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马峡谷

　　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骑过一匹马。
　　它曾想害死我，但最后还是把自己害了。
　　虽然那可能不是它的本愿，但至少……它掉进峡谷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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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的西边，很远的地方，有一条峡谷。”我用炭条在纸上画着，说道，“一般的峡谷里能找到好多宝贝。”
　　“有红石吗？”
　　“也许会有，不过……也有岩浆这种东西。”
　　“岩浆啊……”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岩浆可以用来烧东西。”
　　“没错，但我可不想碰它，就算是装在桶里的也不想……干脆一桶水把它们浇了算了。”我说，“毕竟我可不敢确定我死了以后会发生什么。”
　　文霞点点头，看着我画的地图，突然问道：“哥，你哪儿来的纸？”
　　我掏出一节甘蔗，扔给她：“这个是造纸的原料。”
　　“木头不能造么？”她看了看那节甘蔗，然后啃了起来。
　　“这个世界和我们原来的世界有很大差距的，脱离合成表几乎什么都做不到。”我说，“你还是看看合成表吧。”
　　
　　她又去翻那本笔记了——嘴里叼着那节甘蔗。
　　
　　从补觉醒来到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从窗户玻璃往外看，能看见星星和月亮。
　　
　　“来这里有十天了吧？”
　　“是啊，没有洗发水的十天。”她说。
　　“迟早会有的，我就不信这儿没有能当作肥皂用的东西。”
　　“洗发水先缓一缓，”文霞合上书本，看向我，“我现在只想要红石。”
　　“没有任何一台高级装置是只用红石就能造出来的。”我说，“你还需要中继器、比较器、阳光传感器等等设备，这些设备的部分材料还得去地狱找材料。”
　　“地狱？”她一愣，“哥哥，我不要红石了……你别死。”
　　“下地狱又不是真的死了。”我捏着额头，叹了口气，“准确来说那里叫做‘下界’，我们只要造出地狱传送门……”
　　“我要跟你去，哥哥。”文霞严肃了起来，“你必须带上我。”
　　“好，我带你。”我说，“但是我得给你准备好结实的装备和耐用的武器……地狱很危险。”
　　“不，哥哥你准备好你自己的就行了。”她站起来，“我自己的装备我自己去找。”
　　“你怎么找？靠别人给你打赏？”我笑道，“你至少需要24颗钻石做盔甲，2颗钻石做武器，再搞全套的附魔，如果可以的话还需要准备附魔苹果……”
　　“为什么要钻石，哥哥？”文霞翻开笔记，说道，“铁质装备一样可以抵挡攻击……”
　　“但是不如钻石装备结实，铁装备还不隔热。”
　　“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老哥？”她嘟起嘴来，然后又猛地一拍桌子，“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峡谷，把我们需要的材料都找到。”
　　“你还真去啊？”我苦笑，“你……算了，去吧。”
　　“哥哥晚安！我去洗澡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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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哥哥！这水好凉！”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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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看见我的田地里又出现了几块新的苗。
　　张黛，那个蜘蛛姑娘，正用木锄锄地。
　　
　　“早上好啊！”我喊道，“你的伤不要紧吗？”
　　“我还不至于因为那点小伤就变成废人。”她回应着，把一把种子撒进田地里，指着田地一角，“成熟的小麦已经放进那边的箱子，你要用的话就拿吧。”
　　
　　我滑下梯子，感觉那梯子柱怎么看怎么别扭，就把它替换成别的材质——磨制的安山岩。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钟爱的建材之一。
　　在那之后，我把平台用栅栏围住，用玻璃封了顶，三面留下了观察用的阳台。
　　刚刚完工，文霞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熊睡衣走出来了。
　　
　　“哇——”她惊叹，“好漂亮的阳台。”
　　“这可是你哥哥我的杰作。”
　　
　　她点点头，手里突然多出了一块冰。
　　
　　“喔，你也会用背包了吗？”我摸了摸下巴。
　　“我的背包里一定有无数的这种东西。”她说，“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我发现，我能在想到冰块的时候，这些东西就能凭空出现……我可以把它放在一个地方，但是我却不能把它们全都拿出来。”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管怎么往池子里扔、让它们化掉，我都吸不了新的东西。”她把铁镐扔在地上，自己在那里走来走去，“你看，不能飞进我的身体。”
　　
　　我拿出一只烤鸡，扔给她，她接住了，但并没有吸进她的身体。
　　
　　“真好吃。”她撕下一只鸡腿叼在嘴里，“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十点左右吧，现在的峡谷里可能到处都是怪物。”
　　文霞点点头，看到下面耕作的张黛，大喊：“早安啊！”
　　“早上好。”张黛冲这边笑了笑。
　　
　　不过她忽然愣住了，然后看向我。
　　
　　“哥哥你又认别人当妹妹了？”
　　“她只是受了伤，需要在这里修养而已……”
　　
　　看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我滑下梯子。
　　在第一块农场里长势喜人的瓜田里里敲掉几个南瓜，又在牧场里捡了两个鸡蛋回来。
　　
　　张黛结束了一轮耕作，扶着我给她做的皮革帽子，看着从树林那边冉冉升起的太阳。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她忽然说道，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我，“你觉得呢？文进？”
　　“我没想过这里还有四季的概念。”
　　
　　苦力怕姑娘早已经起来了，现在在二十格长宽的大水池里钓鱼。
　　
　　“这里有鱼？”文霞站在她身边，看着那清澈的水，“这是哥哥前两天刚刚挖开的，哪里来的鱼呀？”
　　“有。”苦力怕姑娘又从胯下掏出一管炸药，扔进水池。
　　
　　“嗵！！！”
　　“哗——”
　　“噼里啪啦……”
　　
　　几条熟鱼掉在了岸上。
　　旁边是浑身湿透的文霞。
　　
　　“真的有鱼！”文霞把熟鱼捡起来，跑过来交给我，“哥哥你看！”
　　“我知道，这个世界的全部特性。”我把熟鱼收好，掏出羊毛把文霞脸上和头上的水擦干净，“但你最好小心一点，下次她不一定就这么安全了。”
　　
　　“咳咳！”张黛突然咳嗽了两声。
　　“怎么了？”
　　“那鱼，本小姐也……”
　　
　　我把鱼统统给了她，反正……这带着一股腥臭的火药味的鱼我是一点都不想吃。
　　
　　张黛把多余的鱼放在一旁栅栏上，自己抱着一条最大的啃了起来，不过看到我对她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饶有兴趣，她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扭过身去了。
　　
　　“刚刚‘炸’的，新鲜的鱼。不过要是拿点苹果汁、白糖腌了，再用炉子烤烤就更好吃了。”我假装自言自语道。
　　“真的假的？你还会做那种东西？”她突然转过身，嘴里叼着鱼，眼睛几乎放着光。
　　“改天吧，现在所有的甘蔗都用来造纸了。”
　　“唔。”她有点失落了，嚼着鱼，靠在栅栏上，“不过这也是我自那之后好久之后才吃到的熟食……”
　　“看来你之前的生活还很艰苦的？”
　　“才不是……你妹妹来了。”她忽然远离了栅栏，抄起锄头走到田地中央，“她不希望我们太亲近，对吧？”
　　
　　这家伙……
　　
　　“我还不知道爬行者妹妹的名字呢。”文霞把羊毛还给我，说道。
　　
　　“‘姜萝’。”张黛说道，“这是她的名字。”
　　
　　文霞蹦蹦跳跳地叫着“姜萝”，就奔着苦力怕姑娘去了。
　　
　　“她告诉你了？”
　　“嗯。”张黛又回到栅栏边上，点点头，“她用了几乎一晚，才把自己的名字写会。”
　　“你会写字？”
　　“为什么不？”张黛骄傲地挺起胸，“一只蜘蛛会写字，那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
　　“怪异极了。”我笑了笑，“你是从谁那儿学的？”
　　“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我有一个姨妈，掌管着一个大图书馆。”张黛看着东面的万圣风森林，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才继续说道，“我四岁之前一直跟着她学习各种语言。”
　　“那……哪个图书馆还存在吗？”我问。
　　“当然存在，不过姨妈已经去世了，已经没人知道在哪儿了。”
　　“附近有没有村庄？”
　　“你怎么知道？”她愣了一下。
　　
　　成了。
　　
　　“改天带我去，我想看看其他的书。”我说道，“在村子的井下面，就是你姨妈掌管的图书馆。”
　　“怎么可能？”她还是不相信，“姨妈每次让我去的时候，都是从一个山洞里过去的。”
　　“你怎么不用‘本小姐’自称了？”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慌忙解释道：“本小姐才没有说什么……你们人类……”
　　
　　我笑了笑，没说话。
　　她看到我这副样子，似乎又生气了，于是干脆扭过身子不搭理我了……
　　太阳从森林顶端升了起来。
　　今天又将是晴朗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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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那边有马。”文霞指着那边草原上一匹孤单站着的马。
　　“有马也不骑。”我说，“上匹马差点杀了我。”
　　“这么可怕？”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不会是你对那匹马做了什么……”
　　“我就是骑在它身上而已，我还能做什么？”
　　“比如从后面上马？”
　　“忘了。”
　　
　　其实我没忘。
　　我就是从后面上的马，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游戏里可没有马从背后上去就会降低驯化成功率的设定……
　　
　　“哥，我们需要马。”文霞说道，“给我小麦，我去驯服它。”
　　“去吧，注意安全。”我递给她一把早上刚刚割下来的小麦。
　　“乖，乖……”她拿着小麦走近那匹马。
　　
　　可那匹马飞起一蹄子把她踢翻在地。
　　她捂着屁股站了起来，只见那匹马嚼着文霞递过去的小麦。
　　
　　“怎么样？”我微笑着看着她，“我说什么来着？”
　　“呜……这样的马不要也罢。”她满脸委屈，“对不起，哥……小麦被它抢走了。”
　　“没事，抢走就抢走吧，小麦这种东西我们以后有的是。”我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走，我们去挖红石。”
　　
　　她的笑容很快就驱散了脸上的阴霾。
　　能快速走出困境也是她的一大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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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峡谷有足足十七格宽。
　　本来我可以用一格宽的木桥搭过去，但我还是搭了宽达五格的石桥——文霞可能从来没走过独木桥，一不小心摔下去就完了。
　　
　　“我们怎么下去？”
　　我看了看那深达两百格的峡谷，问道：“你会游泳吗？”
　　“不会！”
　　“你骄傲个啥子？”我捏着额头，拿出桶，把水泼在石桥边缘，“等我先下去，把梯子给你铺上来。”
　　“哥哥你可不要骗我。”文霞在桥边上看着我缓缓下沉，“你要是不放我下去，我就跳下去。”
　　“……你老老实实呆着吧，算我求你了。”
　　
　　我到达谷底，踩在那冒着蒸汽的黑曜石上，掏出石头开始垒梯子。
　　我本来打算用木梯，但木梯还要在下面岩壁上的矿洞用到……所以我用了之前造房子剩下的台阶，也能当梯子用。
　　
　　“你先下，绳子绑在腰上。”我把绳子绑在自己腰上，“你只有70斤对吧。”
　　“不告诉你，哼。”她把绳子简单系在细腰上，拽了拽，很牢固。
　　
　　我把水收起来，我们就开始顺着梯子往下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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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谷底的时候，太阳光刚刚从东面的边缘照射进来。
　　
　　“快点，那边有红石。”我指着岩浆湖另一面的岩壁上，那些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矿物，“我去挖，你在这里等着。”
　　“我也要去。”
　　
　　我叹了口气，把水泼在地上，岩浆冒出白烟，凝固成了黑曜石。
　　我踩在黑曜石上，很结实，才掏出铁镐交给文霞，让她去挖红石。
　　红石就在她的面前，她用铁镐轻轻敲打了几下，那些红石粉就散得到处都是。
　　
　　“我的天啊，这么多？”她挖得起劲了，“这是什么？蓝色的矿物……难道是钻石？”
　　“不，这是青金石。”我看了一眼，那熟悉的矿物贴图，“这个深度恐怕还找不到钻石。”
　　
　　她一并把那些青金石挖了下来。我就在后面跟着捡东西。
　　
　　“哥哥，这里没有了……后面！”
　　
　　我猛一回头。
　　坏了。
　　梯子着了。
　　梯子烧得很厉害——这里实在是太热，空气中还弥漫着火星，刚刚剩下的水汽早就蒸干了……
　　
　　“哥哥……回去的路没了。”文霞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
　　“不要放弃。”我说道，“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可是……梯子没有了，哥哥你又不会飞……我也不会飞……”
　　
　　我回忆了起来。
　　很久以前，我下矿的时候，经常需要在挖出来的峡谷里往上走。
　　那时候梯子不够的情况下，我都是垫着石头上去的。
　　但是这次我带着妹妹。
　　她不可能在一平方格的地方连续跳二百多次而不摔跤……我也不能。
　　这可是我们在用自己的身体挑战这个难题。
　　
　　“妹妹，你有什么办法么？”我问。
　　她眼睛一亮，欣喜地喊道：“哥哥！”
　　“你想到办法了？”
　　“不，你刚刚叫我……‘妹妹’——你已经好久没这样叫过我了。”她眼睛里含满了泪水，哀求我道，“……再叫一次好不好？”
　　
　　我感觉头有点晕。
　　
　　“等咱们安全出去以后，叫多少遍都没关系。”我说，“你也不想刚才那是最后一声吧？”
　　
　　文霞重重地点了点头，抹去眼泪，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哥哥，你带着什么东西？”
　　“我想想……两桶水、一些小麦、很多石头、十几格梯子、两把镐子、一些木头和一些台阶。”我在心里清点着物品。
　　
　　我也不知道我身上还带着什么东西，如果有一天我完全忘了我身上带的东西，我可能真的像文霞一样——什么都拿不了也什么都拿不出来了。
　　
　　“对了，还有两个鸡蛋。”我补充道。
　　
　　她走出小矿洞，看着岩壁。
　　岩壁十分陡峭。
　　可如果我们有相当多的梯子，可以一块方块都不使用就能爬到顶端。
　　
　　“哥哥，你见过……‘天桥’么？”
　　
　　我眼前一亮。
　　横断山脉地形陡峭。
　　但是经常需要沿着陡峭的山壁行走，所以那里的人民就创造了一种特殊的道路——天桥。
　　说白了，就是以墙壁的一面为基体，造一些台阶往上或者往下行走……
　　
　　“妹妹你真是个天才！”我掏出石头，开始沿着山壁搭建“天桥”。
　　“诶嘿嘿……”她挠了挠头，目光忽然投向那岩壁上的漆黑矿洞，拉了拉我的衣服，问道，“哥哥，那边的山洞里会有宝贝么？”
　　“有也不去了，现在先回家……我没有带火把，下次来了再说。”我把台阶建好，走上去踩了两脚，完全没问题，回头喊她，“走了！”
　　
　　她看那洞穴看得出神。
　　
　　“走啦！”
　　
　　我拉起她的手，正要往上走，那洞穴里的东西也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只冒着火苗的笼子，像地狱的使者一样，站在那里注视着我们两个……
　　
　　是刷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