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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泽雨……?”
“都已经太阳晒屁股咯。”
“……”
“如果再不起来,早饭就别想吃了!”
耳旁传来了轻飘飘的声音,既温柔,又贤惠。
阳光穿透了他的双眼,极强的灼烧感使他从梦中惊醒。
“黎雅?!”
路泽雨不可置信地凝视着面前身着围裙的女人,他使劲地揉眼生怕自己认错了。不对!他为什么在家里?路泽雨还能非常清晰地记着前一刻发生的事情。
他先是被洞穿了胸口碾碎了肋骨,接着被扯断手臂跌倒在地,最后被枪火吞噬,脑花爆裂。
回想起那么触目惊心的一幕,他仍心有余悸。
路泽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哈?怎么了?”
黎雅很少耐心地回答,“昨天自老娘把你从啤酒摊捡回来,你就一直瘫烂在床上。”
“我……我……”
路泽雨疯狂地在脑海中回顾,最后在被尘封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一幕,这是他和黎雅的最后一次对话。故事的情节是:黎雅因为他的颓废而痛心决定离去,于是早在半个月前就申请离婚,而他自己则因为这件事几乎悲痛欲绝,在离别的前夕,他一个人跑去外面解闷,回来时,屋子便空无一人了。
“你……”他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黎雅“噗呲”一笑,“又怎么了啊?你从一开始就很奇怪耶!”
她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拍拍他的头,“乖~我的大宝贝,快松开——”
黎雅想抽出她的手,然而路泽雨却握得更用力了,疼得她想嗷嗷叫。
“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今天是休息日我又不会走……”她叹了口气,然后又非常耐心地安抚着他,“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他喃喃道,“我梦见我们离婚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屋子已经空无一人了……”
“然后呢?”
“我……我……”他又变得语无伦次,“我很害怕……”
“好好——”黎雅抱住了他,轻轻抚拍他的脊背,“傻瓜,我怎么可能忍心离开你呢,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我不害怕这是场噩梦,我害怕的是梦醒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路泽雨死握住她的手。
路泽雨死握住她的手。
从天花板上投下来的灯光刺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他睁着眼,其中一只布满血丝和灰尘,另一只则是瘆人的血窟窿,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破裂的面部骨骼。
他的胸腔变得稀巴烂,只剩下还在跳动的心脏和微微起伏的肺叶。
全身上下三处致命性重伤,颅内大溢血,上三处肋骨粉碎性骨折,左臂处大溢血,多处动脉破损……
“真不敢相信受了这种程度的伤还能活着……”白衣人被深深地震撼到了,他通过透视镜小心翼翼地取出头盖骨里卡住的最后一颗子弹,深深地擦了一把汗。
路泽雨死死地抓住她的手,LX·0198一刻也不敢放松,她害怕自己稍微一动,这股还残留的力量就会消失。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女人,眼角还带着红色泪痕,“路泽雨……他……还有希望吗?”
“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依照这种情况下去,他很难再坚持下去了……”医生心有余悸地起身,害怕自己掀起的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路泽雨断气,“我从未见过生命力如此顽强的人类,受这么重的伤,就算是感染者都撑不下去。哪怕只是维持这种状态,都已经是医学奇迹了。”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夜倾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形象。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曾被自己拒绝的女孩倒下,为了她而迈向地狱。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沉默了许久的LX·0198合上了双眸,“主人,您究竟要隐藏到什么……”
就在此时,一阵沉重却又十分轻盈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踏破了昏暗的希望。
“LX·0198啊,你还是老这样子,一点都改不掉这种该死的温柔。”
他年幼而成熟的声音瞬间引起了夜倾云的注意。
那是一个身高仅有1.67cm的少年,他身着白色西装,带着当代所有女孩都为之嫉妒的容颜,缓缓走来。
“白奕……怎么是你!?”
夜倾云的心都乱了节拍。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哭泣。”白奕嗤之以鼻,在他的身后还依靠着两个曼玲少女。
“主人,您应该满足了吧,用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普通人作为诱饵,即处理了那几个追杀您的感染者,又不动吹灰之力地把我引出来……”
LX·0198淡淡地说道。
“等等!你的LX·0198的主人?”
夜倾云在一旁大为震惊。又一边不可思议地看向LX·0198。
“没错,我就是这家伙的第一任主人,也是她的生产商的投资者。”白奕轻声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是他的老相识。算是互相隐瞒吧……不过以你们两个,真的熟悉路泽雨吗?”
LX·0198和夜倾云愣住了。
她们只认识那个看钱眼开,并且以前还有一段参军经历的男人。
“路泽雨,GRA特别军事机构的高级长官兼技术顾问,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顶尖科研技术,他曾主持制造了‘太阳链’,‘风暴’,‘黑暗天使伽米什’等超大型的工程,单只是一人就有至少可以匹敌一支军团的实力……这才是路泽雨,机械的神!”他的声音中带着极致的崇尚,但转眼间便为了唾弃,“可惜就是这么一位神明,却因为一个愚蠢至极的女人而堕入了无底的深渊。”
白奕走上前,“现在唯一可以救他的方法,就是把他运回GRA的医务部。”
夜晚10:30,市郊区。
直升机带着强大的气旋降落在高百米的停机坪,紧接着下来的是一帮人推着担架,上面盖着白布,白布下的人几乎没了动静。
此刻的天空在嘶吼,方圆千里的乌云齐聚于此,一场无比盛大的暴风雨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席卷着城市。现在即使站在最高处也只能俯瞰到下面星星点点的霓虹灯。
雨滴洒落在地面上,映射出动灯光照亮了全世界。在夜倾云眼里,铁马冰河入梦来。
“两位,请到这边来。”几位白衣人上前为LX·0198和夜倾云打伞。
夜倾云依旧向路泽雨那边投出担心的神色。
“放心吧,他的命不是一般的硬。”白奕淡淡道,一边指挥着医护人员尽快行动。
嘶吼的暴风扯着他的身形,夜倾云只能无助地目视着那个与死神对峙的男孩消失在这滂沱大雨中。她心中的某一块就像是受到了剧烈冲击,不停地颤抖。
此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谢谢……”
她只能如此回答。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接走了她们,两个女孩坐在车内几乎什么都看不见,透过车窗除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该如何形容这份慌张——夜倾云就像是初见世面的小鸟,反观LX·0198则显示得非常平淡。
她静静地双手合十,闪烁着莹蓝色宝石光辉的双眼闭合,神情中带着忧虑与不安,但她一点都不彷徨,在这个完全看不到希望的世界,她似乎能触及到一片光亮的天空。
就宛如祈祷上帝赐福的修女。
大概几分钟过后,车停了。她们被带到了一处与周围花草树木极其违和的水泥空地,再往前走,还能看到类似伺候厅的建筑,里面寥寥人烟。她们走进去就像是混入灰狼中的小绵羊。
“两位暂且先在这里休息,有长官的消息我们会立即通知两位。在里面还有可使用的房间和免费的餐饮。”护送她们的人轻声道,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来到室内,一股暖气袭来。
夜倾云紧绷的神经渐渐开始放松。
在之前短暂的时间里,她思考了很多。但是她的心情比现在的暴风雨还糟糕。
“果然……还是放不下心啊……”
有十分轻盈地脚步声传来。
“夜倾云小姐,在喜欢主人吗?”
“啊——?什么!?”她有点手足无措,“才没有……”
只见LX·0198拿着一瓶热牛奶走了过来,“夜倾云小姐和主人似乎曾有一段渊源?”
她将热牛奶递给夜倾云。在接到温热的杯子时,她内心的惊慌与不安渐渐烟消云散,她望着牛奶,牛奶望着她。
“我……第一次和他搭话是在大学的时候……”
“那时的他,还在学习机械修理专业。有一天晚上,我的车坏在了公路上,那天下了暴雨,手机也进水坏掉了。于是没有任何依靠的我就蹲在路边哭……”
“是路泽雨路过并帮我修好了车。”
夜倾云捏着杯子把柄,“作为报答,我邀请他去我的生日聚会。但是他没有出现,只是象征性地把礼物放在了门前就离开了……”
“在最开始我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只是一味地缠着他问他。他说他的朋友病了需要照护,当我去拜访的时候却发现是一个很爱他却一直都没有说的女孩。”
“真是命运弄人啊……他一直都觉得他和那个女孩之间是朋友关系。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向我告白……”
“我当着他的面拒绝了,没有丝毫犹豫。但是在后来才发现,那次只是他认错人了——其实他要告白的对象根本不是我,而是那个一直都深爱着他的女孩……”
“太可悲了,明明说好彼此只当朋友,结果却是互相隐瞒的单相思。”
她的目光中透露着回忆,那是她最不愿回味的经历。那段本来是场喜剧,却以悲剧的结尾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