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一剑断臂

　　“走。”一个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在陈秋生耳边响起，他睁开眼，一脸茫然，然后似乎有所感应，转过头，在他背后出现了一个通体闪烁着海螺橙光芒的传送阵。
　　传送阵的出现激起了他的求生欲，在那缕气体就要钻入他身体的一刻，他突然掉头，使出逍遥游，冲进传送阵。
　　朝林楚楚走来的足有八九人之多，每个人衣角上都印着一个“诛”字，或手拿，或背着剑。
　　“嘿，师兄，你看，这里有个小美女！”一个献媚十足的声音快步跑到林楚楚身边，回头向走在最前面那人喊道，这人身材臃肿，胖嘟嘟的脸看着人畜无害，一对小眼珠不停打转，一会看看吴迪和傅晚帆，一会又看看林楚楚。
　　人群纷纷起哄，将林楚楚三人围在中间，但他们没有轻举妄动，所有人都在看那个之前被唤作师兄的脸色。
　　那人体型匀称，一身衣衫比其他人更精致华丽，脸上颧骨横露，面广鼻长，嘴唇丰厚，虽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但眼睛扫过林楚楚的时候闪过一道精光。
　　“你们是谁，想干嘛？”林楚楚仿佛受了惊的小鹿，后退俩步，暗叫一声糟糕。
　　“在下万剑宗弟子宁涣，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我们看姑娘一个人，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那个被叫做师兄的人站得笔挺，目不斜视。
　　“我们涣师兄可是整个万剑宗宁字辈第二人，副宗主长子，万剑宗举足轻重的人。”那胖子唯恐别人听不见，扯着嗓子，一脸自豪，好像在说自己。
　　林楚楚听到万剑宗三个字心里一怔，这里临近坤北藏地，出现万剑宗门人也不奇怪，如今在九洲，就算是在刀剑相流四大派里面，万剑宗也是最大的那杆旗，走到哪里仿佛都要高出别人一头，此人身份又如此特殊，今天这事，看来无法善了了。
　　看到林楚楚发怔的样子，宁涣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朝那胖子使了一个眼色。
　　胖子马上心领神会，贴近林楚楚，“小丫头，这里妖兽横行，不如跟我们一起，定能护你周全。”
　　“感谢各位大侠的好意，只不过，你们也看到了，我这还有俩个朋友，此地虽然凶险，但我们只在这一片，暂时倒也安全。”林楚楚悄悄握紧凤鸣弓。
　　那个胖子更加肆无忌惮，笑着朝林楚楚步步逼近，眼睛只剩一条线，“无妨，那我们就在这里保护你们。”
　　身后都是万剑宗的人，林楚楚已退无可退。
　　“宁涛，注意形象。”宁涣突然出声喝道。
　　可那个叫宁涛的胖子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师兄了。
　　林楚楚咬着牙，脸涨得通红，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凤鸣弓上隐隐流光闪烁。
　　“你再走近一步试试。”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
　　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脚步也戛然而止，目光都转向声音的出处。
　　不远处，平白无故出现一个子不高的小鬼，手持长剑，浑身鲜血，头发披在脸上，只隐隐露出一双饿狼般猩红的眼睛，仿佛从地狱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秋生！”林楚楚失声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只是陈秋生似乎状态不太好，只是走了俩步，就差点摔倒。
　　“这位小兄弟，似乎自身难保，而且刚才的话，我有点没听懂。”宁涛道。
　　“我的意思就是让你们滚远点。”秋生冷峻的眼神和狂妄的语气让林楚楚都有些看呆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陈秋生吗，或者，这才是真正的陈秋生？
　　“秋生，他们……”林楚楚想提醒他，可看到陈秋生的眼睛还是没有往下说。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秋生的话像一个巴掌扇在宁涛脸上，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仍压着怒火，“这位朋友，我们是万剑宗的，你……”
　　“你他妈听不懂我的话吗，滚。”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在那么多门人面前，宁涛脸上有些挂不住，退回俩步，看着宁涣，但宁涣一直阴沉着脸，不出声，死死盯着陈秋生。
　　宁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即使在黑暗中，仍清晰可见，对方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他身后是整个万剑宗，俩边数十双眼睛都盯着他，这会要是怂了，以后在万剑宗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姑娘，这疯子……”宁涛再次走向林楚楚，可他话还说完，“刷”一声，众人眼前一道绿光闪过，接着一道黑影飞出，落在不远处。
　　回过头，那个少年已经消失在原地。
　　“啊！”一声撕心裂肺嘶吼响彻妖树林，声音是宁涛发出来的，只见他面色惨白，眼神呆滞，捂着自己的肩膀，鲜血从指缝中往外涌，很快就将半身衣衫染红，刚才的黑影竟是他的手臂！
　　刚才陈秋生出剑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企图用拿着剑的右手抵挡，但从没见识过陈秋生身法的他怎么可能料到，在兵器相接的一瞬间，陈秋生生生止住前冲的势头，向他侧后方迈出，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来不及再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和剑一同飞出去，秋生的剑太快了，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孩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连林楚楚的眼中都露出一丝不忍和恐惧。
　　“我说过会保护你。”陈秋生的声音中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那你也不能……也不能这样啊，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林楚楚不敢去看陈秋生的眼睛，一想起那只手臂，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不重要。”陈秋生望着妖林上方，右手持剑，剑尖指地，暗红的血顺着剑槽淋下来，滴在地上，渗入土里，刚才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变得麻木，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仗剑为生的日子。
　　万剑宗门人渐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有人去给宁涛包扎，有人捡起地上的断臂，其余人严阵以待，站在宁涣身后，等着指示，但没有人敢直视陈秋生的眼睛。
　　“阁下，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宁涣手握剑，语气中的狠劲无法掩盖，刚才那一剑很快，但他能看出，陈秋生绝对不超过坚境，而他已经坚境大成阶。
　　“他自找的。”陈秋生丝毫不为所动，挡在林楚楚前面，可话音刚落，他突然喉咙一热，急忙用手捂住，轻咳一声，鲜血从手指缝中流出，脸色突然十分难看。
　　“上，为涛师弟报仇！”宁涣眼睛一亮，仿佛饿极的疯狗，提剑朝陈秋生刺去。
　　“秋生！”林楚楚的心又一次跌到谷底，她没想到秋生是在虚张声势。
　　“蹭”就在宁涣剑将至时，陈秋生似乎又回光返照，返身向不远处传送阵飞奔而去。
　　“谁杀了这疯子，重重有赏！”宁涣见秋生逃走，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对门人喊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万剑宗其余人很快追着秋生而去，而宁涣回头望向林楚楚，犹豫片刻，眼中杀意渐盛，随着人群杀向陈秋生。
　　“不要让他进传送阵。”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陈秋生眼看离传送阵不过几步而已，却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这一下，后面万剑宗门人与他只剩不到一丈远。
　　冲在最前面那万剑宗弟子更是直接挥剑朝陈秋生斩去，但千钧一发之际，陈秋生几乎是平躺着向前一窜，用鲤鱼跃龙门的方式，堪堪跃进传送阵。
　　万剑宗的弟子们几乎没有犹豫，纷纷随陈秋生步后尘。
　　“慢着……”宁涣夹在人群中间，想停下脚步已是不能够，被后面的弟子推着进入传送阵。
　　待最后一个万剑宗弟子消失，陈秋生竟不紧不慢拄着剑从传送阵另一边走出来。
　　“你……把我师兄弟们弄去哪里了？”万剑宗还有一人，便是那断了臂的宁涛，他目睹了这一切，看到陈秋生出现的刹那，便知道师兄弟们着了他的道，肉嘟嘟的脸上从震惊到恐惧。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陈秋生抹去嘴角的血渍，朝他走去，随手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皓月剑，哪还有一点刚才奄奄一息的模样。
　　“你别过来！”宁涛仿佛见鬼，捂着断臂向林外逃去。
　　一旁的林楚楚一直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陈秋生，不过在陈秋生目光看来时，她闪躲了，传送阵的那边有什么她当然心知肚明，那些万剑宗弟子这一去，和送死没有区别，从刚才到现在，她的心情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你难道不谢谢我吗？至少抱一抱吧。”陈秋生的声音依然冰冷，眼睛中的猩红却退散一些。