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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卫兵们开始杀人，多吉的正妻，二房三房姨太太以及她们的子女相继的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快停下来……”多吉急得大叫。
卓玛却噗通一声跪在大总管孔凡面前磕头，“先生，请你大发慈悲！看在雪顿节的份上，不要杀人了！”
雪顿节开禁之前，为了避免踩死路上的小虫，是连活佛们都要禁足的时期，在这个时候杀人，本来就是藏人的大忌。
为什么要求旁人?多吉看向孔凡。
“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为什么？让我死得瞑目！”
“本来是要等几天，巴桑以娶拉姆拉措过门为幌子，迎亲队武其实就是军队，我们里迎外合就可以拿下官寨，现在，万飞已经灭了你的主要力量，我这几个人就可以轻松灭了你整个官寨！”
“孔凡，我多吉这几年待你不薄！你不可以这么忘恩负义的！”
“央拉的阿爸阿妈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说着，孔凡抱起了央拉的小儿子顿珠，“我其实也是藏人，只是我的母亲是汉人罢了，巴桑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母亲不堪忍受做小妾的屈辱才带着我去的康定，我们在康定的邻居就是央拉和她的父母。我和央拉是从小就有婚约的，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亲密无间，可在十几年前一切都变了，你劫杀了央拉经商的父母，抢了央拉做你的女人，我找到了你，找到了央拉，不动声色十年，为的就是今天。”
多吉大笑，“早就知道央拉外面有个男人，没想到是你！原来，巴桑推荐你给我做官家，是你们十年前就策划好了的阴谋?只是，你们十年前为什么不动手?”
“十年前，巴桑家的实力还弱，卫队还没有你多！武器也落后，你这里有忠心的格茸，以及他的卫队，我也不好下手。如今巴桑壮大起来了，我们有一千多人的军队，有最先进的西洋武器。你最忠心的人没有了！剩下的已经被我收买，你以为你的两个女儿就可以迷住巴桑?你以为他巴桑真的愿意拿她的半壁家产换你的两个女儿?你做梦吧！天底下的美女多的是，他跟本就没那必要，巴桑娶你女儿只是个幌子，帮我夺下整个山寨才是最终目的！”
“你们还有王法吗？”
“王法?在藏区，谁的力量大谁就是王法！你当年抢央拉父母的货你将过王法吗？你在杀害他们的时候你讲过王法吗？”
“混蛋！我们和你拼了！”拉姆和拉措互递一个眼色，两把藏刀同时向孔凡砍来。
孔凡后发先至，只甩腿连踢，两把藏刀都被踢飞，然后他单手左右一边一下，拉姆和拉措都被他用巴掌抽飞，她们的脸立即肿了起来。
“在我面前耍刀?你们忘了?你们的刀法还是我教的！”
“我相公万飞不会放过你的！”拉姆大叫。
“万飞?刚才虽然没看到你们是怎样的撕杀，能在官寨留下三四十具尸体的也算是一个高手，只是，在巴桑手下以一当百的高手也有，再说，再高的高手也不是西洋快枪的对手！巴桑家几百条西洋快枪可不是吃素的！”
多吉再无多言，他也终于明白了是怎样一会事，摇了摇头，闭目等死。
呜啦呜啦……，小玉吹着笛子去而复返。
“玉儿，你回来干什么？”拉姆大叫，“快回去！”
“哦！”小玉说道，“卓玛是我朋友，我不想她做你们家的奴仆，你们这些土司老爷都不是好东西！骑个马都要踩着她们的背，我回来是带她走的，卓玛，跟我走，回家后带着你们全家去我们汉人住的地方去，我前两天跟你说过，我们汉人居住的地方人人平等，打猎种粮食都是自己的，没有人敢拿你半点！”
小玉跳下马，她要卓玛骑自己的马。
杀！孔凡下令。
杀谁？小玉看到了多吉的几房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妻妾。
“哦！你们还在杀人?”小玉笑着说道。
有刀手提着刀向小玉走来，他们都是后来的，没有看到小玉刚才杀人的样子。
“先生，放了玉小姐吧！在断龙集，你教过我们要仁慈！”卓玛抱住了孔凡的双腿。
“仁慈要看对谁，在什么地方！”孔凡举起了弯刀，却对准了卓玛的脖子。
嗖！谁也没想到小玉笛子里会射出来一支小箭，直接射穿了孔凡的脖子，他准备砍卓玛的刀也停在了半空。再高的武功在暗器面前都不值一提，孔凡轰然倒地。
刚刚扑到小玉身边的那个刀手呆住了，只一吃疑，小玉在他胸口拍了一把掌，他立即向后倒去，小玉的巴掌下，有一根六寸长的四棱尖刺的钢针。
“凡哥……”四姨太央拉悲呼一声，提着刀发疯似的向小玉扑来。她悲呼的是孔凡。
其它卫兵跟着全部向小玉扑来。
嗖嗖嗖……，每秒五发弩箭的手速下，没有人能靠近小玉半步，不一会儿，小玉面前就匍满了一地尸体，这里包括那个四姨太。
小玉八十支弩箭还没有射完，剩下的卫队士兵被吓住了，他们纷纷丢了兵器给小玉磕头。
小玉懒得理他们，跑出去收捡那些插在尸体上的弩箭。
有了合适的工具，小玉的杀戮丝毫不比万飞弱，同样让人感到恐怖。拉姆和拉措呆呆地看着小玉，她们现在已经有了配不上万飞父女的自卑感觉。
“卓玛，走不走啊？你们可以先住在我们桃园村，舍不得家的话以后可以也在大河边开荒种地，那里离你们老家只一河之隔，还可以看到你们家老房子呢！”
卓玛给多吉磕了两个头，又对着孔凡的尸体磕了三个头，这才过来骑上小玉的马。小玉也爬了上去，她骑在卓玛的身后面，她好玩，是倒骑的，背对着卓玛的背。
“啊……”多吉大吼一声，提刀要砍四姨太和孔凡的孩子顿珠。
啪！小玉一枪打断了他握刀的手。
“玉儿，你怎么乱打人?”拉姆责问道。
“杀小孩子的不是好人，我只打断他的一只手算是好的了！”
“你就不看一下人吗？”
“如果你们两个也这么滥杀无辜，我同样打断你们的手！如果已经出人命，我同样会打爆你们的头！”
拉姆拉措不再说话，这一下，她们彻底明白了与万家父女的距离，她们跑过去为多吉包扎伤口。
呜啦呜啦……，小玉又吹响了她的笛子。
万飞没有食言，他让小玉先带了卓玛一家去桃源村，自己一个人去黑水，白水向南九十里山路，傍晚到了黑水镇。
和白水寨的自卫杀人不同，杀巴桑只能选择暗杀。
农奴们用不起灯油，天黑之前就睡觉了，方圆几十里，只有土司家在天黑之后还有亮光。
巴桑的房屋都大，房间也多，人也多，万飞只得一间间屋子找去。
一间宽大的厅堂内，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正在议论着什么。
“苏大人，齐匪已到叙府地界，如果他们顺着河走的话，诂计这两天就会到黑水县，现在你们土司的事情就要严防他们渡河。”
“下官当立即砍断沿河索桥，凿沉所有渡船，绝不给流匪留半点渡河的机会！”
刘常！万飞认得，这是四川提督府内的军务副指挥，是骆秉章的得力副手之一，在成都的时候，他经常与骆秉章一起出行。
巴桑的汉语名字叫苏黑山，万飞通过他们的对话认识了此人，他同字脸，看上去精瘦，腊黄，一副大烟鬼的样子，此时也穿着一件五品官服。
“大人，白水杨多吉也拥有三千人丁，更处断龙集要道，可否请大人下一道手令，将杨家人手物资交由卑职调配?”
“你有五品官印在手，这北河、河边、南河三县，你可以任意处事，无需请示！”
“可……地方土司都有自己的武装，管理起来……”
“无防，本官今天给你送来的军火都是最先进的西洋武器！这临近三县没人是你的对手！这是你新的官印、武器签收手令和清单。”刘常说完后递给巴桑一个官印，一个牒簿，“另外，你原来的七品官印得收回。”……也就是说，巴桑升官了，由原来的七品连升了两级。
巴桑跪着接下了刘常拿来的东西。
“这股流匪匪首自称是石匪的家臣齐鹏！他打的是石家军的旗号，虽然真的齐鹏已经在一个月前伏法，但这个齐鹏在江湖上仍然有些人信他，这个齐鹏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苏大人可要加强防范！”
齐鹏?真的齐鹏是石达开的家奴，齐鹏的母亲是石达开的奶娘，当年他是跟着石达开一起隐退江湖的，只是齐家人多，齐母年迈，没有跟着石达开流离万里，她们一家隐于广西山区。他怎么会带着军队出现在四川?
刘常对巴桑交待了一些布防事宜后就走了！他连夜赶路，想来齐鹏的军队已迫在眉睫，骆秉章事必要将他消灭在大渡河边，紫打地的战役将要再次重演。
暗杀对万飞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等巴桑睡着之后，悄悄摸到他的床边，无影剑从他嘴里刺入，直接刺断颈椎脊髓，断了中枢神经，抽剑之后巴桑没有流血，也没有动弹，以至于与他同床的女人也是到了第二天天亮以后才知道他已死去。
万飞顺走了巴桑的官服和官印，顺带也拿走了那张清单。
为了让巴桑为朝廷卖命，刘常送来了三千斤火药，两百杆新式燧发洋枪，十万粒枪弹，如今，这批军火正在官寨里堆放。
天空突然下起了爆雨，轰隆隆，今晚的雷声有些特别。
天亮后，人们才发现黑水官寨已成一片废墟。
万飞炸了官寨后已经是半夜，他即刻过河，对岸的路要好走得多，只是刘常回来的时候顺便砍断了索桥，万飞来的时候只有淌水过河了。
白水的河对岸的半山腰上是一个叫莫波的彝族村落，这里已是彝区的边地，属于汉彝杂居的地方。
以前，万飞去叙府的时候路过这里。
雨一直在下，沟谷已经奔腾起山洪。大河的湍急在于汹涌澎湃，水量大，但河床比起山谷相对平坦，万飞可以抱着石头潜水过河，但山谷谷底陡峭，山洪的湍急在于凶猛，集束力大，那是毁天灭地的冲击，万飞是淌不过的，如果饶道，一两个山梁之后，耗去的时间跟等山洪停了再走差不多。万飞决定去村里借宿。
因为下雨，天太黑，已经看不清路。火把点不起来，他只有仰望大山的影子来叛断方向。
阿觉家是万飞以前歇脚的地方。
院门大开，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风声和雨声。万飞叫了好几声门都没有人回应。
突然，天空一阵霹雳，闪电照亮了野空，只有一闪的时间。村子在这一闪之间亮如白昼。
尸体！阿觉一家八口，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岁孩童。
万飞大惊，立即跑到屋檐下，洋火柴划不燃了，他使劲拧干衣服上的水，然后用没有什么水分的衣服擦拭了一下火石，打着火石，借着一闪一闪的火光四下仔细观看，房屋被人用火烧过，想是大雨的前夕，已经烧了一半，然后被大雨浇灭了。
爬上屋顶，借着第二次电闪，看了一下全村的样子，全村二十多户人家，大多已经是残垣断壁，只有一家还完好无损。
万飞跳下屋顶，向那家完好房舍走去。
院子里同样有尸体，屋里总算有点干燥的柴火，万飞在他家堂屋正中的堂灶点了一堆火。
屋内也有尸体，女尸，裸体，万飞在屋内找了一张布单将其盖住。
角落里，一个青年男人在瑟瑟发抖，他表情显出疯傻，这是万飞在村里发现的唯一活人。
“老乡！醒醒……”万飞摇喊了他好几声，他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爬过去抱着女尸嚎叫着，万飞让他发泄了好一阵，这才问他原由。
和汉人杂居的彝人大多会说汉语，男人说傍晚的时候来了一队兵，他们衣作和官兵不一样，他们头巾包着头，他们杀人、抢东西、糟蹋女人……
万飞一路看过那些尸体，他们大多是被双刃刺刀捅死的，这种刺刀两尺长，一寸宽，单用是短剑，套上枪头就是军刺。太平军装备这种枪的多。
有个别伤口不在制式并器之列，其尺寸让万飞有种熟悉之感。
这支军队看来是比刘常说的早出现了一两天，现在哪去了？是过了河还是沿河而上?亦或是折回了大山深处?
傍晚到村子里来作恶，应该是天黑之后离开的，而那个时候和刘常过河的时间差不多，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他们应该走得也不远。如果他们选择顺河而上，万飞还能追上他们，并超过他们赶回桃源村做好防范。
山洪的轰鸣声只增不减，天亮以后，雨势减弱了，而山洪却正在最猛的时候，念着桃源村的安危，万飞也不帮着收卖尸体了，万飞在村子里找了十几丈的绳索，用彝民的柴叉做了一个钩子绑在绳头。万飞做了一个爬山攀崖的钩绳，他用这个钩绳跨洪沟赶路。
在从莫波到桃源的九十里山路中间，还有两个村落，一个彝族村，一个藏族村。都是从大山深处逃出来的奴隶们组建的村子。因为与汉人聚居区太近，彝族和藏族的奴隶主们在这些地方没有势力。
还好，两个村子都完好无损。
万飞回到桃园村的时候已经是晌午过后。
天上一直下着小雨，村里人窝在家里没有出门。
卓玛一家暂时安置在万飞的院子里。
石逢春和万飞分析情况，首先，这肯定是冒充的齐鹏，石家军不可能骚扰百姓，更不可能做出对百姓烧杀的事情。
桃园村地处大山深处，人口少，地处偏僻，官方户籍簿上都没有记载。它离大河边上的纤道有十多里，离断龙集官道五十里，对于兵灾匪祸都是相对安全的，这也是当年他们选择在此地安家落户的主要原因。
莫波村地处沿河纤道与白水镇到河边县官道的交叉处，这是它此次遭难的主要原因。
从白水官寨到莫波村，万飞都没有发现匪军与刘常交战的痕迹，而刘常过了河是要拆桥的，这说明匪军还没有过河，他们为了避开刘常的军队还在河边县境内，如果自己是这股匪军的首领，今天一定来抢夺断龙集上的索桥，过河之后会毁掉索桥以断追兵。
万飞暂时也不出远门了，他要等这次兵灾过后再走。
晚上，雨停了，雨过天晴，天空中都是星星，上弦月，月亮不大，却也铮亮如洗，这是匪军逃跑的最好时机，万飞决定去断龙集看看。对这股祸害百姓的土匪，只要有机会就要除掉，这次出门，除了带上来复枪管的鸟枪，万飞还带了一把短刀。
刚走到大渡河边，石逢春和小玉也追了上来。石逢春带一根铁棍，一把短剑。
石逢春的短剑和万飞的短刀很相似，锋长一尺，叶宽五指，柄长五寸。不同的是剑双刃，十五度角剑尖。刀单刃，四十五度背角刀尖。卡上棍头，短剑可以变成八尺长枪。
对于这两把刀和剑亦或是叫作刀和枪，小玉有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它们了，脑子里仅有几个画面，刀光剑影中，石逢春和万飞在仗着它们杀人，石逢春挥舞长枪，大开大合间，横扫千军，挑人斩马，所向披靡。万飞挥着短刀也似蛟龙出海，跳跃腾挪间如飞龙在天，刀光所过处，人体如碎屑翻飞。
时间，地点，事件，小玉无从知晓，问万飞，万飞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小玉当时不过三四岁而已，她能记住这些画面也属可贵。
断龙集边上的索桥完好无损，说明不管是官兵还是流寇，他们都还没有来。
他们三人在断龙集外官道旁的崖顶守候，准备先用来复枪先打掉匪军的头目，再利用当初在平泉镇对付向霸天的方法，从两端向中间撕杀，这里是悬崖中间的一段路，路面又比较狭窄，是一人一但合围，相信能逃出去的土匪应该不多。
悬崖半腰的官道一直都没有人经过，按照军事常理，打游击的小股军队要搞突击，最佳时间就是半夜。正规军队开拔的时间一般在清晨，石逢春三人等过了半夜，官道上始终的没有大队人马经过。小玉无聊，她把玩着两个父亲的武器，石逢春的铁棍有七尺长，一寸的过心，十三斤重。他的那把短剑材质特别，如果同体积的普通钢铁也就两斤左右，而这把剑却有二十来斤。万飞的短刀也一样，看似小巧，也有二十五斤的重量。小玉现在练功时单手的负重也才十五斤，小玉拿着刀剑唰唰舞了几下，累得不行，却也对他们的兵器爱不释手。
万飞笑道，“小环妹妹的性格不适合练武，爸爸的刀和你爹的枪迟早都是要传给你的！当你单手负重三十斤而不影响你日常行动时，爸爸的刀就归你了！当你单手负重四十斤而行动自如时，你爹的长枪也就能使了！”
石逢春却摇头，“我们的刀剑枪都太重，大开大合间力惯千钧，对功力相差悬殊的战场士兵有着排山倒海的优势，但遇上功力相差不多的对手时就显得笨拙了！所以，玉儿在加强负重训练的同时，还是要以轻便的速度为主，毕竟，以后没有战争了，她主要面对的还是江湖上的敌人。”
万飞点头称是。
一大早经过一个瞎子，他背了一大捆织竹，腰上系了一个牛骨头的刀夹，夹子里插着一把不大的篾刀和篾锥，看来是个篾匠，可他却是一个瞎子，他杵着一根竹竿探路棍，一左一右的交替着偏头，用一只耳朵向着正前方走路，似乎他的耳朵里有眼睛，他正用耳朵“看”路一样。
半晌午了还没动静，想着土匪屠杀莫波村的时间，想在傍晚再来看看，于是走下山崖去断龙集街上吃饭。
断龙集只有一条街，商铺不多，石逢春万飞和小玉因经常来售卖山货和买打猎的物资，与这里的人都比较熟。
茶馆也是饭馆，在饭馆的门口，他又看到了那个瞎子，万飞和石逢春进屋点饭菜，小玉蹲在门口看那个瞎子编篾货。
瞎子没有眼珠，两个眼睛的眼皮凹陷进去像两个窟窿，样子有点奇怪。小玉好奇的是他明明看不见，但破竹、起篾、插条……，动作贤熟，下手位置准确无误。
“小妹妹！你几岁了？”瞎子开口闻小玉。
“我十岁了！”
“哦！”瞎子有些失望地道，“属牛的！”
“叔叔，你是真瞎子还是假瞎子?”
篾匠笑道，“叔叔眼珠子都没有，当然是真瞎子了！”
“可你编篾的时候，插篾怎么这么准?”
“叔叔平时练的时候多了，熟能生巧呗！”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小姑娘?我刚才，一直没说话的！”
“叔叔会法术的哦！”
“嘻嘻嘻，爸爸说法术都是假的！你在逗我玩！”
瞎子放下手上的活计，把耳朵一侧对向小玉，仔细地听了听后问道，“你练武功了？”
“你怎么知道?”
“嗯！心跳疏缓却强劲有力，呼吸均匀平稳，你身体不错哦！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武器带得不少哇！全是好东西！”
小玉惊讶地问道，“你知道我带着武器?又蒙的吧？”
“叔叔说过会法术的！不信?”
“不信！”小玉摇头。
“玉儿，进来吃饭！”万飞在饭馆里面喊。
小玉起身进屋，瞎子也站起来跟了进去。一个早晨，他已经编了一个淘菜的潲箕。
“掌柜的，这个潲箕换你一顿早饭怎样样？”
“嗯，可以，”掌柜把瞎子编的潲箕拿过来看了一下，“值五个大子儿。”
“饭菜怎么算?”
掌柜把小二支了过去，“米饭五寸碗十文一碗，包谷面面饭五文一碗，酸菜汤十文，豆花汤六十文，蛋花汤十二文，肉片汤二十文，菜有咸菜、炒素菜、荤菜……”小二的嘴里溜得很，一口气报了二十多个菜名以及价格。
瞎子只有五十文钱，最后他点了两碗包谷面面饭，一份酸菜汤，一份咸菜。
掌柜把瞎子新编的潲箕拿去了后厨，顺便传菜。
瞎子杵着探路棍儿来到万飞三人桌边，对着万飞和石逢春行了一个抱拳礼，“看两位兄台乃是武林中人，小弟向你们打听一个人可否？”
“请讲。”
“乔正东！成都镇宗武馆乔镇宗的大哥！”
“听说过这个人，四川乔家五兄弟在江湖上也有点名气，但与他本人不熟，乔镇东应该是乔镇宗的大哥，他的行踪乔镇宗应该知道。”
瞎子一声苦笑，“不瞒兄台，小弟刚从成都过来，乔家在成都乡下的老宅也去了，看到了乔家老三和老五，对于其它三个兄弟，这两个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乔镇东经常做山货生意，飘浮不定，居无定所。这不，前段时间终于打听到他从成都探望了在成都断了四肢的乔镇宗，然后来了河边县，又听河边县县城旅馆的小二说乔镇东来了断龙集，想着他可能过河去北河县，早上给这里掌柜的打听了，乔镇东根本没来过这断龙集，也就是说，乔镇东在从河边县到这断龙集的中间路上走丢了！以为他就这附近有住处，结果这里谁也不认识这个人”
“向路人打听?他们都认识那个乔镇东吗？”小玉问道。
“乔家的五尺长刀很打眼的！这是他们乔家特有的标记。”瞎子说道。
万飞想了一下，他和小玉这次从成都回来，因山洪而改道走进了一片原始森林，那个糖果口中的五个师父很可能就是乔家五个兄弟，“这断龙集的东北方向，大概五十多里的地方，是一片原始森林，当中有一个地方应该是乔镇东的落脚地方，你可以去看一下，不过，听说那三兄弟对外人不太友好，去找他们的人都得小心点！”
瞎子大喜，“如此谢过兄台指点了！”
“瞎子叔叔，山里有野狼的！你是怎么对付的?”小玉问道。
“驱狼散！辣椒、臭草汁和硫磺末，同熬成膏，再晒干，碾压成末，把这种末装入香囊，这气味对人影响不大，但野兽的鼻子比人灵敏上百倍，它们闻到这个气味却受不了！百步之内它们都不敢靠近……你们要不?我可以匀一点给你们?”
“我们也有驱狼散！你的就不要了！”小玉说道。
“不好了！不好了！”有马队回到断龙集，他们是几家商铺连合起来去叙府城里进货的采购，“过兵了！过兵了！从叙府城回来，一路都有村镇遭了兵灾，前天夜里，黑水土司巴桑让人杀人，河这边的彝族村子遭到屠村，那天杀的太平军，那个毒啊！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子就烧！你们快点跑，说不定啥时候就到我们断龙集了！”
哗啦啦，随着急促的马铃声响起，又有人跑进饭馆，“白水的土司官寨没了！寨子里四百多寨兵卫队被杀了个干净，没了卫队，堆穷造反了，多吉一家生死未卜，现在官寨是一遍废墟，另外，黑水的巴桑土司也受到了攻击，巴桑死了，军火库爆炸，他的卫队也死伤惨重，他儿子旺丹怕了，昨天冒着小雨，举家向雪山方向搬家了！”
两拨采购神色凝中地给掌柜汇报情况，听得其他食客都胆颤心惊。
“今天的饭钱就免了，各位父老，快回家躲一躲，当道的都去山里避一避，粮食都埋起来，牲口都赶到山里去，对岸的朋友尽早回家，诂计索桥又要拆了！”掌柜对店里的食客们说道，同时，他也分咐店里伙计开始收拾，一副即将逃难的样子。
“掌柜的，你能给我多准备点干粮吗？我付钱的！”瞎子对掌柜说道。
掌柜想了一下，“余师父，你还是跟我们到一起到河那边去躲一下吧？粮食我就不给你准备了，我们吃啥你吃啥！”
余四是瞎子一早给掌柜介绍自己时的名字。
余四摇头，“刚才，我已经向这位万大哥打听到了乔大爷的住所，你们都走了，我也即刻动身。”
“那行，我让伙计给你准备十斤晒干了的包谷面面饭，五斤干咸菜，你在路上找点山泉水泡一下就可以吃，你也不容易，这包谷饭和咸菜本身不贵，钱我也不收了，看你手也快，一会儿你编两个装菜的框子，我们走后你把框子扔进院子就行，你看这样子行不?”
“行！谢谢谢谢！”余四连忙道谢。
等石逢春万飞和小玉吃了饭出来，街上的店铺已经关得差不多了。有不少人正慌慌张张地奔跑着。
中午时分，断龙集上的人已经跑得干干净净。
对于河西岸的情况，万飞是知道的，所以，他和石逢春还是担心东边的情况，他们再次来到那节崖腰路段。要摆脱朝廷军队的追击，从断龙集索桥过河是这股流匪的最佳选择。
傍晚，也就是莫波村被袭的那个时间，从官道上来了一队官兵，人不多，就两百来号人，武器配置全面，也还算先进，火枪手是燧发长枪，枪头刺刀都是清一色的双刃军刺。弓箭手都是南竹包角的长弓，配短刀。长矛手是八尺长枪，枪头如短剑，像极了石逢春的那种，只是尺寸小了一点点。单刀手都配置包铁木盾。骑马的有三人，领头的腰间别了一支燧发短枪、一把一尺短剑，马背上还有一根七尺铁棍，手里有一壶酒，不时喝两口，嘴里哼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调子。另外两个和他装扮差不多，一个腰上有一把宽叶大刀，一个腰间是一把短直刀。
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都还背了一个包袱。
“洪斌！”万飞和小玉都认出来了这个人，他是雷浪留在李德元家老宅为保护云仙儿姐妹的卫队长。
洪斌抬头，“玉儿小姐！万爷！可算找到你们了，快下来。”
“这上面是伏击土匪的最佳地方，你们从两边上来?”
洪斌摇头说道，“没有土匪了！大部队在后面跟土匪咬得很紧的！再说了，土匪不一定走这条险道，我们只需要守住断龙集索桥他们就跑不了……你们在上面干什么？给断龙集放哨？”
“兔子，这上面有兔子窝！”
“天快黑了，你们家不远吗？”
“李叔他们一家还好吧？他们还卖菜吗？”小玉问道。
“李爷一家不卖菜了，有我家雷将军罩着，发达了嘛！”
洪斌和小玉聊天，万飞只对他打了个招呼。
“雷老二?他现在在哪儿?也到河边县了吗？”
“将军和灵儿格格就要成亲了，特派小的来接玉小姐和万爷去成都吃酒的！”
“你们不是来断龙集堵土匪军队的吗？”
“哦……是……石家军残余嘛?还早呢！他们还在叙府附近的山区……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是专程来接玉小姐和万爷的！你们桃源村官家没有记载，小的正愁找不到你们呢！原本打算去镇里拉个人来问一下，现在在这里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灵儿姐姐不是去北京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这个……翠儿小姐脱我给你带东西来了，玉儿小姐，你下来拿吧！”
“洪大人，你们的火枪怎么还是双刃刺？我记得上个月在成都的时候你们的刺刀都是四棱刺的！”
“这个，只是一个刺刀而已！双刃的其实更符合我们中国人的习惯，威力虽然没四棱的大，但威慑力比四棱的大！”
万飞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也不有一个清晰的脉络。
据莫波村幸存的村民描述，袭击村子的太平天匪大概在两百人左右，现在断龙集有洪斌把守，他已有两百来人，对抗这股假天军应该没有问题。于是，万飞、石逢春和小玉都顺着山梁走了下来。
过了险要路段，这里是一片开阔地。
傍晚时分，山民怕费灯油，都在家做饭吃了，大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洪斌让石逢春万飞小玉三人走在他的队伍当中。
洪斌突然大笑一阵，“火计们，换装！”
两百来人立即摘掉帽子，脱掉衣服，他们每一个人的包袱里其实都是一件衣服和一块头巾。现在，他们把这件衣服换在身上，用头巾包了头。他们好像刻意练过，动作娴熟快婕。
洪斌换好已经服后，他抽出来腰间的短剑，短剑剑柄中空，有卡簧，咔，短剑套在了那根七尺铁棍上，刀棍合并成了一杆八尺长枪。
另外两个骑马的也抽出来腰间兵器套上了一根七尺棍子。
石逢春万飞小玉都哭笑不得，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对莫波村屠村的是这只朝廷军队假冒太平军所为，在莫波村见到的那三种非制式武器所留的的伤口，其实就是这三个骑马军官的兵器留下的。
小玉大笑，“洪斌，你龟儿子原来就是土匪哦?”
“告诉你们，我现在的身份是天平天国翼王石达开！这两位是我的家将齐鹏和万飞龙！被骆大人抓住的那几个是冒牌货，我们才是正宗的石家军，哈哈……”洪斌在笑，士兵们都在笑。
“哈哈哈……”石逢春和万飞也在笑，小玉在手舞足蹈地笑。
“你们笑什么?”洪斌问。
“冒充石达开很好玩吗？”石逢春问。
“也……也不是好玩，只是为了败掉他们的名声，这两年，太平天匪所到之处征不到粮，抓不到丁，以至于他们名声狼迹，军心泛散，内部四分五裂，以前所向披靡的石敢当突然成了过街老鼠，这个都是我们假冒军的功劳！”
“石达开已经在成都受刑了！你们还这样做又是为什么？”
“叙府又出现太平军了，与朝廷军正打游击呢！他们到处宣扬，说成都受刑的是假的，他们才是正宗，妈的！前面在紫打地就被困死一拨，这一拨，雷大人还会把他困死！”
“雷大人?”
“这股天匪人数不多，就一千人左右，可战力太强，骆大人还在京城，在凌迟了石达开之后，川内大部分军队都调去南京给曾大帅助阵了，川内留的人不多，他加急传回的军令要川内的将领全力剿匪，我们雷家军就有一千多人，又是以前先锋营，是骆大人的主力，这次骆大人要雷大人全权负责追剿这股流匪，由刘常负督统配合各方调度。”
“莫波村屠村的是你们?”
“当然！”洪斌毫无羞耻感与罪恶感，“既能发财又能困死天匪，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对我们坦诚?这个是见不得人的机密！”
“还可以告诉你，雷大人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个恶人队长?因为只有我在成都伺候过万爷和玉小姐几天，我认识你们，大人要小的勿必找到你们并除之，冤有头债有主，万爷，要你们死的可不是我洪某，洪某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之所以对你们说出机密，是想让你们了解实情，到了阴朝地府你们可别告我污状哦！”说着，洪斌举起了手。
“等等，再问一句，哪个雷大人?他为什么要杀我?”
“当然是雷百川大人了！原因嘛，听小雷大人说，应该是他在青榆抢了你家田产，现在你在骆大人哪儿当红，怕你回了家后报复……还有什么要问的?”
万飞摇头，“没了！你当真要杀我们?”
“当真！杀了你们后我们还要去烧了这个断龙集，同时还会留几个活口，让天下人都知道天平天匪的残忍……现已验明正身，三位，走好……杀了他们！”洪斌最后下令，说话换衣服的时候，两百个士兵把三人早已围住，洪斌令下，就近的士兵立即挺刺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