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派家书》

　　一
　　在那个年代，有些人称作老板，有些人称作老大，还有些人称作大哥。
　　老陈不一样，老陈人：老鬼。
　　陈老鬼也有小陈的时候，那时候他混舞厅，混录像厅，去台球室，干这些事情的精神小伙在那个年代，二十岁就会人大哥，但干到四十岁就人老鬼，你说这道怪不怪。
　　没有活干的时候，老陈就带着他儿子一起蹲在路边，约莫岁的年纪，跟着他爹流里流气的蹲着，街坊邻居嘴却停不下来，说些么三岁看老的屁话，但老陈就是相，于是后来他在家的时候，正襟危坐着，配着现在看起来滑稽的廉价纹身和沙金项链。
　　老陈把钥匙插进二手摩托里，着了这台声音比拖机还响的摩托，开到龙兴东路的羊肉店，开始了他的工作。
　　“陈老鬼，这个月娃儿读书，学杂费要的多哦。”开店的李歪嘴一边把羊肉粉抬到陈老鬼面前，一边说。
　　“哎呀，那你就给老子多加几片肉嘛，懂不懂事嘛歪嘴。”陈老鬼道。
　　“行嘛老鬼，你办事还是比年轻娃儿些沉稳！”歪嘴笑着说。
　　陈老鬼理了理皮衣的领口，就好像自己穿着装，的也是体面的行当。
　　他跑这一条街，揣着要给帮派的护费，提着歪嘴给儿子的羊肉粉，又结束了他的工作。
　　在家里坐着抽烟，看着儿子一边盯着自己一遍叼着筷子，笑了笑，摇摇头，把烟头摁灭了。
　　二
　　老头子手上捏着一封薄薄的件，坐在贵宾室里。他摩挲着那封，一边想着自己该说点么，正襟危坐着，像个训练有的军人或者警察。他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想到那个漂亮的女前台对他说的话。
　　“我们陈总还在开会，请您在贵宾室稍作等待。”他笑了，笑里有些慨，也有些得意。
　　他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太阳沉了一寸又一寸。
　　直到那个称为陈总的人推开门，站在老头子面前。老人把目移到他身上。
　　沉默片刻，终是年轻人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三
　　天，是陈老鬼账的日子，但是他的摩托车开向了殡仪馆的方向。
　　因为黎老二死了。
　　黎老二是他的发小，在自己开的夜总会里，人捅了三刀，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陈老鬼看见他的时候，他睁着眼睛，带着不甘和愤怒。
　　陈老鬼一句话也没有说，重重的把黎老二的眼睛合上了。
　　他还记得上一次和黎老二喝酒，黎老二说：“自己最见不得的是那些小孩着家里的钱，在夜场里手舞足蹈。”
　　“没有这些娃儿，你龟儿赚得到个屁的钱。”陈老鬼笑骂道。
　　“哎，外面的场子太乱，一不小心染上些乱八糟的病，沾到面面药，哪个家屋里面会好在嘛。”黎老二叹息道。
　　“那你不要准那些乌八糟的进你的场子嘛，黎老二，这点胆识都没得哦。”陈老鬼说。
　　“嘿嘿，那还不是要仰仗老鬼哥罩着我啊，龙蛇帮的三当家，我们是么关系。”黎老二搂了搂老陈，开怀的笑了。
　　老陈喝了口酒道：“那些东很烦，我从来不沾边，也从来不。”
　　“喂哟，鬼哥和我装正人君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黎老二笑着
　　那是三天以前，陈老鬼最后一次见他。
　　以后，就也见不到了。
　　四
　　这天陈老鬼把手底下所有的人都来碰了头，去查楚了黎老二为么杀。
　　手下人办事很快，作为兴城最大的帮派，他们的办事效率很高，耳目也楚。没过天，就把人带到陈老鬼面前。
　　陈老鬼手里捏着两包像面粉似的东，轻轻的揉了揉这塑料袋，虚着眼睛看着那两个摁在地上的年轻人。
　　“诶，你们就因为他不让你们卖这个就杀了他三刀？”陈老鬼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说道。
　　“大哥我们走货，我们小的也不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一个年轻人吓得磕磕巴巴道。
　　“大哥？哪个大哥！？”陈老鬼吼道。
　　“就是我们龙蛇帮的大哥啊！鬼哥，我们出来事没有听说谁了招呼不动黎老二啊？”他答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陈老鬼神色一凝，就没有说话，只是向着自己的手下扬了扬手，他们将那两人拖下去了。
　　陈老鬼默默的抽了一支烟，随后走出了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小巷子。
　　他到家，没听街坊邻居说的小孩子不能去殡仪馆的话，带着刚满十一岁的儿子，到那口简陋的冰棺面前，给黎老二认认的磕了三个响头。
　　在殡仪馆他看见了另外一个旧友。
　　唐益康，他没有外号的原因是，他从小到大都是父母口中人家的孩子，品学兼优，公大学毕业后到家乡工作。在这之外最人诟病的也不过是和黎老二还有陈老鬼关系不错，但也只限于少年时了。
　　陈老鬼和他了个招呼，想了想，又互递了一支烟，就也没有说话。
　　陈老鬼最喜欢看港片，他没来由的想到一句台词：“我是警察，你是贼，我们有么好说的？”
　　他仔细的想，却又想不起来是么电了。
　　他叹了口气，摸出这个月的钱，犹豫了一会，把那些钱一股脑的塞到黎二嫂的手里，然后牵着儿子，离开了殡仪馆。
　　在摩托车上，陈老鬼不知道为么初中文凭的自己天如此多愁善，摩托车咆哮着，像有些不甘，也带着愤怒。
　　五
　　第二天，陈老鬼的摩托从龙兴东路呼啸而过，没有停留。
　　他把门轰到最大，觉又到杀杀的二十多岁。
　　龙兴，那是大哥住的地方，陈老鬼把车子停在堂口门前，敲门却没人应答。
　　“大哥！我陈天来给黎老二讨公道来了！”陈老鬼在门前喊着。
　　那些兄弟，围着陈老鬼，围着那栋房子。
　　帮派，可能在天晚上，就换姓了。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面，唐益康跟着那支烟上歪歪扭扭的时间地点，部下天罗地网，把龙蛇帮的毒品走私船一网尽。
　　十一岁的小陈，趴在房东家的窗台上，眼神怔怔的望着这座城市的方，他不懂爸爸为么要送他到阿姨家，也不懂他爸爸为么离开的时候抱他抱得很紧。
　　但他永远都忘不掉那个夜晚，红蓝色的警灯闪耀了个城市。
　　
　　“当年的事情，是这个城市记录在案的最大的械斗，没有人能翻得了案。”老人缓缓的说着，依然摩挲着那封。
　　“那与我有么关系？”陈总反问道。
　　“天我来，是想把这个给你，也是圆了最后的愿。”老人还是不紧不慢的答。
　　陈总把封开，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和一只干瘪的香烟。
　　“要不是他，我们没能力把龙蛇帮连拔起。”老人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总双手颤抖的拿着那张血浸湿了一的家书。
　　上面只是歪歪扭扭的写着：
　　“好好读书，瞎混。”
　　陈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话里已经带着颤音：“唐伯，我爸…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唐益康看着要落下的夕阳，说：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