中。总而言之,世界上的一切看起来都这么的奇特,以至于怪异。
  驾着你拖拽的两个人,或者说鬼差,倒是驾轻就熟地在重叠的人造森林间穿行。这钢铁森林可算是一种朋克风格,替你大致将它命名为汉华朋克。真是怪异呢。
  街上,这也是帮你补充的,毕竟你也没有见过室外的一切,青石板与砖块交错,似犬牙,亦似冲上沙滩的海浪留下的痕。
  这一条街,高压钠灯与灯笼共存。街边的建筑却全是古代楼阁。楼阁华美,只是冷清得像工笔画。或许这就是画家的奇妙幻想世界吧。
  春雨正淅淅沥沥地下,南国的春天倒总是这副模样。甚至一场雨可以朦朦胧胧地下二三星期。这年的早春格外的冷,以至于有南北两级的凛冽。寒意就是一根根中医用的银针,不单单是要成片地刺进你的皮肉,还要连接热泵,源源不断地在你的身体里制造寒冷。作为一个刚脱离身体的新生的魂,你还是保有了些许这个世界的感觉。
  咳(hai),真是麻烦。算了,在你可以形成可以正常交流的语言能力前,还是帮你补充罢。哼,才不是免费的,你要付出代价哦!
  分辨不出两个世界的边界。在视觉上,无论是古典楼阁还是现代建筑,都是一致的真实。如果可以触摸片刻,大概就可以知道了吧。
  走进了一条昏暗的巷道,青瓦白墙。苔藓蔓延上石灰涂抹的壁,根部,墨绿浓稠,如凝结成果冻的抚仙湖一隅。刚下过雨,石板化成云雾远山的色彩。墙内一株无人打理的榕树肆无忌惮地突破束缚,将枝叶延伸至道上,一点一滴地抛下雨水。
  从树上落下的水珠砸碎了一面银镜。墙边的小水坑波纹激荡,倒映的防火墙似乎即将垮塌。走动的速度慢了。
  两位鬼差走动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脚下的青石板从模糊变得清晰,最后趋于静止。
  你们停在了一对门当前,屋檐下梁柱与斗拱的细节显露得清清楚楚。鬼差站立在门前,将你的手臂转交给门内。门内的鬼,着装就不同于门外了,他们穿黑色道袍。无妨告诉你,这是你所处的大区的鬼差的制服。
  自此,你正式进入了地府。按照惯例,你会被蒙上头,然后送上车,流向三号甲口岸。你将会在那里被登记,如果是新产生的灵魂则还需入册。
  你所见的口岸依旧古老,在八百九十五年前重建后,再未更改形制。当然,这是用阴间的时间,与其他世界是不同的。
  被两位押送的鬼差架着走过曲折的路,你来到柜台前。人很少,几乎不需要排队。你只是感受到一阵阵新奇的,从心发散的名为“寒冷”的感觉。它来自你身边的栏杆、头顶的木梁、远处的立柱。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暗色的。是阴沉木,整一片建筑群都由阴沉木搭建,这是地府机构的建筑标准材料。
  “难得见到一个新人。姓名。”柜台里坐着的老鬼差缓慢地转动了一阵脖颈,又晃悠悠地抬起毛笔,“姓名,你没听见吗?”
  “他不会说话。姓名是……”押送的鬼差开口道。
  你的头部突然像是炸裂一样疼痛,一直延伸到脖颈。你手指如钳子一般锁住头,痛苦地呻吟、吼叫。然后,你身上一个叫做胃的器官,死后也是有器官的,开始剧烈收缩,要将一切内容物从你的口中喷出。不过你才刚死,还没有食用过这里的食物,只能吐出些酸水。
  “赶紧照张相,快点送去医院。”老鬼皱皱眉,掀起旁边的一块布,把头罩住,“手,拉下来,别挡住脸。”
  你刚站着的位置冒出了一片白花花的泡沫。
  你蜷缩着蹲下,大口大口地快速喘气。
  很快就有一张担架将你抬走,送上车。这是台救护车,线条很硬朗。除了内饰,与你原先生活的世界的救护车没有任何不同。
  救护车飞驰地奔向医院,或者用这里标准的叫法,医馆。
  这个世界没有太阳,光不知是从何而来。亮度,大致保持你先前所居世界雷雨前的水平。倘若遇到阴雨天,便和黑暗无异。对的,这个世界没有黑夜,常年保持着这种昏暗灰黑、阴沉压抑的环境。
  难受?抑郁?沉闷?怕是不至于。这里居住的都不是你的原生世界的人类,对光,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能看清就足矣。甚至,过多的光照会造成伤害,就像你常去海滩晒日光浴,不做好防晒就可能引起皮肤癌。
  车穿过一座高大的门楼,外砌青砖,内用夯土。进城了。可怜你还在忍受痛苦,看不见这堵青蛇似的城墙。医生,用这里的标准语言则是急病郎中,确认你的情况后,将不断挣扎翻腾的你用束缚带绑在床上,然后给了一针安定。
  你总算去到了医院。检查并没有发现颅内病变和全身性疾病,只能暂定精神病,进行观察。
  最后的结果,你身体状况良好,无精神问题。这桩奇特的病例被记在你的病历本上,存进档案库,顺便引起了一阵专家讨论。
  你出院仍然由陪你到医院的那名鬼差看护,毕竟你的生活能力连幼稚园的小儿都不如。不需奇怪,鬼差本就不是军人或警察,更类似社工。
  天空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灰色,全然就是一块哑光的钢,寒冷而坚硬。按理说,刚到此的每一个灵魂都会有一段常感哀伤的时期,可从植物人的躯壳中解脱的你并不属于此类。万千情感,你只带来喜怒哀惧。
  方才下了阵小雨,不恼人,只是细细的雨线挂在脸上难免有些不适。请不要误会,这里的不适完全是褒义,毕竟是春雨时节的生机。
  空气里起了层薄雾,像纱,蚊帐的纱。世界浅浅的朦胧,画卷被再轻轻地抹上一层淡墨。
  经过新生者监察委员会审核与批准,你将从幼稚园开始学习,直到完成十二年义务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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