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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顿住，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于是便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但明九却听得清楚，她厉声又问了一遍，耐不住压力，太监终于将实情和盘托出。
“是，娘娘，皇上早就知道您是南辰的细作了。”
明九死死地捏住自己的衣摆，指尖泛白：“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太监叹了一口气：“卫丞相自缢的后一天，那个时候，因为卫丞相的事，臣子们和皇上吵得不可开交，皇上也曾调查过，他知道了您和苏幸川私下见面的事。”
明九整个人像是一座雕塑般，僵在原地，她喃喃道：“原来，他这么早就知道了吗……”
她的声音太小，太监并没有听见，他自顾的说下去。
“可是后来，娘娘您也和苏幸川决裂，您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皇上他高兴了多久，娘娘，皇上他为您做的实在是太多了，皇上这些年变得越来越暴戾，您以为是什么？”
明九不太明白，她愣愣的：“为什么？”
“是因为您啊！”太监语重心长，“一月前，皇上才得知，您是苏幸川的人蛊，所谓人蛊，就是以人体做蛊，达到使人暴戾的目的，苏幸川以您为人蛊，就是笃定了皇上对您的深情，只要皇上一直和您在一起，他就会变得越来越暴戾，最后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明九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那天晚上，苏幸川所说的，她的存在，就是毁掉北霄最好的武器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明九的面庞已经被泪水打湿，她不停地念着这句话，她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下这句话。
“所以，娘娘，您就体谅一下皇上的苦心，跟随老奴离开吧。”
太监过来拉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紧紧地攥着桨，奋力的往回划。
“凭什么他要一个人承担那么多，我辜负了他那么多，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负了他！”
明九说的坚定，泪水顺着脸庞滴落在地，开出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花。
许是被她的决心给震撼，又或者是被她的话所打动，太监终于不再阻拦她，而是上前帮忙，和她一起划着桨。
回去是逆流而上，加上风雪的阻拦，两人花了很大的力气，但所幸，两人谁都没有松懈，最终，花了同样三天时间，两人回到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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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君熠身上的银色铠甲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的头发凌乱，脸上全都是血污，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单膝跪地，将身体的大半力量全都卸在了长剑上，依靠着长剑，才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的周围，除了二三十名南辰士兵，便再无别人，所有北霄战士都已战死，只剩下他一个人，誓死抗敌。
那二三十名南辰士兵将他紧紧围住，他们踟躇着，不敢贸然上前，因为这个北霄皇帝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们没想到，这个北霄皇帝竟然如此顽强。
城门处，苏幸川身着整齐铠甲，于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君熠！不要再负隅顽抗了，你的大限已至！只要你跪在地上受降，我就会饶你一命！”
苏幸川洪亮的声音随风传来，字里行间，全都是胜利者的骄傲。
君熠啐了一口血，然后不屑道：“跪在地上受降？像你当初那样吗？”
“你！”
被人当众提起自己屈辱不堪的往事，苏幸川气的脸色铁青，他挽弓，将箭搭在弦上。
“既然这样，你就给我去死吧！”
话毕，被拉满的弓猛地松开，羽箭划破空气，如电一般，向君熠直射而来。
就在羽箭距离君熠只有一尺的时候，城墙上，一只羽箭以更快的速度直射而下，硬生生的将苏幸川的箭劈成两半。
众人皆是一惊，仰头望去，就看见一红衣女子立于角楼之上，风吹起她的衣袂，她的发丝随风舞动，绝色的脸庞上是不输男人的坚毅。
“卿卿？！”
君熠一喜，但随即担忧涌上眉间，他的卿卿是如此娇弱，怎么可以来战场这种危险的地方。
苏幸川面容冰寒：“是你这个贱人啊？原来你还没有死？”
明九冷哼一声：“苏幸川，该死的是你。”
苏幸川不屑的勾起嘴角：“你是说，我利用你，魅惑君熠，并以你作为人蛊，毁掉他的事吗？”
“苏幸川！”
君熠大声的打断他，这些事情，他不希望明九知道，他不希望，明九的心里因此而愧疚，对他来说，自己所做的这些，都是他自己愿意的。
他爱她，是完全纯粹的。
明九当然知道君熠在想什么，也知道他这吼声是什么意思，她的鼻子一酸，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角楼下，君熠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幸川，这是男人之间的战斗，你不要将女人牵扯进来。”
说罢，他将头转向角楼上的明九，大声交待：“卿卿！你别下来！我看不得你受伤！我心疼！你就在角楼上，为我击鼓，看着我杀光这些敌人！”
他吼出了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也做到了自己当初立下的承诺，保护明九，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明九哽咽：“好！”
她拿起鼓槌，一下又一下，又节奏的，狠狠地敲击在战鼓上。
君熠强撑着站起，他嘶吼一声，然后执剑冲向南辰的士兵。
厮杀，鲜血，不屈以及爱情，都在此刻上演。
角楼上的明九每敲一下，就有一滴眼泪流出，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此刻，她乖乖遵循着君熠的嘱咐，只为成全君熠最后的尊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厮杀声停止了，没有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明九缓缓地回过身，就看见君熠倒在血泊中。
“君熠——”
撕心裂肺的叫喊，明九扔下鼓槌，不顾一切的跑下来。
她扑倒在地，然后托起君熠的头，将他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
“君熠……”
泪水砸在君熠的脸上，君熠虚弱的睁开眼，他抬手，轻轻地替明九擦去眼泪，一如当初那样。
“卿……卿卿不哭，我看不……看不得你哭，我心……心疼……”
明九将自己的脸贴在君熠的脸上：“好，我听话，我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