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爷爷下棋

　　打从她记事起，她就是爷爷和尘夏的宝贝。
　　除了不准她下山之外，她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满足。可是她好想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啊，孽无忧将手上的【权利与相互依赖】放在桌子上，托着腮看着即将夜幕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云似是随时要掀起风雨雷电。
　　一只萤火虫钻进窗户，落在她的指尖。
　　雨似瓢泼就掉在窗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孽无忧将窗户关上，还是有雨水淋到她的手背，萤火虫快速的飞走了。
　　转身将书放进书柜夹层里，她拿笔在那个柜子的一角上画上一只星星。这书房里整整两万三千八百本的书籍，她都已经看完了。从最开始的看图书到故事书到历史到金融到心理学，每个柜子上都画着星星，代表她已经阅览过。
　　关上灯，孽无忧走出书房，今年她八岁。从两岁就学会认字读书，刚开始看的慢些，到后来一目十行，再到后来，看了前面的文字就能猜到后面写的什么，无论是励志书还是金融与政治，她都能快速解读出作者想写出的东西，久而久之，她已经可以在书的旁边写下解读注释。
　　看到她出来，一个小少年走过来，高兴的拿起手上的袋子，递给她：“无忧，这是爷爷前些天给你新买的裙子，你快试试，可好看了。”
　　孽无忧连忙打开，精致的盒子里是一件粉色的蓬蓬裙，上面有白色的珍珠和一只俏皮的兔子吊坠。她高兴的在身上比试了一下，问小少年：“爷爷呢？”
　　“爷爷那天见你在书房看书，就又出去了。”小少年和孽无忧从小一起长大，今年10岁，叫做尘夏，尘埃的尘，夏至的夏。
　　孽无忧换完新裙子，小脸红扑扑的，她声音甜甜的问尘夏：“尘夏哥哥，你看好不好看？”
　　“无忧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这条粉色裙子是最好看的。”尘夏鼓起掌来，清逸的小脸上是浓浓的骄傲，他就觉得他的无忧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瓷娃娃。
　　“真的吗？那别的女孩都穿什么衣服啊？”孽无忧从来没下过山，她只是记得两岁时候有那种带图片的书籍上画有人物，上面的小孩穿的什么衣服也看不清楚。
　　尘夏想了想，他摇摇头：“我在山下从来没见过好看的衣服，那些女孩穿什么都不好看，就觉得我们无忧是最好看的。”
　　孽无忧扑进尘夏怀里，害羞的蹭了蹭，尘夏总是夸她，那她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呢？
　　“我先去做饭，无忧你要不要练会琴？”尘夏一看天黑了，无忧估计肚子又要饿了。
　　孽无忧点点头，转身上楼去了琴房。
　　听着熟悉的旋律响起，尘夏戴着围裙走进厨房。
　　雨夜注定是喧嚣的，孽无忧翻来覆去睡不着，潮湿的空气中伴有淡淡的血腥味，她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下了楼，她听到黑暗中有人在说话，声音低沉，是爷爷回来了。他们为什么不开灯？
　　“爷爷？”孽无忧轻轻唤了一声。
　　“无忧？”略微一顿，“怎么醒了？吵到你了吗？”
　　灯被打开，爷爷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尘夏在旁边倒茶。
　　“爷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还不休息呢？”孽无忧甜甜笑道，走到沙发旁，钻进爷爷怀里。
　　“爷爷还不困，无忧现在是大女孩了，可不能再这样黏爷爷了。”老者将手上的烟掐灭，摸了摸无忧的头发，声音宠溺。
　　孽无忧撅着小嘴，不高兴的摆摆头：“不嘛，我就要黏着爷爷，一辈子都要和爷爷在一起。”
　　“好，咱们的无忧都发话了，爷爷肯定要遵守了。”老者拍拍无忧的背，“好了，夜里凉，快点去睡觉，明天爷爷给你做好吃的。”
　　“耶！无忧想死爷爷做的饭了，你都不知道尘夏今天又把牛排煎糊了，都吃了一个星期的炒年糕了。”孽无忧欢快的在爷爷脸上亲了一口，朝尘夏扮了个鬼脸，跑跑跳跳的上了楼。
　　尘夏冤枉的挠了挠脑门，他已经尽力了。
　　孽无忧回到房间，伸出手，上面有小块的红色，她不用闻也知道是血。爷爷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抽烟，抽烟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血味，拍她的时候虽然如往常一样轻，但是这次却是无力，尘夏倒的茶是九色玲珑茶，内服提神镇压，外敷止血。爷爷今年多大了呢，她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但她却知道，爷爷做的工作很危险，甚至会丢掉性命。孽无忧看了眼挂在衣橱里最新的那条粉色裙子，上面的直径12mm的淡水珍珠足有20颗，每颗光泽圆润，如今国内普遍家庭的一年收入都抵不上这条裙子。
　　她突然觉得这件裙子沾满了爷爷的血。
　　抱着裙子一觉睡到天亮，她闻到菲力牛排的味道，还有......可乐鸡翅！孽无忧翻身跳起来，爷爷果然已经做好她最喜欢吃的。
　　
　　“爷爷！”孽无忧扑过去抱住老者，她很害怕爷爷真的出事了。
　　“快吃饭，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老者慈祥的笑了笑。
　　孽无忧好久没有吃到爷爷做的饭了，爷爷最近出去的越来越频繁，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礼物，小时候是洋娃娃，拼图，积木，慢慢是芭比公主，漂亮的衣服鞋子发卡，他们把她当作童话里的公主一样装扮，也如同公主一样生活。
　　可她只想爷爷陪她长大，一起下棋，给她讲故事，带她上山打猎。
　　吃着鸡翅，孽无忧发现客厅的水缸里多了很多海鲜，尘夏海鲜过敏，所以他们也很少做海鲜吃，孽无忧走过去，问爷爷：“爷爷，你要做海鲜吗？”
　　“嗯，好久没有给无忧做了，补补营养，咱们躲着吃，不让尘夏知道。”爷爷抓了一只小乌贼，狡黠的朝孽无忧笑道。
　　孽无忧接过乌贼，小乌贼似乎知道自己寿命将近，在无忧的手掌上不停的蠕动，想要逃跑。
　　吃完早饭，孽无忧才想起书房的书她已经看完了，她准备去看看尘夏在干什么，爷爷叫住她：“别往外跑，等会要下大雨，来陪爷爷下会棋。”
　　孽无忧担心道：“一上午怎么没看见尘夏哥哥？”
　　“我让他去做点别的事，没事的。”爷爷将棋盒拿出来，摆好。
　　孽无忧乖乖的点头，在爷爷对面坐下来，不由想到：“爷爷，之前你说我把书房里的书看完了就答应我一件事。”
　　老者点点头，挑挑眉：“怎么？咱们无忧已经看完了？”
　　孽无忧笑嘻嘻的眨了眨眼。
　　老者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这孩子从小就很少哭闹，又极聪慧，便准备了很多书让她沉淀，这没想到，一房子的书短短几年都看完了。他也去书房整理过她阅览过的书，不仅放的整整齐齐，还做了相关笔记和独到见解，如此聪颖，确是承了那女子的所有优点。
　　“那无忧想干什么？说来听听。”
　　“爷爷，我想下山。”孽无忧随意下了一子，让爷爷一时半会也要费些脑筋缓解局势。
　　“这山下都是吃人的怪物，无忧不怕？”老者食指点了点棋盘，这步棋下的确实精妙。
　　“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就算危险，不是还有爷爷和尘夏哥哥嘛！”孽无忧拾了一颗豆子放在嘴里，却看到上午那只小乌贼爬到果盘旁边了，似在看着她。
　　不会是来求自己不要吃掉它吧，孽无忧将它拎起来，转身准备将它放回水缸。起身的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脑袋里有一只虫撞了进来，痛的她直接昏倒过去。
　　老者刚想好将棋落在哪里，猛然觉得不对劲，起身将失重的女孩托起，凝眉把脉。
　　体内大寒，短短几秒，无忧的眉毛上结了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