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炮火停了很久了，在丧尸病毒爆发前，猎隼国各个政权，帮派，层出不穷，而灾难发生之后，炮火的声音，停了下来。
　　艾本尼坐在床前，父母已经睡下了，最小的弟弟在梦中呢喃，隔壁偶尔会传出女人濒死的呻吟声，“穆斯林睡眠嘟哇。”他念着《古兰经》里的祷文，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个安静的睡眠，没有自由帮派的吼骂，没有飞机呼啸而过的哀嚎。
　　他并非是一个传统的穆斯林，只是，他就生活在这里，没有选择的权利，“神明啊，请保佑我们吧，”自他出生以来，已经是十年了，回想下午的时候，他第一次看见了父母脸上的喜色，那个时候，他注意到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裹上厚厚的黑色衣服，就像是头顶的屏障被人打开了一样。
　　这一天，不会被教派里狂热派杀死的恐惧，似乎消失了，人们在狂欢，狂欢后倒下去，嘴角还带着病态的狂喜，但他们随后又站起身，把自己的狂喜，通过怪异的肢体传递给别人。
　　如果是个和平国家的孩子，他大概还很天真，可惜这里，是绞肉场，绞肉场里的和平从来都是暂时的，他们会付出代价，各种各样的代价，在两年前，邻居家的女孩被人以几头羊为代价买走了，但隔天，他就在狂热派某个大佬的电脑上，看见了那个女孩被红色房间的人用各种手法残忍杀害，她临死前居然漏出了笑容，就像是，期待着自己的死亡一样。
　　艾本尼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从不属于自己，任何人的生命在战乱的国家都是有标价的，而自己的价格，可能并不比那个女孩高出多少。
　　在这里，生命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没人会在乎他们的来历，也没人，会在乎一群奴隶的死活，毕竟，他们只是看起来像人类而已，完整的，统一的国家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而非一个破碎，乱政的绞肉场。
　　“我能给你们带来和平安定的生活，但需要你们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上午，一个看上去像是白鹰国商人的人找到了自己生活的街区的负责人员。
　　他们被卖掉了，所有在八到十二岁的孩子都被卖掉了，他也是其中之一，他，也会像邻家女孩那样死在那个屠宰场吗？
　　逃跑的话，家人都会死，艾本尼被剥夺了父名与母名，这是对他的惩罚吗？自己从小到大只吃过一顿肉，但是在那肉里，他找到了自己曾送给另一个街区的女孩的草戒，他泪流满面却啃食着自己曾喜欢过的女孩的肉，那场肉宴很香，很好吃，吃过自己同类的肉，他大概也没办法跟其他的穆斯林去往同样的地方了。
　　自由与尊严来自一个强大的国家，而如果，你没有那样强大的后台，尊严，不过是一句乱七八糟的空话，食用过自己的同类，还对此毫无悔改之心，这样的人，能被称之为人？长的与人类似的走兽罢了。
　　他会被加工成可食用的肉吗？艾本尼尝试着提笔写字，但他所能书写的，也只有，心中的绝望罢了，与自己同行的，还有十个孩子。
　　逃亡会迎来什么？枪声，给了他答案，外面有人守着，一个来自白鹰国的商人，来到这里，带来的，会是什么，带走的，又会是什么？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艾本尼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也许是对赴死者的致敬，今天的狂热派负责人并未多为难他们，他们坐上了一辆破旧的大巴车，绝望，木讷的神情在孩子们脸上流过，他们的未来是什么？
　　大巴车开了很久，久到最后一个孩子也睡了过去。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所大别墅前，面对荷枪实弹的保镖，司机拿出了证件。
　　大巴车门打开，孩子们被保镖赶下了车，而这些孩子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这位貌似来自白鹰国的商人。
　　“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的别墅，相信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会在这里，渡过一段难忘的时光，现在，你们需要去餐厅补充一下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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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俊智有一定的白鹰国血统，故此他在外走动的时候，通常也把自己比做白鹰国国民，甚至用一些手段混到了白鹰国驻猎隼军事基地里一个很高的位置。
　　但他来自白兔国，但是从相貌上看，与白鹰国国民别无二致，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买一些难民，还为了，另一个目的。
　　“他们尚且还是一张白纸，而是白纸，就可以随意图染，把他们染上瑞比特帝国（就是这个架空世界的白兔国本土叫法，与现实不同这里的世界背景里，白兔走的是君主立宪制策略，科技水平也与白鹰国持平，反倒是毛熊由于经历了变革，实力稍弱一些）的标志，让那些本国的家伙们看看，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帝国是怎么，与他们的敌人作战的。”他对着身后的瑞比特帝国第五师团精锐战士说道。
　　“遵命，大人。”
　　身后的战士给了肯定的答复，透过单面镜，司徒俊智看着那些争抢着食物的孩子们，“我们很强大，所以我们的孩子才可以自由，拥有尊严的活下去，而不是和他们一样，只配捡拾帝国的残渣。”
　　身上携带的手机发出了响动，一首代表希望的曲子在这个空旷的试验场响起，司徒俊智按下了按键，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司徒哥哥，你怎么又离开家了？”
　　司徒俊智先是一笑，而后说道，“我有一些任务需要完成，你在家里要乖乖的，要听丽姐姐的话，等我这边忙完就去给你过生日。”电话并没有接通多久，随着嘟的一声，录音播放完毕，司徒俊智也放下了电话。
　　“按照原有的计划行动吧，让那些看起来像是人的走兽，付出代价！”司徒俊智手中的电话被他小心地收了起来，“听着，不管是我们，还是尹歌公盟的人，都希望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灰飞烟灭！”
　　“遵命，大人！”
　　“他们想反抗昏庸无能的政权，我们不反对，但如果连人性最后的底线也触及，不管他们背后是什么人，尹歌公盟，拜尔斯帝国，凯特联盟，艾格王国，不管挡着文明的铁蹄落下的是什么人，剿灭他们，毁灭他们，让他们知道与瑞比特帝国作对的代价是什么！”
　　“遵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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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本尼吃的很饱，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今天，显然他是能继续活着的，他们要干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活着。
　　没被作为商品贩卖到世界各地，没作为奴隶或是装饰品成为挂在墙上的死肉，如果能够获得自由，不，不能妄想自由，自由的代价是什么，他见过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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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本尼看着栅栏背后颤抖的丧尸，那是自己的对手吗？他听见了小声的抽噎声，而那天那个美国商人就站在自己背后的二楼阳台上。
　　“捡起你们面前的枪，杀了他。”听到命令后，近乎没有迟疑，一排子弹打了出去，艾本尼手中的枪冒着硝烟，面前的丧尸容貌有些眼熟，但看起来，又不是那么眼熟，作为战争的孩子，不会使用枪的孩子，都已经死在了流弹里。
　　丧尸倒在了地面上，还在抽搐的肌肉证明了他曾经也许还是个人，血液溅在他的脸上，一条肉虫子从那残破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又是几声枪响，同行的孩子们毫不犹豫地开枪，直到把子弹打光。
　　“这个家伙，曾经贩卖了很多少女，到各个乱七八糟的猎隼帮派，她们中很多人都被玩弄至死，也许有些人你们还会很眼熟，昨日晚间七时，我成功攻下了他的地盘，解救了可以解救的，救赎了可以救赎的，”司徒俊智看着眼前这群少年，“向瑞比特帝国效忠，你们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你们可以摆脱你们的身份，你们可以救赎，你们的家人，摆脱身上的枷锁，摆脱虚伪的教义。”
　　司徒俊智要的是一个态度，眼前的这些孩子，也给了他这样的态度，“你们不会为你们的选择后悔，至少在这里，你们跟我们一样，都享有人类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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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不用死了吗？艾本尼有一瞬间是想大叫的，但是，天上没有免费的馅饼不是吗？昔日的尹歌公盟派来驻军的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代价是什么，死亡，历史断代，火焰吞噬了遗迹里的一切。
　　艾本尼小心地看了司徒俊智一眼，这个人很怪，为什么要为了他们这些战争的次品，做到这个份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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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比特帝国帝都安京
　　“这些病原体很诡异，他们不依靠空气，水，气溶胶传播，而是纯动物传播，这些家伙进入人体后，会利用人体原有的营养物质改造它们自身，最后制造出一个适合它们生存的大环境，这个过程因人而异，有些人可能能挺三天，但有些人可能只能挺几个小时，我认为这点跟被攻击的部位有关。”身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严姣皱着眉头看着实验台上的样品，眼前这个样品甚至还保持着生理活性。
　　“这种病原体的原版应该是一种螨虫，这是我们在它的基因里节选到的基因片段，至少有二百个节点与某种螨虫及其相似。”另一个研究人员轩辕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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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场人类的浩劫，但也是一场人类的机遇，至少我们外派出的孩子们给了我们一份非常令人满意的答卷，”坐在高位上的人拿起一杯咖啡。
　　“你指哪一个？司徒家的那个小子，还是在半朝半岛那个疯狂发育自身的盖亚一号？”
　　“别这么说，扫除劣等基因计划的发起者可是你们几个，他们，都不过是废物利用，何乐而不为呢？”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我手中是否是正义。”
　　“正义只是一个概念，老伙计，瑞比特帝国需要一场战火，肃清从上到下的萎靡作风，他们几个也是这么想的，清一清那些棋子，棋盘上有些太满了，棋子堆得太多，棋手的地位，可会受到威胁！”放下咖啡，老者的眼角闪过几条数据留下的荧光。
　　“那强制性机械改造呢？也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哪里都不缺间谍，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瑞比特帝国的历史足有五千年，虽然现在的皇帝只是个花瓶，但是，一个有用的机械花瓶，比一个没用的装饰物，好上太多了。”
　　“你就不怕那家伙反了？”
　　“一腔热血可管理不好这个巨大的国家，那家伙自己做过模拟，最终判定是，独立执政七十年后，帝国崩解，让邵狮那个家伙有点事情可做，哪怕只是讲话，也比他整天坐在王位上，听我们说无所谓的废话要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