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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苦难者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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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往返奔波劳碌的生活在这个名为“Urban”(都市)的巨大囚牢之中,早已经成为了每个人的家常便饭。个人独立性早就在长久以往的机械劳动下被磨灭成顺从于“Urban”(都市)的行尸走肉,所有人早已习惯成为构成这个巨大机械齿轮之一而感到光荣。
  不过,纵使是这般言听计从的生活,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享受”的到的。
  “请收好您的个人链接体与所购买的商品,感谢您对于本公司的信赖与支持,更多优惠信息尽在...”
  曼妙的女子机械声伴随着嗡嗡作响的机械运作声回应着这个正站在供给站前的孩子。伴随着对方回收着从自己手掌心内拔出的生物接口,一份打印满了各种各样大小公司广告的配给袋顺着管道缓缓滑落到孩子的面前。
  “...份额...又少了...”
  看着手中赖以生存的配给袋在一次又一次的政策调整下再次变得更加拮据,站在昏暗灯光下的孩童此时此刻的表情却只是在叹息过后,将还散发着温度的纸袋小心翼翼的藏匿到了自己的怀中。毕竟,此时此刻的孩子非常明白,即使是官方配给的几乎难吃到不能算是食物的生物合成食品,在他此刻生存的街道之中,也算得上是异常奢侈的一种宝贵资源。若是让其他的Scavenger(拾荒者)发现,必定少不了一顿毒打与抢劫。纵使是在如今的时代下,能够吃上一口维系生命的物体,早已算得上是一种享受。忍饥挨饿的度过一如既往的每一天早已成为了这个街道之中的常态。即使自己已经特意选在每个星期发放物资的最后一天的午夜才敢悄悄出门,也不能完全肯定此时此刻的安全性。
  “...呼...呼...”
  伴随着下意识的急行步伐,原本就在长久营养不良下度过童年的身体在此时此刻无不在散发着悲鸣。只能机械性的迈动着几乎酸痛到不知道再哪一次迈步的瞬间便会摔倒,这个孩童也不敢有丝毫停留。若是被在夜晚才出来活动的Scavenger发现,本就缺衣少食的自己与家里还在等待自己的家人注定活不过这个星期。
  所幸,虽然在路途之中数次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好几个不知道是注射了多少神经药物而神志不清的Scavenger而不得不饶了一大圈才得以回到自己赖以生存的,勉强能够当作遮风避雨的家中。总的来说,似乎这一次的出行,仿佛又要成功延续一周这种苟延残喘而一成不变的生活了一般....
  “妈...妈妈?我回来了...”
  谨慎的观察着身后并没有跟随着自己的尾巴过后,自己费力的打开了面前这堵早已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迫不及待的抱着怀中还带着自己些许体温的生活用品袋赶到了房间深处的一个卧室外表的房间之中。小心翼翼的揭开了一层透明的塑料布后,一位早已被病痛折磨到心力憔粗的女子映入了自己的眼帘。那便是这个孩童的母亲。曾经在这个建筑物之内工作的一位中层阶级的女子。
  “嗯....阿...好孩子...我的好孩子...你回来了...?没有受伤吧?没有...咳咳咳...”
  “唔...别,别说了,妈妈,喝点热水吧...社区的救助所我已经去报过名了,只要,只要在支撑一下,很快就能轮到我们的...”
  慈祥,却又因为病痛而饱受折磨的女子心疼的看着自己幼小的孩子。他的指尖费力的抬起,轻轻的放在对方杂乱而纠缠着的柔软发丝上轻轻抚摸着。即使是这样小的一个动作,也让本就重病的身体仿佛经历了剧烈的运动一般,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与颤抖的动作,惹得床边的孩子慌慌张张的从一旁的抽屉之中拿出了所剩无几的药剂,小心翼翼的注射到了母亲的手腕上。
  伴随着药液的缓慢推入,病床上的女子的痛苦也稍微缓解了些许的回复到了短暂的正常言语的程度。不过,就算是注射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在废弃的,不知道被多少人搜刮过的药物储存仓库内找到的治愈型纳米机器,对于如此重症的患者来说,也只能算得上是杯水车薪,也就只能是稍微缓解些许病症所带来的痛苦罢了。
  “...奥莉维亚...我的奥莉维亚...妈妈真舍不得离开你...”
  饱经折磨的女子的视线之中,此时此刻流露出的只有不舍与不甘。温热的泪滴顺着眼角缓缓流落,粗糙的指尖轻轻的划过孩子柔软的面庞,温柔的视线也在病痛的折磨下变得脆弱不堪...
  “妈妈...要离开奥莉维亚吗?”
  幼小的孩子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指尖,慌乱的色彩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早熟的孩子身上,仿佛此时此刻的她,并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生命的脆弱...
  “不...妈妈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
  慈祥的话语堵在喉中,却又无法继续说下去。女子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然不多,不论此刻说出的任何承诺,也犹如风中的残烛一般,脆弱不堪...
  自己不想给予自己的孩子任何虚假的希望。
  "妈妈...妈妈要去哪里?我...奥莉维亚也可以一起去吗?奥莉维亚,奥莉维亚会乖乖听话,好好的躲在妈妈的身边的...就跟上个月,上一年的奥兹叔叔来的时候那样..."
  幼小的孩子努力的证明着自己的乖巧,视线中满是对母亲的不舍,对孤独的恐惧...却也正是因为这种视线,反倒让床上的女子倍感悲伤...她知道,独自留下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在这片充斥着苦难的世界上,是一种多么冷酷无情的事情...
  可是,就算是有万般的不舍...逆转死亡的到来,也依旧是不可能的事情。
  “妈妈要去的地方,是像奥莉维亚这样乖巧的孩子还不能去的地方...哪里没有鲜花,没有温柔的奥兹叔叔...更没有好吃的甜面包和温热可口的热牛奶...哪里...很寂寞,很..孤独。”
  孤寂的视线看着趴在自己床边的孩子,心疼的轻轻的抚摸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的孩子的面庞。
  “那...那就让奥莉维亚陪着妈妈,这样的话,就算是再孤苦痛苦的地方,妈妈也不会感到孤单了...哪怕...哪怕只让奥莉维亚在隔离窗后面偷偷看着也好...就跟“大寂静”之前一样...奥莉维亚会乖乖的躲在白大褂叔叔和姐姐的身后的...”
  孩子的不舍伴随着这个年纪独有,却在这片大地上少有的天真,犹如针尖一般刺痛着每一个看到这个场景的人的心窝深处...
  “对不起...奥莉维亚...对不起....你本应该...拥有更加幸福的童年...这份苦难...不该属于你....都怪我...都怪我...”
  悲伤与自责缠绕着本就沧桑的神智,腐朽的躯体再也不能支撑着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留给她的,只有深不见底的悲伤,与令人窒息的,深入骨髓的无力...。
  纵使如此。
  她也知道,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至少...至少要告诉她,告诉自己的孩子,生存下去的方法。
  “听我说...听我说...奥莉维亚...妈妈...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之后的时间,你要一个人努力的活下去...不论前路有再多的艰难险阻...不论痛苦有再多,不论悲伤有多沉重...也绝对不要...放弃。”
  血液顺着嘴角的话语缓缓滑落,悲伤的泪水努力的被自己藏匿在眼眶的深处。指尖的戒指上所雕刻的名字,象征着祝福与誓约的指环被自己轻轻的绑上了绳索,轻轻的挂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记住我说的话...奥莉维亚...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也不要轻易的背叛任何人....违背誓约的人...将会永远的被大地,天空与海洋驱逐...如果你见到了头上有着黑色光环与漆黑的角的人...除非她认出了你脖子上的戒指...否则绝对不要靠近...咳咳咳....”
  如此长久的言语,在长久的被病痛折磨的过往之中早已不知道多久没说过了...但是,自己知道,若是现在不说,以后,便再也没有亲口告诉自己的孩子的机会了。
  “奥莉维亚...我的奥莉维亚...你的诞生,本该是我这短暂的一生之中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可是...我没想到,这却又会在现在成为你最不幸的事情....咳咳咳...我的孩子...我最心爱的奥莉维亚...在这片自称为净土天堂的大地上...会有谁能祝福你...?会有谁会祝福你...?”
  悲伤无法压抑。
  痛苦展现无遗。
  不论有再多的不舍与不甘,严重闪烁而过的无数情感,无数的千言万语,最终也汇聚为最后的忠告。
  “不要相信任何自称为天使的人...不要相信任何身穿蓝色和白色制服的人...逃走吧...带上我能给你的一切...带上这份痛苦与悲伤,化作你的力量...化作你的动力...躲起来,不要被任何人发现...逃到那遥远的地方...幸福的度过一生....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被称作为圣城天堂的...地狱。”
  悲痛的母亲紧紧的握着自己最爱的孩子的手,一切的复杂情感与未尽的母爱伴随着死神的无情到来,最终也只能落的到双眼双手无力的搭在了床的边缘。伴随着那充斥着对自己孩子的慈爱,与对这片善良者的囚笼的憎恨...一同落入了生命的结局。一同缓慢的闭合上了这副饱经世事的双眼。
  “...妈妈...?妈妈...?”
  幼小的少女此时此刻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牢牢的记住妈妈说出的一切,深深的记录在自己的脑海深处。
  她发现母亲的手逐渐失去往日的温度,再也不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温柔的握着自己的小手,温和的给自己讲述伟大领袖的童话故事那样温热了。
  于是她试图把母亲的手抱在怀中,试图捂热母亲的双手,就像过去的无数寒夜,母亲捧着自己的小手一样。
  可是,即使是自己抱到几乎双手发酸,身体也逐渐被寒风吹的颤抖不堪。
  母亲的手,母亲那温热的双手也再也回不来了。
  少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少女不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这片大地,这个世界...
  在吃人的时候,从来不会挑剔任何人。
  因为这里,就是苦难者的牢笼。
  因为这里,就是善良者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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