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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晞月重生(一)
死前,你说:“臣妾的一辈子如一场痴梦,只盼望着下辈子不要落入帝王家,清清静静的嫁了人相夫教子罢了,做一回贤德良善之人。”
再睁眼,入目是熟悉的帷帐,耀目的红绸上绣满了白白胖胖的娃娃,花生,枣儿,寓意美好,可你这辈子也未能生育。上天地狱都不愿收你,又让你回来了,大概是嫌弃你蠢钝如猪,罢了罢了。
你从床上坐起,贴身宫女沫心连忙掀起窗帘,“主儿,可是要起身。”
你看着她,心口一痛,眼一热,眼泪差点从眼眶滚下来,“起吧。”掀开锦被,你看到了手腕上的镯子,只觉刺目厌烦。有些粗鲁的将镯子从手腕上拿下,直接扔到地下,心中是掩饰不住的怒意,对皇后,更是对你自己。带着它无数年,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还记挂着她的情谊。哪有什么情谊,都是包藏的祸心。
“主儿,你这是做什么?”手镯落地发出声响,惊动了沫心。沫心回头只见地下被摔开的手镯,她连忙捡起。
对于忠心的沫心,你只需隐瞒死过一次这件事,你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愤怒,“这里面藏着上好的致人不孕地零陵香。”
“怎么会?”沫心说着,拿着手镯仔细地看着,很快在镯子内侧找到一个暗格,从头发上抽下一根簪子,撬开,零陵香一颗接着一颗掉落了出来。
“这……”沫心惊骇。
你伸手拉过沫心,细细的打量着她,死过一次,如同隔世,你好想她,好想家中亲人。
“这镯子,拿去扔了吧。”你说。
沫心点头,随即又摇头,“不行,要是不带皇后定然要问起。”作为高晞月的贴身宫女,她自然知道镯子的来历,也了解皇后的谨慎。
“那找人仿做一个吧。”你微微蹙眉,现在看到这个镯子心中就厌烦。
沫心沉思少时,而后缓缓道,“我悄悄带出宫,交给高大人,让他找人剔除了里面的零零香,对外就说镯子坏了,送去修了。”
你刚要应予,突然想到,此事不能让家人知道,如若父亲哥哥族兄们因气愤在朝堂之上说漏了必然会引起波澜,“不行。”
你挥手示意沫心去倒茶,自己则披上裘锦披风在桌前坐下,如今细细想来,才发现自己在这个宫中有多孤立无助,想来想去,算来算去,能够信任的人只有沫心一个,能够为自己办事的人也只有沫心一个。
“沫心。”你接过沫心端来的茶喝了一口,“你出宫一趟,找个人将这镯子里的零陵香剔除干净再带回来。”
“是。”
“还有,帮我带一封信给我族兄高晋。”
“是。”
乾隆二年三月末,如懿入冷宫第二日。
你照例去皇后宫中请安,只是不曾想今日皇帝也在。再活一次,你对眼前这个男人早已没有了任何情谊,对于他,你原本就不曾有过什么情爱,如同他对你一样。他因为你是高大人之女选你为格格,你因他是皇帝,因要保持着在这后宫中的地位,肩负的家族荣耀而百般献媚争宠。一场大梦醒来,自己曾经的争夺如同一场笑话。
“贵妃,本宫送你的镯子呢?怎么不戴着?”
你看了一眼皇后,摸了摸手腕,“不小心碰坏了,我让沫心拿去修了。”说着你微微一笑,“这镯子可是皇后娘娘赐的,代表着我们自潜邸的情谊,臣妾自是要日日带着,不敢忘却。”
又坐了一会儿,你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皇上,起身行礼告辞,没有看见你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除了沫心。
“主儿,你对皇上……”沫心欲言又止。
“以后别提他,惹人厌烦。”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他对我无情,我又何必要对他有情。
“主儿,这话可说不得。”沫心紧张的四处张望,“这可是大不敬。”
你只是笑笑,握住沫心的手拍了拍,“在这宫中,太累了,今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什么恩宠,什么赏赐,不过都是飘渺云烟。
她被选为格格时,朝中无数大臣去她家向他父亲兄长道喜,赞称她为一朵“富贵花”,还有些赞扬父亲为她起的名字好,晞,明之始升;月,如月之恒,如日之升。他们却不曾想到,晞月还有另一层含义,晞通“昕”,意为晓,天刚明;月,月之从星,则以风雨。月亮本就不会在天明时出现,她出现在这满是星星的宫中,必然要经历风雨。如今,富贵是有了,却也被禁锢在这红墙绿瓦中。
“信可交予族兄?”
“奴才亲自交到了高晋大人手中。”
“族兄如何说?”
“大人请娘娘放心,不日他便能安排妥当。”
“嗯。”
她们回到咸福宫,屏退了太监宫女,“沫心,这宫中人太多了,挑几个伶俐老实的留下,其他都退了吧。”
“是。”沫心看了她一眼,她明显感觉到主儿同之前不一样了,好像换了一个人,又好像没有。
是夜,你坐在冰冷的澡盆里任由一勺勺的冷水从头顶浇下,沫心心疼你冻的发抖,几次想要停下,可你却坚持。
沫心急了,“主儿,你本就体寒,这是做什么?”
你冻的发抖,却咬牙坚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守住一方天地。”你厌烦了这宫中的纷争与谋算,只想守着这个小小的宫殿,平静的过日子。
沫心不解,她不明白怎么你突然变得不太一样了,更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二日,你高烧卧床不起,皇帝特地派齐汝来为你诊治,你却在他走后倒了他的药。你拿了一些珠宝首饰给沫心,让她换成银钱,收买了太医院的小太监,偷偷的配了一些退热的药,在小厨房中偷偷的煎了喝。
“主儿,高晋大人送信来,人已经安排好了。”
这一日,沫心匆匆从太医院回到了咸福宫中,带着兴奋的跪倒你床前道。
“那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找他。”族兄安排进来的人,她放心,“小心些,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我们安排进来的。”
“是。”
当日下午,你就见到了这个新来的小太医,武暨。济南人,家中世代学医,有济世华佗之称,奈何因天灾家道中落,一家大小在逃难中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他一人。
你靠在床上隔着纱帐看着他,“我不会让你做害人的事。”她害的人够多了,玫嫔的一双儿女,如懿,这些都是她的债,她想,天上地下不收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她欠的债没有还完呢?
“你只需要好好调理好我的身体,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在这宫中了,我会尽力帮你离开。”这宫中,入好入,出难出,每一步走的都战战兢兢,让人疲惫。
“谢贵人。”他跪拜。
你从纱帐中伸出手,“你们这批新进的太医中可有一个叫江与彬的?”
武暨微愣,却仍然老实的点头,“是有一个。”
“他品性为人不错,可交。”说完这句话后,你便不再言语。
武暨将丝帕盖在你的手腕上,小心又谨慎的号着脉,眉头越皱越深。
“娘娘,您这——”
“嘘。”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道,“我知道。”
“这——”武暨眉头皱的更深,心中也越发不解。宫中太医无数,为首的齐太医医术斐然,听闻一直都是他调理高贵妃的身体,如何还能如此虚弱,气血两虚,整个身体如同一个大冰块。
“宫中之事,哪儿有那么多答案。”就如同你怎么也想不通皇帝为何如此对你一样,不让你生子,仅仅只是因为父亲兄长位高权大,怕他们变成另一个年羹尧吗?
“你只管好好为我调理身体便好。”你缩回手,“沫心,送武大人。”
“是。”武暨跪拜,提着医箱跟着沫心离开。
乾隆二年八月末,如懿入冷宫已半年。
高贵妃变了,变的不愿意出门,变的安静了。
“你说这高贵妃是怎么了?”长春宫中,皇后一边剥着橘子,一边问嘉贵人。
嘉贵人摸着隆起的肚子,动了动僵硬的腰,“还能怎么了,病了呗。”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昨个儿我去看她,病怏怏的躺着,坐起来都费力。”嘉妃捏起一颗梅干送入口中,“听说前几日好些了,还去养心殿给皇上弹了曲子,也不知是不是出来时被风吹了,晚上又病倒了。”
嘉贵人扫了一眼在旁边伺候着皇后的阿箬,“呦,这高贵妃一病,后宫可就是慎贵人一人独大了。”她又摸了摸肚子,“我不能侍寝,纯妃哪儿皇上也不常去,就连我们皇后娘娘侍寝的次数都没你多。”
“那是。”阿箬扬了扬下巴,满脸的骄傲。
皇后看了阿箬一眼,目带指责的扫了一眼嘉贵人,“慎贵人年轻,多侍寝些也是好的,早日怀上皇上的子嗣,为皇家开枝散叶。”
几人正说着,素练从门外进来,“娘娘,高贵妃又病重了,太后和皇上已经过去了,听齐太医说,贵妃这次比较凶险。”
皇后与嘉贵人对视一眼,嘉贵人撑着腰站起来,“得了,皇上太后都去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人来了又走,咸福宫重归冷清。
你侧躺在床上用手帕捂着嘴,想要止住剧烈的咳嗽,每一声咳嗽都让你的胸腔刀刮般的疼,可你却满意极了。因为你的重病,皇帝免了你向皇后的每日请安,并允诺了你静养,吩咐其他人少来打扰你。
人都走后,武暨才匆匆的从小厨房中走出来,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药,“娘娘,这是止咳的,您抓紧喝下。”
你抬头看了一眼武暨,笑道,“做的好。”
沫心长叹一口气,“娘娘,你这是何苦。”
你就着沫心的手,喝下苦涩的汤药,“我不想见他们,每次见到他们,都觉得恶心。”
武暨跪在地下为你把脉,在宫中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明白,有些话,听到也是没听到,他只是不解,为何你一个宠妃,会突然厌恶起皇帝的宠爱。
“娘娘,这种草药药性太强,不仅会让您剧烈咳嗽,还有一定的毒性,这几日我会开几幅去毒的汤药给您。”
“嗯。”把完脉,你缩回手,沫心将帘子床帐放下,你躺在床上闭着眼,“太医院可是派你去冷宫为那些废妃诊治?”
“是。”
“让江与彬去吧。”
“为什么?”武暨脱口而出,随即立刻跪下,“奴才该死。”
你并没有责怪他,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这是我欠如懿的。”你知道江与彬会成为如懿的助力,你更知道你欠如懿的何止这一点。你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却总是淡然笑之,这些都是你欠她的债。
风从半敞的窗户中吹进,吹动了桌面上的纸,白纸黑字,一笔一划均是佛经,是你满含歉意的悔过,是你虔诚的祈祷,也是你思绪良久的疑惑,为什么让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