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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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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清早,最新的邸报雕版出来了,照例印样送太尉府审批校正。
  这时间的李良彦正在早朝,太尉府里没有真正的长官,于是来上班的各部僚属都先过来看一眼新版的邸报。以前都是看过就会回到房间里办公的,这日的邸报小样上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竟让僚属不顾体面地挤成一团,在邸报面前交头接耳,
  大部分情况下,左裎是从来不会去挤着看邸报的。这不仅因为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去看,更是因为他向来自恃身份,不愿和不熟悉的人挤在一起。但见这些僚属们一直也不散开,时间久了他也着急。就要冼幸过去看看。奈何冼幸是个老实人,自惭身份!不敢跟这些官二代出身的僚属们起冲突,也就始终挤不到邸报面前。
  左裎实在等不得了,就自己冲了上去。但他更年幼力弱,又有些羞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看不到印稿!最后这主仆二人不得不听看稿的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扬州太守调任江陵之事!
  ……
  扬州太守!
  那不就是桓佑吗?
  扬州城是京城门户,又连着立国之本的产粮命脉,此地太守的重要性更在各州牧之上。从扬州太守变成江陵太守——这不就是贬职了吗!
  而且,那桓佑死守亳州城的大功还没封赏呢?
  这只能是因为现在的皇室不再信任桓佑!只怕也因为桓佑纵放左礼长期驻跸扬州给父亲疗养,后来又帮办丧事,与左氏过于亲厚帮衬了!
  众僚属皆是人精。当场并无一声唏嘘,议论的也很小声,生怕授人口实说自己倾向于某一方!然而众人一心都在邸报上,竟无一人注意到左氏家族的三公子左裎,就挤在他们当中。
  从人群中挤出来,左裎就去告了假。
  负责请假事宜的郎官也感觉到不对,不时偷眼观察左裎——只要左裎回视,他就立刻收回眼神装作若无其事。
  ……
  出太尉府这一路,左裎心神不宁。偏偏一路皆是来办事的低级官员,大老远地看见驸马侯府的牌子就齐刷刷地低头装不认识,生怕被叫住了聊上两句,就断送前程了……
  一条街全都是整齐划一的官帽顶和官服脊背,看得连“保护”左裎的金吾卫们也震惊不已。
  “霹雳子”桓佑以擅用火成名。早年受了先帝赏识,坐上这扬州太守之位镇守京城门户。
  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赏识他的人过世了,一切也都跟着没了。
  等左裎到了他的居所发现更是门庭冷落。
  ——开始以为是走错了。
  桓佑出身赫赫有名的桓楚家族,晋末顶级世家!而扬州自古富甲天下。他近十年太守下来,在京的住处却只是个五六间屋子的普通大杂院——连一般的商贾之家也比不上!怎不让人以为是搞错了?
  递了名帖进去。不多时,就有人引着左裎和金吾卫一行,穿过小院儿,进了内堂。院子内的滴水檐下,横七竖八摆了一地敞着口的竹编行李箱子。里头都是些衣饰书籍武器日用……竟是什么值钱物件儿都没有!
  看这架势就是要远行!
  跟着的金吾卫也不方便蹭到人家的行李,只好靠着外墙包围了小院。
  一进内堂,就看见一个身着普蓝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正看着外面。
  四目相对,双方都是微微一怔。
  左裎自然是继续意外着桓大人的衣着也竟如此朴素!
  桓大人心里想的却是这兄弟俩居然一点儿都不像!
  寒暄后两下落座。
  左裎先对桓佑在父亲生病过世的期间给自家的帮助表示感谢。又对他调任江陵感到遗憾。说完,就吩咐冼幸把准备好的一百两金叶子用一个大拜匣端了出来,要送给桓大人做车马之资。
  见到金子就换桓佑发愣了!因为左礼这弟弟不仅长得与他完全不像,行事也风格迥异。
  太守大人当然知道这践行礼是京城官员之间的情谊表示,也是为自己撑场面壮行的意思。问题是,左裎这种践行没有家族长辈的授意是肯定不行的。因为这种践行礼一般都是上对下、至少也是平级官员才可以。那左裎只是个太尉府的小吏,只以他自己的官阶根本就没资格给桓佑送礼践行。
  桓佑当即就推说与左裎并无隶属关系,没名分收孝敬或赏赐。
  ——这话听着像是拒绝,但帮办驸马侯的丧事是他对左氏的大恩,自己又因此而吃了大亏,这么大的人情当然不怕左氏不领情,所以当着金吾卫的面自然是不必表现亲近。
  当然,他本来也不必如此拒人与千里之外的。但桓佑从没打算卷入左氏和朝廷之间的角力,也就不打算与左氏有多余的私交,以免有投靠之嫌。
  虽然年幼,左裎也能感受到桓佑这分寸拿捏的深意,就是既不投靠上庸,也不投靠李氏。
  然而这其中也有个认知上的差别!
  对从小生活在锦玉堆里的左裎而言,一百两黄金不过是一份“有诚意”的见面礼而已。但对普通官员而言,这个数目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他如此唐突而来,又送这么重的无名礼,人家当然觉得你是有所差遣了!门口近百名金吾卫眼睁睁地看着,无论是谁都坚决不肯收的了。
  左裎干咳了一声,补了一句说这是给下人婆子的跑腿费,只是希望大人不要觉得京城的故交们都不讲人情!
  此时的桓佑却笑着退开一步,道:“老夫能远离这是非之地已经是造化了!又何须安慰?更别说您这(说着话,他手就指向门外的金吾卫们)重兵把守的人情了……”
  话说完,桓大人用眼角来回扫了几遍门口,又补了一句:“老夫即刻启程离开京城,事多杂乱,就不送三公子了。多事之秋,但愿还有相见之期啊……”
  直到入夜左裎才回到自家。远远地就看到大门口的灯笼下,立着一个瘦削的人影。
  他只觉得好生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直到近前才看清楚——竟然是假扮成男仆的瑞华!
  又惊又喜。
  上次救出自己后没多久,瑞华就被李见齐“请”回了上庸。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后来上庸特意来人恭喜冼继,说公主已经认了瑞华做义女。
  左裎正要寒暄几句。
  瑞华却立即拉着他一路进了内院——进了嘉乐堂,金吾卫们就不好再跟着了!瑞华立刻张口说道:“孝期一过你就结婚吧!”
  “啊?”左裎有点懵,立刻停住脚步,看着瑞华问道:“什么?”
  “我阿爷他没催过你吗?多一层保险啊!”这瑞华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向外张望金吾卫有没有发现自己是谁?
  “家里——就没想过——救我出来吗?”左裎语气镇定,态度却十分复杂。
  他这话说的瑞华一愣,然后咳嗽了一下道:“谁也不敢硬碰咱家。越是忌惮,就越会把你看做那‘保命符’死命攥在手里。此时起争执,最容易损伤的就是你!结婚虽憋屈些,却能安全没损伤的掣肘对方,是上上之策啊……”
  “当初那状元郎可是从上庸来的……”左裎心里有火儿,说话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见他高声,瑞华赶紧瞪他,然后又低声道:“这朝里猜忌咱们的从来不止一人,也不是刚刚才想起来要算计咱们的。各家的眼线多,以后的风浪更多!就算是防,也难免百密一疏总有漏网之鱼!好在二爷已经找过大先生要彻查了,以后会单纯些的。”
  入嘉乐堂的内室,瑞华就脱了男式罩袍,露出里面的女装。
  左裎只管愣愣地看着她!
  迎上左裎的目光,瑞华继续说道:“明天我先去找六姑娘,把她说通。然后你再去找太夫人正式议婚……”
  “又关六姑娘什么事了!”这婚事让人糟心,左裎的语气也烦躁起来。然后又道:“把灯挑亮些!也太暗了。”
  瑞华就拿了火剪子就过来挑灯芯。
  ——灯芯挑过之后果然亮了不少!
  放下火剪子她就去外间去叫了热水过来给左裎准备洗漱。自己走过来伺候左裎脱外袍,一边脱一边说:“六姑娘你也见过的。主意清楚。人也好。只可惜人强命不强,父母双亡了。如果她家太夫人不做主张,她那姨妈不过是个侍妾,再疼她也无法给她议亲的。”
  外袍瑞华拿去挂去了。
  正在这时,送热水的敲门来报,说要进来。
  瑞华开了门将四个丫鬟放进屋。自己则帮着左裎卸掉身上的香包玉佩等五六件佩戴之物,给他腿上铺上挡水的冷布,帮他挽起袖子后,看着左裎向盆里伸手洗脸。
  那左裎捧水洗了两把脸后一伸手。
  瑞华立刻交过一颗豆面递到他手里,一边递一边说:“太夫人无非是担心九姑娘出门之后无人照看才一直含糊着……”
  “说的再好听也是娶疯子!”左裎满脸都是水珠子,边说边接过瑞华递上来的冷布擦脸。冷布捂着脸他也接着说:“你不知道那九姑娘她——疯的根本就认不出人吗!”
  擦完脸他把洗脸布往水盆里一扔。又接过冷布,蘸上青盐开始擦牙。之后漱了口,将漱口水吐在了痰盂里。侍奉洗脸的两个丫鬟收了牙具就退出屋去,第三个丫鬟立刻上来把洗脚的大铜盆放在他脚下。最后一个丫鬟也上来,先将特制的草木灰放进铜盆,再将一冷一热两壶水交替倒进去冲开那灰,一边倒一边试着水温搅拌着灰水。调好了水温就拎着两个水壶倒退着出了门去。
  第三个丫鬟给他脱鞋脱袜,然后在他泡脚的时间里收起用过的鞋袜,将炭盆旁烘着的干净鞋袜摆上来。然后又伸手向着灰水里,在他脚上搓了几下。洗净后抹上少许羊脂,搓匀之后再用冷布擦干,最后再换上干净温暖的鞋袜。
  待伺候洗漱的人都出门走远了,瑞华才开口说道:“让六姑娘跟着过来。再怎么她也必须照顾自己这个亲妹妹。那太夫人不就能放心许婚了吗!”
  听她这么说,左裎忽然笑了笑,说道:“你也以为,当初是我嫌弃六姑娘吗?当初,是这丫头自己跑来,说不想嫁我的。”
  “哦?”瑞华听了这个典故也吃了一惊,想了想又道:“当初——当初他们迷晕了你去当替死鬼。而我则被当做青羊宫的罪奴一路押到菜市口去砍头……幸亏找上了六姑娘作保!才活了下来——这事儿可千万不能传到我阿爷耳里去,否则,就再也不让我出门了!”
  “你!”听了刚才的话,左裎才知道瑞华为救自己甘冒大险,一时内心激荡,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六姑娘是个庶出。大夫人不把她当回事儿!受欺负惯了的,怕被拉出来挡刀才会急着推掉的。否则连面也没见过的,何至于这么无礼!——灭府的时候会找上了你,保住了自己和妹妹的性命,也算是个有担当的明白人了。何况她父母双亡,活着的亲人怕只有李见齐的那个妾侍,京城里无所顾忌,嫁过来自然心向着咱们府……”
  “不要不要!”左裎烦躁起来。
  瑞华看了看他的脸,然后忽然避着烛光快步跑到门口,迅速从大门内伸出脑袋向外四周张望了一下,又避着灯光回到左裎旁边,道:“上庸已经三个月没收到孟玄衣的信了!”
  “玄……”左裎大吃一惊,刚要站起来又被瑞华捂住嘴推回座位上!
  “对,李氏很可能要对咱家有所动作,所以玄衣姑姑才会被截!”瑞华说话的声音细不可闻。
  二十多天前左裎还和孟玄衣一起去了李见齐府探人家装病的底细。之后左裎一直以为孟玄衣是传消息去了!现在看来人家早就认出了玄衣姑姑,扣了起来。只不过不想惊动自己而已。
  那——李见齐装病的消息没传出去。又折进去一个孟玄衣!
  “李见齐装病你知不知道?”左裎猛一抬头,几乎撞上瑞华的鼻子。
  “啊?”瑞华先是一惊,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你们,去探人家虚实了?——你被盯得这么紧!却去干了这么件惹眼的事儿?京城中,受过公主点拨的人家大都认识玄衣姑姑,只要其中有一个,他就能认出来……”
  孟玄衣十有八九是被人扣押下来了。
  “这帮混账羔子!”左裎也明白了过来!立刻慌张起来,说道:“那——那玄衣姑姑怎怎么办?不会出事吧?”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愠怒之下,瑞华又套上自己那件男式罩袍,避着灯光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临出门忽然想起什么,就回过头来对左裎:“尽快成亲!越快越好!”
  然后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阿爷和大哥呢?这半天也不见人!”
  听了她这话,左裎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恐怖凉意,以为冼氏叔侄也有出事的可能!不由分说就冲到衣架旁,抓起外袍披在了身上,也跟着出了门。
  冼氏叔侄就在隔壁。
  冼继正坐在椅子上喝汤。
  冼幸则在不停地搓着自己刺痒的双手——大冷的天儿,端了一个下午百两金子的沉重拜匣,手自然是有些冻伤了了。
  瑞华进来向二人打了招呼。
  冼幸向妹妹点头笑了笑。
  但冼继一见女儿进门就很不耐烦,用上庸土话呵斥道:“回去!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呵斥完,冼继习惯性地去瞪女儿,立刻一眼就看见女儿身后的左裎了!他赶紧站起来行礼,用京中的官话说道:“三爷怎么来了?”。
  瑞华这才感觉不对。一回头正看见身后的左裎,立刻惊道:“三爷您这是干什么?”
  父女俩一人一个问题,问的左裎也是一愣。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怀疑冼继叔侄出事,于是怯生生地说道:“(那屋里)就——就我一个。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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