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经过一段时间的用心复习，大鹏的学习成绩逐渐恢复到了以前的名次，人也如同以往勤劳能干。王瞎子心里高兴，伙食上也稍稍改善了些。闲暇之余在跟老孙头一帮老邻居唠家常探讨子女应当如何教育这个大问题的时候，还慷慨地向邻居们分享自己的教育心得。可是当这种分享只能给自己带来快乐却不能让被分享者也感到快乐的时候。这样的分享就不再是分享，而是炫耀。对于王瞎子的炫耀，有一个人的心里是最不快乐的，这个人还是老孙头。
　　
　　
　　大鹏之所以成绩下滑其实是有原因的。现在的大鹏已经十四五岁了，这个年龄正值青春期，和所有同龄的孩子一样，大鹏的内心深处也有着这个年龄会有的迷惘，不安和躁动。至于说叛逆，大鹏倒是觉得没有。家庭的环境让他没有资格去叛逆，甚至连喜欢某些事物的资格都没有。然而，在大鹏的内心深处依旧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女生。这个女生在班里倒也并非出众，其文静内向，学习相貌也一般。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大鹏自从喜欢上这个眼里的西施，生活学习难免会受影响。当自己忍不住想西施的时候，会忘记自己该做的事情。课堂上发发呆顶多被老师点名，可要是在家里发呆入了神，把饭给烧糊了就不只是被王瞎子点点名了。大鹏现在也不小了，个头也快有老爹高了，这块头王瞎子揍起来有点不能得心应手了。虽然揍不动但还骂得动，王瞎子骂起人来什么粗口都能爆，爆的最多的就是孩子他妈。很难想象当爆出孩子他妈的时候，王瞎子难道对自己的过往就不曾有半点点愧疚？也许是麻木了或是时间久了淡忘了，连大鹏也很少再想起自己的母亲。眼下脑子里想的大概只有西施了。如果说骂达不到实质性的惩罚，顶多让王瞎子发泄发泄心中的怒火，那么当这种非实质性的惩罚不能完全解气的时候，王瞎子便会采取有实质性的惩罚，断粮。准确点说是断菜。王瞎子不买菜。独自一人跑到外头吃馄饨去。兴致来了还会抿上二两小酒。这就可怜了大鹏，只能生啃馒头就开水，或者米饭拌酱油。要是酱油也没有的话就拌着盐吃。对于苦惯了的大鹏来说这种惩罚其实很平常，甚至宁愿接受这样的心理上惩罚也不愿接受身体上的惩罚，比如被鞋底呼。小时候挨打，总是被王瞎子一只手掐住身子，另一只手把裤子扒了，只露出两个屁股蛋子。然后再操起鞋底精准有力地打，打得啪啪有节奏，打完左边再打右边。后来大鹏长大一些掐不住了，便两个鞋底一起使，左右开弓，浑身上下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密集抽打，一不小心在脸上留下个印记上学的时候又要被同学嘲笑半天。要是搁在现在，还被打的满脸印记去学校上课，被其他同学嘲笑就罢了，被西施嘲笑可就羞死了。男孩子怎么可以在自己喜欢的女神面前丢脸呢？要把自己最帅最酷的一面展现给女神看才是。可是自己有什么可以展示的呢？除了学习成绩在班上还算靠前，其他的还真找不出什么来。
　　大鹏把心中的压抑向好朋友周涛涛倾述，涛涛便帮着大鹏出主意。涛涛问大鹏是否真心喜欢西施，是不是奔着长大后结婚的目的来的？大鹏一脸害羞，肯定地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可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得上自己。涛涛无语，不过涛涛经过一番分析，觉得那女生无论学习成绩还是颜值相貌也不过一般，大鹏只要把学习成绩搞好，平日里多表现一下自己，说不定那女生会注意上大鹏呢！大鹏觉得有道理，但如何表现自己呢？大鹏又请教涛涛。涛涛说啦！首先一定要注意穿着，衣服一定要穿得时髦帅气，干净整洁，这是给人的第一印像所以非常重要。其次要在上课的时候尽量多发言，这样可以让别人注意到你的存在。大鹏说后面一条可以做到，但是第一条有点难。因为自己身上穿的基本上都是街坊邻居家小孩穿旧了才送给自己的衣服，有的还是烂了的衣服。另外家里没有洗衣机，平日里衣服都是自己手洗，还要洗老爹的衣服。如何能穿得干净整洁呢？涛涛更加无语，“那就只能这样了，像我一样留个好看的发型吧！”涛涛得意地撩了撩额头前端的刘海儿，“发型是男人的第一门面，发型好看了，人家就只会盯着你的脸看，不会再盯身上其他的地方了。”
　　大鹏完全接受涛涛的这个建议。于是花了两个月时间偷偷攒了三块钱买了一盒便宜的头油。恰好两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头发也长得足够长了。再花上一块钱在学校旁边的理发店里模仿偶像刘天王《爱你一万年》专辑封面上的发型塑造了一个独具特色的中分。对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尤其那崭新的发型令大鹏甚是满意。原来自己竟然也可以做到这么帅。然而尽管变换了新发型，貌似依旧没有引起西施的注意，倒是吸引了班主任老宋的注意。老宋当着全班的面辣评大鹏的新发型，土不土洋不洋，奇形怪状，不伦不类。书都没念好呢，倒学起人家爱美了来着。这令大鹏倍受伤害，倒不是因为老宋的点评，而是担心自己不但没给西施留下好印象，反倒增加了坏印象。老宋喝令大鹏剪了自己的新发型，这可太叫人心痛不舍了。因为这已不仅仅是心疼买鞋油的三块钱，以及两个月拔发助长的期待，也不完全只为在西施面前塑造一个好的形象这么简单了。要知道自从换了新发型后，大鹏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了自信和勇气，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帅，尤其是和自己的偶像帅的那么接近。因而时常自己都会不由自主地拿起镜子照照。名言有曰：自信是成功的基础。为了成功，于是乎，任你老宋如何羞辱，这发型一定不能剪。老宋骂了好几回，甚至扬言要带剪刀把大鹏以及班上所有留着发型与年龄不相配的学生的头发都咔嚓了。不过最终由于大鹏坚持不懈地抗争，老宋只得作罢。只是从此对这个令他感到掉价的学生又增加了一份鄙夷。
　　同样，对于碰到这么一个令自己感到掉价的老师的涛涛而言，大鹏这一次对老宋的斗争是胜利的，是令人欢欣鼓舞的，否则难保自己的发型也要面临被咔嚓的命运。涛涛问大鹏，你咋敢那么固执地跟老宋拗到底的。大鹏说因为太喜欢自己的长发了，怎么着也不能让老宋剪了去，不然还怎么在西施面前露脸。当然只有大鹏自己心里清楚，胆敢跟老宋执拗，那份勇气还是源于自己内心的自信。原来一个不经意的改变就让自己的心灵收获众多，大鹏决定，从此我要把自己改变的更多。从内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