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啪”
　　一声鞭响声打破了南陈村的宁静，惊醒了在枫树上小憩的麻雀儿，缓缓掉落的枫叶经不住秋风的追逐打在了双膝跪在树前骨瘦如柴的少年脸上。
　　久违的晨光透过斑驳的枫叶直射在高高举起的牛鞭上，映射的投影在少年的面无表情的脸上晃来晃去。
　　“秦枫我儿，是爹爹对不起你！”紧紧抓着牛鞭粗糙的手，此时略显毫无力气缓缓放下高举的牛鞭，两行老泪随着老人的低声抽泣猛地一下滴落在刚刚飘落的枫叶上。
　　老人半弓着身，深呼一口气，又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牛鞭，没想到这只饱受风雨侵蚀的手，尝尽人生冷暖的手，今日竟会拿着牛鞭抽打自家的儿子。
　　“打死他！让他祸害我们南陈村！”站在枫树旁，两个裤腿分别沾了不少泥泞的中年男子，看了面朝着枫树方向跪着的秦枫一眼，表情有些冷漠，恨不得拿起手中的锯将秦枫锯成两半儿。
　　随着喊声望去，秦枫瞟了一眼枫树旁的中年男子，目光有些发冷，男子竟有些胆怯的后退半步。
　　秦枫接着环绕了四周，看着围着自己拿着农具的众多村民，不由得转而望着眼前的枫树，冷面如霜，突然两眼有些惆怅：“莫非，我的命运就该如此？我南陈村就该是贫困之村吗？我南陈村民就该是穷苦之民吗？”
　　南陈村在从20世纪80年代初期，就以贫困著称，于是村口就被移植来两棵枫树，以此来旺风水，起初几年还不错，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是当老秦家的孩子一出生这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据村民传言当时秦枫生时克死生母，极为不祥！加上突然有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上门拜访，说这小子命犯天煞孤星，命中有三大劫难，倘若平安度过，便是天下苍生之福，倘若过不去，也是他之命运。
　　为防止克死亲父，于是听从了老道所言，认了村口两颗枫树为再生父母，名唤“秦枫。”
　　“就是，打死他！那个老神仙说的一点也没错！他就是个瘟神！刚出生就给村民带来了旱灾，又克死了生母·····”人群之中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就连我们南陈村的风水树也给破坏了，留他何用？就是不打死也要驱逐出村！”
　　“唉！可惜了老秦了，一生悬壶济世，却生出这个怪物来，也怪老天不长眼睛啊！”
　　“要不是看在老秦救过我老母亲的份上，这小子不到十八岁我就把他给整出村去了，哪里会留着他祸害一次又一次！！！”
　　“但愿老秦能舍得，不然真如那个老神仙所说，六年一小劫，十二年一大劫，这可怎么办啊？咱村的风水树已经被克死了一棵了，不能再死掉最后一颗啊！”
　　村民的议论声和埋怨声，犹如一根根银针扎进秦枫的心上，耳朵中渐渐传来了老父亲的抽泣声，看着高举的牛鞭晃晃悠悠，他明白父亲的不舍和无奈。
　　“莫非，这些人都认为南陈村的苦难天灾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我秦枫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带来魔咒恶煞？”苦涩的一笑，有些自嘲：“是这些人愚昧无知？还是自己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秦枫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可是想起这十几年来，父亲含辛茹苦把自己带大，不管多苦多累，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如今，却这般模样，他却无能为力！咬了咬牙齿，晃动了一下肩膀，低声说道：“爹爹，我撑的住，来吧！”
　　“啪”
　　这一鞭虽然已经减轻了许多力道，却依然把秦枫打了一个趔趄，身上本就破旧的衣服被两鞭打的更是七疮八孔，秦枫只是抽搐了一下嘴角，双拳紧握，又高昂的抬起头，双眼深邃着望着眼前的枫树，“我不信命运，今后也不打算受命运之摆布，既然父亲医不好乡亲们的愚昧无知，那就我秦枫来医！”
　　南陈村的秋天，本就微冷，加上今年这个季节突然涝灾，冷上加冷。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自己鞭打，其身上的棉服里的棉花被抽打出许多，任凭秋风追着飞舞。
　　老秦看着儿子刚毅的脸，他不相信他乖巧听话的儿子是煞星！难不成这个造成许多村民颗粒无收的涝灾，当真是自己的儿子带来的厄运？可是他依稀记得当年儿子出生时那个老道只是说儿子命运多桀，并没到殃及村民的地步？
　　究竟是谁传的只需用牛鞭抽打儿子三鞭，把儿子投胎转世所携带的瘟神打死就可以了，不然就要驱逐出村！可是枫儿这么小，从小失去母爱，他怎么又舍得他自己去闯荡社会呢？想想自己又离不开南陈村，老秦不由得恨谣传的人。
　　到底是谁这么恨他秦家？
　　“跃进兄？跃进兄？”人群里走出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伸手在老秦眼前晃了晃手，“你如果下不去手的话，不如我来吧？我保证不伤到枫儿的。”
　　“你？”老秦狐疑了一下。
　　拄拐的人名叫李铁柱，他并不是天生瘸子的，只是十年前上山抓蛇，被毒蛇咬伤了腿，被秦跃进锯断了腿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可是命保住了，媳妇却跟别人跑了，自己落得个残疾，郁郁寡欢，特喜欢和老秦一块喝酒唠嗑，来排遣心中的不愉快。老秦，也很喜欢这个兄弟，因为这么多年，有“铁拐李”在，自己倒也有个人说话，而且他好像是全村最喜欢秦枫的人。
　　“好，谢谢了，老李。”秦跃进将牛鞭递给了李铁柱，自己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站起身，转身背过手，不忍心再看到这悲痛的一幕。
　　“好嘞！交给我吧！”
　　李铁柱放下了手中的铁拐，用残疾的一个腿稍微探探地，左眼微眯。握了握手中的牛鞭，一折为二，牙齿中挤出了一句话：“你个瘟神，不是你，我···我村会落到如此地步？不是你，我村会吃不饱穿不暖？为何你不去祸害他人？为何不去祸害他村之人？看我不打死你！！！”
　　“不许打我哥哥！”
　　随着这声惊呼，从人群中跑出一个衣不蔽体的少女，约一十二岁左右，一下子扑在了秦枫背上，紧紧搂着秦枫，有些哀求道：“不许打我哥哥，我哥哥不是坏人。”
　　喧闹的人群忽然的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变得异常复杂。只见少女紧紧搂着秦枫，丝毫没有松开之意，双眼挂着泪痕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呼喊，李铁柱的牛鞭而吓退分毫。
　　诺冷的天，少女穿的略有些单薄，虽然上边有红色破旧棉袄用来御寒，可是绿色裤子却有些与整体不搭，而且绿色裤子显得略微短了一些，漏出了少女脚踝，只见脚踝中挂了一串红绳穿着的圆木珠，木柱两旁是泛白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的皮肤更是粉装玉琢一般。整体望去，少女古典儒雅的气质，犹如出水芙蓉，小小年纪，却是已经如此清洗脱俗。即使破旧的衣服也难以掩盖住少女的独特的气质，相必日后，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氧气美女。
　　“岚儿······”李铁柱语气竟有些缓和，高高举起的牛鞭又放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办，望向了老秦，摇了摇头。
　　这名少女，并不是他人，而是秦跃进收养的义女，秦枫之义妹。
　　十二年前，南陈村被台风所袭，许多草木都被拔地而起，上山采药的秦枫从回来的路上，在两棵“枫树”之间发现了这名弃婴，当时很神奇，许多房屋，电线杆都被吹的东倒西歪，唯独两棵枫树屹然不动，似乎是南陈村的守护神在守护这个村庄的每一位村民，因为两棵枫树分别是秦枫的“干爸干妈”，所以秦枫认为这是上天给自己送来一个妹妹。
　　老秦也是很高兴，老伴是很喜欢女儿的，虽然老伴不在了，可是也算了却老伴的一个心愿了。老秦当时就想：此时，足矣。一儿一女，可惜自从村口那棵枫树不知为何死去，打破了老秦的梦！
　　秦岚依旧紧紧搂着秦枫的背：“不许打我哥哥，我哥哥不是坏人！”
　　村民也都有些发难，眼前的少女大家都是看着长大的，少女很懂事，哪家人户农忙季节，少女都会帮着提一壶茶水，共村民饮用，他们也知道秦枫不是坏人！可是，他们怕······他们怕秦枫带来的厄运！他们也不相信秦枫是瘟神，会惹得财神不高兴，会给自己生活带来丝毫影响。
　　可是秦枫刚出生就带来了一场旱灾，接着十二年前又带来了一阵台风，六年前村口旁的一棵风水树突然暴毙，如此正值秦枫出生的是十八年！南陈村又发生了一场涝灾！这不正应了那个老神仙说的一句话：六年一小劫，十二年一大劫，克父克母克乡邻！难不成自己生在南陈村就要被秦枫克一辈子？
　　他们宁愿相信八九年前的那个谣言：只需要用牛鞭打走秦枫所携带的瘟神，南陈村就该会迎来转运之兆，人人都能富裕起来。
　　“岚妹，快让开······”从人群里走出一个约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看了秦枫一眼，微微有些叹息，作势要拉秦岚起来。
　　“我不！”秦岚抱的更紧了一些。
　　由于，秦枫被柳条所编织而成的粗绳绑着，无法动弹，只好歪了歪头，脸贴着秦岚的额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岚宝，快让开，别伤···别伤到你了。”微微向上抬头，示意白衣少女拉开秦岚。
　　言语间，白衣少女皱着眉头望着秦岚儿，脸颊上竟闪过一丝嫉妒，转而看着秦枫此时的模样，瞬间有些释然······
　　现在的秦枫怎比之前那么意气风发，虽然他是南陈村公认的最聪明的人，可听父母说他天生会给人带来厄运，自带一身邪气，而以自己的姿色，又怎么愁找不到好人家呢？
　　“嗯”白衣少女看着秦枫投来的目光，信誓旦旦说道。“放心好了，秦岚交给我白翠兰了，我不会让李叔叔伤到她的。”随即向人群里招呼了一下，跑来了一个女孩儿，二人一同把秦岚从秦枫背上拉了下来。
　　枫叶沙沙作响，牛鞭再次高高举起，投影的光影再一次打在了秦枫的脸上。
　　“啪”
　　一声鞭响，格外震天！人群中的群民都有些惊呼，很多小孩子都吓得蒙住了双眼，这哪是驱神？这分明是要人命嘛！
　　秦枫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己背后一股大力袭来，紧紧把自己保住，随着刺耳的鞭响，秦枫看到自己胸前弥漫着草药味的老手，秦枫的眼角有些湿润。
　　“老秦，你······”李铁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太大力的缘故还是因为想不到鞭子打在老秦身上的缘故。
　　只见老秦紧紧将秦枫压在身下，护住秦枫。双手撑地，起了两下没起来，只好侧身转向村民，艰难的说道：“放···放了他吧···他不再是我的儿子！也···也不在属于南陈村村民！”
　　“爹爹！”秦枫有些嘶哑的喊道，艰难的用肩膀撑起自己的身子，用牙齿咬破困住自己手上的柳条编织的粗绳，任凭柳条刺划破了嘴，鲜血从嘴角渗出。
　　众人都一片愕然，谁也没想到最后一鞭老秦会置身为儿子挡下，秦岚见状，挣破拉着自己的女孩，跑向了爹爹和秦枫身边。
　　“枫···枫儿，是爹爹对···对不住，”老秦边说着边用双肘支撑自己的身体，地面上竟然有少量血迹，这一鞭直接打破了衣服，可见这一鞭力道之大！
　　“不，不，爹爹，我的错！”秦枫有些哽咽。
　　“伤在你身，痛在我心！”老秦做起身来，伸手抚摸了一下秦枫脏兮兮的脸，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铁柱，转而向村民恳求道：“希望秦枫我儿出了南陈村各位不要再难为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秦枫手有些颤抖，摸着自己的父亲的背，这一鞭，他老人家哪里受得了！目露凶光的看向了李铁柱，“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不！不是这样的！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李铁柱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坏了，扔掉了牛鞭，捡起自己的铁拐，一瘸一拐的逃离了此地。
　　看着眼前的爹爹，秦枫有些心痛，或许他早就该离开这里，是自己的犹豫不决害得爹爹。
　　“秦枫我儿，在外我就帮不了你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凡事三思而后行。”秦跃进有些不舍，更多的是无奈，“记得你刚出生时，那个老神仙说你命里有三大劫难，你可要万般小心，还有，你走时记得把老神仙留给你的“转运珠”给带上，说是经过有缘人给你开过光你的命运方可改变！”
　　“转运珠在我这里。”秦岚从脚踝上小心翼翼的取下，递给你老秦。
　　秦跃进摸了摸秦岚的头部，转而望向秦枫：“他们不会为难岚儿的，倒是你切记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你永远是我秦跃进的好儿子！”
　　“我会的！爹爹，你医不好的病就有我来医，我不信天下没有药可医治我南陈村的病。”说罢，秦枫跪拜爹爹，磕了三个响头。
　　“我相信你！哥哥，我会保护爹爹的!”秦岚欑着小拳头，为了让哥哥放心，竟然犹如个小大人似的，在胸口摧了两下，以示能力。
　　秦枫微微点头，径直穿过人群，身影有些孤单，有些落寞。
　　“但愿上天会眷顾他，能找到良药，医治南陈村民的病。”看着秦枫落寞的背影，老秦心中犹如一把银刀在剜心头之肉。
　　“爹爹，什么病你不能治好呢？”
　　“穷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