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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山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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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莉看见了一张女子的脸,并不秀丽,却还要浓妆艳抹,不够宽裕,但打扮得洋气,最粗糙的布衫,她也想穿出贵妇人的气质。看着就悲哀。
  这是镇上一户人家的妻子,然而,包括诺莉在内,没人记住她的名字和出身,只知道她以前帮家里放牧山羊,久而久之,人们就笑着称其为山羊姑娘。
  山羊姑娘不坏,至少,在五年前不坏。
  隐隐约约的,诺莉还能忆起,自己在约莫六岁时,总爱背着父母跑出家门,不到天黑就不回家——其实,是回不了家。
  她从小就缺乏方向感,眼中一没了熟悉的房子就发慌,一慌更是找不着北,就只能在镇子里瞎窜,直到遇见了一只山羊。
  那山羊一身泥尘,直接蹦到了诺莉的跟前,侧着脑袋和她对望,两方可谓是呆若木鸡,不相上下。
  诺莉就是在这里见到的山羊姑娘。她一路直奔,腿肚子上的肉都跑得抽搐,还在大声叫道:“Soup!Soup——”
  山羊一听到她的声音,也不顾瞪眼比赛的输赢了,后脚一蹬地就想溜,结果还没起跳,就被一阵狗吠吓得倒地,翘着腿躺在路边,一动不动。
  “还装死!你个小羊羔,我早晚把你炖成汤!”她似乎想表现出一股凶狠劲儿,可是,任何人一看见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就会像看到亲生闺女一样,当即打消害怕的念头。
  诺莉就是如此。比起装模作样的恐吓,她其实更怕邻里的大狗,再加上天色渐深,她只得向着山羊姑娘凑去,既想着求助于人,又不敢开口问路。
  山羊姑娘一把将小羊扛到肩上,一扭头,就看见了盯着她看的诺莉,可是吓了一大跳,“哦哟!”她后退两步,定了定神,看到是这么幼小的女孩,才真正松了口气,又有些羞恼,“咋回事啊,小妹妹!天儿都快黑了,你在这儿干嘛呢?”
  听闻,诺莉还是一脸懵懂,但也如实回答道:“想回家…”
  她说的太轻,还有点口齿不清,但山羊姑娘听得见。她蹲下身,细细打量着诺莉,才惊觉,这就是霍尔斯夫妇的第二个孩子,那个多长了根东西的女孩。
  “是在霍尔斯旅店吗?”她问,诺莉点了点头,于是,山羊姑娘便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牵着她,两人一同走在乡间小道上。
  诺莉打小就不擅长同人攀谈,因此,一路上的气氛全靠山羊姑娘来缓解。尽管这么说很俗套……但诺莉认为,那时的她犹如冬日暖阳,融化了二人之间的僵硬。
  比如,路过一棵苍天巨树时,她就会指着树上的几块布料,说:“看见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了吗?都是好几年前的风筝了,红的那个还是我的,我好胜心强,和一群人比谁飞的高,最后全挂到了树上,弄不下来,我们都挨了打…事后啊,我们一想到这事,就都笑得合不拢嘴,还给这儿取名叫‘风筝树’。”
  “看那边的双色屋顶!”走到岔路口时,山羊姑娘不禁一笑,“记得给你爸染衣服的纺织工吗?你看,这花店的屋顶也是她给刷的,红里带点橘色,就像是抽取了日出的颜色!”
  除此之外,还有猫耳朵形状的牌匾,用落叶掩埋的土坑,由于诅咒而四季常白的草坪……诺莉将它们都收进眼底,第一次记住了回家的路。
  “说到魔法,”当霍尔斯旅店近在眼前的时候,山羊姑娘说,“我才想起来,你当时向我凑过来,是不是因为怕狗?”
  一种幼稚的自尊心让诺莉闭口不言,但山羊姑娘并没有酒借此笑话她,而是有些腼腆,面颊都被夕阳染红了似的,“跟我很像…我也怕,但我得负责放羊…你看,”她拍了拍山羊的屁股,“这只叫Soup,它和我一样怕狗,还爱乱跑,就听到狗叫会装死,所以我就不停的练习魔法,直到能模拟出牧羊犬的叫声,这才能把它逮回来……哎,我和你说这个干嘛呢?”
  然后,山羊姑娘就把她送回了家,但故事并没有就此收尾。
  诺莉隔三差五的就要走几遍这路,边走还边想着风筝树、双色屋顶和山羊,偶尔还会在路上遇见山羊姑娘。
  她们之间并非是姐妹般亲密,也没有在短暂的相逢后便成为密友,就只是刚好走着同一条路回家,还都想找个闲聊的伴儿而已。
  山羊姑娘喜欢诉说,大多都说她自己,而诺莉喜欢倾听,听那新生的羊羔、魔法的妙用、家庭的趣事与仰慕的男孩。
  印象里,山羊姑娘捧着脸颊,幸福地说:“我不需要玫瑰、誓约和烛光晚宴,单是看着他,我就很高兴了。”
  她在说谎,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但诺莉知道,她在欺骗自己。
  成婚之日,Soup是真的被熬成了汤,山羊姑娘亲自下厨,就像她亲手把自己送给了丈夫一样。婚后的几个月里,山羊姑娘还常常能与诺莉见面,谈几句家庭的时间,诺莉就从她的眼中见着了泪水。
  “他爱我,他想尽办法的让我开心,他为了我才累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回忆起来,诺莉也记不得山羊姑娘都说了什么,唯有真情实感不可亵渎。
  所以,当她走过那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路时,她很难相信,山羊姑娘的嚎哭声,是从她与丈夫的新房里传出的。
  当时的诺莉十岁多点,可是,她也知道发生的事情,通过哥哥对那一户人家的避讳,通过父母的谈天说地,通过广场上有意的聚会,通过流言蜚语扩散如潮,她知道了,山羊姑娘与她的丈夫彼此相爱,也被虐待,但仍然相爱。
  在她理清了前因后果的第二天,她看见了山羊姑娘的新打扮,一件妇女们常穿的长裙,再搭着不适宜闷热天气的长袖外套。
  慢慢的,山羊姑娘不再是山羊姑娘了,她化着难以形容的妆容,红红紫紫的抹遍脸庞,简直像是被殴打的淤青,也可能是真有淤青混入其中。
  诺莉一如既往的跟上她,却被她愤怒的一瞥赶走。至今想起,诺莉也明了,那是仇恨与乞求的糅合,是欲要挣扎而不得的绝望。
  那之后的一年里,诺莉都不再愿意往那条路去了,要不是妈妈要她到花店去买一束水仙当装饰,她根本不会再次和这名女子见面,或许,也就不会得到入学的机会了。
  那时的她正捧着鲜花回家,走过猫耳似的牌匾,跳过落叶掩盖的土坑,眺望常年雪白的草坪,之后,在一阵狗吠声中停下脚步。
  诺莉知道这声音,向来只有山羊姑娘能用魔法制造出这声音,可眼前哪有什么山羊,只有那名化着浓妆的女子,她坐在她与丈夫的屋檐底下,招呼着诺莉跟着坐下。
  可是,要紧事在先,她只得婉拒,“我得先把花送回去…马上就会回来…”
  女子凄凉的笑笑,起身向诺莉走去。
  “是在霍尔斯旅店吧。”她面如死灰地说,“带给你爸爸的吗,那个说我不懂看人眼色的杂种?还是要送给霍尔斯太太?那个觉得我不懂退让,活该挨打的贱人?”
  诺莉的瞳孔缩小,已经没了一点力气,只能死死抓着花束,眼看着女子靠近。
  “你都知道!你不说,也不阻止,成天死皮赖脸的找我!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她大吼,泪水再也不能忍在眼眶里,“孬种!你个不男不女的孬种!我早晚把你剁成烂泥!”
  出于恐惧,也由于共情,诺莉的眼泪不比她少到哪儿去,“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声说着,像在念诵什么庇佑作用的咒语,“对不起……”
  可那女子什么都顾不得了,她的眼球布满血丝,眼眶泛着浅红,咬牙切齿,眉头紧锁,竟是大跨步向诺莉冲了过来,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一瞬间,她的头脑嗡嗡作响,水仙花散落一地。而那女子也似是才回过神,她下意识想扶诺莉起来,却是被一股猛然刮起的寒风击倒,沉重的压力撕破了她的手腕,血流不止。
  而这正是诺莉对山羊姑娘的最后一段记忆了。之后,等待她的即是高烧、耳鸣和昏迷,直到格里歌伯爵和赫克维亚公爵施以援手,才让她的命运有了反转,让她有幸来到伊可瑞戈学院,迎来无限可能性的未来——
  但,此时,那一日的场景仿佛再现,山羊姑娘站在她的面前,死气沉沉的凝视着她,然后,一声脆响,一个恶毒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留下发红的印记。
  一种莫大的,不属于肉体的痛苦让诺莉圆睁双眼,牙齿打颤,她在愤怒,愤怒与恐惧并行于胸腔,而她的魔源也在颤抖,迫使魔能聚合,分散,狂风骤起,气温骤降。
  在她崩溃之前,她的脑内回响起无数声音,哥哥的照顾、父母的告别、同学的忍让、室友的理解,老师的关切……最后,合并成一句教训。
  “保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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