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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头发的女儿向我奔跑着，而她越奔跑越远离我。
她叫喊着我的真名实姓，但那名字是那么的陌生，就像是别人的名字一样。
我记得几秒之前，我还抓着她的手，直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们分开，我的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被紧握住的感觉。
她远离我，坠落在了大理石瓷砖上，我恨你，她如此喊叫道，然后化作了一尊白色的雕像。
雕像的眼镜闭上，在我的面前四散爆破，白色的粉尘化作城市中的尘埃，让我窒息…
是梦…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但我为什么还是无法呼吸呢？
“哥？哥哥？”
其他人的呼唤声稀释了在我颅腔内不断共鸣的“我恨你”。最终促成了我的醒来。
“啊？咳咳咳…咳啊！”
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我感觉我的呼吸道通畅了许多，虽然鼻子有些堵，但用嘴呼吸完全没啥问题。
“虽然让你用网费，但没让你这样浪费啊，哥哥真是败家喵。”
睁开眼，看到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妹妹，她比起刚才梦中梦到的女儿真实了不少。
“当网管有意思么。”
我问。
“有意思喵。”
她说着，将一根水银温度计掏了出来，递给了我。
“量个体温吧，已经中午了喵，头孢帮你带过来了，要饭前吃喵。”
罗莹莹口中的喵的频率升高了不少，头上的兽耳，也随着她的话语扇动了两下。以前绝对不愿意将自己可爱一面示人的罗莹莹，此时却似乎是刻意的卖萌，这让我由衷的佩服起陈曦来。
她真的很擅长激励员工去干她希望员工去干的事情。
我用手摸了摸额头，感受到了明显的发烫。即使空调让这里宛若盛夏，但我的身上却没什么汗。我的手指有些冰凉，指尖似乎还有握住大理石雕像时候会感知到的那种冰凉触感——这使得我又想起了刚才梦中的女儿，那绝对是个噩梦。
布洛芬的药效恐怕要过去了，我想。
“我没什么食欲，我可能又发烧了。”
我说道。
正当我说着，罗莹莹的脸却朝着我的额头凑了过来，我没有躲开，我知道她只是想用眼皮测试一下我额头的温度，但她却自己缩开，将水银温度计塞进了我的手心里。
她抬起手，将手按在我的额头上，我感觉她的手心冰凉。
“还烧…去医院吧，现在就去。”
“我才不去呢…不是什么大事。”
“你怎么能讳疾忌医呢？”
罗莹莹听到我说绝对不去医院，罗莹莹脸上露出了怒色。
“我才不是讳疾忌医，我只是不想败家而已，去个医院，我半个月房租可能就要没得了。”
“那我来出钱就好了啊，哥哥不还有医保的么？”
“要是你出钱就更不想去了啊…”
我这么说着，罗莹莹却拽着我的衣袖，将我从沙发椅上拽了起来，她身材娇小，力气却不小。
“那现在我们立刻回家。”
“那工作怎么办。”
“请假…”
“请假怎么行，感冒病程挺长的，这一发烧就不知道要烧到啥时候去了，请假…反正也不影响工作嘛…”
不影响工作毫无疑问是逞能的话，但我的确不想请假，我上班不到一周就请假，未免也太不合适一点吧。
陈曦似乎看到了我俩似乎产生了什么冲突，走向了我，罗莹莹则是用胳臂肘戳了下陈曦的肚子。
“他又烧起来了。”
“那你休假三天吧，好好调养，好吧，带薪休假啊一方哥。”
“不是，不能这样纵容我吧…我才刚刚入职几天而已…”
“一方哥说啥呢，身体是本钱，我好容易才招到像你这样的人才，要是烧傻了，就得不偿失了，赶紧回家吧，和妹妹一起，当然妹妹留下也可以来。”
陈曦露出慈祥的笑容，真的，用慈祥来形容不足为过。
“你看陈曦姐姐人多好，但，我要回去照顾他了。”
“我是个成年人，我能照顾好自己，咳。”
“好了好了，你是个成年人，我也是，赶紧回去吧喵。”
罗莹莹掏出手机，按动屏幕。
“我的车已经到了，我送你回去，要不今天我就在你们家地板上打地铺吧喵。”
“那可不行！”
我原本计划洗衣服的，还要晾晒内衣来着。
“要不哥哥去我家再住一晚？我会好好照顾哥哥的。”
“有这么一个好妹妹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报，快去吧快去吧，回家休息。”
陈曦也跟着煽风点火。
当然，我也没必要在逞强了…逞强也不能让事态朝着我想要发展的方向发展，只会让罗莹莹的立场更加坚定罢了。
“行吧…”
“给你放假还这么不情愿，要是上一个，肯定乐着窜回家去了。”
“说实话，我只是害怕…”
“不扣工资。”
“给你留下什么坏印象。”
“要是我对你印象不好，我第一天就不会雇你了，这城市也没你想的那么冷冰冰，好吧，人心都是肉长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打消我心中的顾虑，陈曦如此说道。
“但是我之前的医保都是在成都…”
“早都全国互通了，医保卡没带都没事，现在的医院都是直接刷脸刷医保的喵。”
“但我还是不想去医院，简单问题不要复杂化为好。”
“万一哥哥得的是复杂问题呢，很多严重疾病的初期表现都有发烧的，再说，就算是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要是变严重也有可能发展成肺炎喵。”
“我在家休息一天，要是再严重的话，我就去医院，怎么样。”
罗莹莹听我这么说，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
“行。”
她也最终做出了妥协。
“那，送我回家吧。”
〇〇〇
“一方，您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送我回家之后，罗莹莹就乘车离开了，她说要返回麦田电竞，帮我值完一天的班，要我说，她已经沉醉在“一日网管”体验活动中了。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脱下外衣上到床上，小天的虚拟形象出现，看着我。
我没去大量穿着睡衣的她，而是看着放在桌上的布洛芬。
“退烧药，要是不是很烧的话还是少吃为好。”
小天似乎知道我的意图为何物。
但烧不退的话，做什么事情肌肉都会乏力的。
“您下午还要去上班么，中午饭吃过了么？”
她接着询问。
“不去了，没吃，帮我点个外卖吧，有什么适合伤病员吃的东西。”
“有一家鸡汤面的外卖，我可以要求他们把面煮久一点。”
“虽然没什么食欲，但好想吃钵钵鸡啊…”
“炎症期间还是要避免吃辛辣食物为好，一方。”
“既然没食欲，怎不去医院挂糖水，连张嘴的力气都省了。”
回应我的有二人，女儿的虚拟形象出现在了VR眼镜之后，她上半身趴在眼镜上，就像是刚刚的罗莹莹趴在柜台上那样。
“我是伤病员，就不要在这时候贫我了吧…”
我苦笑了起来。
“谁贫你了，去医院挂个水病难道不会好得更快么？”
“唉…”
“你是怕挨针？”
“我怎么会…怕挨针呢？挨针…就扎一下…又不疼，我就是…”
中空且尖锐的东西出现于我的臆想之中，它所产生的特殊的疼痛感因女儿的话语而在身上的某处产生，这种感觉让我的腹肌收缩。
“我就是怕花钱而已。”
“明明都能面不改色的挨詹一拳，却害怕针头么？”
“我不怕针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成，那帮宏矩的事情也要放假么？”
女儿问。
她表现出强烈的想要帮助宏矩的欲望来。
“那个…”
那个也算不上很辛苦的工作。
“你确定要帮他么？”
“技术验证。”
女儿指正道。
“那你确定要通过这件事技术验证么？”
“有什么不好的？”
“我觉得我还需要和他谈一谈。”
我掏出手机，向宏矩打了个招呼。
-“宏矩，能再谈谈吗？”
-“可以，我给你打电话，还是怎么样？我现在再幻灭，你直接上线就好，我们可以在游戏里聊聊”
-“洛在么？”
-“洛不在”
-“稍等一会儿，我马上上线。”
看见洛不在的消息，我支起身子，从桌上拿起VR眼镜，趴在VR眼镜上的女儿则是闪身离开，站在了我的笔记本上。
笔记本的磨砂面上，模糊的呈现出她身影的反光。
我戴上VR眼镜，打开游戏，海拉的夕阳中，银盔的骑士站在我的面前。
“我们要去哪谈？”
骑士问。
“就在这里，长话短说吧。”
“嗯…”
“你知道洛喜欢你吧。”
“知道。”
“你知道她，之前有些什么心理阴影之类的东西么？你恋上了人工智能，我可以理解你，但是我觉得你还是要好好的和洛说清楚这件事为好…把她这么吊着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你喜欢上她了么？”
他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这样问我。
“没有。”
“那她有告诉你她高中经历了什么吗？”
“也没有。”
“那我来告诉你吧，她成绩不错，但因为被指责抢走了同学的男朋友而被有组织的霸凌了，她想要离开过去生活的地方，才出国留学的，她们霸凌她的方式真的很过分很过分，不仅是精神上的折磨，还有肉体上的伤害，这些事让她不会回首往事。”
“她给你说的么？”
“没有，她不会给任何人说这件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宏矩沉默。‘’
女性玩家的吆喝声，传送门转动时发出的嗡嗡声，还有技能特效声，清楚的撼动着我的耳膜。
“各种各样的理由，我会把服务器的访问方式发到你的QQ上，拜托你了。”
银盔的骑士在游戏中向我深鞠一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