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开

　　杜清将做好的饭菜摆上餐桌，并盛了碗粥递给杜秋，杜秋接过后便拿起筷子有条不紊地吃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吃由人间中五谷杂粮等凡世之物做成的饭菜。
　　“味道怎么样？还行吗？”杜清一脸紧张地问道。
　　杜秋点头。
　　“挺好的。”
　　“那个……我的腿好了……谢谢你……”杜清动了动腿，说道。
　　杜秋点头。
　　在昨晚杜秋进去带出雪精灵的时候，沿途已经用仙力将杜清的经脉温养了一遍，疏通了许多堵塞的经脉，所以现在的杜清并没有应为常年卧病在床而变得虚弱，反倒神采奕奕，比之身体健康的人还要来的神清气爽。
　　杜清犹豫了一下，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凑着杜秋坐了下来。
　　“那个……你真的是仙人啊？”
　　杜秋点头，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曾经是。”
　　“那……你能不能……我是说……秋他……还有没有可能回来？”杜清吞吞吐吐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问道。
　　杜秋闻言放下碗筷，略带遗憾地说道：“抱歉，当我在这具身体里重生的时候，他的魂魄就已经不在了，我只是浏览了一遍他储存在脑海里的记忆而已。”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杜清在得到这个答案后，眸子迅速黯淡了下去，不过很快地，她又重新恢复精神：“没关系，你一来就把我的病给治好了，相信秋他一定也很开心，我以后一定要活的好好的，连同秋的那一份一起！”
　　这时杜秋突然想起了那个雪精灵二凉，便对杜清说：“给你看样东西。”随后心念一动，二凉便慢悠悠扑扇着翅膀飞了出来。
　　“干嘛呀哥哥大人……人家跟雪儿姐姐玩得好好的，干嘛突然叫人家出来啊……”二凉一脸幽怨地看着杜秋，显然对于杜秋的突然传唤非常不满。
　　“哥哥大人？”
　　“对呀，我叫雪儿姐姐是雪儿姐姐，雪儿姐姐叫哥哥大人是哥哥，所以我叫哥哥大人就是哥哥大人啦！哥哥大人这都想不明白，哥哥大人真笨！雪儿姐姐说的一点没错，哥哥大人果然呆呆傻傻的……”
　　二凉一脸老成地说道，因为在她问起雪儿关于杜秋是不是很凶的问题时，雪儿告诉她说：“别看他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他只是有点傻，一点不凶的……”于是“有点傻”在她的心中慢慢发酵，最终形成一个杜秋呆呆傻傻的认知。
　　“噗。”旁边的杜清直接被二凉的行为逗笑了，一脸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好可爱……”
　　杜秋懒得跟二凉废话：“道歉。”
　　“对不起哥哥大人！不过哥哥大人为什么要我道歉呢？人家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二凉迅速道了个歉并且一脸委屈地说道。
　　“不是我，是她。”
　　“咦？”二凉顺着杜秋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瞬间惶然大悟：“噢！！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啊！”
　　二凉飞到餐桌上，朝着杜清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对不起小姑娘，当年我不是故意要跑进你身体里的，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还不想死，所以只能先借你的身体躲躲了，这几年你因为我受了不少的苦，对不起……“
　　“哦！原来我是因为你才生病的呀。”
　　二凉一听立马慌了，以为杜清要报复她，吓得哆哆嗦嗦地道：“我…我道歉！我知道错了！小姑娘…你…你如果想骂就随便骂我吧！只要别打我就行……求你了……”
　　“噗，我干嘛要打你呀……”杜清看到二凉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真的不会打我？”二凉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吧，你肯定也是有你的苦衷，而且我的病现在也已经好了，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杜清释怀地说道，想必任谁看见这么一个较小可爱的小东西，都难免会狠不下心来吧……
　　“哇！小姑娘你真好！”二凉如释负重，顿时开心地飞了起来。
　　“不过你为什么要叫我小姑娘啊？搞的你很老一样。”
　　“十多岁的小姑娘，不是小姑娘那是什么啊，对不对，小姑娘，不要像哥哥大人那样傻乎乎的！”
　　杜清笑道：“那你几岁啊，叫我小姑娘？”
　　二凉顿时一脸自豪地想要开口，因为在她接触到的人里，年纪比她小的简直少到可怜，但是还不等她说出来，就听到杜秋在一旁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十岁。”
　　“哦！原来才十岁啊，叫姐姐！”
　　“啊！！！不是啊！”二凉简直要抓狂了：“我已经一百八十岁了！一百八十！才不是十岁啊！笨蛋哥哥大人！”
　　“他可是仙人，难道他会讲错吗，十岁就十岁好了，叫姐姐，赶紧的！”杜清似乎觉得逗逗这个小家伙很好玩，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威胁道。
　　“我……”二凉本来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可是当她一看见杜清的架势后，瞬间萎了，扭头看了杜秋一眼，杜秋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开始扒拉着粥，只得瓮声瓮气极为不情愿地小声喊了句：“姐姐……”
　　“乖……”杜清心满意足地应了一声，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个杜秋在记忆中从未见过的笑容，是那么纯洁天真，所有的阴霾在霎那间一扫而空，只要是看到这个笑容的人恐怕都会被这个它所感染，这才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本应该拥有的啊……
　　杜秋直到吃完后才打断了不停逗着二凉，且正在兴头上的杜清，得到杜秋的允许后，二凉逃也似地迅速消失，头也不回地往那个玉簪里钻去。
　　“还有一件事，”杜秋缓缓开口道：“我们等下去江南，你准备一下吧。”
　　“我也去吗？”杜清错愕地问道。
　　杜秋点头。
　　“我有义务照顾你。”
　　义务……跟我在一起……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义务吗……杜清沉默着把头深深埋下，使得杜秋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也不知道为何脑袋里会蹦出这些想法，只觉得心头一阵压抑。
　　看来……我是他的累赘呢……
　　杜秋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的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看见她把头低下，又带着僵硬的笑容扬起。
　　“好啊，什么时候走？”杜清笑道。
　　“随时，你先去整理一下，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的。”
　　杜清闻言起身进屋，不到两分钟便提着一个小包出来了。
　　“好了，就这些。”杜清道：“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卖光了，除了一些日用品外，就只剩下几册书了，可那些书我早已看完，所以不必带走，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杜秋点头。
　　“那还有什么人需要告别的吗？这一走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说到人，杜清便想起了那个邻居婆婆，婆婆一直以来的照顾让她心存感激，却不知道怎么报答。
　　“还能再带一个人吗？”杜清恳求。
　　“可以。”
　　“那你等我一下。”杜清闻言立即跑了出去，去敲那个婆婆家的门了。
　　一段时间后，杜清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几只香包。
　　“婆婆不走。”杜清遗憾地说道：“她说怕她孩子回来后找不到她……这是给你的。”
　　“婆婆说你容易出汗，嘱咐你多勤洗，走在外头形象很重要，叫你在衣服挂上香包，这样香些，盖汗臭。虽然我知道你肯定用不着。”杜清把手中的香包递给杜秋。
　　“用得着。”杜秋收下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杜秋从小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尊抚养他长大，教他修炼。师尊是仙界鸿蒙老祖之一，只不过在三千年前为追求至高道，踏碎虚空而走，自此再也没有回来。
　　杜秋曾问过师尊关于自己的父母，当时师尊告诉他，他是天地所生，是天地之子。他本以为天地之子是个很崇高的称谓，可是这种幻想却被师尊当场浇灭。
　　“这世上谁不是天地之子，天地间万物哪个不是由天地所生，人父人母，骨肉亲血，追根到底不过仅仅只是为其所谓的后代提供了一个方向罢了，之后的血肉难道是他们自己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吗，那多杂的器官组织，那玄奥的排列顺序难道是他们竭尽脑汁推想而出，生生为他们的亲血安排、嵌入的吗？他们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或者某种愿望直接或间接地为其所谓的后代的诞生创造了条件，而那些后代无知，不感恩天地，却唤他人父母，奇哉怪也……”
　　杜秋却觉得师尊有些偏激了，骨肉亲情岂能作假，到底是因他们而生，唤声父母有何不可？他并不明白为何师尊要否定这种已成常识的理论。
　　而当杜秋换了种方式问起师尊他的方向是由谁提供的时候，师尊却一直闭口不答。
　　随着年龄增长和师尊的离去，以及他所修炼的寒诀有着寡欲清心的功效，所以对于此事他也就不再有无畏的关心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未到来，人们所能拥有的，不过就是此时一个个眨眼而过的瞬间，所以，做好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走吧”杜秋起身道。
　　杜清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远离过的家，心中感慨万千，不过她也并没有特别不舍，因为对她来说，没有杜秋的家，终究只是一个冷冷清清的房子罢了，而杜秋，才是她的一切。尽管，这个杜秋已经……不再是杜秋了……
　　“再见……”杜清在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